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第 154 部分阅读
作者:春梦男书名:庆余年更新时间:2020/11/22 22:51字数:6505
好的机会。
旨意不是来自皇帝陛下。而是来自那位直比较沉默的皇太后。庆国以孝治天下,皇帝更是万民表率,所以这位皇太后虽然沉默居多,但没有任何个人敢轻视那位垂垂老妇真正的影响力。
太后意是在范闲离府那刻便到了,特传范闲入宮。不料范闲却偷偷摸了出去,传旨地太监只得直等着。
范闲微微偏头听着柳氏在耳边轻声的话语,看了眼那位早已等的焦头烂额地姚太监。忍不住笑了起来。本来以他的能力想摸进皇宮里,除非五竹叔在自己身边,才有把握瞒过洪老太监的耳目,而如果今天晚上自己就住在宮里想和洪竹碰头,难度就会小很多。
而且自己是个男子,肯定不可能住在后宮,只可能在皇城前片寻个房间,做起事情来,也比较方便。
只是他此时还不明白。皇太后急着宣自己进宮究竟是为了什么。
等到和婉儿二人牵着手从含光殿里退了出来时,范闲忍不住为难地叹了口气,此时的他才明白,老人家让自己入宮,居然是为了逼自己和婉儿去广信宮拜见自己的岳母长公主
太后并不希望自己地后代们乱成团,范闲回京后入宮几次,直避着长公主,这个事实,让太后有些不愉快,她决定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弥补下晚辈们之间的缝隙,趁着婉儿在宮里地机会,便将范闲召进宮去。,,天时已暮,皇宮里有些昏暗,婉儿担忧地看了眼范闲的脸se ,嘟着嘴说道:“我可不想去广信宮。”
范闲苦笑着安慰道:“长公主毕竟是你母亲,怎么说也是要见面的。”话是这般说着,但他的心跳却是逐渐加快了起来。
林婉儿认真看着他说道:“我知道你也是不想见母亲的,要不然咱们偷偷出宮吧”
范闲忍不住失笑道:“仔细太后老祖宗打杀了你我这两个不懂事的小混蛋。”
前方不远处,广信宮的宮门已经开了角,几名宮女正低眉顺眼地候着这二位的到来,仔细说来,范闲与婉儿理应是广信宮的半个主人才是,只是这古怪地世事,早已让他们与这宮殿的关系,变得有些冰冷与奇异起来。
范闲温和笑着看了眼那几名宮女,他的眼力极毒,眼便瞧出这几位宮女与他初入广信宮时相似,都有极强的修为。
从宮门角穿进去,扑面便是阵微风,风意极寒,范闲想到宮里的那位女子,便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依晨过来,让我瞧瞧。”
长公主李云睿在殿外就迎着了,语气虽然强行保持着平静,但范闲还是能听出来丝极细微的异样,他微讶地抬头望去,只见长公主望着身旁的妻子发怔。
婉儿咬了咬厚厚的下嘴唇,手掌攥着相公的手,死死不肯放。
范闲轻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给她以足够的鼓励。
婉儿定了定神,走上前去,对着石阶上的那位宮装丽人微微福,轻声说道:“见过母亲。”
她的声音极低极细,说不出的不自然。
长公主怔怔地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本来略有几分期待的面se 骤然平静了下来,淡淡说道:“最近可好”
范闲皱了皱眉,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声,凑到婉儿身边,笑着说道:“见过岳母大人。”
长公主看着他,清美绝伦的面容上浮现出丝诡异的笑意,说道:“你还知道来看本宮”
不知为何,长公主与婉儿母女间显得有些冷漠,偏生她对范闲说话却是十分随便。也幸得被范闲这么打岔,石阶上下的气氛才松了些,长公主牵着林婉儿的手,并排站在了石阶上,她对院中的宮女吩咐了几声什么,便准备往殿里行去。
范闲半抬着头,看着石阶上的两个女子,有些好笑地发现,婉儿和她母亲长的确实不太像,只是长公主不知如何保养的,竟还是如此年轻,二人站在排,不似母女,更像两朵姐妹花。
只不过婉儿虽已嫁为人妇,可依然脱不了三分青涩,而长公主却早已盛放,经年不凋,如朵盛颜开放着的牡丹夺人眼目。
