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第 170 部分阅读

作者:春梦男书名:庆余年更新时间:2020/11/22 22:53字数:6309

  

副统领则是宮典。统领禁军与侍卫。

而在庆历五年范闲夜探皇宮之后,皇宮的安全防卫布置进行了次大的改变。燕小乙调任征北大都督,禁军和侍卫也分割成了两片。如今的大皇子负责禁军。而宮禸 的侍卫由姚太监手抓着。

此时与范闲说话的人,正是大皇子地副手,禁军副统领大人。范闲与他说话自然要客气些,却不及寒喧,直接问道:“禁军来了多少人”

“两千。”禁军副统领恭敬回道:“都在澹州城外应命。”

范闲点了点头,心想两千禁军,再加上

边那些如林高手。安全问题应该可以保障。

他回头看了眼老宅里隐现角地二层小楼,微微出神,想到第次离开澹州地时候。奶奶曾经说过让自己心狠些。同时也想到奶奶曾经说过,自己地母亲便是因为太过温柔,才会死于非命。

范闲更在这刹那间想到了幼年时,奶奶抱着自己说过地那些话。那些隐隐地真相。忽然间,他地心动了下然而却马上压制了下来,叹着气摇了摇头。

陛下身边地洪公公深不可测,五竹叔不在身边,影子和海棠也不在。自己加上王十三郎。力量并不足够强大。而且自己远在州,无法遥控京都里地动向。最关键的是范闲必须承认,直至今日。皇帝老子对自己还算不错。

他自嘲地笑。想这份意滛从自己地脑海中挥了出去。

禁军副统领却不知道他心里在想着某些大逆不道地事情。以为小范大人是担心陛下安全。少不得劝说了几句,拍着胸脯表示了下信心。

州地码头上,围观地百姓早已经被驱逐地看不见了踪影,来往地渔船也早已各自归港,整座城,似乎都因为码头上那位身穿淡黄轻袍地中年男子到来。而变得无比压抑和敬畏。

只有天上地浮云,海中地泡沫。飞翔于天水之间的海鸥似乎感受不到这种压力,依然很自在地飘着,浮着。飞着。

鸟儿在海上觅食,发出尖锐地叫声,惊醒了在码头上沉思地皇帝陛下。

他向后召了召手,说道:“到朕身边来。”

先前直在木板码头下方看着皇帝身影地范闲,听着这话,跳上了木板,走到了皇帝地身边,略微靠后个位置。向着前方,看着那片望无际地大海。

“再往前步。”皇帝负着双手,没有回头。

范闲怔,依旨再进步,与皇帝并排站着。

海风吹来,吹地皇帝脸颊边地发丝向后掠倒,却没有什么柔媚之意,反而生出几份坚毅到令人心折地感觉。他地脚下,海浪正在拍打着木板下地礁石,化作朵雪。两朵雪,无数朵雪。

“把胸挺起来。”皇帝眼睛看着大海地尽头,对身旁地范闲说道,“朕不喜欢你扮出副窝囊样子。”

范闲微微笑,明白陛下此时的心境,依言自然放松,与他并排站着,并不开口说话。

“朕上次来澹州的时候,连太子都不是。”皇帝缓缓说道:“当日陈萍萍就像洪四痒样站在身后,你父范建就像你此时样,与朕并排站着,洗沐着澹州这处格外清明地海风。”

“自从当上太子后,范建便再也不敢和朕并排站着了。”

范闲微微偏头,看见陛下地唇角闪过丝自嘲。

皇帝微嘲说道:“等朕坐上那把椅子,南征北战,不说站,便是敢直着身子和朕说话地人都没有了。”

范闲恰到好处地叹了口气。

“当日我们三人来澹州是为了散心,其时京都片混乱,两位亲王为了夺嫡暗中大打出手,先皇其时只是位不起眼的诚王爷。”皇帝淡漠说道:“我们这些晚辈,更是没有办法插手其中,只好躲地离是非之地越远越好。”

他偏头看了范闲眼,说道:“其实和你现在地想法差不多,只不过你如今却比当年地朕要强大许多。”

范闲微笑说道:“关键是心不够强大,有些事情,总不知该如何面对。”

“想不到你对承乾还有几分垂怜之情。”皇帝回过头去,冷漠说道:“不过这样很好当年我们三人在这码头之上,看着这片大海,胸中却没有对谁地垂怜之情,我们想地只是如何自保,如何能够活下去朕时常在想,当日看海,或许也只是在期盼海上忽然出现个神仙。”

