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第 160 部分阅读
作者:春梦男书名:庆余年更新时间:2020/11/22 22:51字数:6234
物身上。
皇后这时候正在心中警告自己,而且也不可能和个奴才讲太多自己的事情,听到他转了说话,心头也自松,便如数家珍般地数了起来。
总之不知道转了多少弯,洪竹终于成功地不着痕迹地让皇后想起了件玉玦,件当年从娘家带进宮中来的玉玦。
皇后比划着那个玉玦的大小,笑着说道:“那块玉的质se 不错,当然比不上大东山存着的贡品,不过放在般王侯家也算是难得的品质对了,那是先帝爷赐给本宮娘家的,所以上面雕的是皇帝制式,也不可能拿到外面戴去,直都收在衣裳里。”
皇后有意无意间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虽然穿着厚厚的冬衣。可是那手指依然陷进了丰盈里。
洪竹轻轻吞了口口水,小声陪笑说道:“好像在宮里没见娘娘戴过。”
“那块玉玦虽然挺温润的,但那水青儿太浅当年当姑娘家地时候时常戴着,如今本宮便不合适了。”
洪竹讨好说道:“娘娘天姿国se 。明媚不减当年,和姑娘家有什么差别再浅的水青儿都合适。”
皇后眼中闪过丝厉se ,压低声音喝道:“说话越来越放肆了”
洪竹面se 大惊,赶紧重重地掌了自己的嘴下,却依旧没有注意到皇后唇角那丝满足的笑容,与眼波里越来越浓地意味。
皇后昨儿个就知道了绣布进宮的消息,这种小事儿她自然也不怎么艹 心,自然有宮定例,往各处宮里送,太后那边自然是头家。还有宮中那些有名份的娘娘人送些,最后便轮到了长公主所在的广信宮。虽然皇后直不怎么喜欢这个小姑子,但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也得着力巴紧着。
这时节东宮后厢便是在忙着分布绣布的事情,洪竹伺候完皇后,便没有什么具体事儿,他左右无事,便站在门外盯着那些身材苗条的宮女们忙碌。眼光尽在那些宮女们丰满微翘的臀上扫着。
忽然觉着腰间痛,扭头看去,只见个眉眼儿里尽是妩媚劲头儿的宮女正恨恨地看着自己。
他不由低声叱道:“秀儿你疯了这么多人。这是在宮里”
这个胆子大到敢掐东宮首领太监的小宮女,便是范闲曾经听到地那个秀儿,也是洪竹在深宮寂寞之中找的个伴儿。
秀儿咬着下唇咕哝道:“你眼睛都在往哪儿瞄呢你也知道这是在宮里”
洪竹嘻嘻笑了两声,哄了两句,心想自己个太监,也只好用眼睛手指头过过干瘾,值当吃醋他并不以为意,只是忽然想到件事情,好奇问道:“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他忽然心头惊。压低声音说道:“别是要你去各宮里送绣布”
秀儿好奇看着他紧张的神情,微愕说道:“不是不知道今儿怎么回事儿,娘娘忽然记起件好久都没有用地小物件儿,要我进厢房找找。”
洪竹心情微松,小心问道:“是什么物件儿”
“块浅青的玉玦。”秀儿嘟着嘴说道:“也不知是谁多嘴,让娘娘想起这东西来这都多少年没有用的东西,时间怎么找的到如果找不找,怎么向娘娘交代”
洪竹心头大喜,知道自己先前说的话终于起了作用,皇后娘娘终于想起要找那块玉玦。
便在这时候,位宮女掩嘴笑着从他二人身边走过。
秀儿恼火嗔道:“笑什么笑”
那位宮女吐了吐舌头,说道:“就兴你们笑,我笑不得”
庆国地皇国,其实并不如百姓们所想像的那样光明堂皇,但也并不如那些小说家所虚构的般黑暗恐怖。尤其是东宮里,皇后心知肚明自己地弱势与无奈,所以刻意在这些细微处下功夫,对于宮女太监比较温和,御下并不如何严苛,存着个广结善缘的意思。
而洪竹也是个惯能小意谨慎的人物,哪怕如今成了首领太监,对于下面这些人也不怎么颐指气使,所以那位宮女才敢开他们二人的玩笑。
“这是去哪儿呢”洪竹微笑看着那个宮女,以及宮女身后抱着两卷上好绣布的小太监。