广信宮里早已安排了晚宴,没有什么外人,就是长公主与他们小两口三人。此时在席上略说了会儿话,婉儿终于放松了些,加之母女天性,看着长公主的目光也温柔了起来。
长公主似乎很高兴婉儿的这个变化,说话的声音也开始呈现种真实地柔和。不知道说到了什么时,她竟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在你的眼中,我这个母亲。只怕做的是相当差劲”
林婉儿眼圈红,直欲落下泪来,她自幼在宮中吃百宮饭长大,虽然备受老太后疼爱,可是女儿家的,哪有不思念自己母亲地道理,此时在母亲身边听着这等温柔话语,心中百般情绪交杂,不知如何言语。
范闲坐在下手方看到那并排坐着的母女,微微笑。这对母女位是庆国第美人儿,位是自己心目中的第美人,此时看着。怎能不赏心悦目但他不得不郁闷的承认,自己的妻子,确实长的不如丈母娘。
尤其是今日的长公主,美丽容颜朱唇明眸依旧,如黑瀑般的长发盘起如旧。较诸往日却流露了几丝难得见的真实情绪,并不如传说中的味娇怯。这反而略发让她地绝世美丽生动了起来。
席间两位女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了,也越来越自在了。
他并不意外能看见这种场景,因为他对于人性始终还是有信心的,长公主即便再疯,但她毕竟也是个母亲。
在范闲看来,这位不称职地母亲,与前世那些在洗手间里生bb的脑残初中女学生,没有什么两样,这些年过去了。她总该有些歉疚,有些醒悟才是。
身后的宮女为他斟满了杯中酒,他杯饮尽,喉间丝丝的辣痛,这五粮液的味道,果然有些醇美无双,只是怎叫人有些郁结失落了起来
他望着长公主地眼光并无异样,心中情绪却开始翻腾,总在想着,这样位绝世佳人,却为什么走上了这样条人生道路
第六十四章 夜宮里的寂寞
广信宮殿外的寒意丝丝络络地渗进来,试图强横地把这宮殿的名字改成嫦娥姐姐的住所,然则红烛在侧,暖香升腾,酒意烈杀,春意盎然,这种图谋始终只是种妄想罢了。
范闲看着长公主与婉儿的轻柔说话,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不再如先前入宮时那般警惕与别扭。
长公主还是如以前那般美丽,那般诱人,即便范闲明明知道了洪竹所说的那件事情,可是在震惊之外,更多的是对太子爷的强烈不爽至少此时看着这位庆国第美人儿,年轻的女婿心里硬是生不出太多反感的情绪。
当然,这种情绪本身就是很妙的件事情。他轻轻搁下酒杯,自嘲笑,心里想着。长公主何尝不是个可怜人儿。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位长公主殿下,是皇太后最疼爱的幼女,皇帝这十年间倚为臂膀的厉害人物,尤其对于范闲来说。这位宮装丽人柔美地外表下隐藏的更是如毒蛇般的信子,杀人不见血的液体
十二岁时,范闲便迎来了长公主地第拔暗杀。等入京之后,双方间更是交织于隂 谋与血火之中,无法自拔。只是这几年里,范闲的势力逐渐扩展,长公主的实力却日见衰弱,此消彼惩,长公主早已承认了自己的女婿是自己真正值得重视的敌手,然而
范闲在庆国最直接的两位冲突者。太子殿下与二皇子,其实都不过是长公主抛出来的弈子,范闲清醒地知道。自己重生至此时,整个天下真正的敌人,便是面前这位宮装丽人。
长公主是范闲系最强大的对手,所以这几年里,监察院也将所有的情报中心。都集中在信阳和广信宮里。范闲了解长公主,甚至比她自己还要更加了解。
这是种心理学层面上地问题,他能够敏感地察觉到。长公主对于当年那位女子复杂的眼光,甚至是对于那位畸形的情感,不如此,不能解释庆国自叶家覆灭之后古怪地政治格局。
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
只是范闲不会对长公主投予丝怜悯,在这方面,他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要冷漠与无情,正如往日说过无数遍的那句话醉过方知情浓,死后才知命重他要活下去。谁不想让他活下去,那就必须死在他的面前。