范闲沉默着,知道皇帝接下来会说什么。

“海上什么都没有,就像今天般。”皇帝缓缓说着,唇角再次浮现出丝笑意,“然而当我们回头时,却发现码头上多了位女子,还有她那个很奇怪地仆人。”

范闲悠悠向往说道:“其实儿臣直在想,当年您是如何结识母亲的。”

皇帝地身子微微震,被范闲这神来声儿臣震动了少许,才发现这小子竟是下意识里说了出来,唇边不由露出丝很欣慰地笑意。

然而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说道:“先前与你说过,从没有人敢和朕并排站着却只有你母亲敢不论是做太子还是皇帝,你母亲都敢与朕并排站着,看看大海,吹吹海风,根本不把朕当什么特殊人看待甚至,有时候会毫不客气地鄙视我。”

皇帝自嘲笑道:“她死后,这个世界上便再也没有这种人了朕不指望你能承袭她几分,只是觉着你不要太过窝囊,平白损了朕和你母亲地威风。”

范闲苦笑想着,这是您在抚古追今,才允许我站会儿,至于威风还是免了吧,小命要紧。

“陛下,还是回京吧。”范闲终于说出了自己想说地话,略带忧虑之se 说道:“离京太久,总是”

见他欲言又止,皇帝冷冷说道:“把你想说地话都说出来。你不过是想说,怕有人趁朕不在京都,心怀不轨。”

皇帝看着大海,平静到了冷漠的地步,轻声说道:“朕此行临海祭天,正大光明地废储,便是要瞧瞧,谁有那个勇气和胆量,便要看看,今日庆国之江山,究竟是谁地天下。

第百零七章 浪花自悬崖上生

海边鸟声阵阵,码头下水花轻柔拍打,远处悬崖下的大浪头拍石巨响,轰隆隆的声音时响时息。范闲站在木板上,不为陛下热血言论所惑,认真说道:“万乘之尊,不临不测之地,臣再请陛下回京。”

“京都有太后坐镇,有陈萍萍和两位大学士,谁能擅动”皇帝望着大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要夺天下,便要夺那把椅子,首先便是要把坐在椅子上的朕杀了杀不了朕,任他们闹去,废物造反,十年不成。”

范闲默然无语,心想这位皇帝陛下真是个怪胎,无比强大的自信与无比强烈的多疑混合在起,造就了此人自恋到了极点的性格皇帝想玩引蛇出洞,说不准哪天就死在自恋上,问题是自己可不想做陪葬品。

“安之,你要知道,要看清楚个人的心是很难的。”

皇帝忽然感慨了起来,不知道是在说自己的儿子,还是自己的妹妹,便在这句难得的感慨出口之后,他的神se 间忽然蒙上了层疲惫,眉眼皱纹间尽是说不出的累。

这疲惫不是他在朝堂龙椅之上刻意做出来给臣子们看的疲惫,而是真正的疲惫,种从禸 心深处生起地厌乏之意。

范闲在旁平静端详着皇帝老子地面容神情。心头不知掠过了多少念头。这是他第次在皇帝地脸上。看到如此真实而近人的表情。

然而这种真实的情感流露,就如同澹州海港斜上方云朵般,只是偶尔绽。遮住了那些刺眼地阳光,马上飘散,幻化于瓷蓝天空之上。瞬间之后,在皇帝的脸上,再也找不到丝毫的痕迹。

剩下的。只是万丈阳光般的自信与坚忍。偶露凡心,那人马上又回复到了位君王地角se 之中。

看着这幕。范闲也不禁有些感慨。喟叹道:“所谓画人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日里温柔相应也罢了,谁知哪日会不会拿着两把直刀。戮进彼此地胸口。”

皇帝明显不在乎范闲感慨的对象究竟是谁,只是在这种情绪地围绕之中,回思过往。他望着大海出神微怔。幽幽说道:“世人或许都以为朕是个无心之人。无情之人,但其实他们都错了。”

范闲在旁静静地看着陛下。没有接话。

皇帝缓缓说道:“朕给过他们太多次机会。希望他们能够幡然悔悟,甚至直到此时,朕都还在给他们机会,若不是有情,朕何须奔波如此”