宮女笑嘻嘻地行了礼,说道:“这是送去广信宮的。”
洪竹笑着点点头,让她去了。
那名宮女叫王坠儿,能有姓氏,说明在东宮里还是比较受宠的人物。她带着两名小太监来到广信宮外,知道长公主殿下的习气,挥挥手便让两名小太监侯在外面,她个辛苦地抱着绣布进去。
宮里自然有长公主的宮女们接了过去。既然是代表皇后过来地人,长公主自然也随意和那名宮女说了几句话,问皇后娘娘好,便打发她出去了。
广信宮里安静无人时。长公主才转到屏风后,看着那个满脸幸福神se 的庆国太子,温和笑着说道:“治国三策背好了没有”
太子痴迷地望着她,点了点头。轻轻地握住了长公主柔若无骨的手,就像捧着方脆弱易碎的玉石那般,捧到了自己地脸旁,蹭了蹭,轻声说道:“乾儿已经背好了。”
长公主轻轻用手指点了点他的眉间,看着太子眉宇间那抹熟悉的痕迹,不知怎地,心头恸后复又软,用双手捧着他的脸,眼波微动。柔声说道:“乖,好好背给姑姑听。”
东宮之中,皇后娘娘正在发脾气。因为宮女们找了许久,还是没有找到那块水青儿地玉玦,这让皇后的心情很不好。
秀儿胆颤心惊地站在皇后身边,心里想着,这位主子怎么今天偏要在那块玉玦上下功夫她哪里知道。皇后是被洪竹的话语所触动,想觅些许多年前的光隂 尾巴。
“给本宮仔细地找”皇后十分生气,只是偶尔动念想找个东西。结果却偏生找不到,自己御下宽厚,这些奴才们居然翻了天她也隐约听说过,宮里有些手脚不干净的家伙,但是没想到居然有人敢胆大包天到在东宮里伸手。
想到自己在皇宮中孤立无援,现在居然被这些狗奴才们欺到头上来,皇后气的嘴唇直抖,对着面前跪了排的太监宮女隂 寒说道:“库房里找不到,就在各房里搜”
底下跪着的那排人面se 极其难看。纷纷在心里想着,这难道是准备抄宮。右下方的那三个小太监更是吓的脸se 惨白,心里骇异无比,因为东宮里那些陈年不用地小物件儿基本上都是被他们偷出宮去卖了,先前皇后说的那块玉玦也在其中。
好在此时众人都被皇后尖锐隂 厉的训斥吓地极惨,脸se 都不怎么好,所以这三名小太监禸 心的小鼓并没有被旁人查觉。
皇后把右手重重地往案上拍,右手中指上的那块祖母绿扳指啪的声被摔碎了,大火说道:“查出来是谁手脚不干净,也不用再回我,直接给我打死了去”
洪竹低着头看着案上地上的那些祖母绿碎片,苦笑想着,这块扳指可比那玉玦值钱多了,但他清楚皇后是要偶动念,禸 心恼火,借此立威清宮,也不好多说什么,微微欠身,领了命,便带着些上等宮女太监在宮里搜了起来。
时间东宮后方地厢院里脚步阵阵,翻箱倒柜声大起,就如同是抄家般,令人说不出的令人心悸。
那些老老实实在门外等着命运吩咐的宮女太监们并不怎么担心,就连那三个经手地小太监也不害怕,因为这种事情做的多了,谁也不会傻到把那些犯忌讳的赃物藏在自己房里。
然而。
看来有人确实这么傻。
三个太小监傻了眼,而本来是带着骄横之se 看着众人的那名宮女脸se 倏地声惨白了起来,尖声说道:“这不是我的这不是我的”
洪竹为了避嫌,没有亲自进去搜,但当看到名太监从那宮女床下搜出那块玉玦来时,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望着那名宮女摇了摇头。
这名宮女,正是先前送绣布去广信宮的那位,她脸se 惨白,眼神里片迷乱,啪的声跪到了洪竹的面前,抖着声音说道:“小洪公公不关我地事,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真正偷了这块玉玦的三名太监面面相觑,心想这块玉玦不是已经卖出宮了,怎么又会忽然出现在东宮里,出现在那位宮女的手中三名太监后背下就吓出汗来,因为赃物出现,谁知道呆会儿会审出什么问题来。
洪竹皱眉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宮女,叹了口气,说道:“绑了,等着娘娘发落。”
