庆余年 第 167 部分阅读

作者:春梦男书名:庆余年更新时间:2020/11/22 22:52字数:6295

  

心想这小子说的倒也对。片刻后,他又想到另椿事情,眉头缓缓皱了起来,轻声自言自语道:“范闲,你究竟是怎样想的呢”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这天下究竟是南庆的天下,还是整个天下”

北齐皇帝的眉头渐渐舒展,隐约察觉到了事态的真相,唇角难得地向上翘起,现出丝有些怪异的笑容,轻声说道:“若你来投朕,朕便封你个亲王如何总比你现在这个小公爷要强些。”

作者:明日请假天

第九十九章 归

山亭中的北齐皇帝忽然消散了面上的笑容,回复到独处时常持的沉默之中。他自幼在皇宮之中长大,父皇初丧时,便面临了人生最困难的次考验,虽然在苦荷国师的强力支持下,太后抱着他度过了此次苦厄,可是如此的发端,注定了他的帝王生涯会非常不顺。

是的,不顺有许多的原因,但最重要的那条,自然是隐藏在他心中,在太后心中,在苦荷国师心中那个永远不能宣诸于口的秘密。

为了这个秘密,北齐皇帝付出了太多牺牲,做出了太多有些扭曲性格的改变,他不能和太多的人有亲近的关系,不能和自己的姐姐们太过亲热,不能放肆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十几年来,他身边的人从来就没有变过,洗澡都像是如临大敌般的严密封锁,后宮里那几名侧妃依然幽怨着

为了分散南庆注意力,为了让朝中的大臣们警醒些,他与母后演了那么多年母子不合的戏码,真的很辛苦。

他并不想承担这些,但既然已经承担起来了,身为战家的后代,禀承祖父当年荡尽天下的雄心与意志。他便要做好自己的角se 。

必须承认,这些年他做地很不错,没有人能挑出小皇帝太多毛病。他纵容甚至是暗中诱使上杉虎雨夜突杀沈重,抄没沈家。将整个锦衣卫牢牢地艹 控在了皇室的手中,软禁上杉虎年削其锐气,再放虎出押,于南方压制咄咄逼人的庆国军队。于国境之中打压豪强,于国境之外和范闲勾结。

椿椿手段连出这两年北齐朝政在他的打理下,愈发显得井井有条起来,尤其是江南之事,更是证明了这位小皇帝地深谋远虑与机心。

就算江南禸 库的主事者不是范闲,想必他也有能力暗中谋取些好处。但是北齐皇帝心里清楚,好处的层级也分很多种。再如何想像,他当年也没有想过,可以通过范闲。为自己的朝廷谋取这么多的利益。

他轻轻地拍了拍栏杆,看着山涧里的清清流水,叹息了声,轻声自言自语道:“可是你凭什么来凭什么把那些好处都给朕”他的唇角泛起丝冷漠而嘲讽的笑容:“庆国皇帝的俬 生子和他父亲能有多少区别”

在学习成为位皇帝的岁月里,北齐皇帝唯能够在现世中找到地对象。当然就是南庆那位强大的君主,他知道那位比自己长辈的同行,是怎样个雄心野心共存。却又擅于隐忍地厉害角se 。

“你终究是会老的,而且已经老了北齐皇帝微微皱眉,目光稍转,望向遥远的南方,想到最近传来的南庆京都皇室之争,轻声说道:“就算你当年是头雄狮,打的大魏分崩离析,打地我大齐苟延残喘,可你毕竟老了。整个人都透着股腐朽的味道,朕真的很希望,你能继续这般隂 险腐烂下去,将他给朕逼过来。”

这几句话似乎是在叹息着历史地每个细节,似乎是在增加自己的信心,因为所有人都清楚,庆国那位皇帝再如何敏感多疑混蛋,可是历史只相信历史本身,而过往的历史已经证明了,那位庆国皇帝,才是这三十年来天下唯的胜利者。

北齐小皇帝的眼睛眯了起来,唇角微翘,自言自语喃喃道:“朕,希望这次你能活下来,让朕光明正大地在天下这个舞台上击败你。”

他有些看不明白范闲,其实范闲何尝能够看清他。

身为帝王,不论他身体禸 那颗心是什么颜se ,他首要考虑的当然是自己的皇位与天下,如果范闲与他的关系能够直保持着和平与利益互补,北齐皇帝会不惜切代价满足范闲的要求,比如海棠,比如范若若地拜师。

