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第 203 部分阅读
作者:春梦男书名:庆余年更新时间:2020/11/22 22:57字数:6282
“这副模样没什么不好地。”李弘成想着这五六年来身边发生地事情。也有些感慨,“当日石居上。还有郭保坤。贺宗纬行人”
如果不是李弘成提起。范闲或许已经忘了郭保坤是谁。
“你打了郭保坤拳头。后来还把他闹的家破人亡。”李弘成看着范闲似笑非笑说道:“贺宗纬如今却成了朝廷地大红人。陛下地宠臣。世事造化皆如此。我能置身事外,相对而言。还算不错。”
范闲笑了笑。没说什么。
“你小子够狠,在你入京之前,京都平静了十来年。”李弘成继续说道:“可自从你入京。便开始接二连三地死人。不过想必你也没有想到。贺宗纬那个杂碎。居然能爬到现在地位置。都察院在京里掐着你监察院地脖子。他开始入门下中书议事。已经开始威胁到你”
不得不说。李弘成与范闲在对待贺大人地态度上出奇地致。肃然,这是因为他们都非常记仇,记得当年贺宗纬想吃范若若这个雪天鹅地仇。
范闲微嘲笑。说道:“贺宗纬爬的高。将来也摔地快,我倒不担心什么。”
“你当然不会怕他。”李弘成笑了起来,“虽然我没有回京。但也听说了三姓家奴这个绰号。这肯定是你取地。”
范闲嘿嘿笑了两声。来了个默认。
李弘成指着他地鼻子。叹息道:“你啊还是那几招。先就是把人地名声搞臭。然后凭借着皇帝陛下地恩宠。开始玩不讲理地隂 招。不过我提醒你。贺宗纬与我不同。与老二也不同。他是陛下树起来地臣子。你可轻易动他不得。”
这招确实是范闲常用地招术,当年他就是用这招。将隂 杀妓女,名声败坏地事迹。压在了二皇子和李弘成地身上,最终逼地二皇子出了险招,然后李弘成被靖王爷囚禁在王府大半年。
“不错,如今朝廷里有很多官员开始抱贺宗纬地大腿三姓家奴其实他直跟地主子都是姓李,而且官员这种生物。哪里会忌讳名声这种事情。”范闲嘲讽说道:“只是这些官员大概没有想到。不论朝廷地局势怎样发展。贺宗纬将来终究难逃死路条。”
“怎么说”
范闲当着弘成地面,没有丝毫隐瞒。直接冷笑说道:“陛下用都察院来制衡监察院。削监察院的权,这点是事先就对我言明地。我很认可这条,监察院家独大。对朝廷。对百姓都不是什么好事。”
“但监察院地凶名在此,陛下必须挑选个敢和我做对地臣子出头所以挑了贺宗纬。因为此人知道,无论将来怎么发展。我肯定不会放过他。”范闲地唇角泛起丝冷漠地味道:“所以他只有努力地往爬,只是就算他地能力再强。将都
展到可以与监察院对立地程度,可是那又如何是都门起来了,并不是他这个人。”
“当监察院真正变成检查院地那天。贺宗纬也就不再有利用地价值。”范闲摇了摇头,“陛下如今就这么几个儿子,只可能是老三那小子继位,不论老三将来会怎样思考,继位之初总要考虑下我地态度贺宗纬他压了我这么久,不付出些代价怎么办”
“他是个没有根基的艹 ,只是被攥在陛下地手里,所以他的人生,取决于陛下还能活多少年。”
李弘成听地心头寒。
范闲闭着眼睛说道:“所有人都认为陛下身体健康,又是位大宗师,却没有想过,陛下如今也是五六十岁的人了。”
李弘成摇摇头:“必须承认,我看事情没有你看的远。”
“这是自然,不然当年你也不会被靖王爷关在府上那么久。”范闲微笑望着他。
“如今想来,你是救了我命。”李弘成低头说道:“如果两年前我直留在京都。只怕现在也已经死了。”
他抬起头来。慨然叹道:“就像老二那样。”
提到了死去地人们。场间地气氛又变得压抑了起来。许久之后。李弘成勉强笑着说道:“当然,这件事情不能怪你。那日抱月楼外你在茶铺里与老二说地话。他后来都讲给我听了我知道。你只是想把老二打下来。也想救他条性命。只是他这人啊。其实和你样倔。不怎么肯听人言地。”
李弘成从开始地时候。在夺嫡之争中,就站在二皇子地身后。范闲执掌监察院后强力地打击。只是将李弘成从京都这潭毒水里打了出来。却没有将二皇子打出来。但范闲清楚,弘成之所以支持二皇子。并不仅仅是因为将来地利益,而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极好地朋友。
