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第 166 部分阅读
作者:春梦男书名:庆余年更新时间:2020/11/22 22:52字数:6253
心里有些小抵触。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艹 庐里的那个声音讥讽说道:“你还是觉得我帮范闲不对其实你错了,不是范闲需要我们帮,而是我们需要范闲接受我们的帮助。”
“李云睿那边已经完了,至少在禸 库这边是完了。我们需要范闲,而事实上,这几个月里明家已经完蛋,可是并没有影响到我们东夷城,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范闲已经接受了我们的帮助。”
云之澜微微低头说道:“可是如此来,我们至少有三成的渠道处于范闲的控制之下,这个庆国的年轻权贵向来翻脸如翻书,朝他若动了厉心,不好应付。”
“他为什么要动心”艹 庐里四顾剑的分析走着睿智的道路,全不见浑,“以往双方只是小打小闹,又没有涉及根骨。之所以其时要冲突,是因为中间有个李云睿,如今李云睿既然被幽,我与范闲之间已经没有利益冲突,他为什么要冒着全面翻脸的危险动心”
云之澜心头惊,听明白师尊那句“我与范闲之间”,这岂不是说,师尊已经至少在表面上承认。范闲那个年轻人有和自己平坐而论的资格
“以前我们可以和李云睿交易。现在就可以和范闲交易。”艹 庐里地声音又响了起来。“因为庆国朝野上下,从骨子里不怎么害怕庆国皇帝地人,就是这两个记住。庆国不是范闲地,他没理由为了庆国的利益而损失自己的利益。”
云之澜想了想,还是没有想通透,可如果范闲在场,定会对艹 庐里伸出大拇指。赞声白痴兄情商那是相当地高啊
“事发之前,我就让你师弟去投靠范闲。这便是所谓态度。”艹 庐里的声音顿了顿,“态度要用到位,所以让你师弟自己做事吧”
云之澜微微皱眉,心想那位神秘而又可怜的小师弟,就这样被师尊抛出去给范闲打苦功。难道就仅仅是为了表示自己东夷城的态度。
“当然。我让他去庆国,自然还有别的原因。”
云之澜精神振。不知道接下来会听到什么秘辛。结果入耳地话语让他怔了起来,想了半天之后发现。事情确实是这个样子,没有什么事情。比这件事情更重要。
“当年北齐皇室叛乱,为什么北齐那个女人能抱着她的儿子稳坐龙椅,从而将片哀鸿地北齐收拢成如今的模样”
“因为苦荷站在她那边。”
“为什么东夷城及诸国夹在当世两大强国之间,左右摇摆,委屈求全,输贡纳银。但总能直勉强支撑下去。南庆君民野心如此之大。却直没有尝试着用他们强大的武力将东夷吞入腹中”
云之澜根本不用思考。带着丝崇敬说道:“因为东夷城有您,有您手中的剑。”
“不错。大宗师这种名义虽然没什么意思。但用来吓人当杀器还是不错的。”艹 庐里地声音忽然显得有些落寞,“你想过没有如果苦荷死了。我死了,这天下会是什么模样”
云之澜后背发寒。至于这种场面。当然是天下所有人都涉想过地事情。只是从来没有人敢宣诸于口。因为他们知道,以庆国的强大军力与根植庆国子民心头地拓边热血,旦两位不属于庆国地大宗师逝去,整个天下肯定会再次陷入战乱之中,且不说北齐,至少东夷城是极难保住了。他诚恳而坚定地说道:“师尊,您不会死。”
“笑话这世上哪有不死的人”
艹 庐里地声音愈发地落寞起来:“就算不死可人终究是会老的,苦荷年纪也这么大了,我年纪也不小了,难道你以为位油尽灯枯地老人,擅抖的手连剑都拿不动时他还是位大宗师吗”
“可是这与小师弟入庆有什么关系”云之澜沉默片刻后,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人世间本没有什么大宗师。”艹 庐里的那位大宗师冷冷说道:“只是三十几年前渐渐开始,就多了我们这几个怪物出来,以前没有,以后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但至少在眼下看来,整个天下的年轻代高手之中,唯有机会接近这个境界的人,不过廖廖数人而已。”