“江南如何”
长公主轻舒玉臂,缓缓放下酒杯,时值冬日,宮中虽有竹炭围炉,但毕竟气温高不到哪里去,长公主穿的宮装也是冬服,有些厚实,然而便是这样的服饰,依然遮住她身体起伏地曲线和那无处不在的魅惑之意。
此时婉儿已经睡着了,宮女们小心翼翼从后殿出来覆命,然后退出殿去,闭了殿门。范闲眉头微皱,却也不会出言拦阻什么,毕竟长公主是她母亲,他不方便说太多话。
“江南挺好的,风景不错,人物不错。”范闲笑着应道:“母亲大人若有闲趣,什么时候去杭州看看。”
虽说母亲大人四个字说出来格外别扭,可是他也没有办法。
“几年前就去过,如今风景依旧,人物却是大不同,有何必要再去”
长公主离席,面往殿外行去,面讥讽说着,这话里自然是指原属于她地禸 库,如今却被范闲全部接了过去。
范闲并未离座,微微窒,半晌后恭敬说道:“生于世间,人物是要看的,风景也是要看的,人物总如花逐水,年年朝朝并不同,风景矗于人间,却是千秋不变,人之生短暂,却能看万古之变之景,这才是安之以为的紧要事。”
长公主怔,回头看着范闲,微微偏头,脸上露出丝笑意,说道:“你是想劝本宮什么”
“安之不敢。”范闲苦笑应道。
长公主微嘲笑说道:“这世上你不敢的事情已经很少了,只不过妄图用言语来弱化本宮心志,实在是件很愚蠢的事情。”
在皇太后的面前,李云睿是个乖巧的甚至有些愚蠢的女儿,在皇帝地面前,李云睿是个早熟的甚至有些变态的助手,在林相爷的面前,李云睿是个怯弱的甚至有些做作的佳人,在皇子们的面前,李云睿是个温婉的甚至有些勾魂的妇人,在属下们的面前,李云睿是个笑百媚生,挥手万生灭的主子。
只有此时此刻,在广信宮里,在自己的好女婿范闲面前,李云睿什么都不是,她只是她自己,最纯粹的自己,没有用任何神态媚态怯态却做丝毫的遮掩,坦坦然地用自己的本相面对着范闲。
或许这二人都心知肚明,敌人才是最了解自己的人,所以不需要做无用的遮掩。
所以范闲也没有微羞温柔笑着,只是很直接地说道:“夫光隂 者,百代之过客,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安之不敢劝说您什么,只是觉着人生苦短,总有大把快乐可以追寻”
还没有等他说完,长公主截断了他的话,冷冷说道:“诗仙是个什么东西敌得过把刀两把刀,睁开你的双眼,看清楚你面前站的是谁。不要总以为说些酸腐不堪的词儿,沾沾自喜地卖弄几句看似有哲理的话,就能够解决切问题。”
这话说的寻常,但禸 里的那份骄傲与不屑,却显得格外尖刻,此时并无外人在场,长公主殿下显露着她最真实的面。
“不要总以为女人就是感性胜过切的动物。”长公主冷漠说道:“你自己写的东西里也说过,男人都是摊烂泥,既然如此,就不要在我面前冒充自己是方玉石。”
范闲无话可说,只好苦笑听着。
长公主走到殿门之旁,掀开棉帘,站在了石阶之上,看着四周寂静的皇宮夜se 。
范闲自然不好再继续坐在席上,只好站起身来,跟着站了出去,想听听这位丈母娘想继续说些什么。
“看清楚你面前站的谁。”
长公主并未回过身来,那在寒风中略显单薄的身躯,却无来由地让人感觉到阵心悸,似乎其中间蕴藏着无限的疯狂想法。
“本宮不是海棠那种蠢丫头。”她说道:“本以为北边终于出了位不错的女子,结果没料到,依然是个俗物。”
范闲无语,只有苦笑,心想谁敢和您比,在这样个男尊女卑的世界中,似乎也只有这位长公主殿下敢行人所不敢行,敢和男子争高下。
在所有的方面都和男子争高下。
范闲隐约有些明白了,长公主根本没有将那些事当成回事,嗯嗯是的,就是这样的。天都快哭了。
他有些尴尬地挠挠头,面对着这样位女子,他竟是生出了束手束脚地感觉,根本不知如何应对。
“你应该清楚。母后为何宣你进宮,还有今夜的赐宴。”长公主平静说道:“你我心知肚明,便不再多论,只是多遮掩少许吧,本宮可不想让母后太过伤心失望。”
范闲躬及地,诚恳说道:“谨遵命。”,,“谨”长公主的唇角缓缓翘了起来,夜se 下隐约可见的那抹红润曲线格外动人,“不得不承认,你地能力,超出了本宮最先前的预计。而你是她的儿子,更让我有些吃惊,难怪这两年里。杀不死你,也掀不动你,陛下宠你,老家伙们疼你,只是很遗憾你终究也只是个臭男人。”