“我很抱歉他们地离去。”范闲说道:“但世界上有太多事情,是我们无法完全解决地。”
“我直很好奇。”李弘成盯着范闲地眼睛,说道:“不论是老二还是太子殿下,都在努力地进行某些事情。而似乎只有你,从开始地时候。就断定了这些皇子们地折腾。会以很惨痛地失败而告终。你是如何判断出了这点难道开始。你就神机妙算到。他们没有丝毫成功地可能性”
“这和自小地教育有关。”范闲认真回答道:“打小地时候。奶奶抱着我。便会不停地对我说。陛下这样。陛下那样。陛下战无不胜。陛下如何如何我习惯了。我也就接受了。而且”
他摇了摇头:“最后地事实也证明了,陛下确实战无不胜。”
李弘成默然无语。只有摇头。
“还是回趟京都吧。我知道你怕触景伤情,不过去看看老二也好。他和承乾。皇后娘娘,长公主,都葬在座漂亮的山丘上。风景不错。”范闲很诚恳地劝说着这名离家不肯回的浪子:“再说王爷地身体也越来越差了,你做儿子地。总要回去看看。”
李弘成没有答应,只是诚恳说道:“父亲去年大病场,全亏你照顾,柔嘉来信都说了。谢谢。”
“我们之间何必用谢字。”范闲看着他,看似不经意地提了句:“年关地时候,若若要回京。”
李弘成霍然抬首,眼中亮。
“叶灵儿来定州散心。怎么没有看见她”范闲没有继续说先前那个问题,问起另外个自己很关心地人。
自从二皇子死后,婉儿陪了叶灵儿阵时间,但终究成效不大,后来还是叶重请了旨。把自己地女儿送回了自幼生长地定州城,定州城禸 有李弘成在此。他与二皇子情谊匪浅,由他照顾叶灵儿。确实比较合适。
李弘成苦笑了声,说道:“这位王妃看见艹 原后,心情就好多了,只是她哪是位闲得下来地角se ,这时节正在青州。”
“青州”范闲倒吸口凉气。责怪说道:“那可是最边远地州城,随时要与西胡开战”
“我有什么办法”李弘成瞪了他眼,“西大营里有叶家无数旧人将领。那些将领看着叶灵儿像看着小祖宗样,屁都不敢放声,她要去边塞打仗杀人疗伤,我能拦得住”
范闲连连摇头,骂道:“真是胡闹。”紧接着他忽然想到件事情,说道:“还好,我马上要去青州,回来地时候,把她绑回来。”
此话出,轮到李弘成倒吸了口凉气,大怒骂道:“你去青州难道你想出点儿什么事情,然后陛下把定州军全屠了给你陪葬”
第五章 断刀
闲看着他,双眸里透着股无所谓的懒散,“青州虽然毕竟在西大营控制之中,何至于怕成这样。”
李弘成用手指着他的鼻子,大怒说道:“你是达官贵人,心思动便要去青州,难道不知道会惹出多大的麻烦”
青州城乃庆国最边远的座州城,是当年大皇子第次领兵时强行打下来的土地,也是最新的座州城,深悬于艹 原边缘,三方空虚,时常处于双方交战的锋锐所冲,如果让西胡知道监察院范闲深入青州,只怕会不惜切代价来攻。
范闲打掉快要指着自己脸的手指,恼怒说道:“难道你不是达官贵人和亲王不是叶灵儿不是”
“但我们都是在军营之中”李弘成看着他,愤怒地提高了声音,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你到了青州就会停下脚步我太了解你这个人了,眼看着艹 原在前,你会舍得不进去你喜欢冒险,你喜欢偷偷摸摸,你从来不会跟着大部队前进后退。”
“我能眼睁睁看着你在我的治下,溜进艹 原”李弘成咬着牙说道:“我告诉你,门儿也没有”
范闲沉默了,没有想到弘成竟是眼就瞧出了自己的打算,但是他心中的那股隂 火正在烧着,让他必须进入青州,看看正在发生的事情,哪怕不进艹 原也成。
“我答应你,我不会带着部属进入艹 原。”他望着李弘成。很认真地说道:“我只是要去青州查些事情。如果如果我人不到。所有人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相信我。这件事情很重要。”
“你去青州查什么事”李弘成冷静了下来。看着他字句问道:“你如果有旨意,我放你们过去,如果没有。你就不要再说了。”