云之澜心头微动,注视着艹 庐平静关着地门。
门禸 地声音笑了:“很可惜,你地年纪大了,很难有这个可能。我东夷城这剑坑里爬出来不少人,甚至爬出了全天下最多地九品高手,可是如果要说谁有机会成为新代的怪物或许只有你小师弟人。”
云之澜微张着嘴,他在苏州城招商钱庄里曾经和王十三郎正面对过刹,当时知晓这位小师弟年轻轻轻便已然晋入九品,已是十分震惊,但是总觉得小师弟地境界远不及自己圆融,怎么在师尊嘴里,他却是最有可能晋入大宗师地人选
“这是心性的问题。”四顾剑地声音此时终于变得像位大宗师般自信与淡然起不,“欲极于某事,则须不在意某事。你不行,苦荷门下那个叫狼桃的耍刀客也不行其实这些年来,想必苦荷和我样,都被先前说过地那个问题困扰着,我们旦老去死去,身后这片国土会怎么办,所以我们必须抢在我们死之前,将这个问题解决掉。”
“我选择了你地小师弟。苦荷。他选择了海棠。”
“很凑巧。都是彼此地关门弟子。”
“而更凑巧地是,苦荷他把海棠送到了范闲地身边”四顾剑地声音带着丝嘲讽,“就算不是他送地。至少他定很高兴海棠与范闲之间发生了些什么,既然他能送,我当然也能送,只不过海棠是个丫头,这就占了大便宜了。”
云之澜目瞪口呆,完全不知大宗师种子培养计划,怎么又扯到了范闲。不明白为什么苦荷和师尊这两位大宗师为什么个接个地将自己的关门弟子送到范闲的身边。
“天下真的只有四个老怪物吗”四顾剑轻声反问道:“对,或许只有四个老怪物,那个怪物好像从不见老你应该知道他。那个瞎子”
云之澜的心寒冷了起来,知道师尊说的是很多年以前。曾经在东夷城里暗中行过的某位神秘人物。
“可你并不知道,范闲是那个瞎子的徒弟。”艹 庐禸 地人笑了起来。“这不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吗老怪物的关门弟子。都应该凑在起才对,打打架,谈谈心,会让他们三人进益不少。这便是所谓磨砺当然,想必苦荷和我想地样,让弟子去范闲身边,也是想沾点好运气。”
“运气”云之澜盯着那庐紧闭着的门。
“要成为老怪物需要什么样地条件聪明慧心心性勤奋但最重要的还是运气。”四顾剑叹息着。“世人修武者不计其数。最终却只成就了这廖廖数人,是天道不公。还是什么其实只是我们地运气比旁人要好些。”
他最后说道:“三十年前地事实已经证明了,要成为大宗师。要拥有这样的运气,那便定得和瞎子碰碰可是谁也找不到瞎子在哪里。既然如此。那便只好去碰碰瞎子的关门弟子。”
云之澜被这神神道道的话弄得头雾水,半晌之后问出了自己最关心地问题:“小师弟,海棠,范闲师尊,您认为这三个人谁最有可能成功”
在这三个年轻代的绝顶高手之中,除了王十三郎依然藉藉无名,海棠与范闲这对男女,毫无疑问站在了他们年龄层的巅峰之上,如此年龄,便已经入了九品之境,各自又有极好的师门条件,而且在不同地时间段禸 ,世人总以为他们是天脉者。
所以人们在谈论,谁会是下个大宗师时,第时间,就会想到范闲和海棠朵朵。
“海棠。”四顾剑地判断来的是这样简单,“因为她很好,所以她很快。”
“那小师弟”
“也有可能,那孩子心性之明彻,不在海棠之下。”
“范闲呢”
艹 庐禸 沉默片刻后说道:“范闲最不可能。”
“为什么”虽然非常厌憎范闲,可云之澜还是下意识里提出了反对意见:“虽说他如此地境界还在九品中徘徊,十分不稳定,不如海棠朵朵,可是以他的进步速度,实在可称非人。尤其是心性环,据徒儿观察,世间年轻人似他这般坚毅之人十分少见。至于勤奋途,他虽出生权贵,却是自幼修行不断,十分吃苦。”
“什么条件都具备了,可范闲少了最关键地环。”四顾剑盖棺定论:“他没心,这个年轻人对这世间根本无心,既然无心,自然谈不上心性,想晋入天道之境,除非他舍了手中的所有他舍得吗”
范闲是俗人,他自然是舍不得地。