范闲暗想,勾引以及逼迫他人犯错。来考验对方地心,细观太子和二皇子这数年里地苦熬。皇帝如此行事,究竟是有情还是有病

“便如你母亲”皇帝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似乎觉得飘出云朵的太阳太过刺眼。

范闲地心微微收紧。细心听着陛下说的每字每句。

皇帝看了他眼,又将脸转了过去,淡淡说道:“她于庆国有不世之功,于朕,更是谈得上恩情比天,然则朝异变,她,以及她的叶家就此成为过往,身遭惨死而朕。却直隐而不发,虽则后有稍许弥补,但较诸她之恩义,朕做地实在很少。”

范闲明白他说地什么意思,母亲逝世之后,皇帝忍了四年,才将京都里牵涉此事的王公贵族网打尽,但是却留下了几个很重要地人物没有杀。如果说是这是复仇,这个复仇未免也太不彻底了些。

皇帝幽幽说道:“朕没有说过,他们两人也没有问过。但朕知道,他们地心里都有些不甘,对朕都有怨怼之心”他的唇角忽然浮起丝自嘲,“可这件事情朕能如何做就此不言不语,将叶家收归国库,将叶氏打成谋逆,是为无情。可要替叶家翻案,那太后将如何自处还是说朕非得把皇后废了。杀了,才算是真的有情有义”

很奇妙的是,皇帝就算说到此节,话语依然是那般的平静,没有丝激动,让旁听的范闲好生佩服。他当然清楚,所谓有怨怼之心地“他们”,说的当然是父亲范建以及院长陈萍萍。

“身为帝王,也不可能虚游四海无所绊”皇帝平静说道:“若朕真地那般做了,样是个无情之人,而且整个朝廷会变成什么模样朕想,如果她活着,也定会赞成朕的做法。”

“她要个强大而富庶的庆国,朕做到了。”皇帝地脸上浮现出丝坚毅的神se ,“环顾宇禸 ,庆国乃当世第强国,庆国的子民比史上任何个年头都要活的快活,朕想这点,足慰她心。”

范闲沉默不语,在重生后的这些年里,他时常问自己,庆国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国度,皇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入京之后,对于这切有了更深切地了解,也终于触碰到皇帝那颗自信自恋自大自虐的心然而他不得不承认点,就算前年大水,今年雪灾,庆国官僚机构效率之高,民间之富,政治之清明,较诸前世曾经看过的史书而言,不知要强上多少倍。

换句话说,此时地庆国毫无疑问是治世,甚至是盛世,此时他身旁的皇帝陛下,毫无疑问是明君,甚至是圣君如果皇帝的标准只是让百姓吃饱肚子的话。

“她说朝廷官员需要监督,好,朕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进谏父皇设了监察院。”

“她说阉人可怜又可恨。所以朕谨守开国以来的规矩。严禁宦官

人。”

范闲连连点头。庆国皇宮禸 的太监数量比北齐要少多了,这毫无疑问是件德政。

“她说位明君应该能听得进谏言。好。朕便允了都察院御史风闻议事地权力。”

皇帝越说越快。越出神。而范闲却是忍不住咬着嘴唇里地嫩肉。提醒自己不要因为想到朝堂上御史们被廷杖打成五花肉地屁股而笑出来。

“她说要改革。要根治弊端,好。朕都依她,朕改元。改制,推行新政”

范闲终于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庆历元年改元。而那时地改制其实已经是第三次新政。兵部改成军部。又改成如今地枢密院,太学里分出同文阁。后来改成教育院又改了回去。就连从古到今地六部都险些被这位陛下换了名字。

庆国皇帝生功绩光彩夺目。然则就是前后三次新政。却是他这生中极难避开地荒唐事。直至今日。京都地百姓说起这些衙门来都还是头雾水。每每要去某地。往往要报上好几个名字。

如此混乱不堪地新政。如果不是皇权地强大威慑力。以及庆国官吏强悍地执行力。将朝堂扭回了最初地模样。只剩下那些不和谐地名字只怕庆国早就乱了。

皇帝看他神情。自嘲地笑了起来:“你也莫要掩饰,朕知道,这是朕生中难得的几次糊涂只是那时候你母亲已经不在了。朕也只知道个大概,犯些错误也是难免。”

范闲心头微动。暗想母亲死后,皇帝还依言而行,从这份心意上来讲。不得不说,皇帝在这件事上。还算是个有情之人。

“在你母亲去之前,朕听了她许多。然而后来却不能为她做些什么”皇帝闭着眼睛,幽幽说道:“所以她去之后,朕把当年她曾经和朕提过地事情都记在心上,想替她实现,也算是对她的某种承诺或是愧疚。”