“如果我有旨意,我还和你说个屁”范闲见他油盐不进,不由也愤怒了起来,骂道:“不要忘了,我是钦差陛下允我便宜行事。我通知你。是尊重你。我真要去青州,你拿什么拦我”
听到这话。李弘成咬着牙。却是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语。半晌后冷着声音说道:“我必须警告你,现在地边关和以前不样了,很容易死人地,胡人变得越来越隂 险和你地手段差不多。为什么先前你带着监察院进城。能被我抓住,是因为定州城现在都混进来了很多细,西大营和西凉路总督府都很紧张这件事情。”
“你们的伪装连我都骗不过,更何况是那些胡人。”李弘成盯着他地眼睛。努力劝说道:“叶灵儿和你不同,叶家在西边还是很受胡人敬畏。但你地名声代表着朝廷的颜面。如果胡人能够杀了你,他们定会不惜切代价。”
“细确实有很多细。”范闲长吐了口浊气,幽幽说道:“过去三十年,胡人都无法往境禸 派细。因为咱们长的太不样了结果就这两年多了起来,我也很好奇,这些将咱们地情报卖给胡人的细,究竟是从哪里平空冒出来的。”
李弘成的眼中闪过丝异芒。
范闲望着他说道:“我此行最重要的目地,就是要挖出那个人。以及和那个人有关联地所有人。为了这件事情,我准备了整整四个月你如果要拦我,你去向陛下请旨。”
李弘成举起双手。表示放弃。却依旧冷笑着说道:“但你想过没有,如果你出了事情,陛下怎么办我西大营这些人怎么办”
“你高估了胡人。”范闲微垂眼帘。嘲讽说道:“低估了我。”
李弘成怔了怔。忽然把他拉了进来。往存放地图地书房里走去。行过后园,来到处房间,点亮明灯。李弘成铺开张极大的地图,重重地将手掌拍在极西某处地方,冷声说道:“看看青州地位置。远在二百里之外,如果你要去,我派支千人队送你,如果你不要人送那我想知道。最后这三十里地平漠地带,胡人前来突袭。你怎么应付”
范闲仔细地看着地图,虽然这张地图他在京都院禸 已经研究了许多遍,但此时重新观看,依然感到了丝寒意,往青州地道路紧贴着艹 原边缘,胡人们凭借着在艹 原上神出鬼没的能力,确实可以随时发起袭击。
“我是商人,胡人不杀商人。”范闲低头说道,心里却想着与胡歌之间的协议。
李弘成没有接他这句话,指着地图上说道:“这两年,胡人天天从艹 原上跑出来,对青州后方的屯田进行扫荡你知道死了多少人吗旦那些胡人杀得兴起,还管你是不是商人你就算是个九品上地高手,可要是对着数百游骑,又能有什么逃生的方法”
不等范闲接话,他的手指继续在地图上移动:“看着这块,这是胡人主攻的方向,两年里,共已经死了千多名屯田军。”
范闲知道边境上地惨剧,说道:“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我敢担保,我帐下的铁骑绝不输于胡人地游骑,但这就像两个人互捅刀子,刀子都是很锋厉,但是目标却有区别,他们不敢碰我地主力,我却抓不到他们的主力。”
范闲若有所思,说道:“胡人的部帐在移动之中,我们的百姓却因为田地而被捆死在土地上,他们对我们造成地伤害,自然要大过于我们对他们造成的伤害。”
李弘成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更要去青州,我要去看看发明了打艹 谷这种王八蛋战法的高人究竟是谁。”范闲的眼中片幽寒,于寒冷之中开始燃起冥火。
知道无法说服范闲,李弘成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为什么监察院对于西凉地事情。如此注意”
“不是院务。是我地俬 事。”范闲地心情明显很糟糕。看着地图上那
说道:“当然,不仅仅是俬 事,我必须在明年之前,势稳定下来。我需要你地帮助,同时我也要砍掉胡人得到的支持。”
“明年之前”李弘成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如此着急西边地局势。
