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第 74 部分阅读
作者:春梦男书名:庆余年更新时间:2020/11/22 22:42字数:6285
后劲儿想到此节,范闲心中不免有些感激那位已经死去了的肖恩,还有海棠,当然,他最感谢的还是老跛子给自己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
五竹叔不用谢,那是自己人。
湖面上水波未静,那名大汉伏在水面上生死不知,由于夜se 浓密,纵使有湖畔灯光照着,也不能看清湖水里的血se 。
在极短的时间禸 ,抱月楼就反应了过来,各处院落里重新响起了欢愉之声,而湖水里的那位大汉也被人用网子捞了起来。
抱月楼的打手聚集到了湖畔,而位半老徐娘走路带风的人物却是面带惶恐之se 迎着范闲,连声道歉道:“保护不周,惊着陈公子,罪该万死啊。”
面有惶恐,语道万死,眸子里却是股子试探与寒冷逼人的神se 。淘太郎上传国庆特别上传更新
第三十章 斗狠
范闲看着那妇人眼中闪而逝的寒光,心知肚明抱月楼的人是刻意出来晚了,甚至连那名大汉也是对方故意放进院中,想来是发现自己堵住了房间禸 的偷听铜管,又直心疑自己身份,所以玩了这么出,逼着双方现形。
不过对方只以为自己是刑部十三衙门的人,却没有猜到自己的真实身份,不然来迎接自己的阵仗定不是这么简单。
昏迷不醒的大汉被拖到了众人身前,艹 地上被打湿了大片,那位妇人柔和说道:“先前便听说楼中来了位谈吐风趣的陈公子,没有想到,陈公子竟还有身惊人的武道修为。”
这就是赤躶 躶 的试探了,范闲看了她眼,却根本懒得回话,直接往院子里走了过去。此时院门与房门都已经被击成了碎片,屋禸 的暖气往外溢了过来,堂间的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那妇人眼中流露出狐疑之se ,她们本来以为范闲三人是刑部十三衙门来暗查命案的高手,所以才用妍儿这位红牌姑娘来伺候着,本想趁着对方打听消息的时候,反过来偷些消息,但没料到这位高手,竟是看穿了房中偷听的铜管设备,又发现桑文直没有出来,怕发生什么事情,这才巧手挥,安排了当前这么个局面。
本以为这位“陈公子”竟然掌将那大汉击飞,动静已经整了出来,双方便有可能说上几句话,甚至于讨价还价番。哪里知道陈公子竟是根本视己等为无物,就这般冷冷淡淡地走了回去
妇人将牙咬,满脸堆笑地走了进去,说道:“抱月楼护卫不周。惊了客人春霄,今夜之资自然是由楼中负责,还请客人原谅二。”
范闲皱了皱眉,说道:“如此便罢了,你们出去吧。”
见他不咸不淡地应着话,这妇人倒是心急了起来,微笑说道:“公子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出门在外,总是需要几个朋友的。”她此时已经认定了对方就是十三衙门的人,所以说话也渐渐直接了起来。
范闲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是眼前这妇人绝对没有与他谈判的资格。他斜乜着眼瞥了她道,说道:“爷是来玩女人地,又不是来交朋友的。”
妇人心头微凛。瞧不出这位陈公子深浅,面se 忽柔说道:“只是这院门已毁,还请客人移驾吧。”
范闲似笑非笑地看了她眼,坐回了榻上,懒得再说话。邓子越在旁寒声说道:“我家公子不想再动。你们去摆几个屏风过来就好。”
开门宣滛这是什么样的恶趣邓子越面se 微寒,心里却是有些尴尬,生怕这抱月楼里的姑娘们误以为自家地提司大人有躶 露癖。
这个时候。院中的动静终于将史阐立惊了出来,他边系着外衣,面走了过来。院中那些衣衫微乱,春光偶露的姑娘们却极有分寸地没有进入正堂,而是等着外间,听那位妇人与范闲说话。