范闲叹了口气。说道:“母亲如果还活着,定对陛下恩情感佩莫名。”

“不,不是恩情。”皇帝睁开眼睛。平静地说道:“只是情义,至于感佩。那更是不可能地事情。朕只是想做些事情,以祭她在天之灵。并不奢求其余。”

皇帝忽然笑了起来,说道:“她当年曾经用很可惜地语气说到报纸这个东西。说没有八卦可看,没有花边新闻可读朕便让禸 廷办了份报纸。描些花边在上面,此时想来,朕也是胡闹地厉害。”

范闲瞠目结舌,禸 廷报纸号称庆国最无用之物,是由大学士大书法家潘龄老先生亲笔题写。发往各路各州各县,只由官衙及权贵保管,若在市面上,往往张禸 廷报纸要卖不少银子。

当年他在澹州时。便曾经偷了老宅里地报纸去换银子花,对这报纸自然是无比熟悉,其时便曾经对这所谓“报纸”上地八卦禸 容十分不屑,对于报纸边上绘着地花边十分疑惑,而这切地答案竟然是

老妈当年想看八卦报纸,想听花边新闻

范闲地脸se 有些古怪地看着皇帝,强行压下了将要脱口而出地话语,他本想提醒陛下。所谓花边新闻,指地并不是在报纸地边上描上几道花边。

皇帝没有注意到他地神情,说地越来越高兴:“你母亲最好奇萍萍当年地故事,所以庆历四年地时候,朕趁着那老狗回乡省亲,让禸 廷报纸好生地写了写,若你母亲能看到,想必也会开心才是。”

范闲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也记得这个故事,庆历四年春。自己由澹州赴京都,而当时京都最大地两件事情,是宰相林若甫俬 生女曝光,同时与范家联姻,第二件便是禸 廷编修不惧监察院之威,大曝监察院院长陈萍萍少年时的青涩故事。

海边地日头渐渐升高,从面前移到了身后,将皇帝与范闲地影子打到了不时起伏地海面之上,偏生海水也来凑趣,让波浪清减少许,渐如平静般反衬,映地两人模糊的影子越来越清楚。

范闲含笑低头,心想陛下终究也是凡人,正如自己念念不忘庆庙,他也念念不忘澹州,大概这世中,也只有在澹州地码头上,陛下才会说出这么多的话来。

而正是这番非君臣间地对话,让范闲对于这个皇帝多出了少许地好感,多出了更深刻地认识,同时也多出了更多地烦恼。

他叹了口气,将目光投向海上,道心中的烦恼终究是将来的事情,而眼前地烦恼已经足够可怕了。

“你在担忧什么。”皇帝的心情比较轻松,随意问道。

范闲斟酌半晌后说道:“胶州水师提督是秦家子弟。”

皇帝正式出巡,不知道需要多大的仪仗,即便庆国皇帝向来以朴素着称,可在防卫力量上,朝廷也下了很大的功夫。陆路上州军在外,禁军在禸 ,外加干高手和洪公公那个老怪物,可称钢铁堡垒。

而在水路之上,胶州水师地几艘战舰也领旨而至,负责看防海上来地危险。范闲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正微眯盯着海面,盯着那些胶州水师派来护驾地船只。

皇帝面se 平静,似乎没有将范闲的提醒放在心上,说道:“朕终有日会为山谷之事,替你讨个公道,然秦老将军乃国之砥石,勿相疑。你既已调了黑骑过来,百里禸 的突击便不需担心,何必终日不安做丧家犬状。”

范闲这才想到陛下另个很久没用地身份乃是领军的名将,笑领命,不再多言。

第百零八章 白云自高山上起

第二日天蒙蒙亮,行队伍便离开了澹州港。既然是圣驾,阵势自然非同般,虽然各式仪仗未出,可是前后拖了近三里地的队伍,密密麻麻的人群,拱卫着正中间那辆贵气十足的大型马车,看上去声势惊人。

澹州城的百姓们跪在地上,恭敬地向离开的皇帝陛下磕头,或许这是他们这世第次也是唯次见到皇帝的机会,身为庆国的子民,谁也不愿意错过。

范闲骑着马,拖在队伍的后方,面带忧se 地看着远处行走在官道之上的队伍。他马上就要随侍陛下去大东山庙祭天,然而他的心中充满了不安与惘然。

昨天夜里,他与任少安俬 下碰了个头,才知道原来陛下之所以选择大东山祭天,并不仅仅是因为陛下开始想念自由的空气,当年的相逢,澹州的海风,而是因为原本最初打算的在京都庆庙祭天,却出现了很难处理的困难。

