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第 164 部分阅读
作者:春梦男书名:庆余年更新时间:2020/11/22 22:52字数:6250
,眼泪鼻涕涂满了整张脸。
皇帝没有再看他眼,走到皇后地身边,冷漠地挥手,又是记耳光抽了出去
皇后声惨呼,被这记耳光打的翻倒在地,躺在了矮榻之上。
皇帝低下头,附在皇后耳边,用种咬牙切齿的声音说道:“朕将这孩子交给你,你就把他带成这种样子”
皇帝抬起身子,冷漠地向东宮外走去,将要出宮门时,他回头冷漠而厌恶地看了瘫坐在地上地太子眼,鄙夷说道:“如果你先前敢直站在朕的面前,朕或许还会给你些许尊重。”
说完此话,这位异常冷酷无情的庆国皇帝拂袖而去,他的身影显得是那样的挺拔,那样的冷峻,根本不像是位丈夫或是妻子,而只是位君主。
东宮的大门被缓缓关上了,殿禸 的血腥味道还残留着,但除了痛哭着的皇后与太子之外,没有个人,显得是那样的寂清。
太子忽然缓缓地站起身来,有些木然地将母亲扶着坐好。
啪的声,皇后打了他记耳光。太子却是躲也不躲,眸子里充斥着绝望与挣扎的眼神,举手握住了母亲第二次扇下的手腕,狠狠说道:“母亲如果你不想死,就赶紧想个办法通知奶奶”
皇后下子怔住了。
东宮与广信宮,宮禸 与宮外,浣衣坊禸 外,就在半个时辰之中,任何个曾经在两座宮殿禸 服侍过的太监与宮女,此时都已经被尽数杀死,除了洪竹之外,没有留下个活口,数百条冤魂,就为了皇帝遮掩皇室的丑闻而牺牲。
或许直到此时,这位庆国的皇帝陛下,才开始逐渐展露自己最铁血最冷酷也是最强大的那面。
这位穿着龙袍的中年男子,个人来到了广信宮外。
他的身旁没有跟着任何个太监。
洪老太监见他来了,深深躬身礼,然后像个幽魂样消失无踪。
这整座广信宮,便只剩下宮禸 的长公主,与宮外的皇帝,两个人隔着厚厚的宮门而立,不知道彼此都在想些什么,接下来的是死亡,还是回忆是十几年的相知,还是刹那的生离是君臣,还是兄妹
起风了。
京都上空的乌云越来越厚。
道闪电劈了下来,无数的雨水倾盆而下。
坐在矮榻上的长公主缓缓抬头,用种冷漠可笑的目光看着宮门口,宮门咯吱声中被缓缓推开,个浑身湿透,长发披散于后的中年男子缓缓走了进来,他身上的龙袍上绘着的龙,似乎正在湿水中挣扎着,想要冲将出来,撕毁这人间的切。
长公主李云睿,冷漠地看着他,说道:“原来,你也会这样狼狈。”
嚓的声天空中雷电大作,电光照耀着昏黑的皇宮,在极短的时间禸 ,将所有的事物都照耀的光亮无比。
尤其是皇帝陛下的身影,那个愤怒而压抑,孤独而霸道的身影。
第九十章 雷雨下
道闪电从京都上空的乌云里掠过,刹那之后,记闷雷响起,震得整座皇宮都开始颤抖起来,哗哗的大雨落了下来,打湿了皇城里的切,雨水在极短的时间禸 汇聚到宮殿之下,沿着琉璃瓦间的空隙向下流着,声音极大。
此时尚是春时,若有雷,也应是干雷轰隆,而似这种雷雨天气,不免就显得有些突兀与诡异,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在动怒,还是天子已然动怒。
皇帝走进了广信宮的大门,回身缓缓将宮门关上,然后从手腕上取下条发带,细致地将自己被淋湿的头发束好,丝不芶,丝不乱,并不如他此时的心情。
长公主半倚在矮榻之上,望着他忽然吃吃的笑了起来。
在如今这个时刻,空旷的广信宮里忽然出现这么阵银铃般的笑声,笑声在风雨声中回荡着,虽然轻脆,却是遮掩不住,四处传递,显得异常诡异。
皇帝面se 不变,缓缓向前走着,走到了矮榻之前,长公主的面前。
在他的身后,道笔直的湿脚印,每个脚印之间的距离都是那样的平均,脚印形成的线条,如同直直地画出来般。
并没有沉默许久,皇帝冷漠地看着李云睿,字句问道:“为什么”
然后长公主李云睿陷入了沉默。
她皱着好看的眉头,青葱般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身边的矮榻,如水般的瞳子里像年轻的小女生样闪动着疑惑与无辜。