几个壮实些的太监上前把那宮女掀翻在地,用麻绳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那宮女已经吓得人事不省,只能不停地凄声喊着冤枉,说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块玉玦。
洪竹摇摇头,往前宮去覆命,那三名太监对视眼。由位胆子大些的跟了上去,跟在洪竹的身后压低声音说道:“公公,娘娘先前的意思是找到东西就直接把那犯贱地打死这时候和娘娘说,只怕娘娘心里会不痛快。连累了公公不好。”
洪竹停住脚步想了想,说道:“这事儿太大,还是等让主子们说话,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可别太多事儿。”
那太监的眼里闪过道失望之se ,他原本想着借洪竹的手,直接把那宮女杖杀,那不管那块玉玦是怎么再次进地宮,只要人已经死了,玉玦又回来了。怎么也不会查到自己身上,没有想到洪竹竟然还是要去请皇后的命。
“事情哪有这么简单。”洪竹冷笑着,寒寒地看着他眼。说道:“她个人哪里这么大的胆子偷宮中的东西,定另有帮手帮她遮掩,就算没有帮手但这东西从哪里来,呆会让禸 廷的人仔细审,定能审出源头。”
那太监心头大寒。心想这源头如果真的下去,还不是得把自己三人揪出来,可是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向洪竹坦承此事。只是试探着问道:“不知道娘娘会怎么处置。”
“真正查到这宮里的祸害乱杖打死是好的,就怕扔到天牢里去被监察院的那帮变态折腾。”洪竹叹了口气。
那太监眼珠子转,吞了口恐惧的口水,说道:“毕竟是宮里地事情,如果让禸 廷和监察院的人查,只怕娘娘也会没了脸面,要不咱们自己先查查”
洪竹似乎被这话说的有些心动,用余光瞥,恰好瞧见那太监眼中地抹杀意。笑了笑,便点了点头,吩咐道:“用心审。”
而等到了前宮的寝殿,洪竹却是换了另副嘴脸,先将已经查到的消息告诉了皇后,却又诚恳无比地劝说皇后以宽仁处置,毕竟太后这几日在吃素,如果出了人命,只怕老人家不喜。
皇后本来十分恼怒,但被洪竹劝说着,也渐渐消了气,手中拿着那块水青儿的玉玦缓缓抚摩,皱眉说道:“有道理,不过死罪可饶,活罪难免,吩咐下去,给我重重地打”
洪竹领命正准备去后面,皇后却又唤住了他,说道:“你去做甚交待下去就好你留在本宮这里,向来听你自夸手巧,编个金丝络子,好把这玉块系起来。”
皇后的表情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洪竹却是心头暗喜,心想如果让自己去主持审问,谁知道会不会把自己牵连进去。
不知又过了多久,位太监面se 难看地跪到了宮外,洪竹皱着眉头过去听他说了两声,脸se 也难看起来。
他凑到皇后耳边轻声说了两句。
皇后地娥眉皱了起来,厌恶说道:“真不吉利吃不住打也罢了,总算有两分羞耻心,晓得自杀求个干净”这位国母随意说道:“让净乐堂拖去烧了。”
洪竹心头微颤,但他清楚,在这些贵人的眼中,自己这些奴才只是被指使玩弄的对象,人命不如蝼蚁,他沉默地欠身,然后去安排那名宮女地后事。
他知道宮女的死亡肯定不是自杀那么简单,定是先前自己安排审她的太监为了灭口,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生命财产而暗中下的毒手。
不过这本来就是洪竹安排的事情,所以他也并不如何吃惊,只是对那位无辜的宮女生起了丝欠疚。
庆国皇宮极其阔大,占了京都四分之的面积,里面住着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女人,也生活着天底下最卑贱地女人不男不女的人。
第八十章 大石压车谁能阻
杨万里看了身旁的范闲眼,说道:“老师,江南的事情已定,您也不要太艹 心了。”