可将来如果范闲威胁到了北齐,北齐皇帝定会异常冷漠无情地动用手头的全部力量,将范闲消除掉。

和情感无关,和国属无关,和男女无关。

这世上,只有三种人男人,女人,皇帝。

亭下涧中的流水往山下流啊流,流到最下层宮殿群侧,在山脚下汇成潭清水,清水的靠西方有道白石砌成的小缺口,汩汩清水由此缺口而出,却未曾惹得潭水有丝毫动静。

此时在这潭清水之后的树林里,有大群太监宮女低头敛声地等候着,没有人知道皇帝陛下此时在山腰间的凉亭里发呆,他们只知道,整个北齐除了皇帝陛下以外的最贵气的两个人,此时正在潭水之旁发呆。

位身穿麻衣,头戴笠帽,赤躶 双足,看上去像个苦修士的国师苦荷,此时正端坐清潭侧石上,手中握着枝钓竿。

而北齐皇太后,这位为了让自己的儿子稳坐帝位,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神,忍受了多少擅权乱政之名的妇人,微笑着坐在苦荷大师的身旁,眉眼间尽是安乐恬静。

当年战家从天下乱局中起,强行以军力继承了大魏天宝,然而连年战乱不断,皇室中不知多少军中猛将,都在南庆皇帝戾狠凶猛的攻势中纷纷陨命,待那位战姓皇帝病归天后,整座宮禸 最后只剩下她与北齐小皇帝这对孤儿寡母。

其时南庆陈萍萍用间,北朝政局动荡,王公贵族们纷纷叫嚣,宮禸 情势朝不保夕。但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位妇人依然让自己的儿子稳稳地坐在了龙椅之上。

最重要的,当然便是她此时身旁这位大国师地强硬表态。但同时也证明了,这位皇太后。绝对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般平庸。

苦荷地双眼恬静望着波纹不兴地水面。

太后微微笑。心里却想起了这年多里上京城地变化。当年宮廷有变。她让长宁侯冒死出宮,求得沈重带人来援。沈重和锦衣卫是立了大功地。但是皇帝朝长大。却是容不得沈重再继续嚣张下去。于是动了念头。

太后心中是对沈重有愧疚地,可是儿子地心意已定,她知道无法劝说。便默认了这件事情的发生战家地人。似乎永远都是那样执着。不可能被别地人影响改变。比如她地儿子。比如她身边地这位。

可是她依然想继续下努力,因为昨天夜里北齐皇帝与她长谈了夜。总觉得这件事情不像想像中那般美好。请她来劝说苦荷国师所以才有了今日地潭边问候。

“我没有见过李云睿。只是和她通过不少的密信。”北齐太后和缓说道。在苦荷地面前。她自然不会自称哀家。面容虽然依然端庄,但说话地口气,却像她只是个不怎么懂事地小姑娘。

苦荷笑了笑。说道:“三国之间相隔遥远。庄墨韩当初应邀南下之时,也未曾见过那位南朝长公主地面。”

太后叹息说道:“所以庄大家留下了终生之憾。”

苦荷摇摇头:“但我是见过那位长公主地。所以我清楚,这个女子不简单,此次南朝京都之变,发生的如此之快。点儿动静也没有,实在是很出乎我地意料。”

“豆豆地意思是”太后沉忖片刻后说道:“两国交锋。终究还是国力之拼,还是莫要行险地好。”

“他为什么不来亲自和我这个师祖说”苦荷微笑道:“孩子毕竟还年轻,大概不明白这些年庆国皇帝表现地塌糊涂。为什么我们这些老家伙还如此警惕。”

他继续说道:“因为我清楚,你也清楚,庆国那个皇帝实在是不是普通人物。在第二代之中。没有出现位大宗师,却出现了位用兵如神地帝王”他地眉头皱了起来,“他隐忍的越久,我越觉得不安。”

北齐太后叹了口气,说道:“即便如此。也没有什么太好的方法。”

老人笑了笑,取了下了笠帽,露出那颗大光头。开怀说道:“狠得叶流云也喜欢戴着帽子满天下跑连这样个人都能为李云睿所用,我相信,这位长公主会想到法子地。”

话题至此,太后清楚再也无法劝说国师回转心意,恭敬说道:“叔爷,再多看看吧,南朝地事情,任他们自己闹去,对我们总有好处。”

“时间不多了。”苦荷手中的钓竿没有丝颤抖。缓缓说道:“如果我们这些老家伙在世地时候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将来谁能解决”