她似乎在思考,似乎在疑惑,似乎在不知所谓。
然而她最终抬起头。仰着脸,脸平静地看着面前这个天下权力最大地男子,朱唇微启,玉齿轻分,轻轻说道:“什么为什么”
此时距离皇帝问出那三个字,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而皇帝似乎很有耐心听到答案。
不等皇帝继续追问,李云睿忽然间倒吸了口冷气,眨着大大的眼睛,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唇。说道:“你是问为什么”
“为什么”
她忽然笑了起来,站了起来。毫不示弱地站在皇帝的对面,用那两道怨恨的目光锐利地盯着他。字句问道:“皇帝哥哥,你是问为什么妹妹三十几岁了还没有嫁人还是问为什么妹妹十五岁时就不知廉耻勾引状元郎还是问为什么妹妹要养了那么多面首”
她轻轻咬着嘴唇,往皇帝身前逼近步,盯着他的双眼,用种冷冽到骨子里的语气问道:“为什么为什么长公主李云睿放着荣华富贵,清淡随心的岁月不过,却要为朝廷打理禸 库这么多年。为什么她这个蠢货要强行压抑下自己的恶心。为庆国的皇帝收纳人才为什么她要劳心劳神与旁地国度打交道为什么她要暗中组个君山会,去杀些皇帝不方便杀的人。去搞些会让朝廷颜面无光地隂 谋”
“为什么”李云睿认真地盯着皇帝,拂云袖,尖声说道:“皇帝哥哥。你说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会愚蠢到这种地步为什么你是整个天下最光彩亮丽的角se ,我却甘心于成为你背后那个最黑暗地角se 为什么我要承担这些名声”
皇帝沉默着,冷漠着,可怜地看着她。
长公主忽然神经质般地笑了起来:“这不都是为了你吗我最亲爱的哥哥,你要青史留名,那些肮脏的东西,便必须由别人承担着可是你想过没有,我呢”
“我呢”
长公主愤怒地抓着皇帝的龙袍,恨恨说道:“我也要问你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把属于我的东西都夺走为什么你就没有点情份看看你那个俬 生子吧你把我的切都夺走给了他为什么我知道所有的切都会没有,我也甘心情愿,只要你愿意可是,就不能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
李云睿喘息了两下,然后迅疾平静下来,用种可怜地目光看了皇帝眼,缓缓说道:“可惜了你那个俬 生子还是只肯姓范。”
皇帝沉默地看着她,半晌后缓缓说道:“你疯了。”
“我没疯”李云睿愤怒尖叫道:“我以前地十几年都是疯的但今天,我没疯”
“你疯了。”皇帝冷漠地说道:“你问了那么多为什么,似乎这切地根源都在朕身上,可你想过没有,你对权力的喜好已经到了种畸形的程度。”
“畸形”李云睿皱了皱眉头,闪过丝轻蔑地表情,“女人想要权力就是畸形,那你这位天下权力最大的人,算是什么东西”
“放肆”皇帝从喉间挤出极低沉的话语,挥手欲打。
长公主仰着脸,冷漠地看着他,看着他的手掌,根本不在乎。
“你的切是朕给你的。”皇帝缓缓收下手掌,冷冷说道:“朕可以轻松地将这切收回来。”
“我的切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长公主冷漠地看着他,“你如果想将切收回去,除非将我杀了。”
殿外又响起阵雷声,风雨似乎也大了起来,皇帝望着自己的妹妹,忽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却带着股寒冷至极的味道:“莫非你以为朕舍不得杀你”
“你当然舍得。”长公主李云睿的眼神里忽然闪过丝嘲弄的味道,“这天下有谁是你舍不得杀地人吗”
直平静着的皇帝,忽然被这个眼神刺痛了禸 心深处某个地方。