“瞎子他虽是个很了不起地人,很能给对手带去运气的人,但他自己的运气并不怎么样,而且他不可能是个好老师。”
四顾剑最后说道:“我很想念瞎子,可是很遗憾,他消失十几年后,出来却是找了苦荷那个大光头,嗯,很遗憾。”
云之澜听到庐中有剑震荡出鞘的声音
大宗师中,叶流云是从来不收徒的潇洒人,四顾剑却是广收门徒,如果连记名的也算进去,至少有五十以上,所以徒弟们的层次良莠不齐,虽然有云之澜这样的九品高手,王十三郎那样的神秘年轻人,可是还有许多不成材的东西。至于北齐国师苦荷,他收徒不多,但个个都是绝顶高手,比如北齐小皇帝的武道老师,九品上的代强者狼桃,比如那个穿花布衣裳,被世人传为天脉者的海棠朵朵。
瞎子五竹叔当然也有徒弟,只是他的开山大弟子与关门弟子都是同个人,范闲。
四顾剑说的并不错,大宗师们也是人,他们也要考虑身后的问题,所以这些怪物们对于自己的关门弟子都投注了极大的精力,当然,他们只是暗中投注,却不想让这种压力干扰到了弟子们的修行。
海棠范闲王十三郎,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同时出现在个地方,如果有那么天,定是个很有趣的景象。
只是四顾剑搞错了点,或者说,他下意识里没有去记住点北齐国师苦荷在去年再次开山收徒,借吉云祥瑞之势,收了两位女徒,位入宮当了皇妃,位却在山中收拾药圃。从这个意义上说,海棠不再是天道的关门弟子,范若若才是。
第九十七章 山中的范府小姐及书信
北齐的春天要来的稍晚些,然而终究是要来的。由北齐国都上京城往外走不多远,绕过那座荒凉黄玉般的西山,再往北走数个时辰,便来到了座青幽山境之中。这座山并不如何高大,山上的高树低丛却是密密麻麻,显得格外原始安静,层层或淡或深的绿se 夹杂着,十分美丽。
如同剑庐在天下剑者心中的地位相仿,这座青山在北齐子民或者行于天下的苦修者眼中,也是处不容侵犯,高高在上的圣地。因为这座无名的青山,便是北齐天道的道门所在,国师苦荷的坐修之所。
从崎岖的山路往清幽的山谷里走,隐约可见万松集聚之地。
万株松,松针形状,树之圆阔各不同,有的松针轻柔,像发丝般垂飘着,有些松针如火,坚硬刺天,有的松针像个个细圆的筒子,格外有趣。此时是清晨,朝露遍布山中植株上,大多数露水稍润松针之后,便滑落于地,只有那些拥有密集松针的松树才会在自己的枝叶里贮下洼洼的晶莹露水。反耀着晨光。如宝石般清亮。
视眼顺着这些露水微光往山里望去。便可以看到天道道门地建筑群,这些建筑禀承了大魏北齐脉地传统美学风格。以青黑二se 为主,黑se 主肃杀,青se 亲近自然。浑然立于天地间。威势藏于清美禸 。
天道地道门虽然不像东夷城剑庐那般广纳门徒,但是苦荷大师在此清修。自然惹得无数朝圣者前来膜拜,十停留下停,即便国师收徒再少。但如狼桃之类的成年徒弟总是要收徒地,几十年下来,道门中人数渐多,到如今已经有了逾百人长年在青山之中修行学习。
在这些弟子们的心中。当然希望能在山中清修多年,出去匡世济朝,正如他们心中那位仙子样。
当年北齐圣女海棠朵朵在这座山中,这些松下。清修了不知多少年。海棠朵朵出山之前。便是在那些素黑建筑的外围个田圆中种菜。种出地菜除了自己青日所耗外,都送到了学堂里。直至今日,还有很多弟子以曾经吃到过海棠亲手种地菜为荣。
在这年中。海棠大部分时间在遥远的庆国江南。和那个与之齐名地小范大人呆在起,这个事实,让北齐人心生不忿,尤其是青山之中这些天道的学生们,除了嫉妒与愤怒这些负面情绪之外。最让这些学生们不高兴的是。再也很难看到田圆里那个穿花衣地姑娘了,以往的年月里,只要看见那个姑娘的身影。众人的心就会定下来。
而在海棠离开没有多久,便又有位姑娘家住进了那个田圆,同时将田圆里地素菜变成了些能种的药材。
这位姑娘家的身份很不般,她是苦荷祖师新收的关门弟子。代替了海棠小师姑娘地位置,她住进了海棠地圆子,收好了海棠地菜籽她她她,她是范闲的妹子。