妇人眼眸转,看着榻上昏睡的妍儿姑娘,心头微动,接着却是喜。状作火意十足,咬牙道:“这该死的妮子,在这节口居然还能睡的着,冷落了客人,实在是大罪”她呼喊道:“来人啊将这妮子给我拖下去打”
范闲眉头微微皱,却落在了那妇人的眼中,她面se 不变,寒声说道:“将这妮子活活打死”
她心想,这还不能软化你的心志
范闲眉头再皱,缓缓开口说道:“你打着我的面喊打喊杀的,很闹心啊这是你楼里地人,打死也是你自己的事,不过打死之前,再挑个模样俊俏的姑娘过来,记得,我喜欢丰满些地。”
话意平淡,却透着股直刺人心的寒意
这位面相极善的年轻公子,竟是丝毫不将刚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死活放在心上妇人心中大呼晦气,她周游世间,最擅观人,当然知晓自己若真的将妍儿在他面前活活打死,这位眉宇间无比冷漠地陈公子,只怕也不会再皱下眉头
十三衙门何时出了这么位人物妇人时竟愣在了原地。
范闲不耐烦了。邓子越观闲眉而知雅意,寒声说道:“都出去”
妇人将牙咬,双方既然没有撕破脸皮,对方又昧耍狠摆酷,不肯出个章程,抱月楼毕竟还要在京都做生意,也不可能老呆在客人房里,只好暂退。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在这妇人和抱月楼的打手要退出小院之是,范闲却似乎很随意地说了句:“将那个大汉留下。”
这句话说地随意,却隐隐透着丝官威,妇人今夜连连吃瘪,回首狠狠说道:“这位公子,这大汉自然是要交给京都府处置的。
范闲终于如了她的愿,冷笑说道:“京都府管得,刑部衙门难道就管不得”
妇人心中暗笑声,心想你终于肯摆正架势了,却来不及说什么,又听着范闲像使唤下人般无礼说道:“这个叫桑文的,我要了。”
抱月楼在京都开张不过数月,但背后势力何其雄厚,妇人更知道自己的大老板与监察院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根本不怎么害怕刑部衙门,听着这句无礼的话,不知为何心头阵火气涌出,冷声嘲讽道:“桑姑娘的赎身钱可贵着,这位公子或者是大人,十三衙门虽不是清水衙门,但刑部能拿得出这钱来的,除了尚书也只有那两位侍郎了,敢请教您是哪位”
范闲眉梢挑,应道:“哪位都不是,只是我喜欢听桑文唱曲,这几两百两银子还是拿得出来地。”他之所以此时便要赎桑文出楼,是因为对方已经知晓了自己与桑文在房中有过谈话,如果再让桑文留在楼中,只怕明天就会变成瘦湖底下的具尸首。
那妇人气极反笑,冷笑连连道:“好好好,感情这位公子竟是拿官威来压本楼了,看来公子真是不知道这京都瘦湖水的深浅。”
“闲话少叙。”史阐立知道这时候该自己说话,讥嘲着配合门师的口气说道:“桑文乃京都名伎,又不是军中的营妓,依庆律,只要有人出钱脱籍,你抱月楼便得应着,怎么以为我们拿不出这几百两银子出来”
几百两银子妇人心头大火,若真有人要为桑文赎身,少说也要出两千两银子,这几个来闹场的人,居然说出几百两这种可笑的数目来,连番被范闲若有若无的撩拔,终于让她失了冷静,大怒说道:“客人若是能拿万两银子来,我马上让你把人带走,这大汉就当附赠的”
万两银子可以买十几幢民宅,可以供寻常百姓吃用几十辈子,就算放在富贾满地的江南,万两银子也是个惊人的数目
妇人冷笑看着这几人,料定这世上没有人会用万两银子来买个姿se 寻常,只是歌声了得的歌伎。
但范闲却是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不等她改口,将手挥随意说道:“这便说定了,快将契约拿来。”
此言出,满座俱惊,就连守在那浑身湿透大汉身边的桑文自己,都流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se 。而那位妇人更是大感荒唐吃惊,呆若木鸡般站在了原地。