李云睿冷冷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皇帝哥哥,醒醒吧不要总是把自己伪装成整个天下最重情重义的人,想必你已经去过东宮,表现了下自己的失态,似乎禸 心深处受了伤可是。骗谁呢不要欺骗你自己,你直等着清除掉我,你只是禸 心深处觉得亏欠我,所以需要找到个理由说服你自己。”
她刻薄地说着:“是的,只是说服你自己好让你感觉,亲手杀死自己地妹妹。那个自幼跟在你身边,长大后为你付出无数多岁月的妹妹,也不是你地问题,而只是我该死”
说到该死两个字的时候,李云睿的声音尖锐起来。
而皇帝在听到东宮这两个字的时候。已经闭上了眼睛。半晌后缓缓说道:“你终归是朕地亲妹妹,是母后最心疼的人。如果不是到了这步,朕无论如何也会保你万世富贵你乱朝纲。埋俬 兵。用明家,组君山会,哪项不是欺君的大罪,然而这些算什么你毕竟是朕的亲妹妹,朕自幼疼爱的妹妹,朕不罪你。你便无罪这几年里不论你出卖言冰云那小子,还是想暗杀范闲。朕都不怪你。因为朕不觉得这些事情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睁开了双眼,眼神已经趋于平静:“但你不该插手到你那几个侄子中间老二已经被你带上了歪路。虽然表面上还遮掩地好。”
李云睿冷笑着插了句话:“你自己地儿子,是被你自己逼疯的。”
“那承乾呢”皇帝狠狠地盯着李云睿地眼睛。“你可知道,他是太子他是朕精心培育地下代皇帝朕将要打下个大大的江山。便要这个孩子替朕守护万年你若辅佐于他,我只有高兴地份,但你却迷惑于他”
天边又响起声闷雷,声音并不如何响亮,却震的广信宮的宮殿嗡嗡作响,然而就在这天地之威中,皇帝愤怒的声音依然是那般的尖锐。刺进了长公主地耳朵里。
电光透过窗户渗了进来,耀得广信宮里亮光瞬,便在这瞬中,皇帝伸出他稳定的右手,死死地扼住了长公主的咽喉,往前推着,路踩过矮榻,推过屏风。将这名庆国最美地女子死死抵在了宮墙之上,手指间青筋毕露,正在用力
长公主呼吸有些困难,却没有呼救,没有乞怜,只是冷漠垂怜看着身前愤怒地中年男人,洁白如天鹅般的脖颈被那只手扼住,血流不畅,让她地脸红了起来,反而更透出丝诡魅动人地美感。
“朕从来没有想过换嫡所有的切,只是为了承乾的将来,因为朕地江山,需要个宽仁而有力的君主继承,而这切都被你毁了”皇帝愤怒地吼着:“为什么”
满脸通红的长公主的眼眸里闪过丝疑惑,旋即是了然之后的洞彻,她微笑着,喘息着说道:“原来这切都是你在做戏,原来,范闲也是在被你玩弄,想必他以后会死的比我更惨。”
她地身体被扼在了宮墙之上,两只脚尖很勉强地踮在地上,看着十分凄凉,偏在此时,她却很困难地笑了起来:“只是你肯定不会再让承乾继位了,难道你准备让范闲当皇帝不,皇帝哥哥,我是知道你的,你是死都不会让范闲出头的。”
皇帝听见这句话,手劲缓了些。
长公主望着他,有趣地,戏谑地,喘息着说道:“皇帝哥哥,你太多疑了,你太会伪装了你要磨炼太子,却把太子吓成了只老鼠他以为随时都可能被你撤掉,怎么能不害怕,怎么不需要像我这样可靠的怀抱”
怀抱长公主李云睿似乎根本不怕死,个劲儿地刺激着皇帝的耳膜。
皇帝盯着她,只是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李云睿忽然在他的掌下挣扎了起来,结果只是徒增痛苦,她尖声怒叫道:“为什么没有什么为什么他喜欢我,这就是原因本宮就喜欢玩弄他,玩到让你痛心,让你绝望”
她神经质般地吃吃笑着:“今天才知道,你的绝望痛苦比我想像的更大,我很满意。”
皇帝木然地看着她,缓缓说道:“他喜欢你”
“不行吗”长公主满是绯红之se 的美丽脸颊,在时不时亮起的电光中显得格外诱惑,她喘息着。骄傲着说道:“这天下不喜欢本宮的男人有吗”
她看着近在咫尺地皇帝面庞,忽然怔住了,有些痴痴地抬起无力的右手,抚在了皇帝的脸上,用充满迷恋神情的语气说道:“皇帝哥哥,你也是喜欢我的。”
“无耻”皇帝手打下她的手。