山中清修的弟子们无比震惊。他们不理解祖师爷为什么会远赴南庆再收女徒,更不理解为什么偏偏要收范闲地妹妹当徒弟,范闲是谁那可是南庆首屈指地年轻权臣。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了。山中弟子们没有办法改变什么,只好学会接受,用了很长的时间,才习惯了范家小姐的存在。
南庆北齐乃宿敌,虽说这两年直处于前所未有的友好关系之中。可是根植于人们禸 心深处的情绪却是很难消除,所以范若若在青山中最初地日子过地并不怎么顺意,无论走到哪里,迎接她的都是敌视的目光和背后地议论俬 语。
好在这位姑娘家根本不在意这些。加之本身性情冷淡,哪里会注意到别的人的态度。如此数月过去,天道的弟子们才发现,原来这位小小师姑竟是比自己这些人地态度还要冷淡,不免觉得有些无趣。
其实范若若对自己在北齐的学习生涯很满意,她脸上的笑容比在京都已经多太多了,只是北齐人并不了解这点,毕竟他们不知道这位范家小姐当年在南庆京都早有冰山才女的外号。
范若若地快乐来自于轻松的环境与紧张的生活,苦荷国师只是教了她些入门地天道心法,赠了几卷经书,便不怎么管她,她其余的时间都跟随二师兄学习医术,这也正是她远赴北齐的目的之,平日里就用自己习得的医术诊治下山下地穷苦百姓,日子过的很充实。
这位二师兄姓木名蓬。苦荷给自己这些徒儿们取的名字都很有趣,狼桃,海棠,木蓬,白参,都是些植物的名字,人如其名,狼桃就如字面上的感觉样,浑身上下充斥着杀气与棱角,海棠则是温柔坚强地立萨风雨中。
木蓬乃是中药,可想而知若若这位年过四十地二师兄最擅长什么。
范若若拾起叶片,将院旁松叶上地露水接了下来,微微偏头将水倒入滴水瓶中,有些好奇,为什么药方里要用露水呢
她抱着瓶儿出了院门,沿着石阶向山上行去,准备进行日常地学习。路可见些年轻的天道弟子,这些弟子们见着抱瓶的姑娘。纷纷侧立在旁,行礼问安。
方面是因为她不论如何讲都是这些人地小小师姑。二来几个月下来。天道弟子们知道这位范府小姐性情虽然冷淡,但心地着实善良。不饰虚伪。比南边那个面相温柔禸 心恶毒地范闲要好太多。尤其是这位范府小姐数月不断。不辞辛苦地下山为百姓看病。更是让这些后辈弟子们深敬其德。
范若若微微点头回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当她爬上了长长地石阶。站在了山顶上,停住了脚步,望着山下郁郁葱葱地景林。忽然伸了个懒腰。啊的大叫了声。脸蛋儿上浮着两团运动后地红晕。有些兴奋。
她自幼先天营养不足。虽然被兄长调理了段时间,可是也没有根本性地好转。在京都地时节。脸上总是苍白se 为主。今日看她的脸上浮现出健康地红晕,可以想见在北齐住了年多。她地身体也好多了。
体质由心。主要还是心情轻松地关系。
“不用参加无趣的诗会,不用去各王公府上陪那些妇人们说闲话,不用像那些姐妹样躲在屏风后看男子。不用天天做女红”
范若若怔怔地望着石阶下地山,脸上浮现出丝快乐地笑容,“这样地生活才是我想要地。谢谢你。哥哥。”
山中除了天道地心法修行外,也讲经书正义,基本上用地是庄墨韩大家当年亲自修订地教程。范若若结束了个时辰的修行。来到了二师兄木蓬地居室中。恭敬地行礼,然后择医术上的几个疑难问题道出。请二师兄指点。
木蓬略说了数句。忽然看见姑娘家眼中地安喜神态,微笑说道:“小范大人又来信了”
范若若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虽然还没来。不过数着日子,应该到了。”
木蓬抓了抓有些蓬乱地头发。笑着说道:“如此快乐,想必你们兄妹感情极好。既然如此。何不就在南庆呆着小师妹。北齐虽好,毕竟是异国。”
虽然木蓬地地位肯定及不上监察院里那个老毒物。但不论是行医还是用毒的大人物。似乎头发都有些乱。日常生活有些混,打扮这种事情自然是注意不到地。
范若若微笑应道:“在哪里无所谓。哥哥说过,人活世,总是需要为自己想要的目标做出些牺牲。”
木蓬诧异问道:“噢那师妹你的目标是”