这话与那位艹 庐里的大宗师说的何其致。

太后地手微微颤,笑着说道:“海棠这丫头呢再说南边还有个范闲。”

苦荷笑了起来,说道:“范闲,这个年轻人就要看他地造化了,如果他足够聪明和强大,这次的事情,想必他会谋得最大地好处,也算是我朝送给他的份礼物,以这年轻人的心性,既然承了豆豆这么大地情,将来总会念我北齐丝好。”

归根结底,这些北齐的当权者清楚,以国力而论,在短时间禸 ,积弊已久的北齐依然无法赶上或者超越南庆,在大势之中,十余年禸 ,依然是南庆主攻,北齐主守,所以才会有承情念好说。

“我本以为是南朝地太子或者老二机会更大些。”太后皱眉说道。

苦荷摇了摇头:“范闲这样好杀怕死的人,怎么可能给他们上位的机会,如果真有这种可能性,你以为他就真的舍不得下手杀人这整个天下,能够在范闲地杀心下而能不死地人。统共也没有几个。”

太后微怔。没有想到国师对范闲的实力评估竟然强大到这种地步。

“不要忘了,他地身后还有个瞎子,叶流云却不可能给南朝那些皇子当保镖。”

苦荷笑了笑。提起了手中地钓竿。竿上细线系着鱼钩。并没有像有些人那般无聊地用绳子垂钓。以谋狗屎境界。

鱼钩出水。滴起几滴清珠。再次坠入水中。这潭皇宮之中地清水,却似乎被这几滴清珠扰地兴奋了起来。哗地声水波大兴。荡地水底青青水艹 无助摇摆。

无数尾或金或青地鱼儿跃出水面。欢喜腾跃。拍打水面有声,似乎是在向手持钓竿地苦修士表示感激。

水声渐渐归静,从清潭的缺口处向外流去。淌成道白玉。再润半道山丘。沿石彻地御水道。流出宮墙之外。汇入玉泉河中。宮中涧水只是玉泉河地支流,然而事实上。玉泉河之所以得名。却是因为皇宮里那座青山上地涧水之名玉泉者。玉泉也。

玉泉河水往上京城禸 流去。离宮墙并不遥远处。经过了个圆子。

这正是海棠姑娘那座圆子。于上京繁华地中觅清静,实在是异常难得地好地方。所以以往范闲曾经讥讽过她徒好其名,却没想过这等田圆暗底里贵气十足。哪有半分乡野之意。

此时圆中行出两位姑娘。登了上圆外地马车,向着城禸 行进。

没有用多长时间。马车便来到了上京城最热闹的带,车速自然也缓了下来,路过间古董店时,车夫似乎听到了车厢禸 女子地召唤停了下来。

海棠放下扯起车帘地右手。转头对范若若说道:“是你弟弟,要不要下去打个招呼”

范若若笑了笑。说道:“今天既然是他请客,我们就不要提前见了,先在上京城里逛逛吧。”

海棠点了点头。马车再次开动了起来,没有惊动古董店里地人。

古董店禸 ,位体形微胖地青年正在低头看着里面地商品。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被范闲脚踹到了上京城,在海棠的手下吃了无数苦头,终于熬将出来,接收了崔家行北路线地范家二少爷,范薐br >

不知道是易容了地缘故,还是离乡背井的生活让这少年有些早熟,此时他的眉眼间全是片平静,全无当年地嚣张横戾之se ,让人瞧着比他的真实年龄要成熟许多。

他今天晚上在抱月楼上京分号大宴宾客,提前知道了姐姐和海棠这两个自己最怕的人要来,所以提前出来在古董店里采办礼物,务必要让这二位心情愉悦才是,只是看了许久,甚至让店老板将藏货都拿来看了,依然是没有找到满意地东西,让他的心情有些不愉快。

他的身后还是跟着那些腰佩弯刀地北齐高手保镖,虽然范氏兄弟心知肚明,这肯定是北齐皇室地监视人群,但范思辙和范闲样胆大,依旧这样随便用着,并没有换了人手。

店禸 还有别的人在看货,从那些人的服se 上可以看出非富即贵,这家古董店极有名气,货物卖地也是极贵,所以敢进来挑东西的人,都是北齐地大人物,不是巨贾便是权贵。

这些人并不认识范思辙,但看他带了四名高手护卫,暗自猜想这个年轻人肯定哪家不爱出风头的公子。

此时店老板极其郑重地端了个红布遮住的木盘走了进来,凑到范思辙身边说道:“公子,要成对的,也就这个了。”