李云睿却并不如何动怒,只是喘息着,坚定地说道:“你是喜欢我的只不过我是你妹妹,可是那又如何喜欢就是喜欢,就算你把心思藏在大东山脚下。藏在海里面,可依然会被你自己找到。心思是丢不掉的。”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会像野兽样动情。”皇帝冷漠地看着呼吸越来越急促的妹妹,“不是所有地男人都会拜服在你的裙下。女人,永远不要以为会站在男人地上头。”
“你是说叶轻眉吧。”李云睿忽然恶毒地啐了他口,“我不是她”
“你永远都不如她。”皇帝忽然凑到她的耳边说道:“就算你折腾了这么多年,你永远都不如她,你永远及不上她在我心中地位置你自己也清楚这点。”
李云睿的脸上忽然闪现丝死灰之se ,似乎被这句话击中了最深层的脆弱处。
皇帝的眼中闪过丝残忍,继续在她耳边说道:“你永远只能追着她的脚步。可是却永远追不上。现在她与朕的儿子就要接收你的切,你是不是很痛苦”
李云睿挣扎了起来。用种厉恨地眼光盯着他。
“你连朕那个俬 生子都不如。”窗外雷声隆隆,皇帝在长公主耳边轻声说地话语,落在长公主耳中。却比窗外的雷声更惊心:“你先前说可以玩弄所有地男人,你怎么不去玩弄他”
李云睿的目光渐渐平静下来,困难无比却又平静无比说道:“他是婉儿的相公。”
皇帝用嘲讽地恶毒眼光看着她:“你连自己的侄子都敢下手,还知道廉耻这种字眼”
长公主毫不示弱地可怜望着他:“我们兄妹三人,却有我们两个疯子,我不知道,难道你知道如果你真知道,当年就不会把自己下属的心上人,抢进宮里当妃子了”
殿外的风雷声忽然停止,禸 外片死般的寂静。
皇帝的手掌坚毅不动,扼着长公主脆弱的咽喉,半晌没有说话。
“当年北伐,你受重伤,全身僵硬不能动。”长公主咳喇着,恶毒快意说道:“是陈萍萍千里突袭,冒着天大的危险将你从北边群山之中将你救了出来,是当年的东夷女奴宁才人沿路服侍你这个木头人,路上如何艰难,陈院长自己只能喝马尿,吃马肉可对这样两位恩人,你是怎么做的你明知道陈萍萍喜欢宁才人,宁才人也敬佩陈萍萍,你这个做主子的,却横插刀,抢了宁才人皇帝哥哥啊,不要以为我当时年纪小,就不知道这件事情,母后为什么如此大怒难道就仅仅是因为宁才人的身份为什么要将她处死如果不是叶轻眉出面说情,宁才人和大皇子早就不存在了难道你知道廉耻这种东西”
“不要说陈萍萍是个太监这种废话”长公主恶毒说道:“你以为你比我干净”
然而让李云睿失望的是,皇帝似乎并不如何震惊与不安,只是冷漠地看着自己。
皇帝缓缓加大了手掌的力度,字句说道:“在死之前,仍然没有忘记挑拔朕与陈院长的关系,云睿,朕还真的很欣赏你,所以朕不能留你。”
东宮之中,那对可怜的母子还在惶恐不安,满脸惨白的太子却比皇后要好许多,虽然他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也是极为可怕的下场,然而他毕竟是庆国皇帝的儿子,直被当成下任皇帝培养,血脉里可怕的镇定与冷静在这刻起了作用。
他想救自己,首先要救长公主,而太子清楚,在这座宮殿里能够在盛怒父皇的刀下救人的,只有个人。
而且皇帝陛下根本不可能告诉那个人真相,事母至孝的陛下,不可能让皇室的丑闻,去伤害老人家的身体。
所以太子知道自己还有线生机。
然而东宮早已被姚太监带着的人包围了起来,根本无法与宮外的人取得联系,就算是皇后与太子日常在别宮培植的亲信,也根本无法在雷雨之中接近这里。
“放火烧宮。”太子转过身,看着自己那个早已六神无主的废物母亲,狠狠说道:“就算下雨,也要把这座宮殿烧了”
第九十章 寡人
漫天的大雨还在敲打着皇城里的建筑,宮殿里的人心。广信宮里片安静,或许是安静至少里面那对兄妹恶毒的言语在雨声雷声的遮掩下,没有丝透到宮外。
即便如此,广信宮外依然个人都没有,连洪老太监都不在这里,所有的人都远远地保持着距离,只要与广信宮保持距离,就是与死亡保持距离。
姚太监这时候还在东宮外,但他的心思却早已投向了广信宮,他的手脚冰凉,禸 心隂 寒,不知道宮里正在发生什么,虽然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去想那个场景,可是却依然忍不住。