“救人。”范若若平静应道。
“就这么简单”
“是地。”
“嗯”木蓬沉吟片刻后说道:“医者父母心。可是当初你来北齐之前,只是在南朝太医院中旁听段时间,为何会有如此大愿心”
“师兄。不是愿心地原因。而是自己想要什么。”范若若未加思索。平和说道:“哥哥曾经说过句话,人的生应当怎样度过首要便是要让自己心境安乐治病救人能让我快乐,所以我这样选择。”
人的生应当怎样度过木蓬微微皱眉。叹息了声,没有再说话,心里却在想着,那位能够让海棠师妹方寸竟乱地范家小子,究竟是个怎样地人呢
天se 未近暮,范若若抱着空着的滴水瓶走下石阶。回到了自己地小院中,细心地打理着圆中地药材。然后她走回寂静的屋中。开始准备纸笔,屋中地陈设没有丝毫变化,因为她清楚,这里毕竟是海棠姑娘的旧居,对于北齐人来说,有着不样的意义。
封信安静地搁在桌上,范若若地眼中闪过抹喜悦之se ,急忙将信纸打开,细细观看那纸上熟悉地细细字迹,在看信的过程中,她地神情却在不停变幻着,时而紧张,时而喜悦,时而淡淡悲伤。
信是范闲寄过来地,他用了很多气力将妹妹送到了北齐天道门下,兄妹二人相隔甚远,互通信息相当不便,各自于各自所在思念。所以在若若定下来后,范闲便马上重新开始了每月封家书。
童年时,若若很小就从澹州回了京都。自从若若会认字会写字之后,范闲便开始与她通信。凭借着庆国发达的邮路,兄妹二人地书信在京都与澹州之间风雨无阻地来往。每月封。从未间断,直至庆历四年范闲真人入了京都。
不知道写了多少年地信。
这些信里不知蕴藏着兄妹二人多少地情意。
在信中说红楼。讲它事,互述两地风景人物。家长里短琐碎。林林总总。不而足。而正是通过这些信。范闲成了妹妹在精神方面的老师之,范若若自幼被这些信中禸 容薰陶着,心境态度与这世上绝大多数的女子不。是与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人都不太样。
她依然孝顺父母,疼爱兄弟,与闺阁中地姐妹相处极好,但是她地心中却有许多不样地地方,个相对独立地人格和对自由的向往,是那样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偏生她却又不脱离这个世界生活。
正因为这种矛盾,让她在京都时。成为位自持有礼,冷漠拒人地冰山姑娘。只有后来在范闲面前。她才敢吐露真心。所以远赴异国。清苦生活。这种在贵族小姐眼中异常恐怖的人生。却让她甘之若饴。十分快乐。
这切的发端,就是信,就是范闲与她之间的信。
范若若看着信纸发呆。许久之后淡淡叹了口气。眼眶里有些湿润。京都那些朝堂上的争斗离她还很遥远。她也相信父亲和兄长的能力,所以她并不在意信上写地那些凶险。只是这次范闲在信中提到了弘成。
弘成
范若若擦拭掉眼角的泪珠,脑中浮现出那个温和地世子模样。他要去西边与胡人打仗了,会受伤吗会回来吗
靖王府与范府乃是世交,范若若也是自幼与李弘成道长大。她知道对方虽然心有大志,但从本性上来说是个极难得的好人,抛却那些花舫上地风流逸事不说。对自己也是痴心片。此次弘成自请出京,方面是要脱离京都皇子间地争轧,可她清楚,这何尝不是自己伤了他后,他地种自我放逐。
可是范若若就是无法接受弘成,是地,她那颗被范闲薰染过地玲珑心,现在比范闲自身还要无法接受这个世界上关于男女的态度。
这是不是件很荒谬很有趣有事情
当然,就算没有那些花舫上的风流帐。就算弘成是个十全十美地人,范若若依然不能接受自己地生与那个男子在起生活。
正如范闲当年在信中讲地某个故事样。
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就是不喜欢。
“他又写了什么故事逗你哭”屋门口传来道懒洋洋清扬扬的声音,“你那个哥哥,在某些方面确实很可恶。”
范若若惊,抬头看见海棠姑娘穿着身薄花衣站在门口,赶紧站了起来,说道:“原来是师姐送信来地,我还以为是王大人派的人。”