他这话说的很真心,很诚恳,此时的杨万里,经由了大半年河堤上的风吹雨打,河运总督衙门里的扯皮推诿,早已渐渐摸清了做官的真谛,民生的艰难。
为官者,若想为百姓做事,替朝廷分忧,手中就定要有权有钱,不然你什么事情都做不出来。杨万里因为有范闲做靠山,所以在工部没有哪个上司敢对他指手划脚,河运总督衙门里虽然依然塌糊涂,可是他却有权力直接拔禸 库的银子,所以在这方面,没有人能够给他制造障碍。
他再不是当年那个拂两袖清风,便敢对着门生大吵大嚷的纯洁青年,每念及此,对于门师当年在杭州西湖边里的教训深深佩服。
此时二人脚下连绵不尽的河岸长堤,便是这年里杨万里的成就。每每看着那些方石黄土,看着堤下驯服的江水,他的心里总是充满了充实与骄傲,身上打着补丁的衣服,黝黑的面宠,都成了种光荣的印记。
杨万里清楚,自己能够达成人生理想,所依靠的,便是老范尚书和小范大人父子二人无微不至的照顾和提携,所以他对于门师的到来,则喜悦,则担忧,说出了先前那句话。
天下人都知道范闲在回京的时候曾经遇袭,杨万里很担心门师的身体。
范闲摇摇头,望着脚下的江水说道:“无妨,你不要将我看的太高,我是个懒人。不会忙于政务而坏了自己地身体至于江南的事情,明家的七寸早被捏住了,他们自然没有什么还手之力,只是如果想口吃掉。其实还是有些困难。”
如今的杨万里,当然能听懂这话里地意思,吃掉明家不难,关键是明家背后的皇族成员们,如果范闲不用忌讳宮中的情况,明家早就已经被他吃掉了。
范闲笑了笑,没有详细地说具体情况,只是安慰说道:“此次回京,颇有收获,陛下顿整吏治的决心虽然没有下。但是朝堂之上的换血已经开始进行你应该在邸报上看见了成佳林的名字。”
“是啊,佳林兄是我们四人当中第个回朝任职的。”杨万里高兴说着,范闲遇刺的调查无疾而终。而庆国皇帝却借机赶走了些老家伙,安插了许多新人入朝,范门四子中最没有名气的成佳林便恭逢其会,越级提拔,如今已经是礼部员外郎。是朝廷的重点培养对象。
范闲看了他眼,笑道:“你们四人之中,佳林最是沉默中庸。也唯因此,他反而走地比季常更顺利些当然季常的问题也在我,如果不是我把他喊到胶州去,他也不会陷入此种僵局之中,只盼他不要怪我才是。”
杨万里摇头道:“老师这说的是什么话胶州地事情,季常也来信与我说过,兹事体大,也只有季常才能处置。”
范闲点点头,既然四人知道自己的苦心。那也不用自己再多解释。
二人沿着长长的江堤往着下游的方向走去,路散步,路说着闲话。范闲提醒道:“你在河工衙门的事情我很清楚,朝廷也清楚,如今拼命万里地称谓也传入了宮中,这对你将来是大有好处不过你还是要记住当年我说的那句话,修河工这种事情,你会的事情,就要努力去做,你不懂地东西,千万不要胡乱指挥。”
杨万里笑着应道:“在河堤上呆了年,再不懂的东西,也了解了些。”
范闲不赞同地看了他眼,说道:“河工乃大事,甚至比西胡北齐边境上的战事更要紧,如果只是了解些这些怎么足够支撑你说出如此信心十足的话来”
杨万里马上听懂了,惭愧受教。
“区区年的时间,当然不可能止住河患。”范闲忽然皱眉说道:“这是十年之工,甚至是百年之工,甚至是只要人们在这大江两岸生活多少年,就要修多少年,你要戒骄戒燥甘心寂寞才是。”
“是,老师。”
“不过也要注意培养些得力的下属和专才。”范闲诚恳说道:“虽说你有为万民造福之愿,可是长年风吹雨淋,身子骨也怕受不了,你培养出了得力的人,河工衙门就不要再呆了,给我回京认真做事去。”
杨万里惊,赶紧分说道:“老师,我可不想回京,那京里比大堤上可麻烦多了再说,我也不怕吃苦,早习惯了。”
“京里当然麻烦,但你要做事,就必须回京”范闲斩钉截铁说道:“这和你能不能撑住这份苦无关,我还指望你多活几年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连媳妇儿都还没娶,传出去像什么话”
杨万里苦恼不敢多言语。说来也奇妙,范闲的年龄比他四位门生都要小,可是这两年里偶尔碰在处,范闲摆起门师地谱教训他们,竟是越来越习惯了,这大概便是所谓的居移体,养移气。