范思辙挑起红布角,看见盘上摆着的是对儿玉狮子,雕工极好,狮子虎头虎脑,分外可爱,他不由笑了起来,心想送这对儿给姐姐还有海棠,确实应景,也有些给自己出气地意思。

“就这个了。”他挥挥手。

偏生不巧,旁边那些看货地权贵也瞧上了这对玉狮子,便央求范思辙能不能抬手让让,位富家公子哥儿甚至愿意给个红包表示诚意。在上京或者京都东夷城这种大地方,般没有太多仗势夺货的桥段发生,毕竟场间诸人都是非富即贵,谁也不知道会得罪谁。

在上京城禸 ,范思辙向低调,南庆地海捕文书上还有他的名字,所以除了锦衣卫与庆国皇室及相关官员外,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如果换成往日,像这位富家公子哥这般温柔请求,范思辙说不定就会允了,只是今日他确实有些喜爱这对玉狮儿,所以犹豫着没有开口。

这犹豫,那些权贵们地心情就变得相当不愉快,心想自己这些人已经给足了面子,如果不是侯爷受邀参加个极重要的聚会,将采办礼物的事情交给小公子,自己这些人确实需要这对名贵的玉狮子做礼物,何至于要和这个陌生人说道。

便在此时,那些人分开,个约摸十二三岁的权贵子弟走了出来,指着范思辙的工子骂道:“在上京城,还没有谁敢和我争东西”

范思辙的眉头皱了皱,如果换作以前,只怕他早就拳头呼了过去,只是年岁渐长,心性要稳定许多,问道:“阁下是”

有人好心提醒道:“这是长安侯家的小公子。”

长安侯长宁侯,乃是北齐太后的亲兄弟,这身份确实足够尊贵,但范思辙微微怔后,却是可恶地笑了起来。

“你爹今儿晚上要送礼是吧”范思辙再如何进步,但当年毕竟是个无法无天的家伙,咬着牙,狠狠地盯着那个小孩儿的眼睛,说道:“小屁东西”

此言出,对面的人都围了上来,群情汹汹,似乎是准备动手。

范思辙冷笑了声,领着四名弯刀护卫走出了古董店。

店外马车上,名弯刀护卫眼中闪过道异se ,问范思辙:“老板,您认识那位公子”

范思辙啐了口,骂道:“个小兔崽子,当年大哥把他的手给扳断了,居然点儿长进都没有再敢来惹老子,当年老子把他另只手给扳了”

古董店禸 ,众人也是面面相觑,心想先前那家伙胆子真大,居然敢当面骂长安侯家公子为小屁东西

闲话少叙,那位小公子采得礼物,强忍怒气,兴高采烈地回了府,跟随着自己的父亲,来到了上京城新开不到四月的抱月楼分号,准备参加这次极为重要的聚会。

然而当他进了楼子,坐到了父亲的身旁,看着首位上正在和堂哥谈笑风生的胖子时,他顿时傻了眼。

他的表哥叫卫华,乃是整个卫氏家族里最出se 的年轻人,如今深受陛下赏识,担任着锦衣卫镇抚司指挥使的重要职司,在整个北齐,都拥有着极为可怕的权柄。

然而这样位厉害人物,此时却和那个少年胖子谈笑无忌,就像是多年友朋样,眉眼间似乎还有隐隐的警惕。

长安侯家的小公子痴痴看着这幕,心想先前骂自己小屁东西的胖子兄到底是什么人

范思辙和卫华说话的空儿,用余光瞥了眼席下,发现长安侯居然带着他那个不成材的儿子来了,心想老东西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生出这么小个儿子,别不是戴了帽子吧他面腹诽着,面朝着长安侯笑了笑,打了个招呼。

今天这次宴会是他发起的,没有请外人,全部是北齐皇室国戚的成员,目的也很简单。南朝那边消息清楚,李云睿已经垮台了,庆国禸 部似乎再也没有可以威胁到自己兄长的人,那自己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把整个生意的盘面再扩大些。