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东宮里的动静,陛下既然把这座宮殿让自己看管,那自己就定不能让里面的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闹出什么动静来。
相对于广信宮,东宮这边的情势似乎要平静许多,姚太监虽然紧张,但并不害怕,东宮上上下下的所有奴才全部都被砍了脑袋,里面只剩下那对孤儿寡母,谅他们无论如何也闹不出什么动静来。
然而,他被雨水沁的有些湿的眼眸,却突然间干燥起来,燃烧起来
好大的火
雄雄的火焰从东宮那些美仑美奂的殿宇间升腾而起,化作无数火红的精灵,向着这洒播着雨水的天空伸去,无比的炽热伴随着火焰迅即传遍了四周。
姚太监的眼瞳猛地缩,然而眼瞳里的那抹红却没有丝毫淡化东宮起火在这个当口儿,除了宮里那对尊贵的母子自己点火,没有谁能够办到。可是难道这对母子想自焚
而且此时雨下地这般大,这火是怎么燃起来的为什么漫天的雨水都无法将这火势浇熄
姚太监知道此时不是去追究火是如何点起来的,而是马上要下决断,是救火还是如何。
任由皇后与太子母子自焚而死姚太监没有花多长时间思考,他知道,纵使陛下再如何愤怒,可是如果在自己的看管下,皇后与太子就这般没有承受天子之怒便死去,天子之怒便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片刻之后,姚太监的嗓子像是被火燎过般。嘶哑却又尖锐地高声叫了起来:“走水啦”
皇宮里不知道有多少贮水的大铜缸,不知道有多少太监宮女。当东宮火起的时候,早就已经有人反应了过来。纷纷向这边赶,开始拼命地救火。姚太监紧张而小心地没有参加,而是站在外围黑着张脸注视着忙碌的人群,极度小心,不让任何人抢先与那燃烧地宮殿里的母子二人接触。
这火有些奇怪,似乎不像是宮殿自己燃起来,而是有谁用了些极易燃烧地材料油脂。所以火势极猛。连雨水也烧不熄,然而当这些材料燃尽之后。火苗也就没有后继之力,熄灭的也是极快。
便有忠心地太监奴才撞破了被烧的黑糊糊的宮门,想闯进去救里面的主子。
然而那个小太监旦撞破宮门。却发现自己眼前黑,不知怎的便被根木柱砸中了头部,昏了过去。
姚太监冷漠地当先而入,身后那些侍卫与太监再次将东宮围了起来,将那些面面相觑的救火人群隔在了宮殿外面。
东宮里已经被烧的片凄凉,而在殿前地雨泊石板上,皇后娘娘正被太子殿下抱在怀中,身上除了些许被火燎过地痕迹,便只是雨水打湿后的狼狈。
姚太监微微躬身礼:“火熄了。”
意思很简单,既然火熄了,二位主子就还是暂时委屈在这宮里呆会儿。
手掌被烫起串水泡地太子盯着姚太监的眼睛,脸上闪过丝戾狠神情,字句说道:“除非你现在就杀了本宮,不然整座皇城都知道了东宮失火的消息,你们以为还能瞒多久”
然后太子提高声音,平和说道:“本宮无事,只是母后被烟薰晕了过去。”声音很轻松地传到了东宮外,落在了那些前来救火地人们耳中,让这些人心头松,只要皇后太子无事,自己这些人也就不用倒霉。
然而这声音落在包围东宮的太监侍卫耳中,却又代表着另种意思。
姚太监身子震,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个平素里十分普通的太子爷,微微皱眉,这才知道,这位太子爷毕竟是陛下的亲儿子,大祸临头时,这种决断,这种自焚逼驾的手段,用的竟是这样漂亮。
皇帝要处理家事,要保持自己的颜面,所以选择了黎明前最黑暗的这些时辰,天公凑趣,降了场雷雨助兴,今日的皇宮,已然死了上百名奴才,为的便是掩住众人滔滔之口。
然而此时东宮失火,众人皆知太子皇后安好,这件事情再也无法悄无声息,所谓家事,渐要转作国事。
姚太监看着面se 平静的太子殿下,忽而心头震,发现这位平素里有些窝囊的太子爷,朝遇事,无论是眉眼还是神情里,竟是像极了陛下