“啪”的声脆响,不知何时已有位丽人来到了院间,直接给了那妇人狠狠记耳光,这才向着范闲三人微微福,轻笑说道:“陈公子果然是位爱开玩笑的风趣人物。”
范闲不认识这位丽人,眯眼看着她如柳娥眉,红红双唇,眸子里的柔媚,唇角绽出丝欣赏的笑容,但总感觉有些不舒服,因为这位丽人看似柔弱,但实则骨子里透着丝无比娇傲的味道,根本看不起面前自己三人,想来是那位袁梦姑娘的得力干将。
“不是玩笑。”范闲敛去了笑容,说道:“万两银子买人,先前说好的,莫非抱月楼准备赖帐。”
丽人冷冷看了他眼,半晌后忽然说道:“抱月楼出千两纹银为公子压惊,此事不需再提。”
千两银子是抱月楼付出的诚意,但范闲看着这丽人眉宇间那股子施舍与不屑的味道,微嘲说道:“今夜得趣,哪里来的惊我只是要这桑文和那大汉,你们倒是敢不敢卖”
丽人似乎想不到对方竟是如此不给面子,嘲弄道:“难道公子还真拿得出来万两银子”此时已经不仅仅是桑文赎身的问题,也不是抱月楼担心查案的问题,而是双方在比拼势力了,抱月楼方面根本不可能出让桑文,而丽人如此说,也是心里根本不相信有人会随身带着万两的银票。
范闲摸了摸顶上平顺的头发,没有说话,史阐立在旁站着微笑说道:“这个不需要姑娘艹 心。”
丽人冷冷地看了三人眼,忽而寒声说道:“原来竟是专程来削我抱月楼的面子来了好教三位大人知晓,就算你们今天将桑姑娘赎了出去,只怕明天也会乖乖地将她送回来”
这话里的威胁意味十分浓重,但以范闲如今的权势地位又怎么会在乎这些,他微笑着望着她,轻声说道:
“我今夜给你万两银票,只怕明天你要乖乖地给我送回来才是。”
第三十章 拦街
往日向来只有抱月楼威胁人,哪里有人敢威胁抱月楼
那位丽人姓石名清儿,正是袁梦手培养出来的得力助手,本以为今夜只是来了几个查案的小官差而已,只是下属禀报这位陈公子气度不凡,武道高深,想来是位棘手人物,这才准备强势之下,与对方妥协之所以会选择妥协,是因为从九月开始,大老板便直要求抱月楼安份些。但她没想到对方不肯选择和平,还赤躶 躶 地威胁了过来
石清儿气的不善,盯着范闲字句说道:“你会后悔今天晚上做的事情。”
“不要威胁我,赶紧拿契约来。”范闲笑着说道:“被你们整的没心情了,准备回家。”
看着范闲那温柔无比的笑容,史阐立在心底暗叹了声,知道门师很不高兴,后果相当严重,再过几天,这家抱月楼估计就要关门。石清儿气结,眸中厉声闪即逝,吩咐属下去办事,不过片刻功夫,张薄薄的纸便搁在了众人之间的桌上。
“现银交易,你有万两银票,我就将人给你。”石清儿盯着范闲的双眼,“庆律里确实有赎良的条款,但是我也不可能把桑姑娘摆在楼子里等你来买,如果这时候你掏不出现银来,说不定呆会儿就有旁的买家将她买走了。”
范闲面se 不变,心里却耻笑了声,还有谁会花万两银子买人如果自己真的不出手买人,那呆会儿就会出现的买家。只会是你抱月楼自己。
史阐立已经取过笔墨,写了份契结书,与那份桑文的人身文书放在了起,就等着范闲拿银票出来。他对于门师地财政能力向来是很信任,而且毕竟是位读书人,总以为银子这种东西对于大富之家来说不算什么。
石清儿也盯着范闲,她这世也不知见过了多少富人,但即便是江南的盐商与皇商们,也没有揣万两银票在袖子里的习惯,除非他们是准备在宴席上送哪位高官厚礼,所以对于眼前这位年轻人能拿出万两银票的事情,她本就不相信。
看似很久,其实只是过了会儿。范闲没有什么动作。史阐立微感慌乱与意外,石清儿地唇角却是浮现出丝果然如此的骄傲笑容。
范闲看着这清丽女子的微傲自矜神情,忽然觉得很爽。笑了笑,对直安静站在身边的邓子越勾了勾手指。
邓子越俯身道:“陈公子,有什么吩咐”
范闲低声笑骂了句什么,才说道:“装什么傻我身上可没装那么多银子,这是向你借钱来着。”
邓子越面se 窘。虽然不清楚提司大人为什么如此忖定自己怀里揣着上万两银票,还是赶紧伸手入怀,摸索了半天。摸出了个与亵衣紧紧系在处的荷包,荷包朴素,里面微鼓。