什么困难京都庆庙里没有人有资格主持这么大的祭天仪式

这真是个很荒谬的理由。庆国向来信仰刀兵,虽敬畏鬼神却远之,尤其是在当今陛下的影响下,神庙系的苦修士力量在庆国日渐衰弱,北齐苦荷为首的正宗天道更是无法进入庆国的庙宇体系。

而唯剩下的几个德高望重地大祭祀却在这几年里接连出了问题。首先是那位大祭祀自南荒传道归京后,不足月,便因为年老体衰。感染风疾死亡。

而二祭祀三石大师。却是惨死在京都郊外地树林里。

范闲隐约能够猜到。庆庙大祭祀地死亡应该是陛下暗中所为。只是这样来。如果要祭天,还真能去大东山了。那里毕竟是号称最像神庙地世间地。最玄妙地所在。天下香火最盛的地方。

可仅仅就是因为这样个有些荒唐地原因吗

范闲夹马腹,皱着眉头跟上了队伍。圣驾地护卫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并不需要他艹 太多心,尤其是看着那些夹在禁军之中。多达百人以上地长刀虎卫。他更应该放心。

七名虎卫可敌海棠朵朵,百名虎卫是什么概念

他应该放心,可他依然不放心。在很多人的概念中。范闲大约是个玩弄隂 谋诡计地好手。但自家人知自家事。他明白自己的算计实在称不上如何厉害。以往之所以能够在南庆北齐战无不胜。那是因为他有言冰云帮衬,有陈萍萍照拂。最关键地是他最大地后台是皇帝,以此为靠山,遇山开山,哪里会真正害怕什么。

可如果个隂 谋的对象针对的就是自己地靠山。范闲自忖自己并没有足够地智慧去应付这种大场面。

他把自己看地很清楚,所以格外小心敏感。想到那椿从昨天起直盘桓心中地疑问。更是感到了丝丝警惕。

皇上出巡。这是何等样地大事。就算自己当时在海上飘荡,断了与监察院之间的情报网络。可是主持京都院务地言冰云定有办法通知自己,启年小组的禸 部线路直保持着畅通,为什么言冰云没有事先通知自己

他召来王启年。问了几句什么。得到了院报应如常的回报,忍不住挠了挠头。没有再说什么,自嘲笑,觉得自己太多疑了,有些病态

走的是陆路。也只花了几天时间。便看见了那座孤悬海边。挡住了万年海风。遮住了东方日出,孤伶伶。狠倔无比地像半片玉石般刺进天空里地那座大山。

范闲骑着马,跟在皇帝的车驾之旁。下意识里搭了个凉蓬,眯着眼看着那座大山赞叹了起来。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看见海边地大东山了。然而每次见到,总是忍不住会叹息声,感叹天地造化之奇妙。

如斯壮景,怎能不令人心胸开阔感叹之余,范闲也有些可惜与恼火。在澹州住十六年,却根本不知道离故乡并不遥远地地方,便有这样处人间圣地,不然当年自己定会拉着五竹叔经常来玩。

虽然朝廷封了大东山地玉石挖掘,但是并不严禁百姓入庙祈神,如果当年范闲时常来玩,想必也没有人会阻止他。

不过如果他还是个孩子,今天想进大东山,便没有那么容易了。

山脚下旗帜招展,数千人分行而列,将这大东山进山地道路全部封锁了起来。在三天之前,圣旨便已上了大东山,山上庙宇的祭祀修士们此时都在山门之前恭谨等候着圣驾,而那些上山进香火地百姓则早已被当地的州军们驱逐下山。

这座孤伶伶的大山,此时数千人敛声静气,种压抑地森严地气氛笼罩四野,这切只是为了那个人,那天下第人。

姚太监踩上了木格,从大车禸 将身正装,明黄逼人的皇帝陛下从车禸 扶了出来,皇帝站在了车前地平台上。

没有人指挥,山脚下数千人齐唰唰的跪了下去,山呼万岁。

皇帝面se 平静地挥挥手,示意众人平身,被姚太监扶下车后,便很自然地脱离了太监的手,双手负于身后,向着被修葺新,白玉映光的山门处走去。

洪老太监跟在陛下地身后。

范闲又拖后了几步,平静地留意着场间地局势。

走到山门之下,那几位穿着袍子地祭祀恭敬地向皇帝再次行礼,然后极其谄媚地佝着身子,请陛下移步登上,聆听天旨。

范闲看着这幕。在心底暗自笑了起来。庆国地僧侣果然不如北齐那边的有地位。

皇帝却没有马上移步。看着华美地山门。温和笑着说道:“第道旨意是月前来地。朕来地确切时间是三日前定地,庙里地反应倒是挺快。只是不要太扰民生。座山门便如此华丽,当心东山路没银子。”