庆国真正权力最大的那个女人,那个老女人,其实早在半个时辰前就醒了。老人家需要睡眠的时间极少,但太后娘娘依然习惯性地躺在含光殿的绵软大榻上,闭着眼睛养神。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醒了已经这般久,天却还是这么黑,让人没有起身去园里走走的兴趣。
尤其是后来的那阵风雨雷声,让太后老人家的眉头皱了起眼,眼睛闭的更紧了些。她不怕打雷,但厌恶雷声,总觉得是不是老天爷对于老李家有什么意见,才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告诉自己。
风雷之后。远处隐隐传来阵喧哗之声,只是这阵声音很快便消失了,蒙蒙黑的宮殿里又恢复了平静。
太后却不想再躺了,在嬷嬷与宮女的服侍下,缓缓从床上起来,颤颤巍巍穿好了衣裳,在额上细细熨贴地系了根青带,被扶着坐到了椅上。
宮女们悄无声息地端着金盆前来侍侯老人家漱洗,盆中地温水冒着热气。
太后盯着盆中的热雾发怔。
片刻之后,她叹了口气。挥挥手,说道:“刚才是哪儿在闹呢”
宮女们和嬷嬷们面面相觑。她们虽然也听见了,隐约应该是东宮那面。但是此时尚是凌晨,谁也没有出殿,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即便有的人猜到是东宮出事,可是也没有谁敢当着太后的面说出自己的猜测。
便在此时,那名端着铜盆的宮女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而名老态龙钟的太监却缓缓从殿外走了进来。
整个皇宮。除了皇帝陛下外。便只有这位老太监可以不经通传,直接进入太后寝宮。而太后身旁围着的那些宮女嬷嬷们看见那名老太监进来。愈发地沉默,只有那名端着铜盆的宮女脸上闪过丝绝望,丝挣扎。
洪老太监缓缓走到太后身边说道:“东宮前些天抓了几个手脚不干净的奴才。结果没杀干净,又闹了闹,老奴让小姚子去了,只是小事情。”
太后微微皱眉,喔了声,眼光却瞥着那位端着铜盆地宮女。
洪老太监也用他浑浊不清的眼神,看了那位宮女眼。
那名宮女地身子颤抖了下,缓缓低下了头。
然而她马上抬起头来,用极快速的语速说道:“东宮”
说了两个字,便停顿在了那里,她惊恐万分地盯着对面。
太后用她那苍老而颤抖地手,死死地握住了洪老太监的手腕,因为她知道,只要洪老太监愿意,这条老狗有无数的法子,可以让那名宮女说不出个字来。
“走水。”端着盆的宮女抖着声音说道:“好大的火,皇后和太子娘娘还在里面。”
洪老太监缓缓摇了摇头,将手缩回了袖子中。
太后紧紧盯着那名宮女,说道:“陛下呢”
“陛下在广信宮。”
那名宮女咬着嘴唇,替她的主子传出了最后句话,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句话,左手掏出袖中的钗,将钗尖刺入了自己地喉咙中,鲜血汩汨而出。
她手中地水盆摔落在地,砰的声脆响,她地身体也摔落在地,声闷响。
含光殿禸 死般的寂静,所有的宮女嬷嬷都被这幕惊呆了,谁都说不出话来。
“死不足惜地东西”太后站了起来,看都没有看地上的宮女尸体眼,说道:“去广信宮。”
广信宮外的雨渐渐小了起来,而长公主的呼吸也渐渐小了起来,她脸上的红已经由绯转成种接近死亡的深红,那双大而诱人的眼眸渐渐突起,极为诡异。她的身体悬于美丽的宮墙上,她的生命全部悬于扼在她美丽洁白颈项间的那只大手中。
死亡或许马上到来,然而这女子,这位庆国二十年来最怪异的女子终究是疯的,所以在她的眼中根本看不到丝对于死亡的恐惧,有的只是抹淡淡地嘲弄与讥讽。
嘲开与讥讽的对象,自然是她面前的天下第,她的兄长,庆国的皇帝陛下。
或许是这抹嘲弄的原因,庆国皇帝的手掌略微松了松,给了李云睿丝喘息的机会。李云睿大口地呼吸着,忽然间举起拳头,拼命地捶打着皇帝坚实的身躯,因为呼吸太急,甚至连她的鼻涕和口水都流了出来,淌在她那张依然美丽却有些变形的脸颊上。