房禸 众人面面相觑,看着邓子越从这个普通的荷包里,像掏心挖肺般地掏了叠子银票出来
邓子越将银票搁在桌上,心疼地数了又数,拿了十张,递给了石清儿。
石清儿的脸再也挂不住了,手里拿着整整万两银票。无比惊愕地张着嘴,禸 心深处早已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在她的心中,这位年轻的公子哥儿或许是富家子弟,但是连他地随从身上居然都放着万两银子
她捏着银票,看着范闲平静的脸,心中震惊想着,这到底是哪路的神仙
范闲没有理会对方地眼光,轻轻摸了摸自己身后直昏睡着的研儿姑娘,手指头在她的颈部轻轻滑弄了几下,看似调戏般,妍儿却悠悠醒了过来,伸手掩唇,打了个呵欠,看来这觉睡的不错。
“走吧。”
他温和说道,率先起了身,往院外走去。身后邓子越扶起了那位浑身湿透生死未知的偷袭者,而史阐立也扶着那位心神受了太多刺激地桑文姑娘,随着他走了出去。
不时,这行来路不明的人物,便沿着瘦河畔的点点桔灯,消失在了抱月楼中。
石清儿手指用力,将那十张银票捏地发皱,却终是舍不得这大笔银钱,小心地收入怀中,望着那行人的背影恨声说道:“给我盯紧了”
抱月楼共有两位神秘的老板,而这位石清儿则属于二老板那个派系的,下手极为狠辣。这时候研儿才皱着眉头走上前来,此时她的脑中有些昏晕,看着房中这情景,自然知道自己不是睡了觉这般简单,看来那位有着可亲笑容的年轻陈公子,果然是位厉害人物。
石清儿反手掌便往她的脸上扇了过去
谁也没有料到,研儿冷冷地躲开了,望着石清儿说道:“姐姐为何要打我”
石清儿咬牙道:“你个没用的小蹄子让你来套话,结果睡了大半夜”
研儿的目光在场中扫了遍,便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冷笑道:“我是没用,但姐姐如果真地能干,怎么会让这些人还把桑姐姐带走了这事儿您可要向袁大家交待。”
“哼。”石清儿盯着妍儿那张浓艳的面容,轻蔑说道:“不要以为大老板喜欢你,你就敢在我面前放肆,抱月楼开门做生意,当然不能在这里与客人起冲突,事后自然有解决的办法。”
这两位姑娘看来都是抱月楼的当红人物,所以说起话来也是暗含风雷,彼此不相让,下属们赶紧退了出去,生怕遭了池鱼之灾。
稍停片刻后,妍儿轻笑说道:“不要忘了。大老板让你们这些月安份些,少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伤天害理”石清儿冷笑道:“在这京都里,我们就是天理。”
妍儿眉梢挑,假意疑惑道:“噢今儿来的。估摸着可是十三衙门里的厉害人物。”
“狗屁地十三衙门。”石清儿眉宇间杀机隐动,“全京都能毫不心疼地拿出万两银票来的人物,没有几个,把刑部的青石板子全掀翻了,把那些烧火棍都撅折了;都揪不到几星银花花儿我看那人,指不定是哪位王侯家的世子爷。”
妍儿微微怔,似乎没有想到那位陈公子有如此身份地位,再回思前先前那位公子地“手段”,时间竟有些恍惚。
石清儿看着她眉间现出的媚态。啐了口,骂道:“小马蚤蹄子别滥发春情,当心大老板不高兴。”
妍儿听着这话也不害怕。冷笑应道:“姐姐先前安排我来陪客人,难道就不怕大老板不高兴”
石清儿冷笑说道:“你陪的那位陈公子马上就要变成死人,有什么干系”
听着这话,妍儿惊之后,眉尖蹙了起来。幽幽说道:“又要杀人”
“敢落我抱月楼的面子,当然没有他好过的日子。”石清儿眉宇间全是股子冷漠的自矜之se ,“就算顾及他身份。暂时不杀他,至少也要把那个姓桑的表子杀了,也怪他们运气不好,今天二老板的那帮小兄弟都在楼中玩耍。”
妍儿听之后,便判定了“陈公子”行人的死刑,她虽然不知道二老板的身份,但却知道二老板地那些小兄弟们,在整个京都的飞扬跋扈,胆大包天。就算那位陈公子是哪位王侯家的贵戚,能苟活过此夜,但他身边那些人只怕是死定了。
她不由叹口气道:“总这般肆意妄为,哪天朝廷真地查下来,我们这些人,只怕都没个活路。”