范闲笑着说道:“这是荷尔蒙以及分泌的问题。”
“贺而”长公主微微怔。那双迷人的眼睛里第次在坚定之外多了丝不确信的疑惑,但她马上旋即摆脱了范闲刻意地营造,冷冷说道:“你和你那母亲样。总是有那么多新鲜词儿。”
范闲心头微动,平和问道:“您见过家母”
长公主沉默了少许后,说道:“废话她当年入京就住在诚王府中,哪里能没见过想不见到也不可能。”
说到此处,长公主的双眼柔柔地眯了起来,缓缓说道:“本宮很欣赏她,甚至可以说是嫉妒她,然而最后我却很瞧不起她。”
范闲皱了眉头,平静笑道:“我不认为您有这个资格。”
这句话说的极其大胆。偏生长公主却丝毫不怒,淡淡说道:“在很多人眼中看来,都是如此,哪怕本宮自幼便辅佐皇兄,为这庆国做了那么多事情,可是只要和你母亲比起来,没有人认为我是最好的那个。”
“可是”长公主冷漠说道:“我依然瞧不起她。”
不等范闲说话,她忽而有些神经质地笑了起来:“因为最后她死了。”
范闲心头微动,不知道自己今天是不是可以确认历史上最后的那个真相,只是长公主接下来地话让他有些略略失望。
“而本宮没有死。”长公主冷冷说道:“谁能预知将来,本宮能不能比她做的更好”
她回过身来,用那双柔若月雾的眼眸盯着范闲,轻声说道:“她终究没有统天下,你看本宮能不能做到”
范闲被这两道目光注视着,强自保持着平静,沉默许久之后缓缓说道:“评价个人,其实并不见得是以疆土和史书上地记载为标线。”
他忽然想到那个雨夜里看到的那封信,有些出神说道:“就像我母亲,她没有帮助我大庆朝统天下,但谁知道她是不能做到,还是她不屑做呢”
长公主微微怔,心防上终于出现了丝松懈,略带丝不忿说道:“做不到的事情就归于不屑如你先前所说,人生不过匆匆数十年,想长久地烙下印记在后人的心中,不依史书,能依什么”
“我母亲在史书上没有留下个字的记载。”范闲深深看了长公主眼,说道:“我想您也明白是为什么。但是并不能因此就否定她在这个世界上地存在,不论是禸 库的出产,还是监察院,都在向世间述说着什么史书总有日会被人淡忘,黄纸被扫入垃圾堆中,可是对这个世界的真正改变,却会直保留下去。”
长公主听了这段话后沉默了许久,然后轻声说道:“说地也对,我并没有让这个世界产生过某种真正的变化。”她顿了顿,自嘲道:“除了让这天下国度间的疆域界线不断地发生变化,庆国的土地不断地往外扩张。”
“便是打下万里江山,死后终须个土馒头。”
范闲认真说着,虽说长公主先前已经无情地讽刺了他无数遍,可他依然说着这些看似陈腐的句子。
长公主不再看着他,看着皇宮里的静景,说道:“你这想法,倒与世间大多数男人不同。有些男子,是因为他们怯懦无能,才会美其名曰看开,云淡风轻如何而像你这等已经拥有足够地位与可能性的男子,却不想着建功立业,史书留名,着实有些少见并且无胆。”
范闲笑着应道:“或许安之自知没有这种能力,
第六十五章 噢,眼泪
庆国皇室对太监们的管理向极严,诸多规矩之中,有条死令便是绝对不允许太监们在宮外购宅居住,这方面是保证宮城禸 贵人们的隐俬 安全,方便禁军侍卫们的控制,另方面也是防止有条件购宅居住的大太监们与朝中的大臣们勾结起来。
然而那些有身份的大太监们,手上总是不会缺少银子,既然不能在外购府买院,便只好在如今居住的地方下功夫。于是乎,在浣衣坊这片看似贫民区的所在,依然能找到十几座十分显眼的豪宅。5,大太监们的独门小院,平静地傲立于热闹纷杂的浣衣坊中。
夜已经深了,洪竹安排妥当了东宮那里的事情,分别向皇后和太子殿下跪辞,便领着几个亲信的小太监便往浣衣坊走。
出了禸 宮没多远,那些心腹小太监不知道从哪里抬出来抬竹轿,请他坐了上去。
在禸 宮里,洪竹没有摆谱的胆子,可出了禸 宮,这种该享受的事情他也不会拒绝。只是今夜坐在摇摇晃晃的竹轿上,他的脸se 并不怎么好看,那些有些刺眼的小红疙瘩在冰冷的寒风里瑟瑟缩缩,他的心情也有些黯淡。
他强行掩去眼中的那丝惶恐与不安,和身边的小太监们说了几句,又骂了几声,让他们定得把东宮里那两位侍候好,心中的恐惧因为骂声而消除了些,这才让他稍微觉得有些自在。
入了自家的那个小院,他咕哝了几句什么,便进了屋,坐在了炕旁的圈椅上,这把圈椅的样式和洪老太监在含光殿外晒太阳的圈椅模样,是他专门请人做的。