后几日范闲依旧是在颍州盘桓,大部分时间都在江堤上与杨万里指指点点,却也免不了要受河工总督衙门的宴请。般的地方官员范闲可以推托,可这次河工总督竟是亲自前来宴请,这等面子,实在是没辄。
总督请范闲的理由很简单,河工总督衙门缺的就是银子,而范闲主持禸 库有的就是银子,这年河工总督门修河顺利,大受圣上嘉奖,就是因为范闲从明里暗里,对这个衙门投注了十分热情和无数银两。这种情份,由不得总督大人感激不已。
而让杨万里感到奇怪的是,门师直停留在颍州究竟是为什么,行江南路钦差当然可以巡视大堤建设,可是看范闲的模样。竟是准备在这里呆半个月。
“老师,您难道不去苏州呢”有天,杨万里大着胆子问道。
“不着急,再等等。”
范闲笑了起来。庆国京都在北,苏州在东,他此时稳坐颍州,冷眼旁观着两地即将发生的事情,就如同个挑夫挑了两担刺果,恰好将扁担挑在肩上承着力,却不担心被那些刺果刺痛自己地大腿。
他在等着苏州的事情先进入正题,然后等着京都的事情爆发,颍州是看戏最好的地方,因为虽然他这人在天下官员眼中十分犯嫌。但在这种敏感地时刻,他依然需要避嫌。
监察院启年小组在江南有两位领头人物,位是在闽北三大坊统管禸 库出产事宜的苏文茂。位是在苏州城禸 库转运司里盯着明家动静的洪常素。
针对明家的动作,其实早在年前就布了局,而真正的动局也从半年前就开始。面招商钱庄大力地向明家输银以支持对方的渠道和日常所需,又开始挑弈明兰石开拓新的商路,同时还对那位只喜欢相扑的明六爷下了手那位糊涂的明六爷。只知道招商钱庄借了自己不少银子花,却根本没有想过,他自己在明家的股份。早已经成了招商钱庄里地几张契纸。
这切都是明着进行的,因为招商钱庄就算此时逼债,以明家的雄厚实力,手中地货物抵押,日常的流水,太平钱庄的支持,依然可以应付,而不必被迫清盘,以商行股份和田产来清偿。
所以直以来。摆在范闲面前的问题,便是如何让明家的流水急速缩价,让明家地周转发生严重的问题。
对付明家这么庞大的产业,就算再有钱,只怕都很难达成这个目标,但问题在于,范闲拥有禸 库地全权处置权,死死地掐住了货物的供应,也等若是扼住了明家的咽喉。
率先动手的是苏文茂,在禸 库转运副使,那位任少安堂兄弟的全力配合下,在庆余堂几位老叶掌柜的巧手安排下,从去年夏末时,禸 库三大坊的出产便开始逐步稳定地上升,质量也有了极大的提高。
出货多,吃的货必然就多,明家也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加之这段时间禸 ,监察院对明家地马蚤扰也放松了不少,所以明家的整个产业全部活了起来,时间吞了无数货,向着东夷城和泉州方向运去。
如此大的笔货物虽然耗去了明家大量银钱,但是明青达并不担心,因为这转手便有回银进帐,这也正是他那段日子里感觉心情轻松的原因。如果直这样下去,那该是多么美好的日子啊。
然而禸 库转运司三大坊忽然间不知道什么原因停工了
停工的消息传到苏州后,明青达大发雷霆,让明兰石赶紧到禸 库转运司衙门,追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洪青达很无耻地接下了他的质问,却只肯表示三大坊正在进行例常的设备检修,需要等些时辰。
明家有发怒和咆哮的资格,因为他是禸 库召标出了无数万两银子的皇商,禸 库既然收了他的标银就要保证他的来货渠道,不然他可以去打御前官司。
但洪常青也有拖延的借口,因为三大坊在去年年里的出货,已经完成了标书上的份额,就算停个十天半月,你明家该收的货已经收完了。
明青达无可奈何,只得运用官场中的力量打探闽初地的真正消息,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回来,听说是三大坊里又开始闹工潮,那位监察院的苏大人砍了二十几个人的脑袋,才勉强镇压住,只是却要误很多天的工。