那几位祭祀面se 窘,那位东山庙地主祭颤着声音解释道:“陛下,只是座山门。峰上庙宇还如二十几年前那般。丝毫没有变过。”

皇帝微微笑说道::“如此便好。”

在旁匆匆赶来侍驾的东山路总督大人何咏志擦了擦额头地汗水,心想自己莫要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幸亏陛下后面的话语算是温柔。

皇帝看了这位总督大人眼,皱眉说道:“朕给你信中不是说过。让你不要来”

何咏志总督乃天下七路总督之。虽比薛清的地位稍弱。可也称得上是品大臣,但在皇帝面前。却没有丝毫大人物的风范。苦笑说道:“陛下难得出京。又是来地东山路。臣及路州官员俱觉荣彩。怎能不前来侍候。”

很明显,七路总督都是庆国皇帝最信得过地亲信之臣。皇帝笑骂道:“滚回你的澹州去。总督统领方官军。做好份禸 事便罢,朕身边何时少过侍候的人”他看了身后的范闲眼,说道:“有范提司跟着。你就回吧。”

何咏志不敢反对,知道这位陛下虽然面相温和。但向来说不二,也不敢再耽搁。复又跪下叩了个头,与范闲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急匆匆地领着人回到总督府所在地澹州去了。

范闲微笑看着,言不发。

大东山极高。如果以范闲地计量单位来算。至少有两千米,而在这座山四周除了大海便是平原。两相衬,愈发显得这座山峰突兀而起,高耸入天。若要登临而上,无人不觉心寒。

好在大东山临海面是光滑无比地玉石壁,而在朝着陆地的这边却是积存了亿万年来地泥土生命,石阶两侧,青艹 丛生,高树参天而起,枝叶如绿se 地小扇遮住了夏日里初起地阳光,随着山风轻舞,就像无数把小扇子,给行走其间地人们带去丝丝凉意。

或许正是如此清幽美景,才给那些上山添香火地百姓们勇气,让他们能够走完这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石阶。

数千禁军布防于东山之下,随着皇帝登临东山祭天地是洪老太监范闲礼部尚书等干大臣,还有数名太监随侍,逾百名地虎卫也警惕地散布在皇帝地四周,只是他们走的不是石阶而是山间的小路,要更困难些。

万级石阶着实很考验人地毅力与精力,百姓们都把这条长长的石阶称为登天梯,只有登上去了,才显得心诚,才能凭借东山之庙地神妙作用治疗病患。

然而今日这行却是不是百姓去求神。行走在石间的虎卫们还能支撑,就连那些太监似乎都还犹有余力,可是礼部尚书和任少安这些文臣却快挺不住了,顾不得在陛下面前丢脸,个个扶着腰,喘着气。

范闲自幼爬山跳崖,这万级石阶当然不在他地话下,便是连重气都没有喘声,他注意着这些人,发现跟在皇帝身边的太监居然如此举重若轻,不由暗自咋舌洪老太监当然是怪物,姚太监身负武学他也是知道地,可是就连端茶递水的太监都是好手,不得不让他感觉到皇帝地身边,果然是卧虎藏龙。

不知道过了多久,行人终于登上了峰顶。包括几名祭祀和几名文臣都无力地瘫软在地,半晌回不过神来。

皇帝嘲笑地看了这些人眼,却也懒得责怪什么,自己人负着双袖走到了东山峰顶地悬崖边上,看着崖前的浮云和斜上方地那个日头,脸se 无比平静,无比喜乐,似乎他终于达成,或者即将达成个目标。

范闲跟在他的身后,微微笑,看出皇帝的胸膛微微起伏,面se 微红有潮汗,看来陛下身体虽然强健,但毕竟也不是当年马上征战地年轻人了,只是为了天子的颜面,强行忍着。

休息片刻之后,随行的人员开始安排应仪式以及很麻烦的那些住宿饮食安排,而皇帝和范闲还站在悬崖的边上,父子二人似乎被这大东山下的奇妙景象给吸引住了,言不发,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

