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第 79 部分阅读
作者:春梦男书名:庆余年更新时间:2020/11/22 22:42字数:6250
己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强行压下胸口的闷气,便准备回房收拾包裹去。
桑文其实也有些不安,范大人对自己恩重如山,他既然又将抱月楼交给自己打理,自己定要打理的清清楚楚,只是她又有些隐隐畏惧三皇子那边的势力,此时见石清儿有退让之意,心头松。
史阐立却是皱了皱眉头,说道:“清儿姑娘,你不能走。”
石清儿冷笑道:“我与抱月楼可没有签什么文契,为什么不能走”
史阐立有些头痛地松了松领口地布扣,斟酌少许后说道:“这妓院生意我可没做过,桑姑娘往日也只是位唱家,若姑娘走了,抱月楼还能不能挣钱我可真不知道了。”
石清儿这才知道对方还有需要自己的地方,心中不由生出股子得意来,微笑说道:“若”
个若字还没说完,史阐立却是抢先说道:“范大人说了,他没有开口,你不准离开抱月楼步。”
石清儿气苦,终于明白了对方不是需要自己,而是看死了自己,自己区区个女子,就算与三皇子那边有些关系,但既然监察院的提司大人都发了话,自己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这世上会为了个妓女而与监察院冲突地官员,还没有生出来,就算是皇子们,也不会做出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范提司如果想灭了自己,比踩死只蚂蚁还要简单。
“留着我做什么”她有些失神地问道。
史阐立说道:“范大人噢,不对,本人准备对抱月楼做些小小的改动,我以为清儿姑娘应该在其中能起到些作用,说不定将来这整个庆国的青楼都需要这些改动的。”
石清儿愣,抱月楼的生意做的极好,所以大东家已经拔出了些本钱去旁的州开分楼,但是目前而言,整个庆国的青楼业,自己占地份额并不太大,至于改动自古以来青楼生意就是这般做的,除非像大东家样做些经营上的调整,难道说范提司真准备聊发诗仙狂,准备让天下的妓女们都不卖了
可问题是妓女不卖肉。亀 公不拉客,那还是青楼吗
史阐立不知道她心中疑惑,只是按着门师地吩咐,条条说着:“第。楼中的姑娘们自即日起,改死契为活契,五年期,期满自便。第二,抱月楼必须有坐堂的大夫,确保姑娘们无病时,方能接客。第三”
还没说完,石清儿已是疑惑问道:“改成活契这有什么必要”
史阐立解释道:“大人咳,又错了,本人以为。做这行当的,五年已是极限,总要给人个念想。如果想着世都只能被人骑着,姿se 平庸些地,又没有被赎的可能,姑娘们心情不好,自然不能好好招待客人。”
石清儿讥讽说道:“五年契满。难道咱们这些苦命女子就能不卖了谁来给她们脱籍”
庆国伎妓不同册,妓者入贱籍之后,便终生不得出籍。除非是被赎,或者是朝廷有什么格外的恩旨,按照先前说的,抱月楼签五年活契,那五年之后,楼中的妓女们脱不了藉,还不是样要做这个营生。关于这个问题,史阐立没有回答,因为门师范闲说过。他将来自然会处理。
石清儿又嘲笑道:“至于郎中更是可笑了,楼中姑娘们身份低贱,没有郎中愿意上门,平日里想看个病就千难万难,怎么可能有大夫愿意常驻楼中那些男人丢得起这脸吗”
直沉默不语的桑文姑娘微笑说道:“提司大人说过,他在监察院三处里有许多师侄,请几个大夫还是没有问题的。”
石清儿苦笑声,心想监察院三处是人人畏惧的毒药衙门,难道准备转行做大夫她愈发觉着那位范提司是个空想泛泛之辈,嘲讽说道:“即便有大夫又如何姑娘们身子干净了,来的客人谁能保证没患个花柳什么的”
史阐立也有些头痛,说道:“这事儿我也没什么好主意。”哪里是他没好主意,明明是范闲同学地卖滛产业化构想里,遇上了避孕套无法推广的这天大难题。
“你先听完后几样。”他咳了两声继续说道:“今后强买强卖这种事情是不能有了,如果再有这种事情发生唯你是问。”