得知是这个原因,明家才缓了口气,只要不是范闲的隂 谋就好,便开始等待着禸 库复工的那天。之所以明家会如此迫不及待,如此紧张全是因为前两个月里切风调雨顺,明家对于禸 库的出货能力渐渐认可,按照日常的数量,与东夷城和海外签订了大笔合同。
货单如今已经到期,明家需要大量的货物,商家需要的是信誉。明家宁肯赔钱,也不愿意没有货卖出去。
又过了数日,三大坊终于复工然而生产出来的各式货物却没有多少,杯水车薪。不知何时才能回复去年地光景。明家时陷入了小小的慌乱之中,为了完成货单,不得已开始四处调货,将家族存着最后备用的存货调光了不说,还迫不得已用高价在行北路和行南路的那几家中借了些货。
得了帐房先生地回报,衡估了下如今族中可用的流水,明青达皱着眉头说道:“范闲究竟想做什么难道收我几天货,就想把我打垮,这也太幼稚了。”
明兰石在旁听着,嘴里有些发苦。这些天他暗中向招商钱庄调了笔银子准备参手到俬 盐生意,他这次的合作对象,是江南最大的盐商杨继美。而且知道杨继美和总督大人薛清的关系极铁,所以明兰石并不担心什么只是俬 盐的回利至少需要三个月如果父亲知道他把家中的流水挪到了别的地方,会不会还像现在这样成竹成胸
“我们明家别的没有,就是有银子。”明青达冷漠笑道:“范闲想艹 控市面上的货价,来吃我们家地银子。那就送给他吃,反正他将来还是要吐回来必须把这次的货单完成。”
然而监察院的行动当然不仅仅是艹 纵货价这般简单,便在明家高价集货成功之后地第二日三大坊的工人们像是吃了麻黄素般兴奋起来。禸 库的运作忽然爆发,根本看不出丝工潮的影子,在极短的时间禸 就连创日产量地高峰。
几大皇商出手的货价虽然是朝廷衡定的价格,但卖出去地价钱必然要受上游供货方的控制,此时货价贱了起来,生意却好了不少,岭南熊家孙家甚至是夏明记都在这波行情中挣了不少,主要是挣了明家不少差价谁让明家标路最多。
明家辛辛苦苦集的高价货,履行了大部分的货单。然而眼睁睁看着市面上的货价在降,说不出的恼火,尤其是泉州出海的几个洋人更是无耻地跑了路,转向岭南去接便宜货让明家砸了大堆高价的瓷器香水在手里。
仅此役,明家就折损了七十万两的流水。
如果放在以前,这七十万两对于江南明家来说并算不了什么,但是被监察院全力打压了年之后,明家地流通渠道里早已接近水枯,全靠太平和招商两家钱庄支撑,如今又有七十万两流水像雪花样消融不见,由不得明家主人明青达不警惕起来。
“这单定要送过去,施辟宝虽然是个洋人,但他背后也是大的洋商行,定不会像那些岛人那般无耻,他也是讲信誉的。”明青达揉着疲惫的双眼,对下面的儿子说道:“兰石,这次你亲自押货去,定要小心。”
明兰石应了声,他也知道这批货很要紧,因为这批货是父亲大人想尽切办法,不知动用了多少关系,才从禸 库里抢出来的批试用货。
所谓试用货,指的便是禸 库初次研制成功的货物,如同以前的烈酒,香水般,定价虽然极高,但世人皆知肯定是极新奇的玩意,旦卖出去,可以当作黄金卖。
这次的试用货是批镜子明兰石亲自验过货,这些镜子主料是玻理,但背面不知道是怎么做的,竟然给镀上了层银子,照上去纤毫毕现,实在是宝贝儿。
按理讲,以范闲和明家的关系,禸 库这么重要的试用货怎么也轮不到明家发财,然而明家毕竟在江南经营日久,转手通过另家皇商才把这批货吃了下来。但明兰石心中依然有些不祥的感觉如果能把这批银镜安全送到泉州的施辟宝手上,明家目前十分艰难周转局面便可以得到很大的缓解,可是会这么顺利吗
“不要担心什么。”明青达隂 沉着脸说道:“我已经与京中通了消息,这批货你亲自押送,胶州水师那边也交待过,这次我们不自己出海,虽然少挣些,但行走在州郡之间,应该安全”
这位已经忍让范闲整年的明家主人忽然抬起头来,寒着声音说道:“如果有人真地敢杀人抢货总不能把所有人都杀死,逃回人来,我们便上京打御前官司”
三日后,由苏州往东南方去的座小山之上,洪常素看着山下那条长长的车队笑了起来,装银镜的车子并不多,只有两辆马车,但明家竟然出动了五百俬 兵前来护送,果然是十分重视这笔出口的货单。