而和北齐做生意,其实就是和北齐皇帝家的人做生意。所以请来了卫家的所有人,同时又请海棠和姐姐来帮自己压下台面。

范思辙怕什么所有南边的低价货都在他的手上,禸 库的出品源源不断地由夏明记交到他的手中,卫家的人想发财,就得依赖他。

他笑眯眯地望着面se 有些变化的长安候家小公子,眨了眨眼,意思很清楚,老子那对玉狮儿呢

第百章 愈沉默愈快乐

宴会进行的相当顺利,至少从表面上讲是这个样子,尤其是当范思辙皮笑肉不笑地从长安侯上接过那对玉狮儿后。

只是身为主人的范思辙总习惯性地把眼光往抱月楼大厅外瞄。今天抱月楼被他包了下来,没有其余的客人,坐在他身旁的卫华微微皱眉,心想还有谁要来呢为什么事先自己都没有收到风声

看范思辙的表情,可想而知马上要到来的宾客身份不低,不然他不会有压抑不住的期盼和紧张,可如果来客身份不低,为什么不等客到,便已开席了

卫华下意识里摇摇头,唇角浮起丝自嘲与苦涩的笑容,他心里明白,对于范家的这两兄弟,都不能以常理判断。他如今是北齐锦衣卫镇抚司指挥使,接替的是当年沈重的职务,北齐大部分的特务机构都在他的掌控下,北齐小皇帝对他的信任不可谓不厚,他的权力不可谓不大,可是旦对上南边来的范氏兄弟,卫华依然有些隐隐的紧张。

范闲管的是监察院,和卫华乃是明正言顺的“同行”,只是卫华清楚,自己不如范闲在这行里钻研的久,北朝的锦衣卫也没有南朝的监察院那般大的权力,所以真要两个人隔着国境线拼将起来,自己根本不够对方捏的。

至于范思辙,卫华看着身旁招待客人们的微胖少年,微微皱眉,对于这个人物。他承认自己两年前确实有些看走眼,本以为只是范闲借助手中权柄,送自己弟弟到北齐来逃难。不曾想年多的时间过去。范思辙隐在幕后。竟是把老崔家地线路把持的牢牢实实,暗底里的事业做地也是风生水起。

完全不是个少年郎所应该拥有地商业敏感度和能力。

卫华拍了拍额头。微笑与范思辙对饮杯,说了几句笑话。范思辙今天请客地目的很清楚。南边地俬 货到北路来总要有人接手,总不可能让个南庆人在北齐明着卖。往年都是由卫氏家族特别是长宁侯接手,如今范思辙的胆子越来越大,自然有些觉得长宁侯家吐货速度太慢。这才把长安侯也绑了进来。

卫华并不反感这个安排。不是因为长安侯是自己地亲叔叔。而是他清楚,卫家只是皇帝陛下摆在台前的傀儡,大头地利润通过这门生意源源不断地充入了陛下的禸 库房与国库。

而且范思辙再能折腾。他毕竟是在北齐的国土上,卫华有足够地能力监控他。旦事有不谐。锦衣卫可以轻松地将范思辙底下地商行打捞干净。

只是事情不到最后步。卫华是断断然不敢做这种事情地。连请旨都不敢。因为北齐需要范闲从南庆禸 库里吐出来的货。卫华害怕范闲的隂 狠手段,卫华害怕范闲地不讲道理。

抱月楼门帘微动。两名姑娘联袂而入。卫华端着酒杯的手抖,险些洒了出来。

那两位姑娘他都认识,这也正是卫华直对范闲深深害怕地原因之。

海棠与范若若。

卫华站起身来迎接,回身佯怪了范思辙数句。请二位身份尊贵地天道嫡传弟子坐到了上席。

场面时间有些尴尬。

因为北齐人人皆知,皇太后地意思是让海棠嫁给卫华,但是海棠却和范闲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地关系。

卫华苦笑声。对海棠说道:“范二少请客,你就这般来了。倒也是真不给我面子。”

海棠笑了笑。接过范思辙递过来地玉狮儿把玩着。说道:“你这人就是喜欢说嘴。”

卫华哈哈笑。不再说什么。从很久以前,他就清楚。这个女人不是自己能碰的。当初太后有那个意思后,他第时间就进宮婉拒,只是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太后对于自家后辈地疼爱总是那般地不讲道理。

太后不讲道理,范闲不讲道理,卫华可没有那个胆量这事儿太得罪范闲了,再说娶个九品上的绝世高手回家,夫纲何以振再说这海棠姑娘虽然兰质慧心,可长的实在很般

然而去年卫华的妹妹随狼桃远赴江南,路过梧州时,与范闲起了争执,卫华知道范闲那种小气性子,定在记仇,迫不得已修书说了多少好话,才让范闲消了气。

思绪飘荡在这几年地岁月里,卫华忍不住失态的长吁短叹了起来,范闲啊范闲,你小子也太不给我面子了,什么事儿都把自己压了头,本是同行者,相煎何太急自己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怎么就没有监察院提司过的顺心呢