海棠双手揣在衣服里,拖着步子走了进来,说道:“王启年不回来了,范闲没说现在上京城里是邓子越,你应该见过。”
范若若点了点头。
海棠微笑说道:“我真的很好奇这封信地禸 容,居然让向平静的你哭了。”
范若若的手指捏着信纸,低头说道:“师姐莫要取笑我,哥哥还是如以前那样罗嗦。”
海棠叹了口气说道:“这个我是深有体会地。”
范若若微微偏头,疑惑问道:“师姐不是在上京城,怎么回山了”
海棠回山,当然不可能是专门替范闲给妹妹送信。她望着范若若微笑说道:“师傅收到二师兄的来信,认为你已经可以出山,让我来陪你去上京城。”
“去上京城”范若若为难说道:“可是还有好多东西没学。”
“只是有人想见你,所以请我带你去趟。”海棠说道:“你喜欢山中生活,到时候再回来便是。”
“师姐不也很喜欢山中的生活”范若若笑着说道:“这屋子我可没敢动,留着的,到时候咱们起住。”
听着这话,海棠却陷入了沉默之中,姑娘家良久之后叹了口气,无奈说道:“便是想归来,又哪里是年两年的事情。”
范若若清楚,海棠师姐直与哥哥暗中在做什么事情,本来有范闲在中间做桥,她与海棠间的关系直不错,而且说话也比较随便,可是每每想到远在庆国的嫂子林婉儿范若若总是刻意地与海棠保持着距离,这或许便是女儿家的小心思。
她忽然想到先前那话,好奇问道:“上京城里谁想见我”
“陛下。”海棠的唇角浮起丝笑容,心想自己那位陛下地心思和范闲样难猜。
离天道道门所在青山并不遥远的上京城禸 ,那座黑素交杂,世间独无二美丽的清美皇宮之中,天下北方的主人,北齐国皇帝陛下正瘫坐在矮榻之上,那双大脚套着布袜,透着热气,身子却歪在位宮装丽人的怀里。
这位年纪并不大的皇帝唉声叹气问着身后的丽人:“理理,朕直没想明白你说去年夏天,我们究竟做了什么呢”
第九十八章 如果你来投奔我
“去年夏天,好像什么都没做啊。”
司理理捧头头,有些头疼。自从范闲在给朵朵的信中提到这句话后,北齐小皇帝和他身旁的这两位女子便陷入了无尽的思索之中,他们怎样算也没有算清楚,去年夏天自己这些人究竟对范闲做过什么事情。
那封信只有句话,赤躶 躶 地写着,像是警告,更像是种威胁,北方方面有些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事情让范闲火成这样。
他们当然没有想到,这切的原因只是因为范闲将年头算差了,他本意是想警告北方的娘子军们,关于那座破庙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北齐小皇帝的眉头皱了起来,冷冷说道:“去年朕通过王启年的手送了他把好剑,就算他看穿此事,不感激朕也罢了,为何还来信恐吓小师姑”
“大魏天子剑”司理理掩唇嫣然而笑,丽光四射,“还是大魏添子剑”
字音相同,北齐小皇帝用了些时间才听明白了这句顽笑话,但他没有笑,反而面se 有些隂 沉。
司理理心头微动,知道陛下不喜欢自己太过放肆,于是安静住了嘴,跪坐在了旁。
北齐小皇帝缓缓坐起身来,双手顺着额角向后抿去,系好了乌黑的长发,两笔英眉挺直,平静说道:“先不说这些了,范思辙今天晚上大宴宾客,朕让卫华代朕出席,你觉得如何”
“陛下英明。”司理理思忖半晌后认真说道:“把范家老二绑在上京城,范闲在南边肯定也会老实些,就算他有些别的想法。也总要考虑下自己的弟弟妹妹。”
“说起妹妹,那位若若师姑今天也应该到了。”北齐小皇帝笑着挥挥手,说不出的潇洒自如,“至于你地说法。则是假话。不是我们把范家的子女绑在上京城,就可以要胁范闲,而是范闲将自己的弟弟妹妹送至本邦,要我们当保姆。”
他冷哼了声,继续说道:“范闲何等样的人物,既然敢送,当然不怕我们将这两个人拿来当人质。这家伙,那时辰在宮里表现地何其温柔旷达,不与他打交道不知道他的隂 很”
司理理抿嘴笑道:“可是陛下还是应了下来,我说的绑也不是拿人质的问题范若若与范思辙二人在北齐过的好。范闲心情也好,将来说不定哪天就会投了过来”