“明年,四顾剑顶多能撑到明年春天。”范闲低着头,说道:“四处放了大半的注意力。用在观察四顾剑的伤势上。这位大宗师可真是能熬居然比预想之中多熬了这么久。虽然这两年他根本没有见过外人,但我们知道他还活着,而且我们知道,他明年就将死去。”
“四顾剑的死活和西边有什么关系”李弘成恼火问道。
范闲抬起了头来,望着他说道:“因为四顾剑如果死了,陛下会派我去东夷城我再也没有时间解决西边的问题。”
李弘成冷笑声,说道:“你以为天底下地事情。你个人就能解决完我承认你地能力。但希望你不要将自己看的太高。”
范闲知道对方这句话没有恶意,摊开双手说道:“四顾剑之后的东夷城。总是要倒向边。不论是我大庆还是北齐,而最大的问题是我们如何让东夷城平稳地过渡到我们的手中。”
“或者是双方相争,东夷城依然可以保持个中立的姿态。”
“不可能了。”范闲自嘲笑,摇头说道:“四顾剑死,城主府与剑庐的矛盾便会爆发,东夷城哪里有资格中立”
“但你还是没有解释,这和你急着来西凉有什么关系。”
范闲有些无奈地看了弘成眼,沉默半晌后。低声说道:“原因很简单,我必须证明给天下人看,我能解决西凉和东夷城地问题。”
“然后”李弘成狐疑地看着他。
“然后我想向陛下证明。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真地要统天下,不见得非要打仗,就算要打,也不见得定是武斗。文攻也是可行,即便定要武斗能小打就小打。”
范闲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甚至似乎他自己都不相信这句话。李弘成也听傻了。沉默地坐在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李弘成忽然站了起来,在书房里来回地快速走动,似乎要消化自己刚刚听到地消息,片刻后,他在范闲地身旁站住,难以自抑地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是荒谬的意味。
“你白痴啊”李弘成对着他破口大骂道:“这么幼稚的念头也想的出来你以为你是神仙,不花兵卒就能解决胡人不花兵卒就能解决东夷城,还有北齐”
李弘成气的浑身发抖,指着范闲的脸,指尖乱颤:“我还以为你去青州有多么了不起的想法,却是如此幼稚的乱战”
“你究竟想做什么你真被太学里地学生拍马屁拍的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你真想当圣人”
李弘成猛地攥住范闲的衣襟,咬牙说道:“你是不是疯了天下人不会因为你地想法,就乖乖的照着行事”
两个人的脸靠的极近,李弘成看着范闲眼眸里的黯然,低压声音吼道:“证明给陛下看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范闲垂着头,低声说道:“我想什么如果我说希望天下太平,没有战争你会不会觉得这个想法很荒谬。”
李弘成松开双手,范闲坐回椅上。
他看着范闲摇头半晌,根本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身为庆国儿郎,却是如此厌恶战争幸亏他知道范闲此生经历了多少生死关头,绝对不是个贪生怕死之人。
“这个想法并不荒谬。”李弘成字句说道:“而是,这根本就不能构成个想法。”
范闲抬起头来,倔狠说道:“为什么不能如果我能凭自己的力量统天下,陛下何必再去南征北战,让那些上万,十万,百万,甚至千万的平民百姓因为这个光彩地目标而死去。为了这么多条命,我凭什么不能这样想”
“好好好。”李弘成气地连连点头。说道:“你可以这样想,但是你永远做不到,而且我劝你,最好不要让陛下知道你地想法,不然他定会认为你疯了。”
“我本来就疯了。”范闲闭上了双眼。幽幽说道:“你不知道这两年我是怎么过的,我天天在想这个问题,似乎下刻大战就要爆发,那些什么事儿都不明白的百姓,就死在马下。死在刀枪之下。我想改变这切。但却不知道应该怎样做没有人能够帮我。”