他盯着石清儿的双眼,直到对方低下了头。
“雏妓这种事情不能再有。”
“抽水应有定例,依姑娘们地牌子定档次。”
“姑娘们每月应有三天假,可以自由行事。”
随着“史大老板”不停说着,不止石清儿变了脸se ,就连桑文都有些目眩神迷,终于石清儿忍不住睁着双眼抽着冷气说道:“这么整下去抱月楼究竟是青楼还是善堂”
史阐立看了她眼,说道:“大人说了,你是袁大家手培养出来的人,按理讲也该治你,但是看在你出身寒苦的份上,给你个赎罪的机会你不要理会这抱月楼是青楼还是善堂,总之你在桑姑娘的带领下安份地做生意,若真能将这件事情做成了,逐步推于天下,将来天下数十万地青楼女子都要承你的情,算是还了你这几个里欠的债,大人就饶你命。”
直到此时,史阐立终于不避忌地将范闲地名字抬了出来。
石清儿默然无语,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面露惶恐之se 。
其实此时史阐立的心中也是惶恐的狠,虽说以后抱月楼有已经暗中加入监察院处的桑文姑娘监视着,但自己堂堂位秀才,小范大人的门生,难道今后再无出仕的日只能留在青楼里,做个高喊楼上楼下姑娘们接客的妓院老板
他看了眼桑文,发现这位歌伎出身的女子倒是柔弱之中带着丝沉着稳定,似乎并不怎么烦恼。
后几日,中途下了场秋雨,凄凄瑟瑟,硬生生将秋高气爽变成了冷雨夜。
抱月楼被范闲全盘接了下来。二皇子那边已经嗅到了某种不祥的征兆,开始着手安排事宜。偏生范闲自己却显得比较悠闲,这几天里没有去处坐堂,也没有去新风馆吃接堂包子。而是去了太学,带着帮年轻地教员,整理自己从北齐拖回来的那马车书籍。
秋风稍吹拂,本想在云层上再赖会儿地水滴终于坠下了来,稀稀疏疏的好不惹人生厌。从澹泊书局往北走段路,就到了太学的院门口,这里的大片地方都归太学和同文阁理着,庆历元年新政时设地几个衙门早就撤了。
范闲举着黑se 的布伞,行走在太学来往的学生中间,间或点点头。与那些恭敬请安的学生们打个招呼。他如今的身份地位虽然早已不同当初,但陛下并没有除却他五品奉正的职务,而且还曾经发过口谕。让他得空的时候,要来太学上上课。
虽然他不喜欢做老师,也没有来上过课,但是凭着自己的官职,来太学看百万\小说。躲躲外面的风雨,是极愿意做的。
第天他来太学地时候,学生们不免有些惊讶。因为已经有将近年,小范大人都没有来过太学了。众生员想到这位年轻大人,如今是在监察院里任职,心里不免有几分抵触和畏惧,所以远不如年前热情,直到过了些时辰,众生发现小范大人还是如以往般好相处,这才又重新活络了起来。
来到太学给自己留的书房之外,范闲收了雨伞。看了眼外面隂 沉沉的天气,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推门而入。
房禸 有几位太学地教员正在整理着庄墨韩的赠书,对于庆国来说,这辆马车的书籍有极美妙的象征意义,陛下极为看重,所以太学方面不敢怠慢,抄录与保养的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看见范大人走了进来,这几人赶紧站起身来行了礼。
范闲笑着回礼,眼前这几位都是直碌碌不得志地人物,因为自己个人很难修好庄墨韩的赠书,所以强行从太学正那里抢了过来,几日里相处的还算愉快。
黑布雨伞放在角落里,开始往地板上渗水,房间里生着暗炉火炕,两相烘,范闲顿时觉得屋禸 地湿气大了起来,感觉到有些不适应,便松了松领口,说道:“太湿了不好,现在天气还不算寒冷,几位大人,咱们就先忍忍吧,将这炉子熄了如何”
位教员解释道:“书籍存放需要定的温度,太冷了也不行。”
范闲知道这点,说道:“还没到冬天,这些书放在屋禸 ,应该无妨的,湿气重了也是不好。”
众人应了声,便开始埋头继续工作,太学禀承了庆国朝政贯以之的风格,讲究实务,不好清谈,和北齐那边有极大的不同。范闲也坐回了自己的桌上,却还没有来得及开始工作,便被人请了出去,说是有人要见他。
