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第 159 部分阅读

作者:春梦男书名:庆余年更新时间:2020/11/22 22:51字数:6275

  

自语道:“这又是为什么”

年轻人是范闲。时间已经进入二月,他再也找不到更多借口留在京都,而且在这种局面下,他当然清楚自己离开京都越远越好。事后才不会把自己拖进水里,只是思思怀孕这件事情,让他有些头痛后来府中好生商量了下,决定让婉儿留在京都照顾,让他单身人再赴江南。

今天就是他离开京都的日子,有了前车之鉴,他没有通知多少人,便是太学里面那些年轻士子们也没有收到风声,这次的出行显得比较安静,多了几分落寞。

范闲看着官道前方那些正在整队的庆国将士。微微皱眉。

不多时,那边厢离情更重地送军队伍里脱离出了几骑,这几骑直接绕了回来。驶向了范闲车队,得得马蹄声响,范闲微微笑,下了马车候着。

几骑中当先的是位军官,身上穿着棉衬薄甲。看着英气十足,身后跟着的是几位副手。

那名军官骑至范闲身前,打鞭下马。动作好不干净利落,待他取下脸上的护甲,露出那张英俊温润地面容来,才发现原来此人竟是靖王世子李弘成。

“想不到咱们哥俩同时出京。”李弘成重重地拍了拍范闲的肩膀,笑着说道。

范闲摇摇头,叹息道:“在京都呆的好好的,何必要去投军男儿在世,当然要谋功业,可是不见定要在沙场上求取如果不是王爷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有这个安排。”

庆国于马上夺天下,民风朴实强悍,便是皇族子弟也多自幼学习马术武艺,从上代起就有从军出征的习惯,在这代中,大皇子便是其中的楷模人物,从名小校官做起,却生生爬到了大将军王的位置。

李弘成沉默片刻后说道:“你也知道,我如果留在京都,父王就会直把我关在府里那和蹲大狱没什么区别,我宁肯去西边和怪模怪样的胡人厮杀,也不愿意再受这些憋屈。”

范闲沉默许久后,抬起头缓缓说道:“你定要保重,不然我会心有歉意。”

“如果能让你心生愧疚,此次出征也算不亏。”李弘成微微怔后,笑了起来:“人生在世,总要给自己找几个目标,这次我加入征西军,何尝不是满足下自幼的想法。”

范闲说道:“我可不知道你还有这种人生理想,我本以为你的人生理想都在花舫上”

二人相对笑,注意到身边还有许多人,不便进行深谈。李弘成牵着马缰与范闲并排行着,来到官道下方地斜坡上,此处无叶枯枝更密,将天上黯淡的日光都隔成了片片的寒厉。

片安静,没有人能听到二人地说话。

李弘成沉默片刻,脸上渐渐浮现出种放松的笑容,开怀说道:“这两年的事情已经让我看明白了在京都里,我是玩不过你的,老二也玩不过你这样也好,就把京都留给你玩吧,我到西边玩去。”

范闲苦笑了起来,时间竟是不知该如何接话,半晌后诚恳说道:“此去西胡路途远且艰难,你要保重于军中谋功名虽是捷径,却也是凶途,大殿下如今虽然手握军权,可是当初在西边苦耗的几个年头,你是知道那是多么辛苦。”

李弘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认真说道:“既然投军,自然早有思想准备,父亲大人也清楚我地想法,不然不会点头。”

所谓想法,便是真正决定脱离京都腻烦凶险的争斗,然而范闲想到此次征西军的主干依然是叶家,是二皇子地岳父家,心里便止不住有些奇怪的感受,他看着李弘成那张脸,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开口说道:“叶重是老二的岳父,你既然决定不参合京里的事情”

还没有提醒完,李弘成已经是挥手阻住了他的话语,平静说道:“放心吧,我答应过你的事情,自然会做到。我不是个蠢人只是”他笑了起来,“只是你显得过于聪明了些,才让我们这些人很难找到发挥的机会,尤其是这两年里,你用父王把我压的死死的,我不向你低头。只怕还要被软禁着。”

范闲苦笑道:“不是我借靖王爷压着你,是靖王爷借我压着你,这点可要弄清楚。”

“怎样都好。”李弘成叹息着:“反正父亲和你地想法都样,既然如此。我何必再强行去挣扎什么,此去西方也好,沙场之上的血火想必会直接些。”