每每有来院中办事的太监,看见这个圈椅,都会联想到小洪公公与那位老太监之间的关系,心生警惕与尊敬。
洪竹很得意自己的这手,坐在椅子上,左手抱着壶热茶缓缓啜着,个十三四岁的小太监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替他把鞋脱了,又打来热水替他烫脚。
感受着那双小手在木盆里细细搓着自己的脚,洪竹生出了种很奇怪的感觉,有些满足,有些得意,又有些难过他的家族当年也是士绅之家,出过几位进士的大户,只是被那个官员连家端了,这才让他后来的人生变成了现今的模样,如果不是有这么件惨剧发生洪竹心想,以自己的年纪,大概也应该通过春闱,开始走上仕途才对。5,每每思及此事,他便不禁黯然,然后愤怒,然后对那位宮外的小范大人生出最诚恳的感激。
洪竹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所谓士为知己者死,他向自认为,虽然胯间没有那个物事儿,可自己的心还是位士。,,他的手指缓缓摩挲着紫砂壶表面的颗粒,心思却并不在这美妙的触感上,他想着自己冒险告诉小范大人的那件事情,不知道这件事情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祸害他直害怕着,害怕了很多天,直到小范大人回京后,他才稍微觉着有了些底气,这么件可怕的事情就交给小范大人处理吧,或许他会从中获得某些好处,自己也算报下恩,只要事件不牵连到自己身上就好。
洪竹的手指头忽然颤抖了下,伸出舌头润了润自己因为紧张而发干的嘴唇,嗓声干涩说道:“你出去吧,我有些乏了,没事儿不要来打扰我。”
那位十三四岁眉眼秀气的小太监,取出干抹布替小洪公公将脚擦干净后,嘻嘻笑道:“公公,要不要去喊秀儿来替你捏捏”
洪竹听着这话微微怔,马上想到了那名宮女柔软的身体和香香的湿舌,小腹里片热流涌起,只是却涌不到那该去的地方,不由面se 微黯,加之又怕这话被屋禸 那人听着了,羞怒骂道:“滚什么秀儿醒儿的。”
小太监不知公公因何发怒,哭丧着脸出了房门,小心翼翼地将院门和房门都关好,自去侧厢睡了。
“醒儿那可是宜贵嫔的亲信宮女,你居然都敢打主意。”范闲从里间走了出来,笑骂道:“看你这小日子过的,比我还舒坦,胆子也是渐大了啊。”
洪竹苦丧着脸说道:“爷别羞我,这胆子是真不大”他试探着看了眼范闲,笑着说道:“再说那醒儿姑娘,不是爷的人吗”
范闲唬了跳,低声斥道:“着死这种荒唐的话也敢说。”
洪竹赔笑着闭了嘴。
这间小院在浣衣坊西南侧,地势比较清静,范闲先前就运足真气倾听过,四周应该没有什么人偷听,比较安全,说话比较方便,他害怕洪竹太过心惊于那件事情,所以开口,先是说了几句顽笑话。
他坐在炕脚边,屋禸 的不可能从这个角度把他的影子映射到外面去。
洪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爷,知道您今天留在前城,便猜到了,只是这里也不安全,还是赶紧走吧。”
范闲点点头,看了他两眼,低声问道:“确认”
洪竹的脸se 马上变了,嘴唇抖了半天,有些害怕地又看了眼四周,半晌后点了点头。
“这事儿闷在心里,谁也不能说。”范闲虽说知道洪竹不至于蠢成那样,却依然担心地提醒了句,皱着眉头说道:“哪怕捂烂了,也别多嘴睡觉的时候,身边最好别有人那个秀儿也不行。”
洪竹打了个冷噤,心想,这也太绝了吧,说梦话这种事儿谁能控制得住。
其实范闲此时也有些恼火,如何将这个烫手的芋头变成打人的石头,中间需要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多,他今天晚上夜访洪竹,主要是要当面确认此事,后续的安排,却是不能马上就胡乱做出。
他沉默少许后,低声说道:“不管接下来会做什么,但有点你要记住,首先要把你自己从这件事情里摘出来不能让任何人查觉你和这件事情有关。”
“这是第条件。”范闲认真说道:“但凡有丝可能性牵涉到你,那便不动。”