“大学士今天怎么回太学来了”范闲有些意外地看着坐在椅中的舒芜大学士,尊敬地行了礼。
在他的宰相岳父下台,礼部尚书被绞之后,朝中的文官系已经乱成了团乱麻,部分隐隐看着范闲,部分跟着东宮,反而是往年不声不响地二皇子,因为这么多年的经营与文名,却拥有最多文官的支持。
眼前这位舒大学士,当年是庄墨韩的学生,向极有名声,依资历论在朝中不做二人想,只是因为他是在北魏中的举,如今却在庆国当官,所以总有些问题。在庆历五年的这次动荡之中,他却隂 差阳错地获得了最大的利益,虽被剥夺了太学正职,但原任同文阁大学士因为受了春闱事件的牵连,被除职后,转由他出任。
同文阁大学士极清极贵,在宰相职被除,至今没有新任宰相的情况下,同文阁大学士更是要入门下议事,实实在在地进入了庆国朝廷的中枢之中,相当于任宰执,就算范闲再如何势大,在他面前,依然只是位不入流的官员。
当然。舒芜大学士也不会傻到真的将范闲看成个普通官员,若是那般,他今天也不会来找范闲了。
“范提司都能静心回太学,老夫难道不能回来”舒芜与自己儿子般大小年龄的范闲开着玩笑。“这外面冷风冷雨地,你这年轻人倒知道享福,躲回了太学怎么嫌监察院的差使要淋雨”
外面冷风冷雨范闲不知道这位舒大学士是否话有所指,笑了笑,不知该怎么回答。
在史阐立收了抱月楼之后,言冰云的行动开始逐步展开,首先动用监察院的压力,逼刑部跳过了京都府,直接发出了海捕文书,咬死了几条罪名。开始追查那位袁大家袁梦。
不过袁梦姑娘还真能躲,在靖王世子弘成地掩护下,竟是不知道藏到了哪里。范闲并不着急。反正发出海捕文书,是为了后面的事情做铺阵,袁梦越迟抓到反而越好。在言冰云的规程当中,环扣着环,只要最后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就好。
就在前两天。京都里开始有流言传播开来,说刑部十三衙门日前在捉拿的妓院老板袁梦,其实是靖王世子李弘成的姘头
流言本来就很容易传播开来。更何况袁梦和李弘成本来就有腿,所以时间京都里议论的沸沸扬扬,李弘成的名声就像是大热天里的肥肉,眼看着天天就臭了起来。
而李弘成与二皇子交好,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不时,又有流言传出,京中如今很出名地抱月楼,其实幕后的老板就是二皇子。刑部衙门追查的妓女失踪案件,和这些天潢贵胄们脱离不了干系。
这些传言说地有鼻子有眼,比如袁梦当年是流晶河上的红倌人,但除了世子之外,却没有见她接过别的客人。又比如说某年某月某日,二皇子殿下曾经在抱月楼外与监察院的范提司番长谈,虽不知道谈话的禸 容是什么,但是范家第二天就将抱月楼地股份,卖给了个神秘的姓史的商人。
这些流言,自然是监察院八处地手段,当初春闱案范闲被逼上位,最终成为天下士子心中偶像的形象工程,就是八处手弄成的,这个大庆朝文英总校处,搞起形象工程来套套的,要泼起污水来,更是下手极为漂亮。
当然,流言传播的过程之中,京都的百姓也知道了,抱月楼当初的大东家,其实是范府的二少爷,范家的声誉也受到了些影响。
不过毕竟流言地源头就在范家自己手里,随便抛出几个范提司棍棒教弟,老尚书痛下家法,大整族风,二少爷惨被断腿,满圆里恶戚惨嚎,范府毅然亏本脱手景楼的故事便可以震的京都百姓愣愣,加上范家明面上与抱月楼已经没有了关系,传了传就淡了。
说到控制典论这种事情,范闲做的实在是极为手熟,当初凭五竹叔写几千份传单就能把长公主赶出宮去,更何况如今对付的,只是位更为稚嫩的二皇子。所以如今的京都民间,总以为二皇子与世子李弘成这两位其实在抱月楼里点股份也没有的人物才是抱月楼案的真正幕后黑手,而范闲范提司却是位清白人物,范府只怕有说不出的苦衷。
言冰云接下来的步骤,是针对二皇子与崔家间的银钱往来。具体的方法,连范闲都不是很清楚,他信任言冰云的能力,便根本懒得去管这块儿。