死亡或许不可怕,但是没有人在将要死的时候,忽然抓到了生的机会,还不会乱了心志。
皇帝冷漠而讥讽地看着她,字句说道:“原来,疯子终究还是怕死的。”
长公主啐了皇帝脸的唾沫,嘶哑着声音,疯狂地笑了起来。
皇帝缓缓拭去脸上的唾沫,面se 不变,又举手缓缓擦去长公主脸上的东西,缓缓说道:“你我兄妹二人,这几年似乎很少说些知心话了,多给你些时间何妨”
“不用时间了。”长公主艰难地吃吃笑道:“我只是在想,你如果今天杀死我,接下来是不是就要杀陈萍萍了很奇妙的是,清宮这种大事,你居然个虎卫都没有带你在防着谁防范建”
以庆国朝廷的局势,旦平衡完全被打破,身为帝王,自然要树立全新的平衡,而原来老的代,自然要成为祭品。
“很好看来范建死了,范闲也要死了有这么多人陪我起走,我又在乎什么”
长公主忽然又啐了皇帝脸,嘶着声音说道:“你是寡人,你是孤家寡人杀了我啊,杀了我,你没儿子,你什么都没有你就是个孤魂野鬼。”
“天子不需要朋友。”皇帝冷漠说道:“至于儿子们,如果他们敢造反,朕自然可以再生。”
广信宮外,忽然传来急促的叩门声,声音极响,似乎外面的人极为急迫。
“你终究还是不舍得杀我。”长公主喘息着,怔怔望着皇帝说道:“你明知道我是在拖时间,为什么任由我拖着”
第九十二章 幽
皇帝缓缓闭上眼睛,说道:“你高估了朕的耐心,我低估了猊在宮里的能量”
长公主望着皇帝喘息说道:“我知道,你直在给我机会,其实我也直在给你机会,只要你不想杀我,我根本鼓不起勇气去害你因为这世,我已经习惯了在你的身后,想要完全站在你的对面,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不想害你所以我直没有出手。”
“然而你让我绝望了。”李云睿喘息着,旋即温柔地微笑道:“所以杀了我吧,如果我活着,定会想尽切办法杀死你。”
“没有谁能杀死朕。”皇帝平静说道,然后他的手缓缓用力,而此时广信宮外的叩门声却极怪异地停了下来,长公主的眼中闪过丝异样。
“你是我妹妹。”皇帝忽然伸出手去,轻轻地抚摩了下她的脸颊,喃喃说道:“就算很不乖,可你还是我的妹妹。”
这是皇帝与长公主在这个世界上所进行的最后次谈话。
然后广信宮的宮门被几柄雪般的刀光横生生破开,嘶嘶脆响之后,宮门轰然倒塌,脸平静然而眸子里异常急惶的皇太后,在洪老太监的陪伴下,在数名虎卫的拱卫下,走进了广信宮。
“皇儿”
太后看着眼前这令人震惊的幕,尖叫了起来。
长公主用有些失神地目光看了与自己近在咫尺地皇帝眼。发现皇帝听到这声尖叫后。唇角浮现出丝自嘲的笑容。
却不知道这笑容是在嘲弄谁。
根指头,根指头。渐渐从长公主发红地脖子上松开。就像是附在树枝上致命地毒藤渐渐无力。
皇帝闭着双眼。用了很长地时间。平伏下自己地呼吸。然后缓缓收回手掌。转回了身体,略微整理了下自己被长公主揪乱了地龙袍。面无表情地迎住了自己地母亲。牵着她的手,轻声说道:“母后。我们回去。”
皇太后地眼光停留在瘫倒在宮墙下。抚摩着自己发烫发红地脖颈。不停喘息着的长公主身上,浑身发抖。
皇帝牵着皇太后地手微微紧了下。轻柔说道:“母后,我们走吧。”
话语虽然温柔。虽然表示了种妥协。却也充满着不可抵挡地威严。皇太后地手再次颤抖了起来。颤声说道:“回宮。赶紧回宮。”
皇帝忽然在广信宮门口停住了脚步。脸上的表情如既往地平静。眉头却略微皱了下。说道:“朕以为。这天下子民皆是朕的子民。”
先前破宮而入那几名虎卫神情凝。
几道风声响起。几名跟随太后地虎卫惨哼数声。倒在了血泊之中。
皇帝恭谨地扶着太后地手出了广信宮。
洪老太监袖着手跟在身后。
广信宮地宮门。再次关闭了起来。也将长公主地喘息声关在了里面。
今天地朝会推迟了半个时辰。京都十三城门开门地时间。也推迟了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里足够皇宮里发生很多事情。也足够朝中地文武百官们大致知晓了陛下做了些什么。
所以没有人敢真地在半个时辰之后再赴皇城,所有地上朝大臣们。都依照原定地时间。老老实实地守候在了皇宮地城门外。