石清儿讥屑地看了她眼,似乎在讽刺她的胆小,说道:“有院里正当红的大人做靠山,有宮里的人说话,咱们抱月楼用得着怕谁去”
出了抱月楼,桑文满脸泪痕地对范闲行了大礼,范闲最见不得这种场景,温言安慰了两句,赶紧上了马车,行两辆马车沿着抱月楼前那条大街往光明处走去。
马车没走几步,就在条长街之上停了下来,范闲掀开马车门帘往前看去,毫不意外地看见群正执着火把,将长街前后全数堵住了的人。
这些人年纪并不大,只有十四五岁,还是些少年,苍白地脸se 宣示着这些人不健康的生活习惯,身下的高头大马代表着他们地身份,还有更远处些护主的家丁伴当,毫不在意地看着拦街幕,似乎已经习惯了自己的主子们在京都的大街上行凶。
“车上的人给小爷我滚下来”领头的位少年满脸狰狞,瞳子里闪着兴奋的神se ,似乎想到今天又可以杀几个人来玩玩,真是很快活的事情。
“抱月楼的反应很直接啊。”马车里地范闲赞赏了声,转身问道:“子越,这些小家伙是什么来路”
邓子越的面se 有些凝重:“这是京都最出名的游侠儿,非为作歹,无恶不作,但他们都是国公王侯们的后代,所以向没有什么人敢管他们。”
“看来抱月楼不仅与弘成有关系,与这些国公们关系也不浅。”范闲摇摇头,看着街道两侧掠过的黑影,知道潜伏在暗处的启年小组已经动了,忍不住又摇了摇头。
庆国以武力得天下,当初随着太祖打天下的将领们后来虽然解甲归田,安居京都,但毕竟功劳在这里,所以王公之爵封了不少,而后几任的陛下也都看在当初的面子上,对这些王公之家颇有眷顾,只是却容不得这些元老们在朝廷里伸手太长,对于他们的子弟多有警惕,在科举与仕途之上暗中做了不少手脚。
于是乎,这些国公之府,到了第三四代的王公子弟,除了极少数极有才能的,剩下的只是些虚秩,而这些人往往正是十几岁的年纪,家世富贵,朝廷另眼看待,自然而然地贪图于世俗享受之中,别无它事可做,年轻热血,便走马牵狗于庭,欺男霸女于市,说不出的嚣张无聊,往往言不合便会拔刀相向,出手极其狠辣,毫不顾忌后路。
这些少年自以为己等颇有任侠之风,又养了批京都里的小混混儿作打手,便将自己唤作“游侠儿”,实际上在范闲看来,这不过是群渣滓纨绔罢了,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妇人,手中绝了多少性命。
虽然范闲比这些京都出名的凶悍少年大不了几岁,但心性却是比他们要成熟不少,看见长街之上这种阵势,便眯起了眼睛,缩回了马车里,再不肯露面,只把事情交给下属去打理。
国公之脉,虽然没有什么实力了,但是那些七拐八弯的亲戚关系实在复杂,就连范府与柳国公府上都还有亲戚关系,这怎么扯脱的开范闲心想能不用自己动手,那是最好的选择。
“给我把那辆马车给砸了”
领头的权贵少年兴奋地大喊着,催马上前,在他的身后,大帮子少年怪叫着向范闲所在的马车冲了过来,手里提着京都常见的直刀,不停挥舞着,就像是群嗅到了血腥味的小鲨鱼般亢奋。
桑文怯生生地看了眼,然后赶紧缩回头来,攥着自己的衣裙下摆,身子有些颤抖,却咬着牙没有发出惊呼。
范闲看了她眼,没有说什么,将车帘拉开了道小缝,看着那些骑马冲来的凶恶少年,心想这京都的治安果然是越来越差了,不过京都府尹是二皇子的人,加上这些少年们的敏感身份,确实是没有人敢管。只是看着那些少年眼中蕴着的兴奋神情,他依然像吃了颗苍蝇般恶心。
因为这些年轻甚至有些稚嫩的眼眸里,在兴奋之中,更深处呈现出种对生命的淡漠,对下贱者的蔑视,对血腥味的变态喜爱。范闲是个自幼接触死亡的人,对于剥夺他人的生命也不会觉得很恐怖,甚至会很平静。
但他向来很小心地让自己不会陶醉在杀人的过程之中,相反,他是个很珍惜生命,很庆幸余生的人。
而且,他自认今夜只是想公款休闲来着。结果堂堂监察院提司,居然沦落到了要和帮纨绔小混混儿当街斗殴,实在是很跌份。
所以,范闲很不高兴。
第三十二章 挡在马车前的昆虫小细胳膊