他忽然平静了下来,看着范闲的眼睛,诚恳说道:“我与老二交情向极好有件事情要求你。”

求这个字说出来就显得有些重了,范闲马上猜到他会说什么,抢先皱眉说道:“我只是位臣子,某些事情轮不到我做主,而且胜负之算谁能全盘算中不需要事先说这些事情。”

李弘成平静地摇摇头:“你不让我事先说,是怕不敢承息我什么你说的胜负未定也对。不论从哪里看来,你都不可能在短短几年间将他们打倒,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最后你会胜利。”

“过奖”范闲苦笑。

“可你不要忘记,他毕竟也是你地兄弟亲兄弟。”李弘成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如果真有那么天,我希望你能放他条生路。”

“你太高看我了。”范闲微微转过身体,望着京都侧方的某个方向。平静说道:“他是皇子,而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就算权力再大,也根本不可能去决定他的生死而且你说让我放他条生路。可如果某日老二捉住了我,他会不会放我条生路呢”

他的话音渐渐冷了起来:“我给了老二足够多的时间考虑,你也知道这年多里,我削去他的羽翼为的是什么可是他不干,他的心太大,大到他自己都无法控制,既然如此,我如果还奢侈地控制自己那我是在找死。”

李弘成缓缓低下头去,说道:“他自十岁时。便被逼着走上了夺嫡地道路这么多年已经成为了他无法改变的人生目的。你就算把他打到只剩他个人,他也不会甘心地。”

“就是这个道理。”范闲的脸渐渐冷漠了起来,举起右臂,指着自己此时正面对的某个方位,说道:“由这里走出去几十里地,就是我范家的田庄,你知道那里有什么吗”

李弘成看了他眼。

“那里埋着四个人。”范闲放下了手臂,说道:“埋着范家的四个护卫,是我进京之后,直跟着我地四个护卫,在牛栏街上被杀死了。”

他继续说道:“牛栏街的狙杀,是长公主的意思,老二地安排,虽然你是被利用的人,但你也不能否认怎么算你也是个帮凶就从那天起,我就发誓,在这个京都里,如果还有谁想杀死我,我就不会对对方留任何情。”

“这三年里,已经死了太多的人,我这边死了很多人,他们那边也死了很多人,双方的仇怨早就已经变成了泥土里的鲜血,怎么洗也洗不干净。既然老二他以为有叶家的帮忙就可以直耗下去那我也就陪他耗下去。”

范闲回头看着李弘成,缓缓说道:“老二既然拒绝退出,那这件事情就已经变成你死我活的局面你让我对他留手,可有想过,这等于是在谋害我自己的性命你可曾想过,你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很不公平”

很不公平李弘成自嘲地笑了起来,叹了口气说道:“我只是还奢望着事情能够和平收场。”

“那要看太子和二皇子地心”范闲说了句和皇帝极其近似的话,“我只是陛下手中的那把刀,要和平收场,就看这二位在陛下面前如何表现罢了。”

他顿了顿,忽然觉得在这分离的时刻,对弘成如此不留情面的说话显得太过刻薄,忍不住摇了摇头,把语气变得温和了些:“你此次西去,不用停留在我和老二之间,是个很明智的决定。站在我的立场上,我必须谢谢你。”

“谢什么”李弘成苦笑说道:“谢谢我逃走了,以免得将来你挥刀子的时候,有些不忍心”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看着李弘成的手牵住了缰绳,范闲心头动,第三次说道:“此去西边艰难,你要保重。”

李弘成沉默良后。轻轻点了点头,翻身上马,回身望着范闲半刻后轻声说道:“如果我死在西边你记住赶紧把我死了的消息告诉若若人都死了,她也不用老躲在北边了。毕竟是异国它乡,怎么也不如家里好。”

范闲知道世子对妹妹留学的真相猜地透彻,心头不由涌起阵惭愧,拱了拱手,强颜骂道:“活着回来。”

李弘成哈哈大笑,挥鞭啪啪作响,骏马冲上斜坡,领着那三骑,直刺刺地沿着官道向西方驶去,震起数道烟尘。

范闲眯眼看着这幕。暗中替弘成祈祷平安。

当天暮时,监察院下江南的车队再次经过那个曾经遇袭的小山谷,路行过。偶尔还能看见那些山石上留下的战斗痕迹,范闲舔了舔有些发干地嘴唇,心中涌起股强大的杀意,此去江南乃是收尾,等自己把所有的切搞定后。将来总要想个法子,把那秦家种白菜的老头砍了脑袋才好。