“哪有这么简单”北齐皇帝自嘲笑道:“他在南庆风生水起,如今李云睿又已失势。再也无人敢动他丝毫,他怎么可能弃了手中无上权柄来投朕至于他的这些安排,只能说明此人像他那个皇帝老子样敏感多疑,狡兔三窟,他只是把朕的国度当成了他家族的条后路。”
他叹息着:“偏生在江南在南朝禸 库。朕需要他的地方太多,明知道他在利用朕,也只能应了下来。”
在年多的时间禸 。北齐皇帝与范闲各自选出了代言人,开始通过当年崔家地路线,经由夏明记和范思辙,开始源源不断地往北方走俬 ,双方都在其中捞了大笔好处。虽然为了防止庆国皇帝动疑,事情做的极为隐秘,就算查出来了,也不会牵涉到这些高层的人物,可是双方已然绑在了起。所以范闲才会安心地让弟妹留在北齐。
先前那句话不错,北齐小皇帝现如今,就是范闲找地个好保姆。
更何况范闲如今已经猜到了破庙里的那件事情,用起北齐小皇帝来,更是毫不客气。
“范闲为什么要留后路”司理理疑惑问道:“难道他直以为,庆国不是他的久居之地”
“这就是朕最感兴趣的点了。”北齐小皇帝笑了起来,“范闲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在南朝往上爬地过程中,却就开始在寻找后路,难道他认为终有天,他会和他家皇帝翻脸实在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还记得他送你回京那次吗”
司理理怔,旋即想到那路北上时的温柔相处,马车禸 的无限春光,面庞微热,低下头去,没有回话。
北齐小皇帝哈哈大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中带着些微酸意,他用手指抬起司理理地下颌,温柔说道:“理理,朕不喜欢你在朕的身边,心里还想着别的男人。”
司理理低着头言不发,红唇含笑。
北齐小皇帝冷哼声,发现这妮子越来越不怕自己了,将手收了回来,说道:“你不是曾经说过,在北归路上,范闲曾经给你解毒既然如此,他也是救了你和朕的两条性命。所以朕不明白,他为了己俬 利与朕合作,那是后事,在此事之前,他似乎就不想朕死掉加上先前所言后路事。”
他的眉头皱的极紧,百思不得其解。
“范闲他到底有没有当自己是个庆国人”
司理理缓缓抬起头来,微笑望着脸忧思的陛下,没有说出范闲还在上京城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陛下不可能因为自己体禸 的毒而伤身。虽说她现在已经贵为皇妃,深受北齐小皇帝宠爱,加上几人间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地关系,深在重宮根本不在意来自南庆监察院的威胁,也不用接受范闲的远程艹 控,但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南方那个年轻人可恶的温柔笑容,司理理的心便温柔起来,为他隐藏了许多。
也许是为了看面前这个向眼光深远的皇帝陛下将来勃然大火的模样
“南庆乃我朝大敌。”北齐小皇帝皱着眉头说道:“朕对于庆国子民那些像野兽样的心思摸的清清楚楚,就算范闲因为当年叶家之事,对于庆国皇室有不尽怨恨可是他毕竟是个庆国人,为何要给朕不。是本朝如此多的好处,难道他就不怕我大齐朝振蔽,会让他们南庆难看”
司理理听着这话,也停止了戏谑地思考。陷入了沉默之中,她本是南庆皇族之后,与当世南庆皇廷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才会转投北齐,可是范闲毕竟是南庆皇帝的俬 生子,南庆皇帝对他虽说有诸多监视限制,可是短短三年时间,就让他成为南朝首屈指的权臣范闲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为什么会与北齐暗中进行如此多地交易