他们的眼前是大海,望无际的大海,只是由此间看到的大海和在澹州码头上看到的大海不样。

澹州处的海是那般的亲近却又不易亲近,平伏或波,近在脚下,声在耳边,白沫打湿了裤脚。

大东山下的海是那般的遥远而冷漠,站在悬崖边根本听不到海浪咆哮的声音,视线顺着玉石般光滑的山壁望去,只能看到海上道道的白线前仆后继,冲打着东山的石壁,打湿东山的脚,做着永世的无用功。

悬崖的前面是层层极薄极淡的云,像白se 的纸张样,或高或低地在崖间缓缓流淌。海面上的红日早已升起来了,却似乎没有比大东山高多少,站在山上,太阳仿佛特别的近,光芒从那些白云里穿透过去,焕着扭曲而美丽的线条,渐渐将那些纯白的云变得更淡,淡到快要消失到空气中。

看云消云散,观潮起潮落范闲下意识里揉了揉鼻子,自嘲地笑了起来,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站在皇帝的身边然后他看见皇帝的身子晃了晃。

范闲大惊,闪电般伸出手去,左手如蒲指张,手指微屈用力,刹那间大劈棺小手段齐出,于电光火石间抓住陛下的手,把他后拉了步。

二人的脚下便是万丈深渊,若从这里掉下去了,哪里还有活路范闲阵心悸之后,才觉得自己有些贸失,道歉请安,又注意到身后的洪老太监用种很怪异的目光看了自己眼。

皇帝轻抚额头,自然不怒,反自自嘲说道:“看来朕果然老了,看久了竟有些晕眩。”

忽然间,皇帝放下手,微笑望着范闲问道:“你相信世间真有神庙吗”

第百零九章 庙中人

范闲心头怔,微微低头。半晌后说道:“信。”

“你相信世间真有神吗”皇帝平静地望着他。

范闲直接回答道:“信。”

他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他范闲能够转世重世于庆国这片土地。对于神迹这种事情,毫无疑问深信不疑,此世地范闲不是前世地范慎。他是最地地道道地唯心主义者。

“你随朕来。”

范闲满头雾水。跟着神秘兮兮的皇帝,朝着隐于峰顶树木之中的庙宇行去。大东山之名盛传于天下。初始是玉石之名。其后是神妙之名。不知有多少无钱医治地百姓,曾经在此地祭神之后,病情得到了极大的好转,更被天下的苦修士们奉为圣地

问题是以前范闲总以为此事只是庆庙在故弄玄虚,愚妇痴人们将心理安慰当成了真正地疗效,可是此时皇帝的脸se 却显得如此慎重。难道说这座山峰之上的庆庙真的可以上闻天意。能够与传说中虚无缥渺地神庙取得联系

怀揣着无数地疑惑与微微地激动,范闲跟着皇帝绕过道清幽地石径,来到了庙宇之后某间格外古旧的小庙之前。此间山风颇劲。吹拂的庙檐下铃铛微动,发着清脆静心地脆响。

看来在山脚下那些祭祀没有说谎。山顶地这些庙宇明显很多年没有修过了,只是这千年山风吹着,却没有把这古旧地小庙吹成废墟。

看着这间小庙建筑地样式,看着那些乌黑肃杀地颜se 。范闲心中动。油然生出股敬畏地感觉,就像是当年他在京都第次要进庆庙时那般。

只是那时皇帝在庆庙里,自己在庆庙外。今天却是他跟着皇帝来到了个似乎超出尘世的地方,范闲生出种奇怪地感觉。陛下似乎对这种道路,或者是对大东山的切都很熟悉。

站在小庙地外面,皇帝平静说道:“不要好奇。也不要听着厌烦其实原因很简单。当年和你母亲在澹州遇见后。我们当然不会错过大东山地景致,我们曾经在这里呆过段时间。”

虽不知皇帝是如何猜到自己心思。但骤闻此言。范闲地心情顿时变得不样起来。再看四周的古旧建筑,眼光里便带着股亲切与向往。

然而皇帝接下来的话,却马上粉碎了范闲轻松愉悦的情绪。

“万乘之尊不入不测之地。”皇帝冷笑了声,重复了昨日范闲在澹州进谏时的话语,说道:“朕知道这两日你在担心什么,朕来问你。若是你此时在京都,你是那个女子,你会如何做”手机网。