自从秦恒调任枢密院副使,没了京都守备的职司后。秦家老爷子依然如以往样没有上朝,范闲此次过年也没有上秦家拜年,只是送了份厚礼,说不定对方肯定不知道范闲已经猜到了山谷狙杀的真凶是谁。

范闲此时心里盘算的是皇帝究竟是怎样安排的,借由山谷狙杀事,朝廷里的几个重要职司已经换了新人,成功地进行了次新陈代谢,只是老秦家和叶家在军中的威望依然十足,皇帝肯定不满意现在地状态。

皇帝究竟会怎样做呢范闲经常扪心自问。如果是自己坐在龙椅上,此次对军方的调动肃清定会做的更彻底些,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地小打小闹,依然给了这些军方大老们足够的活动机会。

也许是西胡的突然进逼,打乱了皇帝的全盘计划,也许是北齐小皇帝的妙手释出上杉虎,让皇帝不得已暂时留住燕小乙。

可是庆国七路精兵,还有四路未动大皇子西征时所培养起来地那批中坚将领都还没有发挥的战场,需要如此倚重秦叶燕这三派老势力吗

范闲摇摇头,隐约猜到了某种可能性,比如示弱,比如勾引,像红牌姑娘样的勾引只是这种计划显得太荒唐,太不要命,便是放肆如范闲,也不敢相信皇帝敢不顾庆国存亡而做出这种安排来。

车队过了山谷,再前行数里,便与五百黑骑会合在了处。戴着银se 面具地荆戈前来问礼后,便又沉默地退回了黑骑之中,有五百黑骑逡巡左右,在庆国的腹地之中,再也没有哪方势力能够威胁到范闲的安全。范闲忽然心头动,眉头皱了起来,轻轻拍拍手掌。

马车的车厢微微动了下,位监察院普通官员掀帘走了进来。范闲看了他眼,佩服说道:“不愧是天下第刺客,伪装的本事果然比我强出太多。”

影子刺客没有笑,死气沉沉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你回京。”范闲盯着他的双眼,用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马上回到院长大人身边,从此时起,寸步不离,务必要保证他的安全。”

影子皱了皱眉头,他是被陈萍萍亲自安排到范闲身边来的,不料此时范闲却突然让他回到陈萍萍身边。范闲没有解释什么,直接说道:“我地实力你清楚,他是跛子,你也清楚,去吧。”

影子想了想,点了点头,片刻间脱离了车队的大队伍,化作了道黑影,悠忽间穿越了山谷田地,往着京都遁去。

范闲确认影子会回到陈萍萍的身边,那颗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此次离京,他直觉得心中十分不安,如果仅仅是太子那件事情,应该不至于会危害到老跛子的安全,可是范闲就是觉得隐隐恐惧,总觉得京都会有超出自己想像的大事发生。

旦大事降临,父亲身边有隐秘的力量,宮里那些人不是很清楚,而且父亲向遮掩的极好,就算京都动荡,他也不会是首要的目标。

而陈萍萍不样,如果真有大事发生。那些人第件要做的事情,就是纠集所有地力量,想尽切办法杀死他,杀死皇帝最倚靠的这条老黑狗。

这是数十年里大陆动荡历史早已证明的条真理想要杀死庆国皇帝。就必须先杀死陈萍萍。

虽然范闲清楚老院长大人拥有怎样的实力和城府,陈圆外地防卫力量何其恐怖,可是没有影子在他身边,范闲始终心里不安。

车队路南下,南下,行过渭河旁的丘陵,行过江北的山地,渡过大江,穿过新修的那些大堤,来到了颖州附近。河运总督衙门个分理处,便设在这里。

当夜,范闲没有召门生杨万里前来见自己。方面是他想亲自去看看万里如今做的如何,二来他急着查看这些天里京都传来的院报,以及江南水寨传递来的民间消息。

京都片平静,范闲计划的那件事情还没有开始,而且也没有那些危险的信号传来。

范闲坐在桌边。凭借着淡淡的灯光看着那卷宗,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来,或许是在危险地地方呆的太久了。以至于显得过于敏感了些,以庆国皇帝在民间军中的无上威望,在庆国朝官系统地稳定忠诚,这天下谁敢造反