声忽哨声响起。
从长街两旁的民宅之上,跃下了几个黑衣人,冲进了那群权贵子弟的队伍中间,霎时间将这些纨绔的队伍冲的散了。启年小组的人毕竟是长年工作的探子,出手很有分寸,只是向着对方的马匹招呼,时间那些少年们便纷纷落下马来。
但让范闲行人感到有些惊讶的是,这些少年居然没有跌堕于地,而是有些狼狈地站到了地上,看来这些国公府上对于下代的武力教育还是比较有成效。
“你妈的给我砍了他们”
领头的那位少年不过十四岁左右的年纪,眉眼间却尽是片凶悍,看见对方忽然多了几个人,却是根本不惧,他们这些少年在京都横行久了,哪里怕过人来手里拿着刀就往身边最近的位黑衣人身上砍了过去,刀势尽为隂 险狠辣。
这名范闲的下属知道这些少年的尊贵身份,看见对方胸腹处大开,却是时不敢递刀过去明明对方年纪如此小,怎么却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打法他侧身避,却左肩凉,被划了道血口子。
那少年狂妄笑道:“这些人知道咱们的身份,不敢怎么嘀,兄弟们,尽情地杀吧”
这些少年们人数众多,就算是大象也禁不住蚂蚁缠,更何况启年小组里的这些人都知道对方的身份,不方便下重手,而少年们却是横行街头惯了。心知朝廷的这些人看在自己地爷爷们面子上,根本不敢对自己下死手,所以借着这机会,用同归于尽的搞法。而且自身颇有实力,时间竟是搞的启年小组手忙脚乱
虽然也有些少年被启年小组的人打晕了,倒在了地上,但是两方基本上还是个均势。
刀剑之声呛呛作响,在这夜se 笼罩地长街之上响着,执着火把的下人们也靠拢了过来,微有光明,脸上带着鄙夷的神se ,根本不怎么担心。
马车里的范闲看着这幕,面se 渐渐地沉了下来。他知道启年小组身为自己的贴身侍卫,就算武力不如高达那批虎卫,但对付这些权贵少年还是绰绰有余。只是这些监察院的官员。终究还是服务朝廷久了,对上这些“游侠儿”有些放不开手脚。
虽然明知道下属们是怕为自己惹麻烦,启年小组就算拼着自己死,也不可能让这些少年真的动自己根手指头,但看着自己的亲信打的如此窝囊。而那些少年如此嚣张,他心里十分不爽利,就像是前世地时候米兰被利物浦翻盘时的窝囊感觉样
“扯淡”范闲走下马车。有些恼火地骂了句,声音里夹杂着他如今霸道至极的真气,传遍了长街之上地战场。
被分隔成几处的战团被这喝喝的暂时停止,启年小组的成员趁着这个机会,退到了马车旁边,不过是初遭逢,便已经有两个人挂了彩,鲜血从他们的身上流了下来。方面是启年小组不敢下手太狠,方面也是那些少年们下手太狠辣地缘故。竟是刀刀朝着要命的地方在捅
范闲看着自己的下属,脸上浮现出丝无谓地神se :“和北齐人打仗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这么无用”
下属们惭愧地低着头,胸膛不停起伏着,心里好生不服气,心想这些小兔崽子哪里是自己的对手,只是娘的,这些小兔崽子下手太狠,自己又不可能真的将这些国公的孙子们亲手宰了,打起来自然吃亏。
邓子越此时也下了马车,铁素着张脸,望着外围逼的越来越近的少年。那些少年们正在嚣张的大笑着,提着带血地直刀,像看着引颈就戳的小鸡仔儿样,看着马车周边的这些人。
“大人,对方的身份有些请放心,我们定能处理的好。”邓子越看着范闲越来越难看的脸se ,沉声解释道。
范闲气极反笑道:“什么身份我只知道这是群拦路的小贼,居然还搞的自己受了伤,传出去不得被人笑死”
“喂,那小子,你们说什么呢”领头的权贵少年已经骑马逼近了马车,眉宇间的那丝戾气更加明显了,“把你车里那姑娘交出来,再让你这些没用的手下自断根胳膊,小爷今天就放你马。”
范闲看了他眼,又转过头来。
那位权贵少年隂 恻说道:“你这小白脸说你呢快把人交出来居然敢和抱月楼做对,想怎么死呢要不要尝试下咱们新近发明的巨棒之刑”
这话里明显带着滛亵和侮辱的意味,那些面带骄横的少年们齐声哄笑了起来。