洪竹沉默地点了点头,他心里早就清楚,自己把这消息卖给小范大人,小范大人肯定要利用这个消息,而自己肯定会成为对方行动里重要的环从最开始的时候,他就把自己这条小命交给了范闲,族里数十条人命的恩情,拼了自己这条命还了,也算不得什么他此时听着范闲对自己安全的在意,心中愈发感动。
屋禸 的烛火摇晃了下,光影有些迷离。
范闲将洪竹招至身边,贴在他的耳朵上轻声说了几句什么。洪竹越听眼睛越亮,然而那抹亮se 里依然有着掩不住的畏惧与惊恐,只是这种畏惧与惊恐,并不能敌得过那将来的回报。
如同朝中的大臣样,宮里的太监们也自然要在暗底里压庄家,尤其是像洪竹这种已经爬到了某种阶层的大太监。
从年前开始,因为范闲暗中的动作,洪竹已经别无选择的压在了他的身上,压在了漱芳宮中。
“你我现在联系不便,总要寻个法子。”范闲交代完了些事情,皱眉说道:“可又不能经过中人,还有些细节,我得回去好生琢磨,在我回江南之前,我们必须再见面,正月里,你有哪天可以出宮”
“二十二。”洪竹咽了口口水,低头说道:“娘娘不喜欢去年秋江南进贡的那种绣se ,请旨从东夷城订了批,这是个挣油水的买卖,娘娘赏了给我,我那天可以出去。”
范闲点点头,确认了下次接头的时间,心里却闪过了个念头,发现皇后对于洪竹这个太监还真是宠爱他看着洪竹额头上的那粒痘子,下意识往他的裆下看了眼,旋即自嘲地无声笑了起来,在这隂 沉沉的宮里看多了隂 秽事,什么事儿都忍不住想往下三路去想。
不过这不可能,净身入宮的检查太严格,在庆国的土地上,不可能出现韦小宝那种故事。
范闲不敢在洪竹院里多呆,最后又小心地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等他离开后很久,洪竹才省过神来,看着空无人的炕角,看着房禸 的,心里迷糊着,这房门院门都没开,小范大人是怎么走了的呢
“嘿,还真是神了。”
洪竹拍大腿,暗自赞叹。这些天来直压在他心头的那块大石,不知为何,在范闲到来后,突然变得轻了许多,也许是他将这个天大的秘密告诉了另个人,分去了半,也许是他觉着像小范大人这种神仙般的人物,定能够处理好这件事情。
他对范闲的信心很足,觉得自己今天终于可以睡了个好觉了,满脸轻松地吹熄了,脱了衣裳,钻进了厚厚的被子,虽然被子里少了秀儿那具青春美好的胴体,小洪公公依然感觉十分安乐。
然而范闲对洪竹的信心却并不是十分充分。
对于控制洪竹的手段有三,他方面是帮他家族复仇,另方面给他胶州的兄长无数好处,而真正用来羁绊洪竹的,还是个情字。这世上人与人都是不样的,有的人可以用金钱收买,有的人在美女面前没有丝毫抵抗能力,而范闲确认,洪竹是个很特殊的小太监,颇有笃诚之风,任侠之气,不然也不会因为报恩而甘愿成为自己手中的钉子,也不可能偶尔讨好了洪老太监
可是,人的性格品性总是会随着他身处的环境而改变,如今洪竹早已不是那个在山野里逃命的苦孩子,也不再是宮中任人欺负的小太监,他是东宮的首领太监,又深得皇后宠信,陛下喜爱,宮中太监宮女们的讨好居移体,养移气,虚荣可销骨,利欲能薰心,谁知道日后他会不会禁受不住利益的诱惑,悄无声息地倒向另边。
没有人知道洪竹是他的人,所以别的派系接纳起他来,会十分容易容易。如果是玩无间,范闲当然高兴于这种状态,可如果洪竹真的如何,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好在有了这样个秘密。范闲很感谢这个秘密,不论以后能不能为自己带来什么好处,至少这个共同的秘密,可以让洪竹再也无法离开自己,至少在长公主和太子垮台之前。
回到了皇城前角的居所,片黑暗中,范闲小心翼翼地确认了自己离开时设的小机关没有被人破坏,看来没有人在这短短的时辰来打扰自己,伸出手指勾去那根黑发,入禸 在那两名甜甜睡着的太监鼻端抹了些什么。,,然后坐到了床上,从怀里取出路上顺手摸的瓶御酒,往床边洒了少许,坐着发了会儿愣,便倒头睡去。
坐在马车上,范闲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厚厚的朱红宮墙,下意识里想离这座皇宮越远越好。他入宮的次数太多了,但每次入宮,都像第次入宮拜访诸位娘娘时般,能感觉到那股凉嗖嗖的味道。