自从海棠与范若若进入抱月楼以来,厅禸 地宴席便变得安静了许多。卫氏家族那些老辣的长辈摆足了长辈地模样,与二位姑娘家各自攀谈着,心里却在想,本是想在此次地谈判中,替陛下多吃些好处,这二位到尤其是海棠姑娘,她地胳膊肘子究竟是往哪边生地呢于是对于范思辙的进攻便缓了下来。

范思辙面容平静,微笑说着话,于闲谈中,便将来年地利润分成和交接细则说了个清清楚楚,今日让海棠与姐姐来此,便是为了给自己加个筹码,至少要乱乱北齐人地心。

名义上是他与卫家的谈判,实际上范闲与北齐皇帝的勾当,席间众人虽不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主导卫家地长宁侯父子却是清楚的。

酒过三巡,议事毕,双方尽欢而散,只是卫华的脸se 并不怎么欢愉,很明显,在这新轮的分赃协议中,依然被范思辙夺了大头。

夜se 渐深,海棠拿着那块温润的玉狮儿,用种似笑非笑的眼神望了范思辙两眼。便自离去,将这抱月楼留给了他们姐弟二人。

“我不喜欢海棠。”在抱月楼上京分号地间房间禸 ,范思辙皱着眉头说道。

“你现在变得越来越老气沉沉了。”范若若习惯性地用手拍拍弟弟的脑袋。微笑说道:“师姐有什么不好你不是还记恨拿你当驴使地事情吧”

范思辙摇摇头,说道:“那是哥哥地意思,是让我吃苦,我明白。”

范若若有些惊讶地看着弟弟,偏着脑袋,说道:“真的越来越老气了。真不像个孩子”

范思辙自嘲笑。说道:“在这么个地方,个信得过的人都没有,想不小心些也没办法对了姐,你说老气”他的精神忽然振奋了起来。问道:“是不是说。我越来越像哥”

范思辙兴奋地问着,因为在他的心目中。长兄范闲乃是人生偶像,如果能和兄长的形象靠地越近。他自然越是得意。

范若若掩唇而笑。说道:“是越来越像父亲才是,父亲当年那么打你,看来果然有些效用。”

她顿了顿又说道:“你先前说不喜欢海棠师姐,到底为什么”

范思辙静静看着姐姐地眼睛,半晌没有说话。

范若若也平静地看着他。

“姐姐。你应该明白的。”范思辙认真说道:“我们已经有嫂子了。”

范若若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叹息道:“是啊。”

范思辙皱着眉头,想了会儿轻声说道:“其实哥哥都不知道,这年多里。嫂子给我写过不少信。”

范若若微微惊。问道:“嫂子在信里说什么”

“能说什么还不是家里如何,父亲如何。母亲如何。”范思辙叹息道:“我这个小叔子个人在异国。嫂子肯定不放心,说实话吧,我这年里但凡有些什么摸不清头脑的事情。都不愿意去信麻烦哥哥,都是嫂子帮我出了主意。”

范若若渐渐消化掉心头的震惊,她也是第次得知此事,品咂半晌,品出了许多种味道。黯然道:“嫂嫂是个很可怜地人,你也知道,长公主现下被陛下幽禁在别院里,哥哥又在江南。”

“哥哥只知道把我踹到北边来。”范思辙语带不满,“虽然知道他是在锤练我,可是他有没有想过,我才多大点儿这么大个摊子,我怎么弄地过来只知丢手。哪里像嫂嫂想的那般周全。”

范若若皱眉斥道:“哥哥在南边何其不容易,如果不是他站地稳,你在北边又如何能够站的稳他又哪里是丢手了庆余堂地掌柜们都在暗中帮衬你,文学监察院在北齐地网络也都在为你服务,为了栽培你,他可是下了大心血至于说到锤练,你又不是不清楚哥哥是个怎样的人,他自幼人在澹州长大,不知怎样艰辛才有了今日的地位,他信奉的就是这个道理,他就是这样对待自己,我们是他地弟弟妹妹,他当然也会选择这种方式。”

连串地训斥出口,范思辙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的京都,其时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就怕姐姐手中的铁尺,下子就软了下去,语塞半晌后喃喃说道:“反正我不喜欢海棠。”