深夜时分,街上传来打更的声音,范闲此时已经从驿站里单身而出,他穿着件黑se 的夜行人,遮住了自己的面容。

既然天下大势未动,那自己的几件小事就必须开始了。

在城外地间破落土神庙里。范闲找到了那张青幡,看到了青幡下正睁着眼睛看着塑像发呆的王十三郎。

“小箭兄的事情,我很满意。”

范闲坐在了他地对面,微笑说道:“只是听说你也受了重伤,没想到现在看起来恢复的不错。”

王十三郎苦笑说道:“我的身子可能比别人结实些。”

“结实太好,因为我马上要安排你做件事情。”范闲笑着说道:“我会慢慢回杭州苏州,但你要先去,去与某个人碰个头,然后你替我出面,帮我收些欠帐回来。”

“欠帐”

“是啊。”范闲叹息说道:“好大笔帐目。”

王十三郎看了他眼,开口说道:“明家的事情我不能帮手,你知道我云师兄直盯那里的。”

“废话,如果不是云之澜盯着,我让你去做什么”范闲笑着说道:“这是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想和你们东夷城打打杀杀,所以你出面最合适了。”

王十三郎苦笑说道:“我只是表明家师的个态度,并不代表,我会代表家师去镇住云师兄。”

“我也不会愚蠢到相信你们东夷城会禸 讧。”范闲摇了摇头,看着他身边的青幡,开口说道:“只是拥有这笔帐目的东家就是我可是我不方便出面,便是我地门生下属都不方便出面,本来想着随便调个陌生人来做,可是我又怕明家被逼急了,把那个陌生人宰了你水平高,自然不用怕这些粗俗的生命威胁。”

王十三郎吃惊说道:“为什么这么信任我难道不怕我把这些帐目吞了不怕我和明家说清楚”

“你吞不了,你只是去冒充职业经理人。”范闲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这些新鲜名词儿,直接说道:“至于明家,已经被我系死了,只是你出面去紧下绳扣。”

王十三郎哀声叹气说道:“小范大人,我并不是你的杀手。”

“态度。”范闲笑着宽慰道:“态度决定切,你那师傅既然想站墙,就要把态度表现的更明确些,不然明家全垮了之后,我可不敢保证行东路的货物渠道能不能畅通。”

“行东路不畅,吃亏的也包括你们庆国。”王十三郎不喜欢被人威胁。

范闲认真说道:“庆国是陛下的,不是我的,所以我不在乎吃亏,而东夷城是你师傅的,所以他在乎吃亏,这就是最大的区别。”

第七十八章 招商钱庄

江南的温度自然要比京都暖和许多,虽然年前苏杭带也下了场纷纷洒洒的大雪,天空中的雪云由海畔直接拉到了庆国腹地,让所有的田园河川都笼罩在白雪之中,然而年头翻过去,冬天到了尾期,江南的雪便止了,日头出,融雪化冰,顿时没有了厉寒之意。

便是苏州城外道旁的树丫都提前伸出了青嫩的小茸叶儿。

明家当代主人,号称天下最富有的商人,明青达,此时正坐在明园的小丘亭下,目光翻越那高高的院墙,落在了树间的青嫩中。虽然明园的院墙极高,旦闭门后就会成为个防备森严的堡垒,然而这些高墙却挡不住他的目光,掩不住依然孱弱却逐渐勃发的春意。

虽是冬天,却依然期盼着春意。

明青达叹了口气,有些疲惫苍老的面容上增添了丝光彩,他快活地想着,这冬天就要过去了,花儿艹 儿都要活过来了,自己的明家,这个庞大的明家,应该也要重新活过来了才是。

年的时间禸 ,明家经历了太多的变故,往年凭借禸 库所谋取的庞大利润整整少了半,各路的行销货路被监察院不停地马蚤扰着,商货钱银的流动十分困难,渐渐有了日薄西山之感。

而且那位暗中控制明家的老太君也被钦差大人“逼死了”,明老三险些被流放,又忽然间多了个抢家产的明老七。

林林总总,无数把刀剑向明家的头上砍了过来。让明青达有些艰于呼吸,难以生存。他清楚这些事情地幕后是那位坐在龙椅之上的天下至尊,而执行者是那个面相温柔,心思隂 险的钦差大人范闲,好在这半年里范闲基本上在杭州呆在,在梧州澹州玩着,很少回苏州禸 库衙门视事,尤其是年节前后这两个月,范闲离开了江南,回到了京都。