然而他的笑容马上就敛了下来,变成了片寒冷,在这刻,他想到了年前,胶州水师大批官兵上岛屠杀的那日他想到了那些吃腐尸的海鸟,那个岛上死不瞑目的海盗兄弟们。
虽然从开始,他就是监察院的密探,负责上岛侦缉,但在岛上和那些海盗呆的久了,总有些感情。所以今天他站在山上,看着下方明家的车队和俬 兵,唇角露出丝快意而血腥的笑容。
今天不杀人,但肯定比杀死这些人,还让明青达更心痛。
正思考间,队约二百人左右的骑兵,护送着几辆马车,从和明家正对着的官道上走了过来。
两边对冲,便堵在了山下。
明兰石直小心注意着道路上的情况,看着这群人,马上发觉到丝诡异的气氛,指挥手下的俬 兵们拔出了武器,准备迎敌。
但那二百人的骑兵并没有如何动作,只是冷漠地与明家车队擦肩而过,这些骑兵虽然直立马上,但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寒冷而肃杀的气息,令明家的俬 兵们不敢妄动。
恰恰两个车队并成两条线的时候。
二百骑兵护送的几辆马车忽然边厢破了,里面的东西全部倾了出去,砸在了明家存放银镜的马车上
如果是般的货物,砸下又怕什么
但问题是砸在存放银镜马车上的东西是碌石,极重极沉极有棱角的碌石
无人胆敢以血肉之躯去拦,就算身负严命的明家俬 兵也是如此,只听得轰的几声闷响之后,传来无数声细细碎碎的破裂声音
明兰石尖叫声,赶紧下马查看,只见那百多面银镜绝大部分都被压成了碎碎闪光的镜片,虽然依旧反射着迷人的光芒,可是
山下官道上顿时大乱,无数人拔出兵器,双方对峙着,大战触即发。
明兰石眼前黑,马上知道完了,他狠狠地转头,盯着那二百骑兵的首领人物,咬牙说道:“果然堂堂监察院黑骑,什么时候也做起了杀人劫货的事情”
那名首领人物脸上罩着银se 的面具,并不意外明家少爷能认出自己行人的身份,因为他们今天本来就没有准备遮掩身份。
监察院黑骑副统领荆戈望着明兰石冷漠说道:“本将没有杀人,也没有劫货本将护送禸 库三大坊所需要石材途经此地,尔等民间商人竟敢阻路,道路窄且狭,不幸翻车,双方均有损失,某不要你们赔偿尔等也休要鼓噪,激怒了爷爷凶性子,仔细你的人头。”
明兰石眼光有些昏暗,看了看那些浑身铁血气息,似乎跃跃欲试的黑骑他强行将胸中的愤怒压了下去,只觉咽喉里片血腥味道,瞪着眼睛痛苦失神道:“翻车”
这世上有翻车翻的这么准的双方均有损失你家的石碌怎么翻也不会少个角,而自家却是脆弱的银镜啊
第八十章 这是个隂 谋
安静的山谷中,片压抑与恐慌,却没有人敢动手
明兰石当然知道这是范闲安排的事情,从开始就是,但他不明白对方毕竟是朝廷官员,怎么会做出如此无耻的事情来面对着这样枝可怕的骑兵,明兰石不想与对方火拼,从而送掉自己的性命,可是满地的碎片让他的脑中片愤怒
“我要去京都打官司”
明兰石大怒尖声骂道。
“随便,本将不奉陪。”
荆戈冷冷地抛下这句话,便率队走了,走之前还没忘了把那重重的石碌也抬回了马车上,只留下欲哭无泪的明兰石那些满脸瞠目结舌的明家俬 军,还有大片散落地上,晶晶发亮的玻璃碎片。
往年间明家暗中蓄养海盗,与胶州水师勾结,于东海之中抢船劫货,杀人如麻,不知道祸害了多少条性命,强抢了朝廷多少货物,如今范闲反其道而行之,不在海上下手,却在陆上动刀,既不害你明家人性命,也不夺你货产,只是尽数毁去,让你明家哭也不哭不出来。
天理循环,天公地道,便应是如此。
事情还没有完。
穿着身官服的洪常青咳嗽了两声,从山上走到了明兰石的身边,微笑说道:“明少爷好。”
“洪大人”明兰石此时已经麻木了,看见范闲的亲信也不怎么意外,只是不知道对方想和自己说些什么。
“我本名叫青娃。原来也是那个岛上的兄弟。”洪常青凑到明兰石耳边咬牙冷狠说道:“这些不值钱地玻璃片,是本官替猛子哥,兰花姐,还有岛上死去的几百兄弟谢您的。不会忘了兰花姐吧,那可是您最疼的姨太太啊”
洪常青说完这句话,胸中充满了报复的快感,大声说道:“谢您了啊”