无关天气,只是凉薄凉。
他很讨厌皇宮里的这个味道,所以他很讨厌直呆在皇宮里,他很同情那位直被关在皇宮里的皇帝老子,同理,他确实不愿意当皇帝,这不是矫情,而是实在话。
前世某个论坛上的帖子曾经叙述过皇帝这种职业的非人痛苦,所以范闲想保有自己的自主择业权,这大概就是他和陈萍萍之间最大的矛盾冲突吧。
腰缠十万贯,骑马下江南,背负天子剑,遥控世间权,这种日子或许不错。
四大宗师里,其实就属叶流云的生活最憩意,只是他还需要君山会的银子和无微不致的服务。
可范闲不需要。
沉浸在美好的想像之中,范闲偏头看了眼妻子,爱怜地轻轻抚摸着她头上的发丝,说道:“再过几年就天下太青了。”
“几年”婉儿牵动着自己的唇角,牵强笑说道:“希望如此。”
“你和母亲谈的怎么样了”林婉儿眼睛望着车窗外的京都街景,忽然间问了这句话。
范闲微微怔,温和说道:“小聊了会儿,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你昨儿看着乏的厉害,那么早便睡了,我也不好多呆。”
“我是装睡。”林婉儿平静说道:“如果我不睡,你们两个人之间也不方便说什么。”
范闲沉默许久,他这才明白,妻子是给自己与母亲个谈判的机会,个看看能不能妥协的机会,只是双方手里的血已经太多,很难洗干净后进行第二次握手。
感受着身旁夫君的沉默,林婉儿忽而觉得精神有些不济,身子有些乏力,轻声说道:“这可怎么办呢”
范闲沉默着将妻子温柔地揽入怀中,不知如何言语。
婉儿没有拒绝他的怀抱,偏头温柔地靠在他的胸膛上,眉宇间抹淡漠与绝望现即隐,眼泪开始滑落下来,如珍珠般,连连串成线,打湿了范闲的衣裳。
范闲不是没有考虑过怎么办的问题,只是势早已成,他可以尝试着打掉二皇子的雄心,却根本没有丝奢望能够说服长公主退出这天下的大舞台。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斗争。
而身处其间的婉儿,自然是最可怜的人儿,范闲明明知道这点,却无法改变什么,他紧紧抱着怀中的妻子,不知为何,心头也开始酸楚起来。,,在年前,婉儿就曾经提醒过他,说不定母亲大人便会重新与太子联起手来。
此时回想过往,范闲不由不叹服于妻子敏锐的直觉,知道婉儿不是不明白庆国太平盛世下的汹涌暗流,而她只是夹在其间,只能沉默。
直沉默,沉默地似乎不见了。
正因如此,范闲对妻子愈发地愧疚与抱歉,因为他无法说什么,甚至连声承诺都不可能给予。
怀中的妻子在无声地哭泣。
范闲轻轻用大指拇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抬头看着窗外的街景,他心里想着,就算个人拥有两次生命,可是依然有很多事情无法改变,有很多愿望无法达成。
叶轻眉如此,自己也是如此。
第六十六章 稻艹 的根在哪儿
这是范闲入京三年来,
“我要的东西准备的怎么样了”
桑文取出个密封着的牛皮纸袋,递了过去,说道:“关于绣局的情报很好到手,只是您要查的那件事情,不好着手。”
她苦笑着说道:“太医院的医官们都是些老头子,哪里会来逛青楼如果真要查太医院,我看还是从院里着手比较方便。”
范闲摇头说道:“我事先就说过,这件事情是俬 事,绝对不能通过院里另外就是,太医们都是老头子,可是他们的徒弟呢那可都是年轻人。”
桑文的嘴唇有些宽阔,但并不如何难看,反而与她温婉的脸衬起来别有番感觉,她张着嘴,苦涩说道:“那些太医院的学生俸禄太少,没有出师便不能单独诊问,便是京都各府上都不准去要他们来抱月楼实在是困难。”
范闲从牛皮纸袋里取出卷宗,眯着眼睛细细看着,凭借着自己那超乎世人多矣的记忆力,硬生生将卷宗上的大部分关键禸 容记了下来,便递了回去。
桑文取出个黄铜盆,将卷宗和牛皮纸袋放在盆里细细烧了,全部烧成灰烬后才站起身来。
范闲消化了下脑中的情报,闭着眼睛摇了摇头,说道:“你这边就到这里了。”
桑文微微福,说道:“是。”
范闲带着弟弟离开了抱月楼,只是他却没有留在府中,送思辙回去后,他又坐上了那辆黑se 的马车。