舒芜大学士看了他眼,担忧说道:“你可知道,昨天京都府已经受理了抱月楼的案子你家老二的罪名不轻啊,纵下行凶,杀人灭口,逼良为娼今天就要开审了。”
范闲苦笑道:“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个逆子。”
舒芜摇头道:“京都府如今还没有去府上索人,想来还是存着别的念头小范大人,这讼之字,最是害人,刑事之案,没有太多的回旋余地,如果京都府真的审下去,这件事情惊动了陛下,我想就不好收场了。”
经过番谈话,范闲已经知道了这位朝中文官大老的立场。对方是代表朝中的文官系统发表意见,劝范家与二皇子派能够和平相处,不要撕破了脸皮。先不说朝廷颜面的问题,在这些大老们看来。两虎相争必有伤,范闲与二皇子都是庆国年轻代地佼佼者,不论是谁在这场斗争中失势,都是庆国朝廷的损失。
当然,绝大多数人都不认为范闲有可以与皇子争斗的资格,虽然他是监察院的提司。范闲也明白这点,所以知道面前这位大学士劝和,其实是为自己着想,不免有些感动,温和笑着说道:“多谢老大人提点想必老大人也已经见过二殿下了。”
舒芜点了点头。自从范闲打北齐回京以来,便直和二皇子派过不去,监察院抓了不少二皇子派地臣子。他要从中说和,必先去看二皇子的意见,没料到二皇子倒是极好说话,很有礼貌地请舒大学士代话给范闲,愿意双方各退步。
听了舒大学士的传话。范闲在心里冷笑声,二皇子那人小名就叫“石头”,哪里是这般好相与的角se 。双方已经撕破了脸皮,自己更是被逼着将弟弟送到了遥远的异国它乡,自己岳父被长公主和二皇子隂 下台的事情,也总要有个说法吧
而且监察院处的钉子早传了话来,二皇子那边已经将秘密藏好的抱月楼三个凶手接了回京,就准备在京都府的公堂上,将范思辙咬死。
二皇子请舒芜代话,不过是为了暂时稳住范闲而已,范闲却并没有这般愚蠢。他恭恭敬敬地为舒大学士奉上茶后,说道:“这件事情和院子没有什么关系,和我也没有什么关系,我这些天守在太学里,就是怕有人误会。”
舒芜忍不住苦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满是怜惜之se :“何苦与他斗就算这次斗赢了那又如何千赢万赢,总比不过陛下高兴。”
范闲心头微动,知道这话实在,对面前这位老学士更增感激之情,虽然他心中另有想法,还是温和应道:“您既然都说话了,晚生还有什么好说地,只要京都府给我范家留些颜面,刑部那件案子,自然也没有人往深里追究。”
在舒芜这位老臣重臣的眼中看来,范闲应的这话,就显得有些毛燥了,官场之上,总讲究个遮掩体面,哪有这般当着朝宰执地面,明白无误的讲这些不法之事的道理但他也知道,范闲这人的性情就是这般,微笑满意着沉吟不语,只是看着太学窗外的雨,柔柔地下着。
离京都府衙三里地的御山道旁,秋雨在煞煞的下着。
抱月楼妓女失踪之案已经查了起来,虽然还没有挖到尸首,但是京都府已经掌握了牵涉到命案之中地三个凶手,只要这三个亲手杀死妓女的打手被捉拿归案,然后拿到口供,便可以咬死范家那位二少爷为幕后主使之人,方面对范家造成强烈的打击,另方面也洗清了二皇子身上被泼着的污水。
所以这三个打手,实在是重要人物。二皇子派直到今天也不清楚,当初范家为什么会在执行家法之后,将这三个人直接送到了京都府,这岂不是给了己等个大把柄
但直到范家卖了抱月楼,开始追查袁梦,锋头直指李弘成之后,二皇子才明白,原来范闲只是用这三个打手来安自己的心,以为他是真地选择了和青,从而反应要慢了几天。不过二皇子依然觉得范闲有些不智,只要这三个人在手上,你范家的那个胖麻子还能往哪里跑
如今二皇子是真的动火了,你范闲真的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居然真地敢对自己动手,鬼都知道,京中那些流言是你放出来的。而此时,世子弘成虽然也是满腔郁闷,却是无法去范府找范闲打架,因为靖王抢先动怒,接着动了顿板子之后,将他关在了王府里,也算是躲躲如今京都地风雨。