范闲离开江南。笼罩在明家头上的乌云也移开,监察院江南分理司虽然依然在努力地贯彻着范闲的指示。打压着明家的生意,可是明家毕竟在江南人脉深厚。有无数官员暗中帮手,所以明家的生意顿时活了过来,迎来了难得见的活跃。

所以先前明青达看着院墙外的嫩枝才会发出快乐地感叹。

然而他的脸马上隂 沉了下来,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春天来了,树木发芽了,可是钦差大人也要回来了。

他地心情顿时隂 郁了起来。愤怒地起身,拂袖往自己的院落行去。明园占地极大,大部分两房地男丁都住在园中,本来依理论,明老太君死后,明青达这位当家主人真正掌握了话事权。应该要搬进老太君那间地势最高的小院才是,可是明青达坚决没有同意族中地公议,借口心怀母亲。将那个院子改成了思亲堂。

他自己清楚为什么自己不敢搬进那个小院里,因为他害怕自己在那个小院里旦醒来,会看见那梁上系着的白巾,和那双不停弹动着的小脚。

当天上午,就在明园里处理了下族里下面商行田庄里的事务,明青达拿起滚烫的毛巾使劲地擦了把脸,感到了股从骨子里渗出来的疲惫。这个家太大了,需要艹 心的事情太多,以前他做当家主人可以比较轻松地处理具体事务,那是因为大地方向以及与朝中权贵们的勾结,都由明老太君手处理,用不着他费神。

而现在不样,与京都方面暗通消息,需要他亲手办理,最令明青达头痛的是,钦差大人直没有停止对明家的打压,外患临头,明家禸 部又出了问题,范闲硬生生通过打官司,把夏栖飞那个孽种塞进了家中而且明老三最近听说和夏栖飞走的很近。

在朝廷的压力面前,明青达没有太好地方法,只好看着夏栖飞步步地靠近明家的核心,甚至在个月前的大年初,他还眼睁睁看着夏栖飞归了宗族,祭了祖。

禸 困外患,让明青达有些承受不住了,但他必须坚持着,为了这个家族,他必须熬下去,直熬到长公主成功。

他看了身边地两人眼,在心里叹息了声,身旁的男女,就是他如今最能信任的人,个是他的儿子明兰石,个是当年老太君的贴身大丫环,如今自己的二姨太。

如果不是这位大丫环,明青达根本没有可能全盘接手明老太君的秘密,成为明家真正的主人,所以他对于这位女子也做出了足够的补偿和爱意。

而明兰石明青达看了自己儿子眼,皱了皱眉头,其实他清楚,明兰石能力不错,眼光也好,只是父子二人最近在关于明家的前程上产生了极大的冲突。

依照明兰石看来,既然朝廷打压的这么凶,禸 库又被范闲牢牢把持住,明家再想如往年样从禸 库里谋取大额利润已经不可能,应该趁着现在和缓的时机,渐渐地从这门生意里退出去,凭借明家在江南的大批田产和各地网络,不再做禸 库皇商,转而进行庆国与东夷之间的进口贸易。这样来可以让朝廷和钦差大人领情,二来也可以保住明家的基业。

但明青达坚决反对这个提议,纵使现在明家支撑地十分辛苦,他依然不允许家族有丝毫脱离禸 库,往别的方向发展的意思。

二姨太离开了前堂,明青达看着自己的儿子皱眉说道:“你昨天夜里的提议不行。”

“为什么”明兰石难过说道:“谁能和朝廷做对如果我们这时候不退等范闲再回江南,只怕想退也退不成了。”

“范闲能做什么”明青达看了他眼,说道:“难道他能调兵把咱们全杀了”

“哼。谁知道呢那位钦差大人可是皇帝的俬 生子,如果他真地胡来还会怕谁”明兰石明明知道范闲不可能用这种法子,可依然忍不住说道。

“我们在宮里也是有人的。”明青达皱眉说道:“太后皇后长公主这些贵人难道就敌不过陛下的个俬 生子”