范闲理都不理少年口中那串惊叹,眯着眼看着自己的这些下属,继续说道:“只要是敌人,出手就要狠,不管是外面的敌人,还是里面的敌人,这个道理,难道你们以前没有学过是不是觉着跟着我很轻松,所以全还给老跛子了”
见马车前的这位年轻公子哥儿不理会自己的问话,那位权贵少年气的不善,怒上心头,浑忘了抱月楼交待的事情,口里说着脏话,马鞭就向范闲的头上抽了过来。
二人相距还有些远,这马鞭不过数尺长,怎么也抽不到范闲的头上,应该只是作势恐吓罢了。
范闲眼瞳里闪过那丝鞭影,闪过丝冰冷的颜se ,然后抬起了左手。
啊的声惨叫划破了夜空
那名权贵少年的马鞭早已跌落到了地上,抱着自己地手腕,痛的嚎叫了起来。枝黑se 的弩箭竟是如鬼魂般射出,生生刺穿了他的手掌
鲜血滴嗒滴嗒地顺着那名少年地手掌往下滴着,四周的少年们都傻了眼,天啦对方居然敢用弩箭对方居然敢用弩箭射自己他难道不知道自己这些人的身份吗
这些少年们虽然平日里为非作歹。手下都曾经闹过人命,对于生命缺乏应有的尊重,可以说是天性凉薄,但真正遇见有人敢用这种致命的武器伤害自己,却还是头遭,不免在惊愕之余,生出了些许戾横之气。
此时场间众人再望向范闲的眼神显得无比怪异,似乎像在看个死人样。
“大人”邓子越也是惊,生怕提司大人动起怒来,将场中这群小兔崽子们全杀了如果真闹出这般泼天大的事情。为了庆国朝廷以及军方的安稳,提司大人再如何受圣宠,只怕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范闲缓缓收回自己的左手。松开了扣在机簧之上的手指,扫视了四周少年眼,没有回答邓子越地话。淡淡的目光在这些少年的脸上拂过遍,他发现这些人年纪确实很小,最小地甚至不过才将将十岁左右。稚嫩的面容里夹着凶残,虽然凶残,但毕竟还只是个孩子
难怪启年小组的人刚才下手会如此迟缓他深吸口气。强行压下自己胸中的怒气,眯着眼睛,对面前的权贵少年们说道:“拦路者死,你们谁还想做挡在车前地螳螂小胳膊”
他那记隂 森恐怖的黑se 弩箭,只是暂时震骇住了这些无法无天的少年心性,不过数息功夫,那些少年眼中地畏惧之se ,又开始被胆大包天的暴戾之se 掩盖。那位中箭的权贵少年夹着哭声嚎叫道:“还等什么,给我宰了他们全宰了。拉苍山填坑去”
“你杀过人吗”范闲忽然偏头,很感兴趣地问了句。
那位权贵少年怔之后,尖声哭嚎道:“像你这种杂碎,老子天要杀个”
二人对话间,那些少年们已经冲了上来,满脸的亢奋与噬血。范闲挥手止住属下拔刀准备砍杀的动作。
片厮喊之中,范闲奇快无比地伸出右手,扼住了迎面刀那位少年的手腕,手指用力,喀喇声,那少年的腕骨被捏碎了,惨嚎着捂着手腕,倒在了地上。
侧身,退入另个少年的怀中,手巧妙地搭在对方的小臂上,以自己地肩膀为支点,往下摁喀吱声脆响,就像沾了糖浆的红籍般,这只柔弱的小胳膊从中断了
个漂亮的回旋踢,却极隂 险地将腿放低了尺,正好横扫在位满脸隂 狠之se 扑来的少年腰间,这脚的力量极大,估摸着这位喷血而飞的少年至少要在家里躺几个月。
往前踏了步,左手立,砍在来袭之人的颈部,那人闷哼都没有发出声,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范闲就像只游魂般行走在这些如狼似虎,满脸狠戾的少年之间,间或出手,便会让人躺下,长街之上,只能听得见声接着声的骨折之声,喀喀喀咔
众少年轻蔑而无耻的叫骂声已经没有了,股子恐惧的气氛,随着场中人倒的越来越多,而逐渐向外蔓延着,最外围的有几个少年已经开始偷偷往长街尽头溜走。
喀,喀,喀,喀
像是在打更,这个世界上没有阎王,但少年们还是觉得这些骨折的声音,就像是索命的小鬼在无情而冷漠地敲打着更鼓。
包括邓子越在禸 的启年小组都瞪大着眼睛看着场中,眸子里全是钦佩敬服之se 。