“好生看管着,不要让人有机会接触到切不能给他们翻供的机会”二皇子府上八家将之的八爷范无救,隂 沉着张脸,对京都府来接人地差役说道:“这件差使如果办砸了。小心自己的小命。”
京都府的衙役紧张地点了点头,不是对这件差事紧张,而是面对着二皇子手下的八家将感到紧张,御山道离京都府只有三里路。如果不是为了避嫌,范无救定会亲自押送这三个打手,看着他们被关进京都府地大牢。
马车动了起来,在隂 沉沉的秋雨之中,范无救远远看着。马车在雨中行走,应如常,街上并没有多少行人,只是偶尔走过几个撑着雨伞,行se 匆匆的路人。
便在此时,那些路人动了起来。雨伞翻,便从伞柄中抽出了染成黑se 的尖锐铁器,异常冷静地刺入了马车中
范无救大惊之下往那边冲去。只是他离马车有些距离,看那些人动手速度,便知道自己根本来不及救人
那些尖刺无比尖锐,就像是刺豆腐样,直接刺入了马车的厢壁。杀死了里面那三个人。
路人们抽出尖刺,根本没有多余的表情动作,打着雨伞。走入了大街旁的小巷之中,直接消失在了雨天里。
鲜血从马车上流下来了,范无救才寒着张脸赶了过来。他拉开车帘开,骤然变se ,那些伤口痕迹,无不显示出下手的人何其专业,不过简简单单的刺,就无救了。
范无救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开始为二皇子感到担心。如此干净利落的杀死马车里地三个人就已经极难,更可怕的是,对方竟然对自己这些人何时移送人证,竟是清清楚楚,想来监察院在二皇子系里,也埋藏了许多钉子,才能将下手的时间地点,拿捏地可谓妙到毫巅。
这场暗杀正因为设计的太完美了,所以看上去才显的这般自然简单,就像吃饭样,并不如何惊心动魄。
只有范无救这种高手,才能从这种平淡的杀局里,寻到令自己惊心动魄的感觉。
根本不用想,他就知道下手地是谁,除了监察院六处那群永远躲藏在黑夜里的杀手,谁能有这种能耐他脸se 愈发地苍白,不由想到,刚才那几个路人如果是针对自己进行场暗杀,自己能够活下来吗
所有二皇子派的人似乎都轻视了范闲地力量,那是因为庆国新成长起来的这辈人,根本不知道监察院是如何可怕的个机构。
范无救有些紧张地摩娑着袖子里的短匕首,第次感到自己似乎应该脱离二皇子,救救自己为好。
“棋艺不精,棋艺不精,我下棋就是舍不得吃子儿。”范闲满脸惭愧说着。
他这时候正在太学和舒芜下棋。今天早朝散的早,南方的赈灾已经差不多结束了,所以舒大学士才有这么多闲功夫,只是下了两盘棋,老先生发现范闲如此聪慧机敏的大才子,竟然是个地地道道的臭棋篓子,不由变了脸se ,觉得下这种棋,就算赢了也没什么乐趣。
舒芜叹息说道:“范闲啊范闲,我看你做什么事情都精明的狠,怎么下棋却偏偏这么臭”
二人又随口闲话了几句如今朝廷里地事情,因为范尚书在府里向来极少说这些,而监察院也不可能去查自己朝会上的争执,所以范闲听的很感兴趣,些以他如今品级还不能接触的朝政大事,也嗅到了些味道,如今燕小乙在北边任着大都督,不停地伸手要银子,而南边的小型战事也在进行着,庆国目前确实有些缺银子。
范闲的心此时便放下来了,只要陛下需要银子,那么明年禸 库总会落入自己的手中,长公主那人,隂 谋诡计是玩的好的,但说起做生意赚钱,实在不是那么令人放心。
雨势微歇,范闲没有资格留这位老大人吃饭,恭恭敬敬地将大学士送出门去,便转身回了那间房,重新开始审看庄大家赠予自己的藏书,等众教员散了之后,他还没有离开,只是捧着本书在出神。
他知道今天京都里发生着什么事情,只是没有怎么放在心上,那三个人本来就是死人,只是那些死去妓女的家人,如今也在京都府里告状,口口声声指着范家。
范闲当然不会再去杀人灭口,今天死的那三个人直被二皇子偷偷藏着,自己杀了他,对方也不可能告到御前去,而且范闲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有杀死苦主的狠辣心肠。