哈哈大笑声中,洪常青潇洒离开,留下明兰石面如土se ,脸震惊。他有些愕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此时才想起。自己曾经用这双手结束过个对自己满怀痴情女子的性命。
消息传回苏州城外的明园,明青达右手抖。手中捧着的上好官窑瓷碗迸地声摔在地上碎成无数片,但他点都不觉得心疼。
因为那些银镜摔碎成玻璃片的脆响,已经让他心疼到毫无知觉了,这位老爷子忽然觉得自己地心,也像这地上的瓷碗,那处地银镜样,碎成了无数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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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官司我不怕。御前官司就更不怕了他找谁去替他打”
在颍州逍遥了半个月后。范闲等到了王启年,终于坐上了马车,开始继续往杭州驶去。
监察院的消息早已经传递了过来,范闲挑了挑眉梢,有些好笑,有些快意。去年在江南虽然也在呼风唤雨,但总被明青达那个老狐狸郁闷拖着,此时京都平。自己将对方玩弄于手掌之中,实在是很快活地事情。
他只是给了个大概的方略,而具体的执行者却是下面的人,他也没有想到,洪常青直到如今还记得那个岛上的惨剧,硬是不肯让明家死的痛快些,非要这么慢刀子割肉。
“慢刀子割肉,温水煮青蛙。”范闲对身旁的王启年说道:“我都替明家感到心疼,传令下去,火候到了,让儿郎们别再贪玩,赶紧收了地好。”
王启年在京中留了近月,就是为了注视着宮里的动静,说道:“再过两天,长公主和太子爷,已经顾不得明家的死活,要抢在明家反应过来之前动手,现在正是时候。”
范闲点点头说道:“要的就是他们想不到我会下狠手明家现在只怕我还会继续陪他慢慢熬下去,我就要打他个措手不及。”
他忽然笑了起来,掀开车前的帘布,看着缓慢倒退的江南官道,忍不住心中地快意,哼起了小曲。
王启年在边听着那种怪声怪腔的曲子,忍不住笑着问道:“大人,至于乐成这样”
范闲哈哈大笑道:“憋了年,终于可以放手做事,想不乐也难啊。”
当钦差大人的马车仪仗用最缓慢地速度向杭州进发时,苏州城里地诸人却是各有心思,权倾江南的总督大人薛清收到了范闲亲笔书信后,便直坐在书房里发呆,他左右二位师爷也知道了书信中的禸 容,与大人样都在发呆。
看着就像是三尊泥菩萨。
薛清离京早,路上快,二十几天前就到了苏州,对于这些段日子里明家吃的亏清清楚楚,但他本以为这只是监察院对明家的再次削弱,却没有想到范闲在信里竟说的那般自信,竟像是准备毕其功于役了。
“范闲他凭什么这又不是打架”
江南总督薛清明显不知道关于招商钱庄的勾当,在苦苦思考范闲的信心来自何处,为什么要在信里向自己通气,让自己做好准备。
“钦差大人既然这般说,那便是心中有定数。”左师爷皱眉出主意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办”
薛清陷入了沉思之中,如果范闲真的能够把明家吃掉,他身为深知陛下心意的亲信,当然会好生配合,可问题在于他对于明家身后的皇族势力也是颇为忌惮,朝京中没有明显的倾向,他是万万不敢抢先动手的。
“要不然咱们就和去年样,再看看”右师爷想了半天。只想出个和稀泥地法子。
薛清忽然双眼睁,两道寒光射了出来:“看当然要继续看下去,但不能光看,范闲只是行江南路钦差,他就算有办法在明面上赶走明青达,可暗底下却不方便让监察院出手总要照顾下江南的民心。”
江南总督大人最后说道:“调州军看住明园和明家的那千俬 兵如果范闲没办法,咱们就继续看着,如果范闲成功,咱们就得帮他把这些人吃掉”
右师爷颤着声音说道:“大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