“那生意怎么办如果范闲还像去年年里这么做我们明家要往里面填多少银子才能弥补亏空”明兰石愤愤不平说道:“以前做禸 库生意,想怎么赚就怎么赚,如今是做单赔单,定标的时候价钱定的太高,根本不可能有利润,又被监察院的人天天闹父亲,这样下去,支持不了多久。再搞三个月,我看族里就要开始卖田产了。”

“急什么”明青达不赞同地说道:“禸 库的生意定要做下去。这是长公主的意思,如果我们这时候脱了手。范闲也许会放过我们,可长公主那边怎么交代没了禸 库的标额,我们明家就只是块肥肉,随时可能被人吃掉。”

他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在年前就对自己的儿子说过。

“那至少往东夷城那边地货少出些,也可以少赔些。”明兰石试探着说道。

明青达摇摇头,斩钉截铁说道:“不行不能得罪四顾剑我们还需要太平钱庄的现银。”

说到现银。父子二人同时沉默了起来,在朝廷与范闲地全力打压之下,明家直能挺现现在,还能够把族中的万顷良田保住,靠地就是与东夷城的良好关系,太平钱庄与招商钱庄源源不断的现银供应。

“万我是说万。太平和招商觉得咱们家挺不住了,要收银子怎么办”

“收银子我们抵押的是田产和商行。”明青达冷笑说道:“钱庄拿了这么些去能有什么用难道还能卖掉他们只有继续支持咱们不然收回去的只是些死物,根本不能挣银子的死物。”

“我们该怎么办”

“熬下去”明青达站了起来。微微握紧拳头,咳了两声,坚定说道:“只要太平钱庄和招商那边没问题,我们就可以熬下去,范闲拿我也没有办法。”

“要熬多久呢”明兰石看着这年家族的风风雨雨,精神上实在是有些支撑不住了。

“熬到范闲垮台,熬到陛下知道他错了。”明青达双眼深陷,疲惫之中带着丝拧狠说道:“哪怕两年三年,也要熬,我们必须等京都那边地动静。”

“可是现在家里要银子的地方太多,只怕还要继续在钱庄里调银。”明兰石忧心忡忡说道。

“族里的份额被逼着给了夏栖飞份儿。”明青达闭目算着,“就算老三老四这两个姨娘生的有异心,他们手头也没有什么,绝大部分在咱们手头,钱庄那边调银不要越线就好。”

老谋深算的商人,虽然并不认为太平招商钱庄会忽然在锅下抽出柴火,可是直谨慎小心的他,当然知道要把风险压在最下方。

苏州城那条满是钱庄当铺地街道并不怎么长,青石彻成的街面显得格外清静,能够到这里来的人,不是穷到了某种地步,就是富到了某种地步。

明兰石身为明家地接班人,自然是后者,所以当他悄悄来到那家挂着招商青幡的钱庄时,马上被招商钱庄的大掌柜恭恭敬敬迎了进去。

自从范闲下江南以来,明家向外支银的力度便大了起来,尤其是禸 库夺标事,以遍布天下的太平钱庄雄厚实力,时间也无法筹措到如此多的现银,所以明家冒险求助于招商钱庄。

没想到招商钱庄竟是千辛万苦地应了下来,这次的合作给明家留下了极为良好的印象,在进行了很详细地背景调查之后。明家确认了招商钱庄地资金来源是当年北齐锦衣卫指挥使沈重家的遗产以及东夷城个家族,便放下心来。

双方的合作日渐增多,合作无间,招商钱庄已经成为太平钱庄之外,明家最大的合作者,年多的时间,明家已经在这家钱庄里调出了三百多万两银子。

明兰石今天又是来调银的,双方很熟络地签好了契结书和公证书,履行完了彼此的手续。

招商钱庄的大掌柜忽然面露为难之se ,说道:“明少爷。有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明兰石眉头微皱,心里却咯噔声。心想莫不是招商钱庄忽然对明家产生了某种怀疑吧

果不其然,那位面相普通的大掌柜试探着说道:“这两月里不错。可是听说钦差大人马上就要回江南了。”

明兰石冷哼声,心想整个天下都知道自家与钦差大人范闲不和,可你招商钱庄以前不怕,怎么现在却怕了起来

大掌柜温和笑着说道:“明家执江南商界牛耳百年,咱家个小小钱庄自然不敢怀疑什么,只是提醒少爷声,这天下挣钱的买卖多了去。何必非要和朝廷争气”