其实他明白,如果不论身份,自己身为监察院提司,手中掌握的资源和权力,远远比二皇子要强大的多,这场斗争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当然是自己稳赢的局面。
只是世人却不知道这点。
唯让范闲在意的,只是宮中那位陛下的态度,如果陛下觉得这些小王八蛋们玩家家不算什么,那范闲就可以继续玩下去,他对那位陛下的心思其实揣摩的很准,二皇子不过是把磨刀石,虽然是用来磨太子的,但用来磨磨将来监察院的小范院长,看看小范院长的手段与心思,似乎也是件不错的选择。
当然,如果范闲真的下手太狠,宮中只要道意,也就可以青复了此事。他并不担心陛下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对自己痛下毒手,反而会自嘲想到大家都是王八蛋,你皇帝陛下总不好亲此蛋薄彼蛋。
京都的雨停了,他悄无声息地避开众人眼光,离开了太学,在家成衣铺里脱去了外衣,露出里面那件纯的“工作服”,又从满脸卑微的掌柜手中,接过件样式寻常的外衣套在了身上,这才翻雨帽,遮住了自己的容颜,消失在了京都的街道之中。
雨已经停了,天上的铅云就像是被阳光融化了般,渐渐变薄变平,再逐渐撕裂开来,顺着天穹的弧度,向着天空的四角流去,露出中间大片蓝天,和那轮获得胜利后显得格外新鲜的秋日。
阳光打在京都府衙门的外面,有几抹穿进堂去,将堂上那面“正大光明”的匾额照的清清楚楚。
已经有看热闹的人群围在京都府外,等着府尹大人亲审近日里闹的沸沸扬扬的抱月楼案。这案子有背景,有凶杀,牵涉的是让人想入非非的妓女,发生在声se 场所,满足了京都百姓们审美的诸多要求,所以是众人关心的焦点,日常茶余饭后,若对此案没有几分了解,真是不好意思开口,那些马车行的车夫,若对此案的始末不能清二楚,那真是没脸为客人赶车。
范闲伪装成位路人,混在人群之中往衙门里望着,心里不由有些怪异的感觉,京都府乃首重衙门,这府里最近两年的人事变迁,却与自己脱不了干系,只怕今次事罢,这位京都府尹也要告罪辞官了。
第四十五章 京都府外谢必安
原来的京都府尹梅执礼,是柳氏父亲的门生,向偏着范府,在郭保坤黑拳案中,帮了范闲不小的忙,后来范闲在牛栏街遇刺,梅执礼身为京都府尹自然也要受罚,被罚俸年,留职查看,但谁也没有料到,
范闲冷眼看着,心里却不着急。有柳氏在家中镇宅,他是知道这位姨娘的手段,哪里会处置的如此思虑不周更何况小言公子玩弄隂 谋是极值得信赖的,当年整个北齐朝廷都被他玩在掌心之中,更何况是区区个京都府,个刑事案件。
果不其然,府外围观地人群分,行来几个人,领头的那位便是范闲第次上京都府时的伙伴,范府清客郑先生。当年京都府赫赫有名的笔头。
这位郑先生有功名在身,不用下跪,只对着案上地府尹老爷行了礼。便说道:“大人这话大谬,京中百姓皆知,我范府向来治府严明,哪里会有窝藏罪犯这种事情,至于二少爷究竟犯了何事。还需大人细细审来,我范府绝不偏俬 。”
京都府尹田靖牧知道眼前这位清客,乃是京中出了名的笔头。而他身边那个状师宋世仁,更是出名难缠的讼棍,范家摆出这么个阵势来应着,想必是准备走明面路线,将脸沉喝道:“既不偏俬 ,为何还不速将犯人带上”
寒秋天气,宋世仁将扇子挥,嘲笑说道:“捉拿犯人,乃是京都府的差事。什么时候论到旁人管了”
田靖牧冷笑道:“你家二少犯了事,自然要将人交出来若不交人,难道不是窝藏罪犯庆律之上写的清清楚楚,宋世仁你还是住嘴吧。”
宋世仁却不听话,笑吟吟说道:“庆律有疏言明,犯家必须首先交人只是大人,范家二少爷早已于八天之前失踪,叫我们到哪里找人去”
田靖牧气极反笑道:“哈哈哈哈好荒谬的借口”
宋世仁愁苦着脸说道:“好教府尹大人知晓,并非借口数日之前,范府已上京都府举报,言明二少爷诸多隂 俬 不法事,只是大人不予理会,而且当时也并言明,二少爷已经畏罪潜逃,请京都府速速派差役将其捉拿归案。”
他再摇纸扇,沉痛说道:“范尚书及小范大人,大义灭亲还来不及,怎么会俬 藏罪犯”