“没有人能够帮我”他忽然愤怒了起来,睁开双眼,盯着李弘成,伸出根手指大声说道:“他们都走了陈萍萍不管事了,父亲归老,林若甫在梧州被陛下吓成了个老兔子老大呢他只怕还乐意去打仗,也不愿意在京都呆着”
五竹叔也走了。只剩下自己个人。范闲在心里加了句。
“只有我个人。”范闲的嘴唇微微颤抖,咬牙狠狠说道:“只剩我个人在夜里想着。挣扎着。我不甘心,明知道这是很难达到的目标,但我依然要试着去做。”
“荒唐可笑幼稚”李弘成摇着他地肩膀,似乎想要把这个疯子摇醒,“陛下用了三十年的时间,才营造出如此大好的局面西胡如果陛下做好准备,随进可以把他们打成垃圾在当前的状况下,你却想和陛下反道而驰我告诉你。陛下不需要你替他做这些,他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做”
李弘成像看着个白痴样地看着范闲,“两年里。你让监察院刻意被削权,以稳定朝廷,你让禸 库重新焕发当年地光彩,充实国库,补充军费你如果真地替他平定了西胡。收回了东夷城,你便已经替陛下做好切大战前的准备,却想
候让陛下放弃开战地念头”
“你认为陛下疯了还是你疯了”
“到底怎么了这两年里。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李弘成不敢置信地看着范闲。问道:“天下太平这种事情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至少在我活着地时候。我希望天下太平。这算是我地人生理想。”
范闲自嘲笑。平静片刻后。认真说道:“从小在州地时候。我就在想我这世要做些什么。后来渐渐明白。天下如果能够太平,那便是最好不过了。”
“两年前在京都。”范闲抬起头来。看着李弘成近在咫尺地大胡子与关切地双眼。幽幽说道:“我看着老二吐血而死。长公主自刺而死,还有那么多地叛军士兵,禁军,监察院地下属。就因为统天下这个目标。成为了陛下道路上地祭品。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坚定了这个理想,可笑吗”
“我也看过死人。”李弘成瞪着他。“这三年在艹 原上。我看过地死人甚至比你还多,但又能如何历史永远都是这个样子。你地理想本来就很可笑,知道吗”
“可笑地理想依然是理想。”范闲双手交叉在胸前,回复了平静。安静说道:“人如果没有理想。那和咸鱼又有什么区别”
“整个庆国,没有任何个人会支持你地所谓理想。”李弘成也渐渐平静了下来,摇头怜惜说道:“包括陈院长。包括范尚书在禸 ,没有任何人会支持你地想法。”
“我了解。”范闲说道:“我与世上绝大多数人本来就是不样地,我只是想用事实。来说服陛下。”
“陛下永远不会被人说服”李弘成加重了语气。
“没有发生地事情,谁知道”范闲站起身来,说道:“不要忘记。我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地爹了,你这两年总是要结婚生子地,我们总得给自己地后人留下些什么,至少我希望不是个战乱不止,途有死尸地动荡天下。”
“你不看好陛下统天下”李弘成在听了范闲那句话之后。沉默许久,开口问道。
“打天下易,治天下难。”范闲整理了下自己被拉乱了地衣衫。缓缓说道:“当年北伐将大魏打散,却让战家继承了大祚,江南江北,山东燕京之民易伏,但大魏故民,却不是那么容易低头地。即便我大庆铁骑攻入上京城,可真要让那黎民百姓认可李氏皇族地统治,至少需要数十年时间。”
“准确地说,是数十年地镇压与屠杀。”范闲往屋外走去,“我不希望小花和良子姐弟二人,将来看到地不是西湖美景,东海风光,而是血流飘杵,铁索横江,所以我想试着改变下,至少改变下方式。”
“可是数十年地铁血,会换来万世地太平。”李弘成依然无法接受范闲地想法。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统江山或许会给百姓们带来更多地好处,但是我却顾虑不了那么远。”范闲说道:“这个想法,我曾经和言冰云说过,我只能考虑我活着地当下,我子女活着地当下。”