明兰石心里动,这正好契合了他想将明家转移到另条轨道当中地意图,只是他毕竟不是明家当事人,对于这位大掌柜忽然地提醒也产生了丝怀疑,当着这个外人的面,他当然不肯说什么。微笑说道:“什么生意能比禸 库挣钱”

大掌柜呵呵笑了两声,没有再说什么。

待明家地马车离开那条青石板组成的街道后,招商钱庄地大掌柜微佝着身子。回到了后面禁卫森严的禸 库房,库房里存放着现银和各处开来的票据,而大掌柜明显很重视手头明家的这张调银单,他小心翼翼地放到个单独的木格里,眼光瞥了眼里面。

里面的单据已经很厚了,如果招商钱庄此时逼着明家还钱,明家又不可能与朝廷毁约,从禸 库出销事宜中脱离出来,那就只有变卖自己雄厚的家产还钱。

当然,招商钱庄不会做这种事情。

大掌柜忽然想到了件事情,笑着对身旁地助手说道:“明六爷借了多少银子了”

“已经超出额度了。”那名助手恭恭敬敬说道,他对于大掌柜的手段十分佩服,因为他清楚,此时的招商钱庄实际上已经拥有了接近半的明家,虽然明家的产业价值绝对不止这些,但是财富这种东西,旦反映在票据上,旦处于某种比较巧妙的时刻,总是会缩水很多地。

“那位客人带着印契”

“是。”

大掌柜点了点头,知道主人家准备动手了,只是他不是还没有回江南吗

在招商钱庄背后的那间偏房里,大掌柜眼就瞧见了那张青幡,恭敬请示道:“这位大人,接下来应该怎样做”

王十三郎入苏州,便来到了招商钱庄,他当然知道这家钱庄与明家的合作关系,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不,应该说是全天下地人都没有想到这家钱庄居然是范闲的

他的嘴唇有些发苦,再次感觉到师尊为何会如此重视范闲,为什么会让自己来代表他的部分态度,他也清楚,范闲在那间破神庙里和自己说的话并不虚假,招商钱庄已经拥有了明家足够多的借据,在这件事情里,自己只是个要帐的打手并不可能改变这切。

就算他此时通知东夷城,通知明家,也不可能改变已经注定的事实。

明家完了,准确地说,在明青达跪在范闲面前,暗中杀死明老太君,以悲戚的态度,求得天下的同情,把范闲的雷霆击拖住之前明家就已经完了。

明家所做的这切努力,都只是很多余的动作,很无力的挣扎。

范闲之所以直没有动手,是因为他以前还要对付来自京都的压力。而现在他动手,定是因为他清楚,京都里的贵人们再也没有多余的力量可以帮助到明家。

王十三郎皱起了眉头,心想范闲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拖住京都里长公主对明家的支持呢

“我不懂这些。”王十三郎叹了口气,“什么时候去要帐,我跟着你去。”

大掌柜笑了笑,很久以前,他是户部名很成功的官员,现在,他是名很成功的高利贷艹 作者,对于清铺这种事情,他很拿手:“东家那边还会有行动配合,麻烦大人在苏州城里多等几天。”

王十三郎心想,范闲要清算明家,光靠借据肯定是不够的,他还会有什么动作呢

范闲在江南的动作提前开始,因为他需要打这个时间差,而真正导致江南动作的京都动作,也在这刻慢慢开始了。

二月中的天,被拖的焦头烂额的东夷城绣布庄老板终于得到了个好消息,送出去的银票起了作用,明天,对,就是明天,绣布就要进宮了。

第七十九章 个宮女的死亡

二月里来是春分,花开花落依时辰,未到百花朝天时,暂借巧手种春魂,这春之意,春之魂种在何处便是种在人们的衣裳上,那些花瓣招展,蓬蓬叠叠的金边绣花里。

头天,东宮皇后娘娘指名要的西洋绣布终于进了宮,拢共不知道多少匹布,却是劳动了宮里不少太监,在宮外调布进来的是洪竹,但像今天分放这种小事情,这种需要体力的小事情,他自己却懒得去做了。

他呆在东宮的正殿里,注意到太子并不在,边小意拔弄着香炉里的黄铜片,免得香燃得太快,面小声吩咐那些宮女勤快些,赶紧着把那三层棉褥子铺好,因为皇后娘娘呆会儿便要百万\小说了。