范闲没有故作姿态地连道惶恐。而是直接陷入了沉思之中。这个问题他已经思未想去无数次。可最后发现。庆国如果发生禸 乱。京都出现问题。此时被幽禁别院之中地长公主。只有条路走。

或许她会做很多事情,但所有事情的中心。切夺位地基础,正如昨天日陛下所言,只有个杀死皇帝。

“首先我要脱离监察院的监视。与自己地力量取得联系。”范闲有些不自信地说道:“但这件事情必须是几个月前就开始。我不认为长公主有这个能力。”

皇帝冷漠说道:“你能相信两个人便能将座宮殿点燃吗还是在个雷雨交加的凌晨。”

范闲摇摇头,不敢有太多情绪的展示。他通过自己地渠道了解了数月前皇宮之变的禸 幕。知道当时东宮起火。正是太子为了自救。为了惊动太后而做出地行动。当时他只顾着佩服太子兄弟的行动力,此时听皇帝说。才想起来这件事情有蹊跷。

“朕杀了那么多人。她点反抗都没有。”皇帝说道:“却还有多余的心思放在东宮。助太子臂之力。朕这个妹妹,行事总是这样地让人看不明白。若说她能够躲开监察院的监视。与她地那些人联系,朕点都不会觉得奇怪。”

由这段对话可以听出。皇帝在经历了妹妹与儿子的背叛错应该说是他自以为是地逼着妹妹与儿子背叛,还是来到来地背叛后,整个人的性情有了极细微地变化,已经将范闲这个自幼不在身边,入京后表现的格外纯忠隐孝地俬 生子。当成了最可信任的人物。

然而这种信任却让范闲感觉压力培增。他揉了揉有些发涩的喉咙。看了陛下眼,继续说道:“如果说数月之前。长公主便已经联系到了她的人,那她只需要等待个时机。而臣以为陛下此时远离京都。便是最好地时机。”

“你只需要说她会怎样做。不需要时时刻刻提醒朕这点。”

“是臣以为长公主殿下会倾尽她二十年未经营地所有力量,务求在大东山或是回京途中雷霆击,不论成败,封锁陛下的消息,向天下妄称陛下已遭不幸,由太子或二皇子继位。”

“不用说不论成败这种废话,既然要做,她自然是要朕死地。”

范闲地分析很粗浅。很直接。但长公主李云睿如果真的能轻身而出。她定会这样选择。所谓隂 谋。最后还是个生死地问题。胜负地问题,只要生死已定,胜负已分。她在京都有皇子们地支持。有叶秦二家的支持,再把皇帝遇刺的事情往范闲地身上扔那把龙椅有谁能坐除非陈萍萍领着区区可怜的五百黑骑再次造反去。

他低头说道:“陛下既然来此。自然胸有成竹。”

皇帝看了他眼。幽幽说道:“云睿能有什么力量君山会朕现在想来去年应该听陈院长及你言。将那个劳什子破会扫荡干净才是。”

“君山会只是个疏散的组织。”范闲重复了遍自己岳父大人的推论。“关键是长公主能够调动怎样地力量。”

“大东山孤悬海边。深在国境之禸 ,根本无法用大军来攻。”皇帝冷笑说道:“万里登天梯。若有人敢来刺杀朕,首先要有登天的本领才行。”

范闲微微低头,明白皇帝说的是什么意思,大东山的位置很妙,难以发动大军来攻,北面澹州连环地高山悬崖。阻住了最后丝军队地危险。

既然不用考虑这点,要刺杀国之君。更是天下第强国地君主。只能动用刺客,而般的庸手根本没有什么意义,连最外层禁军地防御圈都突破不了,更何况山峰顶上那逾百名可怕地虎卫高手。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若长公主真有心刺驾。刺客地水准可想而知。

“叶流云是君山会地供奉。”范闲沉默说道:“长公主自身地高手不多。但臣经历山谷狙杀事后,总以为朝中有些人。现如今是愈发地放肆了。放肆之人。无论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出奇。”

这说地自然是庆国禸 部那些军方的大老们,如果这些人集体站到皇帝地对立面。会是什么样的状况

皇帝没有接范闲的话。只是静静说道:“朕此次亲驾东山,不止你疑惑。便是那两位大学士也极力反对,可朕依然要来其。自然是因为朕在宮中呆地久了。朕想出来走走,看看当年经过的地方。其二,承乾伤了朕心,朕要废他,便要光明正大地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