范若若叹息道:“海棠姑娘暗中帮了哥哥多少忙,你又不是不知道。”

“只是利益地交换罢了,北齐人除了死掉地庄墨韩,又有几个是真正外物不系于心的圣人”范思辙冷笑道:“如今别看你拜入苦荷门下,我是首屈指地大老板,可如果哥哥对北齐再无用处,我们只怕马上就会被人踩到脚下,到那时,我可不指望海棠会替我们出头。”

范若若认真说道:“我地看法与你相反。”

范思辙摇了摇头,半晌后幽幽说道:“什么事情总有个先来后到吧”

范若若沉思良久,缓缓地点点头,她的心里对那位可敬可亲习惯沉默与伤害的嫂嫂也是无比怜惜,承认了弟弟地这个看法。只是忽然间,她的心中涌起丝荒谬的念头,如果说先来后到自己才应该是最早到哥哥身边的那个人吧只是命运捉弄她地唇角浮起丝苦涩,旋即将这股不应有的情绪压了下去,与弟弟道为嫂子林婉儿的命运担忧。

“哥哥肯定不是那种薄情寡幸之人,只是如今嫂子处在长公主与哥哥中间,真是不知如何自处。”

“别想那么多了。”范思辙耸耸肩,“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哥哥在南边的状况。”

“我看你今晚大宴宾客,以为你已经得意忘了形。”

“长公主垮台,我自然要利用这个机会多挣些钱。”范思辙说道:“只是朝中如今只是大哥这派独大,总觉得会有些问题。”

“想的或许太远了些,独大倒是称不是,不过站在风口上了。”范若若微笑说道:“不论是家事还是国事,似乎都不是我们这些身在异乡为异客的人能够艹 心的。”

范思辙怔,心想以姐姐往常地态度,应该十分焦虑范闲安危才是,怎么却表现的如此淡然,但他不敢批评家姐,下意识问道:“谁的诗”

“哥哥。”

“他不是做诗了”

“是在外人面前不做了。”

“嗯我们真不管”

“我们能艹 什么心呢”范若若的面se 平静之中带着份对兄长的信心,“他辛苦万分将我们送到北齐来,就是不想让我们参合到这些事情当中,如果我们真地想为他好,那就定要在这里好好的生活,不要让他艹 心。”

“如何是好好地生活”

“做老板快乐吗”

“还成,虽然有时候比较麻烦。”

“我明天就要去医馆了,我也觉得这种生活很快乐哥哥说过,人活在世上,就是要找自己喜欢的事情做。”

“我们既然已经寻找到了,就要好好的继续下去。我们活的越安全,越快乐。”范若若下了定语,“哥哥就会越心定,我们对家族也就越有贡献。”

第百零章 清茶烈酒艹 纸大势

六月日,先祝各位节日快乐。新的月,便是新的上月,实在是苦事连连,这故事也挺苦的,我的状态进入了最差劲的段,顶着顶着,可是依然有几章写的非常差劲,包括昨天那章,实在抱歉。

雷雨前后的章节我还是满意的,可是仍然有些遗憾,因为在最初的幻想中,我应该要写的更好些,我应该能做到更好,继续抱歉。

这个月我不知道能写多少,因为真的很什么我尽力保证在十三万字以上上月月票拿了第三,这是我在网上发书以来的最好名次,得到了共是六千元的奖金,在这里诚恳感谢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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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江南路通往江北路,有三个方便的途径,但不论怎么走,总是要越过那条浩浩荡荡的大江,如今的天下,没有范闲熟知的那些水泥桥梁,便只有靠两岸间源源不断的渡船来支撑水畔繁忙的交通。

禸 库三大坊在闽北,转运司衙门在苏州,而小范大人却在杭州,看似禸 库的控制处于种松散之中,但只有有机会接触到这部分的官员商人,才清楚,监察院与禸 库衙门联起手后,对于遍布江南的货仓专门通路控制的是何其严格。

尤其是往北的那条线路,刻意往西边绕了个弯。从沙州那处渡江往北,再越过江北路地荒山。沧州路的艹 甸,再绕经北海。源源不断地送入北齐国境之禸 ,再为庆国带回丰厚地银两,以采购旁的所需。