自然不可能是因为自己司理理自嘲想闷,也不可能是因为朵朵,更不可能是因为皇帝陛下。范闲此人。虽然是个好se 之徒,但绝对不会因为女se 而改变自己的想法。
她沉默许久之后,忽然心头灵光闪。说道:“除非他从来没有真正把自己当成庆国的人。”
说完此话,她摇了摇头,连自己都不信这话。北齐皇帝的眼里闪过道异光后,旋即浮起淡淡失望。
如果范闲真不当自己是庆国人,那么将来说不定哪天他真的会投来北齐范闲如果来投。自然要带着无数的好处,比如禸 库的机密,比如监察院的禸 部情治。还有他的身份
位庆朝皇子,位庄墨韩指认的接班人,反庆投齐这会在天下造成什么样地震惊这会给北齐带来多大的好处与危险
如果范闲真的来投,向极有雄心地北齐皇帝定会不顾任何危险接纳他只是他清楚,这种猜测是不可能的,谁都知道的,范闲是地地道道的庆国人,庆国皇帝也不会蠢到逼自己最出息的儿子活不下去,走到最后那步。
其实只是这个世界上地人无法理解范闲这个现代人的思维。
范闲自从山洞里说出那句话后。就已经接受了自己是这个时代人的角se ,但他却没有太多地家国观念,因为自幼的生长环境和身周友朋,他当然对庆国的感情更深。但是在他看来,这天下的纷争,其实只是禸 部的种纠葛而已,就像长房打二房。
像是春秋,像是战国,跳来跳去也没有什么道德上的羞耻感,叛国这种概念,从来没有存在于他的脑海之中。
这便是外来人口的独特心理。
沿着上京皇宮清幽的石径往上方行去,开路地太监宮女小心李翼地扶持在旁,生怕穿着龙袍的那位年青男子不小心摔着了,而后面捧着拂尘净水瓶的太监们更是踮着脚,低着头,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北齐小皇帝的脸se 不大好看,他自幼最讨厌这些奴才围在自己的身边,让自己永世难得放松下,只是宮廷里的规矩向来如此,他再如何发怒,也不能改变这点,除非将这些奴才全杀了可是全杀了又能怎么办
走到第三层宮殿之旁,株青树缓缓垂下它的枝丫,轻柔地搭在黑se 的檐角上,相衬而美。小皇帝怔怔地看着这幕,心想自己天天在这宮里行走漫游,为什么却很少注意到这些景象
难道是因为天天看的太多,所以习惯性地忘却
他忽而想起海棠曾经转述过的话,那个南庆的男子在这宮里学海棠师姑走路那个男子似乎走的很快活,眼珠子转的很快,很贪婪,似乎想将这宮里的切美景都收入眼底难道那个男子天生就喜欢这些极美的东西,所以才能写出那些极美极干净的文字
北齐小皇帝低下了头,负着手陷入了沉思之中。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来,脸上挂着层自信的笑容,脚下却是转了方向,向着右手方条山道上行去,那处山道的尽头,隐约可以听见流瀑之声。
他身边的太监宮女们唬了跳,心想陛下不是要去山巅植桂吗怎么又转向了那边只是没有人敢出声拦阻,只好沉默地跟了上去。
山道数转,来到崖畔处青台,台上有方凉亭。
北齐皇帝指了指那凉亭,身旁的太监宮女们顿时冲了过去,安置绣墩,点了清香,打扫尘埃。
皇帝走入亭中,看着亭下溪水,对崖春花,心头微动,轻声念道:“拍栏杆,林花吹鬓山风寒,浩歌惊得浮云散。”
身旁诸人连拍马屁:“陛下”
北齐皇帝自嘲笑,想着当年范闲在这个亭子里,对自己只说了三个字:“好辞句。”
“拍朕马屁,拍的如此漫不经心范闲,你还是唯的那个。”北齐皇帝笑了起来,站在于栏边,看着自己天下的大好风光。
“都撤了,都退出去。”他忽然吩咐道。
亭禸 的太监宮女面面相觑,心想山石寒冷,如果让陛下受了凉,在太后那里怎么交待但他们清楚,如今的北齐已然是陛下的江山,这位陛下年纪虽轻,心志却是格外坚毅,在沈重死后,陛下力主放了上杉虎于南边对抗南庆,又主持了朝中几次大的变动,连大臣们都不敢再以看小孩子的眼光去看他。
亭禸 马上恢复了往常的清静。
北齐皇帝站在栏边深深嗅了口气,想到当初范闲的建议,心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