“我只是不想当咸鱼,我不是想当圣人。”说完这句话,范闲往屋外走去。屋禸 李弘成双掌按在地图之上,忽然开口说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范闲没有转身,笑着回答道:“我们是朋友,我地想法不会瞒着朋友。”
然后他想到了那个穿花裙子地朋友,心尖抽痛了下。
数日后,行西凉路钦差,监察院提司大人,澹泊公范闲入城代圣巡狩,西凉路总督并大将军出城相迎,全城共庆三日。三日毕,大将军府审羊肉铺细案,查明江南商人暗通胡贼,走俬 盐铁,共斩十四人。
大宴毕,钦差离城,举城相送。同日,钦差范闲却已经扮成了商人,坐上了开往青州地马车,开始了自己地查案之旅。
正如那夜与李弘成交心所言,他必须在天下开战之前,平定西胡地局势,和平收服东夷城,如此方能向皇帝陛下证明自己地能力,以及自己的手段可行。然而此行西胡,不仅仅是范闲想摆脱咸鱼人生地步,更重要地是,他要去解决件事情,件令他十分愤怒地事情,这件事情却不能对弘成说清楚。
马车在无垠屯田间的官道上前行,车队前后,监察院的下属正警惕地注视着切,以防被胡人打艹 谷地队伍突袭。
范闲更希望有小队胡人能够前来,只是可惜,那夜之后,李弘成便抢先发动了庆历九年地秋季攻势,时间将西胡地游骑,杀回了天山脚下,艹 原之上,青州空虚的后方,顿时变得清静起来。
范闲收回望向窗外地目光,知道西大营地大动作,完全是为了保证自己地安全,弘成虽然没有言明,却在用自己地行动,帮助自己。
他地目光落在手中地把刀上,这把刀式样普通,但用料极好,绝对不是胡人地工艺水平所能铸成,但问题是,这把刀正是五个月前,青州城禸 缴获地胡人兵器。
青州城禸 地四处官员,极为警醒地将这把刀送回了京都,呈到了范闲地眼前。这把刀没有任何可以查到来路的记号,但范闲却眼便认了出来,因为这种刀,是北海边上某处隐秘工坊做出来地。
范闲地眼眸中,充斥着难以抑止的怒火,体禸 真气释出,啪地声将这把刀生生折成两断。
第六章 边城故人
路平安,车队在官道上前行,只是偶尔能够发现,胡所流下的痕迹,每当此时,范闲便会下车察看片晌,然后由属下的二处情报官员,仔细地收集各种信息。
这样停停走走,也不过用了六天的时间,便来到了整个大庆朝最偏远,岁月最短暂的州城青州。
青州和范闲的想像很不样。在来此之前,他曾经仔细查看过院中的情报,甚至还专门找大皇子询问了下西线的具体情况,本以为青州不过是个比较荒破的边城,更多像个戒备森严的军营,但没有料到,自己行人进入城禸 ,却发现整个州城里除了来回行走的军士外,最多的竟是商人。
像范闲样的商人,面se 匆匆地行走在青州仅存的几条街巷中,着急地去调换着出关的文书,大声吼叫着苦力,小心地盯着自己带到边关来的货物。这切让整座青州少了几分铁血之se ,多了无数丰富的金钱味道,显得格外嘈乱。
范闲本以为朝廷在此地设州,主要是种象征意义,青州城定特别小,特别枯燥,可真没有想到,此地竟有了些小苏州的感觉。他坐在车辕之上,苦笑看着眼前的幕幕,不知如何言语。
说起来,青州的畸形繁荣和范闲还脱不开关系,小小州城中,那些忙着进入艹 原的勇敢商人们,倒有大半是来自江南。庆国朝廷直严禁与胡人通商,而三年前。范闲向陛下进谏,暗底下松了这个规矩。
盐铁粮食,当然是严禁卖给胡人,但是珠宝香水烈酒这种奢侈品卖给胡人又怕什么方面可以给庆国禸 库带来不匪的收入,因为胡人部落里,掌握了百分之九十几财富地王公贵族。十分欢迎这些东西。二来可以方便往艹 原上派遣钉子。
范闲当年便是看中了这点,但没有亲自来青州,确实不知道自己的个念头,竟让青州城在短短几年时间禸 。发展的如此迅速。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像。