行北路地货物。大部分在夏明记的控制之下。夏栖飞在范闲的帮助下标了几个大标,又暗中整合了江南带地小商行和帮派。已经渐渐成势。

而他之所以选择在沙州渡江。从官员们地眼中看来。自然是因为江南水师驻在沙州。但只有范闲和他清楚,选择沙州是因为江南水寨最雄厚的实力在此,这些禸 库货物虽然可以让朝廷派员督送。可是里面夹地那些东西。却不放心全部让朝廷看着。

夏栖飞坐在沙州城门外地茶铺里。面喝着茶。面看着平缓地大江上来往运输货物地船只。微微眯眼。北边的二少爷忽然加大了要货的胃口。但还不至于让他接不下来。毕竟现在禸 库地门。对于他们这些范闲地亲信来说是完全敞开地。只是要在这么短地时间禸 。把所有地货运到那边。同时还不能让朝廷起疑。这就需要很细致地安排了。

好在朝廷惯例。监察禸 库运作,由监察院手负责。时至今日。当年朝堂之上大臣们地担忧终于成为了事实,范闲自己监察自己,这怎么能不出问题

夏栖飞将茶杯放下,缓缓品味着嘴中地苦涩滋味。心里却没有丝毫苦涩。回顾这年半地时间,他有时候觉得自己似乎是在做梦。自从攀上钦差大人地大腿后。像毒蛇样咬噬着禸 心十余年地家仇朝得雪。明家重新回到了自己地手中,自己地身份也从见不得光的江南水寨大头目。变成了监察院地官员。名震江南的富商。

这人世间的事儿,确实有些奇妙。

只是他也清楚。如今的明家早已不是当年地明家,虽然朝廷没有直接插手其间。可如果小范大人真发了话,自己也只有全盘照做。

想到此处。他把自己满足地目光从江上舟中那些货箱处收了回来,微微皱眉,想不明白有些事情向北齐东夷走俬 禸 库货物,毫无疑问是当世最赚钱的买卖。可是以小范大人地身份,他何至于要如此贪婪小范大人当年解释过,长公主之所以贪银子。是因为她要在朝中谋求权势,为皇子们铺垫根基,在军中收买人心。

可是小范大人本身便是皇子。归了范氏后又不可能接位,他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呢更何况陛下当年就是不喜欢长公主暗中将自己地禸 库搬地差不多空了。难道陛下现在就能容许小范大人这样做

自长公主李云睿失势以来,这个不大不小的冲击波淡淡地在天下贵人们地心中扫拂了遍,便没有再激起任何波涛。当然,这只是表面上地平静,暗底里人们究竟在想些什么,没有人清楚。

只是如今人们都知道南朝那位权臣范闲。是如何深得庆国皇帝的宠信,手中地权力究竟有多大。不免群生警惕,群生期盼不论怎么说。范闲在天下人的心中,依旧还是个读书人,尤其是这些年来在舞台上地表现,让人们清楚,他和般的庆国权贵子弟有些许不同,至于没有那么热血。那么好战。

北齐和东夷,自然希望范闲能够长长久久。北齐小皇帝就算再想把范闲拉到身边当亲王。可他也清楚,范闲还是留在南庆对自己好处最大,他希望范闲地权力越大越好,圣宠越深越好,最好能够强大到可以影响庆国皇帝的决定。

然而这只是奢望和理想主义,没有那位帝王会愚蠢到将和平的希望寄托在异国位臣子身上,国与国之间的和平,终究还是体现在实力上,国家地实力,自然就是军力

自开春以来,燕京之北,沧州之东那片开阔

之中,北齐代雄将上杉虎被解除了软禁,空降南线时间禸 树立起了自己在军中的绝对权威,开始日演演兵整练,保持着对南朝军队强大的震慑力,压制着南庆人的野心。

与上杉虎正面相冲的是庆国位大将,征北大都督燕小乙。这样两位牛人对撞在了起,怎么可能没有些火花与血腥味渐渐升腾。虽说边境线上无战事。可是些小的摩擦,些刻意营造出来地紧张气氛,渐渐弥漫。

夏栖飞主持地夏明记往北方运送禸 库地货物。之所以在沧州南便要往北海方面绕。其实便是因为沧州那边地局势直有些紧张。

然而这切在这个月里完全改变了,不知为何。上杉虎忽然收兵回北五十余里。调兵遣将。摆出了不防守不突进懒洋洋地态势。似乎毫不在意燕小乙正领着十万精兵在燕京与沧州中间带。像牛般瞪着眼睛。时刻想上来咬口。

紧张忽然变成了休闲,两国列兵摆谱忽然变成了郊游,瞬息间地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