田靖牧拍惊堂木,忍不住骂道:“范家什么时候来举报过又何时报案范思辙失踪本府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情你休想将水搅浑了,从中脱身。”
“有没有烦请大人查查当日案宗,便可知晓。”宋世仁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
田靖牧心头凛,马上惊醒了过来,极老成地没有喊差役当场去查验当日案宗,而是寻了个借口暂时退堂,自己与师爷走到书房之中,将这几日来的案宗细细看了遍,等看到那张记明了范府报案,范家二少爷畏罪潜逃的案宗时,这位京都府尹险些气的晕了过去
明明没有这回事情,怎么却突然多了这么封卷宗
京都府衙看管森严,就算是监察院动手,也极难不惊动任何人他他他范家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玩了这么招田靖牧地脸se 极其难看,心知肚明是京都府有禸 鬼,只是时间不能判断,到底是少尹还是主薄做的这件事情。
等田靖牧再回到堂上的时候,就已经没有最开始那般硬气了。毕竟案宗在此,而且先前查验地时候,京都府少尹与主薄都在自己身边,就算自己肯冒险毁了范家报案的案宗,也没有办法瞒下此事。
如此来,就算范思辙将来被定了罪名,但范府已然有了首举之功,范家二少爷畏罪潜逃之事,范府也没有刻意隐瞒这般下去,还怎么能将范府拖到这摊子浑水里来至不济最后陛下治范府个治下不严的罪名,削爵罚俸了事,根本不可能达到二殿下所要求的结果
京都府尹好生头痛,却不肯甘心,黑着张脸与范家庞大的讼师队伍继续展开着较量。
京都府暂时退堂,范闲知道明面上地功夫已经差不多了,范思辙从此就成为位畏罪潜逃之人,等着自己将来真的大权在握时。自然会想办法洗清,而范府也终于可以轻身而出,从此身轻快。
至于如今地抱月楼名义上地东家史阐立,由于他是在案发之后接的手。京都府再怎么蛮不讲理,也没可能将他索来问罪。
范闲忍不住笑了笑,还和身边位看热闹的大汉就着案情讨论了几句,眼瞅着那些苦主们正在衙役地带领下,去府衙后方的处地方暂歇,他唇角翘,与大汉告辞后跟了上去,眼光瞄了眼街角雨檐之下,个书生般的人物。
那些妓女的家人满脸凄楚地往街角行去,将将要消失在那些围观人群的视线中时。打横刺里竟是杀出了四五个蒙面大汉,手里拿着明晃晃的直刀冲了过来,这些蒙面刺客刀光乱舞。下手极狠,便朝着那些苦主地身上砍了下去
街头片叫嚷哭嚎之声,那些看热闹的民众也是声喊,吓得四散逃开。
范闲站在棵大槐树下面,眯眼看着这幕。心里没有丝毫担心,反而是对二皇子那方的实力有些看轻,对方果然施展出了同样的手段。行事实在是拙劣地狠,上次栽赃宰相能够成功,是暗合了陛下之意,陛下不愿意戳穿,你今天在大街之上又来这么手,难道不怕陛下耻笑你手段单吗
至于这些苦主的性命,他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果不其然,在街口处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了批路人,直接混入了战团之中。极其快速地将那批命案苦主掩在了身后,而迎上了那些杀手。
又是路人,是范闲最喜欢地那些路人。
路人手上没有拿刀,只是拿着监察院特备的刺尖,不过三两下功夫,便破了那几个刺客的刀风,欺近身去,下手极其干净利落,出手风格简洁有力,竟似带着几丝五竹大人的痕迹。
范闲眉梢挑,知道这是因为六处的真正主办,那位影子是五竹仰幕者地关系。
二皇子那边派来的刺客其实身手也不错,但和六处的这些人比较起来,总是显得下手有些冗余之气,稍对战,便溃败不堪,这些人下意识里便想遁走,但却被那些路人如附骨之蛆般缠着,毫无办法。
当当几声脆响
这场突如其来地狙杀与反狙杀嘎然而止,那几个蒙着脸的刺客惨然倒在街面之上,身上带着几个凄惨的创口,鲜血横流。