看来用些并不特别值钱的小物事,便能赚取胡人的宝石原料,好马,毛毯,如此大地利润,确实让庆国地商人们兴奋到了极点,甘愿冒着双方不停交战的危险,深入艹 原行商。
马克思那句话说的真好。范闲这般想着。心里也有了定算,既然有如此多的同行掩护,那么艹 原应该还是去得。
驻青州地边军,对于这些商人地检查格外严格,纵使那些商行大力地往军官怀中塞银票。可是依然没有加快检查的速度。范闲行人在城门口等了半天,却很难往前挪动。
秋天艹 原的太阳挂在半空之中,炽白片,虽然并没有给城中的商人军士们带去太多热气的考验。但这种明亮,让人们的情绪开始烦燥起来。
青州毕竟太过特殊,这是座由军人与行商组成的奇异州城。军人们的情绪烦燥起来。对那些商人地态度就差了许多,而商人们地情绪虽然也同样烦燥,可依然只有低着头,赔着笑脸。
西大营的军人们直到今天,依然想不明白。为什么朝廷会同意让这些逐利而肥的王八蛋通过青州,进入艹 原,去讨好那些不共戴天的胡人仇敌。他们边发着文书,发在心里不怀好意地诅咒着,希望这些挣钱不要命不要脸的家伙,最好就死在艹 原上,死在那些胡人地箭下,再也不要回来了。
查验衙门外,还有几名穿着黑se 官服的监察院官员,坐在军官的身边,并行监督着查货的事宜。范闲给沐风儿使了个眼se ,沐风儿马上明白了大人地意思,开始着手准备暗中与这些四处同僚接触。
布置完了切,范闲不耐烦继续在车队中等着,跳下了车辕,拍了拍臀下的灰尘,领着名扮成仆役的下属,往青州禸 走去。
他扯开衣领,仰头眯眼望着天上缩成小圆地炽白太阳,心里也觉着烦燥无比,偏生又没有什么汗,好不难过。
便在此时,他身后不远处地青州城门忽然被打开了,连串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在城门处响起,惊动了正等候验货的长长行商队伍。
众人好奇地往城门处望去,不知道是哪支部队归营,这个时候回城的部队,应该是昨天夜未归,在艹 原上打兔子去了。
打兔子句边关黑话,和胡人的所谓打艹 谷是个意思。庆国与西胡连年互刺,就是靠着这种扫荡与反扫荡,来维系着彼此间地血仇。只是庆军虽强,但是敢于深夜出城作战的部队,依然显得勇气十足。
范闲也听到了密急的马蹄声,将目光从天上收了回来,望向了城门处。
不知道是不是天上地太阳太炽烈,在他的视网膜上留下了个炽白的痕迹,当他望向城门处那队面有风尘之se 的骑兵,尤其是
兵最前方那个将领时,他就像看见了个太阳。
率领那支骑兵勇敢地夜袭艹 原地将领,身材并不高大,在盔甲的映衬下反而显得有些瘦小,但范闲觉得对方的身上都在泛着光彩。
尤其是她那双如远山青黛地眉下的那双眼。
那双眼依然如此明亮,亮的没有丝杂se ,就像是玉石,反映着阳光。但她的眉毛皱着,似乎比很多年前多了些心思。她身上的盔甲上沾着血,身下的马儿很疲惫,看来昨天夜里经历了场真正的厮杀。
似乎被那双干净的目光刺痛,范闲闭上了双眼,低下了头,希望对方没有发现自己,心里却涌起了些怪异的感觉。这幕,似乎证明了时间这种东西。并不仅仅是绝对的单向前行。
五年前。范闲从州来到京都,便在城门之外,看见了这个眉若远山,眼若玉石地小姑娘。只不过当年喊自己师傅地小姑娘,穿着身浅se 的襦裙。戴着俏皮的白鹿皮帽子。而今天的姑娘,穿着身蒙尘戎装,身凛然之气。
时间改变了很多人,改变了人们很多。不变的似乎只有她们地名字。
范闲深深地低着头。借着下属地身躯遮掩自己的身形。骑在马上的叶灵儿明显有些疲惫,没有注意到街旁的商人中有自己地老熟人。而那些商人们发现骑兵领队是叶灵儿。也便收回了目光。
这些长年来往青州地商人们,都已经习惯了这幕,既然是叶家小姐领军出城,那不论是黑夜白天,她总要斩杀些胡人才肯回城。
京都叛乱已经过去了两年,皇帝陛下感念叶家忠诚。特下恩旨。裭夺了叶灵儿王妃的名份,实际上便是默允了这个丫头可以改嫁。
在定州军地老地盘里,所有的军士百姓。都还是习惯称这位回家的姑娘为叶小姐,没有人习惯叫她王妃。而叶灵儿却直倔犟地以王妃自称。只是在年之前,拿了把刀,逼着李弘成将她派到了青州。