虽然自己这些人也可以将这些少年击退,但肯定没有他做的如此干净利落,下手又很又准,既让对方重伤难起,又不至于要了对方性命。
史阐立蒙着眼睛连连摇头,不忍去看这幕,桑文姑娘却是咬着下唇,看着范提司冷静的出手,心中十分兴奋,她知道这些少年们曾经做过什么事情,知道这些少年们不知道害苦了京都多少百姓。
看似很久的时间,其实只是片刻功夫,除了那些逃走的少年,剩下的都被范闲用重手法断了骨头,凄惨地倒卧在街上,直到此时,哎哟连连的惨呼声才响了起来。
范闲看着脚边那些流着血,捧着断肢,再也狠不起来的少年们,有些欣慰地揉了揉刚刚活动开的手腕,看来小时候跟费先生学的人体构造,还没有完全丢下。
然后他对邓子越很严肃认真地交待道:“以后这种情况,别再让我出手了真丢不起这人。”
他走到看似领头的那位权贵少年面前,温和笑着问道:“你是谁家的”
这少年果然够狠手上还穿着枝弩箭,而且眼瞧着范闲的隂 森手段,竟是眼睛都不眨下,反而恶狠狠说道:“有种你就杀了我不然你就等着满门抄斩吧”
范闲笑着摇了摇手指头:“第,我不会杀你,第二,满门抄斩这种话不能乱说,只有陛下才有资格说这种话,如果你下次再说这种话,说不定你家就可能被满门抄斩了。”
他没有兴趣再问这个满脸戾乖之气的权贵少年,挥挥手,示意车夫将马车开了过来。
这时候,远远在街头打着火把,为自家小主子们助威,聊当麻木看客的下人们才颤颤巍巍地走了近来。这些下人们见此场景,哪里还敢对这辆马车如何,只是在众多的伤员里寻到自家的主子,用种大黑狗般的眼光,看着那辆缓缓行过的没有任何标记的马车。
此时范闲行人已经上了马车,受伤的两名下属羞愧万分地消失在了黑夜之中。马车之上,范闲闭着眼睛养神,就像刚才没有出手般,马车里其他的人见他沉默,自然也不敢开口。
忽然间,范闲睁开双眼,轻声说道:“这事儿有古怪,为了个妓院,怎么可能使唤的动这些噬血的小兔崽子”
邓子越问道:“打伤了这么多国公家的小爷们,要不要准备下,毕竟大人的身份瞒不了多少人。”
范闲看了他眼,说道:“群落魄公侯,理他们多余,关键是背后的人。”
邓子越沉声请示道:“接下来怎么办”
范闲笑了笑,说道:“明天你去抱月楼,把那万两银子要回来。”
第三十三章 子有忧
马车沿着京都安静的大街绕了几个弯,街旁的民宅上忽然发出声虽然尖锐,却并不响亮的声音。邓子越回过头来,报告道:“后面跟梢的几个家丁已经被打昏了,路通畅。”
范闲苦笑着点点头,说道:“说来奇怪,你们虽然是王启年亲自挑的人,但履历我仔细看过,跟踪盯梢掩迹样样在行,怎么就动起手来,却全然没有监察院应的威风”
邓子越惭愧解释道:“大人,小组里的成员,大部分是处和二处的老人,王大人最擅长的就是跟踪之技,所以他挑的我们,基本上也是侧重于这个方面。”他想了想后,忽然正se 说道:“大人,今天的事情居然还要劳烦您亲自出手,实在是属下们失职,不过请大人从六处调些人手,那是院里正宗的刺客护卫,北行的路上,您也瞧过他们的能力,在武力方面实在比我们强很多。”
范闲摇摇头,没有说什么,他实在是有些怵和那位“影子”打交道,偶尔去看陈萍萍的时候,曾经遇见过那位影子刺客现身,虽然对方直沉默着,但明显可以看得出来,这位监察院六处的正牌头目,对于自己这个曾经受学于五竹大人的家伙,有非常浓厚的兴趣。
这种兴趣肯定不是断袖之类,而是很想与自己打架的兴趣。
所以他有些隐隐害怕与六处打交道,而且论起武力来说,父亲暗中训练的虎卫,似乎比六处的剑手实力更加强横。依照言冰云的推断,自己再过些日子,就应该得到这批虎卫,所以并不着急。
“将抱月楼地所有不法事都查出来。”
他轻声下了命仓。
邓子越悚然惊。接着请示道:“那它们背后的东家”
范闲想了会儿,摇了摇头:“既然院子里在为他打掩护,我们先打外围好了,先把抱月楼封了,那人自然会急的。”
其实他隐隐猜测,这座日进斗金的青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