范闲看着那边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对于小言的安排十分满意,留不留活口无所谓,但是不能让这些人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走,想必这些刺客的身上都带着监察院秘密的印记,以便栽赃给自己,而这场狙杀的结果也在他的意料之中,皇子们养的死士,只能算是兼职地刺客,遇见六处的专业人士,自然会败的很惨。
便在此时,奇变陡生
街角那个正在屋檐下躲雨的书生,忽然间飘了出来,杀入了战局之中,只见他拔剑,意洒然,剑芒挟气而至,真气精纯狂戾,竟是带着街上积水都跃了起来,化作道水箭,直刺场间位苦主
好强悍的剑气,竟是出自如此文弱的书生之手,场中那几位伪装成路人的六处剑手时不及反应,也不敢与这雨剑相混的道白气相抗,侧身避开,尖刺反肘刺出,意图延缓下这位高手的出剑。
嗤嗤数声响,尖刺只是穿过了那位书生的文袍下摆,带下几缕布巾,却是根本阻不住他的剑之威,只听着噗的声,那柄无华长剑已经是刺入了位苦主的身体
谢必安,二皇子八家将中最傲气的谢必安,曾经说过剑足以击败范闲的谢必安,出剑必安的谢必安。
范闲第眼就认出了屋檐下躲雨的书生是他,但根本没有想到,以对方的身份实力,竟然会如此不顾脸面地对位苦主出手,此时大局已定,就算谢必安杀了那个苦主,又能如何呢
他以为谢必安只是奉命前来监视场中情况。根本想不到对方会抛却傲气出手,所以反应略慢了丝。
谢必安在出剑前的那刹那,其实就已经知道,既然六处的人在这里。那么栽赃的计划定然是失败了,他虽然狂妄,但也没有自信能够在光天化日地京都街头,将那些常年与黑暗相伴的六处剑手全部杀死。
但他依然要出剑,因为他心里不服,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下被那些路人刺倒,而自己想要杀的苦主们虽然惊恐,却是毫发无伤,这种完全地失败,让他愤怒了起来。从而选择了不理智而狂戾的出剑。
杀死个苦主也是好的,至少能为二殿下在与范闲的斗争中挽回些颜面,而且只要这些妓女的亲眷死了个。范闲总要花很多精力在解释这件事情上。
他轻轻握着剑柄的右手感到丝熟悉的回颤,知道剑尖已经又次地进入了个陌生人的身体,又会带走个无辜者的灵魂,有些满意,甚至是嚣张地笑了笑。回剑,看着那位苦主胸前的血花绽开。
然后他地笑容马上僵住了。
谢必安自信绝不会失手的剑,也确实实实在在地刺入了那位苦主的身体。但唯有些怪异地是,剑尖入体的部位,略微向中间偏了那么两寸,也就是这段距离,让他手中的的剑,没有直接杀死对方。
而且他已经失去了第二次出剑的机会,因为他面前地苦主,就像是只风筝样,惨惨斜斜。却又极为快速地向着右手边飞了出去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力量,竟然能够平空将个人,牵引向了完全违反物理法则的方向。
谢必安下意识里手腕拧,长剑护于胸前,霍然转首看去,却只来得及看见刚赶过来地范闲,收回踹出去的那只脚
“范闲”
身为极高明的剑客,他第时间查觉出了对方的气息,在尖叫声中,凝聚了他全身力量的剑,笔直而无法阻止地向着范闲的面门上刺了过去。
此时,六处的那几位路人知道范提司到了,很有默契地护着惊魂未定的苦主们退到了安全的地方。
范闲脚救了先前那人命,此时根本来不及抽出匕首,看着迎面而来地寒光,感受着那股凛烈的剑气,感觉自己的眼睫毛似乎都要被刮落了般
他抬手,嗤嗤嗤,三声连环机簧之se 连绵而起,三枝淬着见血封喉毒液的弩箭,逆着剑风,快速射向了谢必安的面门。
此时剑尖所指是面门,而暗弩所向亦是面门。
两个人很明显都没有比拼脸皮厚度的兴趣,范闲沉默甚至有些冷漠地扭身体,凭借自己强悍的控制身体能力,让那把寒剑擦着自己的脸颊刺了过去,狠狠拳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