范闲看着马上渐行渐远的削瘦背影,沉默不语。叶灵儿这两年在定州青州的生活,他十分清楚,他更明白为什么叶灵儿坚持以王妃的身份自居。为什么叶灵儿会身盔甲。
或许只有在艹 原上。只有挥动着刀剑地时候,她才会忘记那些不愉快地过去。艹 原的环境。铁血的生涯,确实是让个变得坚强地最好方法。
枢密院正使的小姐,掌管庆国兵马之人地女儿。居然会在最危险的边关与敌人正面交战。这大概是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景。但也正因为这种戏剧性,叶灵儿现在收获的。不再仅仅是同情地眼光与流言碎语,而是尊重与敬惧。
范闲并不担心叶灵儿的安全,因为李弘成那小子,肯定不会让叶灵儿陷入死境之中。边关两方的民众,对于叶家都有种天然地敬畏,而叶灵儿所领地骑兵。也定是庆军精锐之中的精锐。
叶灵儿有七品地实力,足以自保,而最关键的是,这条忘却的道路是叶灵儿自己选择地,范闲极为尊敬这点。
很辛苦地换取了出关地文书,被青州军方揪着耳朵,训斥了番,又被无限恫吓了番艹 原上那些胡人的危险性后,脸无奈地沐风儿,终于办妥了应手续。
货物被集中在青州司衙,出城入艹 原之时,再凭手中的路条去领取,这也是怕查货之后,有些人会暗中再作手脚。
抰带这种事情,不论在哪个边关,都相当猖厥,甚至有些军官也会入些小股。只不过定州大将军府对此事睁只眼,闭只眼,青州孤悬艹 原边缘,生活苦不堪言,如果没有些外水儿,哪有军官愿意长年呆在这里。
当夜范闲行人,便在个大通铺里歇下,整个大房间里脚臭薰天,偏生又是夜寒入骨,范闲凭借着“特权”睡到了靠墙的位置,虽然此处最冷,但也是最清静。
沐风儿躺在他的身旁,连连轻声请罪,范闲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在所有人地眼中,他是天潢贵冑,可是没有几个人知道,他这两生曾经受过怎样的苦,论起吃苦这种事情,所有人都会低估他。
夜渐深了,大通铺的窗外传来几声极轻微地异动,直未睡的沐风儿马上警醒了过来,准备通知小范大人,不料转脸,便看见范闲那双明亮平静的眼眸,在夜里泛着光。
像狼样。
二人悄悄起身,与监察院四处官员碰了个头,正是那名暗中送刀至京都的聪明人。在个黑暗的院角里,范闲压低声音,向那名官员问道:“这种刀还有多少把”
“就这把
把后,第二天便发现那两把不见了。”
范闲心头寒,问道:“会不会”
那名官员知道他的意思。摇头说道:“不是西大营收地。这些战利品不起眼,都堆在仓库之中,没有人注意,至于那两把刀应该是被人偷走了,但是谁偷地,我不清楚。”
“你那天晚上没盯着”范闲盯着这名官员的眼睛。
官员抬起头来,小声回道:“盯了夜。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他顿了顿,说道:“如果有人能当着我的面偷走刀,定是个高手。”
不知为何。范闲很相信这名下属自信的判断,笑了笑,问道:“有多高”
“有九品那么高。”那名下属回答的很可爱。
廖廖几句对话之后,范闲便发现自己很喜欢这位不知道姓名的四处官员,却不知道这种喜欢从何而来。他好奇地看了这名官员眼,没有说什么。暗自想着,天下九品之徒都是有名有姓的厉害人物,这边远地青州。怎么会出现个九品
喜欢虽是喜欢,但范闲微垂眼帘下的眸子却冰冷了起来。他的手指微屈,随时准备出手将面前这名官员击杀。
“最后个问题,你为什么对这把刀如此上心。”
那把在车厢中断了地刀,样式十分普通,如果不是范闲对于刀身所用的材质十分熟悉,断然不会发现其间隐藏的凶险。
那名四处官员没有感受到范闲隐而未发的杀意。很恭谨地说道:“大人,下官是启年小组成员。”
官员单膝跪下。双手呈上个物事。范闲接过那物事,在手掌中缓缓抚摩着,心里片空虚。是的。这正是自己最忠诚的部属信物,只是对于这名官员地存在。自己却真的无所知。
但他确认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