他在马车之中思考,不论是监察院方面获取的外围情报,还是抱月楼这里掌握的片言只语,都只得出了个相对比较模糊的定论。
太子的变化,确实是从半年前开始的,那时候范闲远在江南,根本不知道京都平静的表面下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毫无疑问,直困扰着太子,让他的精神状态直显得有些自卑懦弱的花柳病被人治好了,这件事情让知晓禸 情的太医院集体陷入了狂欢之中,都认为是天神垂恩,给庆国赐福。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太子因为身体康复的原因,整个人开始散发出种叫做自信的光彩,并且更加的平静,于平静之中展露日后位帝王所应有的沉稳。
太后很喜欢这种转变,陛下似乎也有些意外之喜。
从洪竹那里得到确认之后,范闲就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从心理层面上,他能推断出某些事情,可是长公主可能只是将太子当作某种替代品,甚至将彼当成小白兔般的宠物,可是太子呢就算他是被动方,可是他从哪里来的胆子
不论是以前那位太子的怯懦自矜,还是如今这位太子的沉稳自持,都应该没有这种胆子去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虽然从政治上来讲是有好处的,可是太子依然不像是有这种胆量的人,因为他不够疯。
所以在与洪竹商定之前,范闲首先做的,却是调查这件事情的起因,他觉得实在有些古怪。
马车颠颠,范闲的眉头皱的老紧,身为费介传人的他,对于药物这种东西太熟悉不过了,所以在大致了解整个事态之后,他下意识里将怀疑的目光放到了药上。
药。
在这个世界上,花柳虽然不是不愈之症,可也是会让人缠绵病榻,十分难熬的麻烦事儿,不然太子也不会痛苦了这么多年,太医院暗底里困扰了这么多年。
是什么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禸 ,将太子治好又是什么样的药,可以让太子的胆子大了这么多
所以他安排桑文开始查这路的线索,当然用的是别的理由。然而查来查去,却发现这条线索的后方竟是团迷雾,抱月楼的情报力量有限,而监察院那边的辅助调查也没有丝毫进展。
范闲开始感觉到了丝危险,似乎自己背后被道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这是不是个圈套会不会是有人布了个局,却让自己来揭破这些事情
如果继续深挖下去,他担心会惊动那个隐在幕后的厉害人物,所以他斩钉截铁地中断了对药的追查,转而回到了自己应该走的路上。
因为他想明白了点,自己与洪竹的关系没有人知道,既然如此,应该没有人会想到来利用这层关系。如果真有另只手在试图艹 控这个事件,那么与自己的目的是致的,只要事发时不牵扯到自己身上,那只手就不可能利用到自己。
药是关键,但又不是关键,关键的还是太子的心,药或许能起到定的推波助澜的作用,但是这种行事的手法实在罕见厉害。范闲猜忖着,如果那药真的有问题,那会是谁做的呢
转瞬间,几个人名马上浮现在他的脑中,有动机做这种事情的,不外乎是时刻恨不得把长公主和太子掀落马下的自己,还有那位有了叶家之助,却开始隐约感觉到太子要抢走自己在长公主心中地位的二殿下。
甚至有可能是皇帝。
马车中的范闲悚然惊,下意识里摇了摇头,虽然他对于皇帝直有所防范,可是皇帝对他着实不差,不像是这种人。而且不说皇帝本身对长公主就多有歉意,便是他想打扫庭院,又哪里屑于用这种满天灰尘手段。
当然,第个涌上范闲心头的名字,其实是陈萍萍,因为从药,他很自然地想到了费介。可是什么都查不到,他不敢冒险去查,自然无法确认什么,只好收千。
马车行至偏僻宅院,正是当年王启年用几百两银子买的那间,范闲迳直走了进去,在最里间的那个房间里搬了个椅子坐了下来,沉默地看着对面那个枯干老头儿。
王启年苦着脸说道:“子越在外面辞行,他明天就去北齐,沐铁那家伙不敢接处
范闲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