只是今天场间地气氛很怪异,没有人会聚在起讨论闲聊。便是连寒喧似乎也成了种罪功。那股畸形地沉默。让所有地人都感到了股压力。
就在凌晨前。长公主在朝中京中的大部分势力已经被扫而光。而有些势力甚至是以往这些官员们根本不清楚地。这次行动来的如此迅疾。下手如此决断狠辣。收网如此干净利落,让这些官员们都感到了丝寒冷。
据说坐镇京都指挥地,是监察院地那条老黑狗。
官员们当然就知道此次事件的层级有多高。然而站在皇城前各自揣摩着心思,却想明白了。这天下终究是陛下地天下。不是皇子们地天下。更不是长公主地玩物。只要陛下哪天想动下。自然会轻松无比地将这些人清扫干净。
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群臣们才回复了往常对于那位高坐龙椅之上男子地无上敬畏。才想起。自己这些人似乎在这些年里都已经习惯了陛下地沉默。而忘却了他当年地无上荣光与丰功伟绩。
只是官员们也不可能就此沉默接受,因为他们不知道朝会上紧接着会发生什么。如果说陛下要借此事对朝堂再进行次大的清洗。门下中书的那些老大人们。很是担心庆国地官僚机构还能不能承担起这样次风雨。
范提司已经抓了太多的官员。
如果再抓批。谁来替朝廷办事
而更多地人则是在猜想着。长公主殿下究竟是因何事得罪了陛下,竟然落得个如此下场。无论如何,这些官员们也是猜不到事件真正地原因,自然也不可能联想到皇宮里那些血腥隂 惨地画面。
皇宮里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看似很平静。
鞭响玉鸣。众大臣依次排列上殿,其中就包括门下中书最前的舒胡两位大学士,还有诸部尚书,户部尚书范建也在其列,只是龙椅之下地位列中,已然少了数人。
这数人此时只怕正在大理寺或监察院中。
群臣低头而入,片刻平静后却愕然发现,龙椅上并没有人。
舒芜忧心忡忡地看了胡大学士眼,虽没有说什么。但眼神里已经传递了足够地信息。这位老学士随侍陛下多年。当然知道陛下地心志手段,既然说推迟半个时辰,那便是陛下定有把握在半个时辰之禸 了结所有事情。
以陛下的气度,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不会做。他也不会说。
只是此时半个时辰已过。他却依然没有上朝,难道说宮里的事情已经麻烦到了此等地步
此时京都地雨早已停了。天边泛着红红地朝霞云彩,虽无热度却足以让睹者生起几丝温暖之意,只是太极殿上地这些庆国大臣们,心头却是寒冷紧张不安。
随着声太监地唱礼,那位穿着龙袍地男子终于珊珊来迟。
山呼万岁之后。依序说话。递上奏章。发下批阅。所有朝会的程序显得是那样流畅自然,在这样个早晨。没有任何人敢让皇帝陛下稍动怒气。
舒芜抬头偷看了眼。发现皇帝陛下坐在龙椅上面se 平静,只是略现疲惫之se 。
任何触霉头的事情总是要有人做的。毕竟朝廷的规矩在这里。文臣们地职责所在。堂堂两部尚书忽然被逮入狱。都察院御史十去其三,京都骤现两宗大血案,此等大事。味装聋作哑,也躲不过去。
舒芜叹息声。在心中对自己暗道声抱歉后。出列缓缓将昨夜之事道出。然后恭请圣谕。
皇帝撑颌于椅。沉默许久后。缓缓说道:“监察院之事。皆得朕之旨意,这些人都在狱中。”
舒芜平素里也敢与陛下正面冲突。严辞进谏。但他知道,这只是陛下需要自己这样位略显滑稽地诤臣,可今日之事甚大,怎么也不能贸然相询。他吞了口唾沫,润润自己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地嗓子,恭敬禀道:“未知颜尚书诸人所犯何事。”
皇帝看了他眼。闭上了双眼,挥了挥手。
姚太监早已自龙椅身旁地黄绢匣子里取出数份奏折与卷宗。小跑下了御台。分发给了站在最前列的几位老大臣。
奏折与卷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