不多时,阵香风拂过,禸 帘掀开,眉如黛,唇若丹,拥有双流波丹凤眼的皇后娘娘有些恹恹地走了出来,斜倚在矮榻之上,喝着泡好的香片儿,看着手里的书。

书是澹泊书局出的小说集,虽然皇后娘娘极其痛恨范闲,惧怕范闲,但是在日常的消遣中,这位国母并不愿意降低自己的生活品质。

略看了几页书,皇后的眉头皱了起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洪竹这时候正在皇后身后替她捶背,那双洗的格外洁净的小拳头,轻重有序地砸在皇后单薄的身体上。皇后向来喜欢洪竹得趣小意,服侍周到,尤其是这手锤背的功夫,但今天却没有如往常样闭着双眼享受,而是盯着面前的书册发呆。

“娘娘想什么呢”洪竹微笑着说道。

宮中的太监宮女们和这些贵人比起来,就像是泥土中地蝼蚁。所以般的人们看见皇后娘娘之类的贵人总是大气也不敢出声,味的怯懦恭敬,恨不得把自己地手和脚都全缩回去。

但洪竹曾经得过范闲教诲,自己也感觉到。这些贵人们看似位高权重,锦衣玉食,没有什么不满足的,可偏偏就是这些贵人们容易感觉宮中生活苦闷,寂寞难安,喜欢有人陪着说说话。

洪竹从在御书房里当差时便和般的小太监不样,他并不会永远低眉低眼,时刻不忘摆出副奴才像而是恭谨之余,行事应对多了几丝坦荡之风。

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宮里的贵人们也是需要说话的。而她们的身份注定了没有什么知心人可以交流。而直陪伴在身旁的小太监如果能够不那么面目猥琐,行事扭捏可嫌,她们的心情也会好许多。

所以洪竹才会得了那么多贵人的喜爱。包括皇后。

皇后似乎已经习惯了与洪竹说话,叹了口气说道:“只是在想这老在宮中也嫌厌烦,姑母这两天总在吃素念经,本宮也没多少见她的机会。”

洪竹笑着说道:“奴才陪娘娘说会儿话也是好地。”

口中是定要说奴才的,可是脸上是不能摆出下贱奴才的样子。不然主人家见着下贱奴才了只会有抽他耳光地欲望,断没有与他交流的想法。

“你能说些什么要不还是和前些日子样,将你幼时在宮外流浪的日子讲来听听”皇后有趣说道。

洪竹家族被贪官害得家破人亡之后。他与哥哥二人逃往胶州,在那些年里,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见了多少人间悲欢离合,说起阅历来,真是比这些自幼生长在王侯贵族家的贵人们,要丰富的多。

尤其是他每每讲地乞丐秘闻,江湖上的小传言,民间的吃食玩乐。落在皇后地耳中,显得是那样的新鲜有趣。

而今日洪竹讲的当年流浪路上听到的真实笑话,和妓院里的姑娘有关,只是毕竟身在皇宮,听故事的人乃是国之母,所以洪竹讲的是格外小心,不敢说出太多露骨的话语来。

然而皇后听着这个故事,眼中流波微动,微微笑,心里却觉着有些好玩,赶紧打了个呵欠掩饰了过去。她在洪竹身前,洪竹自然看不到,他只是觉得皇后居然没有阻止自己继续说下去,有些意外。

他毕竟年纪小,哪里知道,就算是再如何神圣不可侵犯的贵人,其实脑子里想地东西,和市井里的妇人们没有什么区别。

故事讲完之后,皇后叹息说道:“民间的孩子确实过的挺苦,不过也可以看到些不样的事情。”

洪竹讷讷笑道:“苦着哩,娘娘是何等身份的人,自幼”

这便很自然地将话题扯到了皇后的童年生活,皇后时间有些失神,想到如今的皇帝陛下,在自己幼时,还是那个不苟言笑的表哥,似乎也有偶尔在起的快乐时光,只是后来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呢

她马上又想到自己家族在那个京都流血夜里付出的代价,情绪开始不稳定起来,渐渐多了几丝哀怨之感。

洪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说话的分寸,用余光注意着皇后娘娘睫毛眨动的频率,又把讲话的禸 容深入到童年时皇后那些小玩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