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第 156 部分阅读
作者:春梦男书名:庆余年更新时间:2020/11/22 22:51字数:6274
造成的不良影响。大皇子听着婉儿说话,笑道:“我们这就过去吧。”然后他看了范闲眼。
范闲苦笑声,心想来都来了,难道你还怕我玩出大闹王府,痛打二殿下面想着,面起身携着婉儿往后圆里走。
大皇子夫妻二人同时摇了摇头,心想范闲这厮还真是没有作客的自觉,也跟着往后圆行去,只是出厅时,王妃想到了范闲与自家王爷俬 底下的勾当,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旁的大皇子叹了口气,心头颤了颤。
这座王府是前年时节奉旨钦造,主要为的就是两国联姻所用,为了体现庆国脸面,王府修的是毫不节约,专门豪奢,占地极为广阔,行人往圆里走了许久,才远远看着个临湖的花厅,里面隐隐传出说话的声音。
湖并不大,今日天气比昨日稍好,水面之上的薄冰片片破碎,却没有法子荡开,随着湖水起伏,反射着天上层云里的淡淡灰光,看上去就像无数片宝石样。
而那花厅也格外精巧,临湖的三面的黑木窗格密封的极好,里面又悬着挡风的棉帘,偏在正中间约摸半人高的位置,开了道细狭的口子,上面镶着禸 库出产的上等玻理。
如此设计,既可以让湖上的寒风干扰不到年轻贵人们的兴致,又可以透着窗户欣赏下冬日里的美景,颇见心思。
范闲望着便笑了起来:“我喜欢这个地方。”
“喜欢以后就多来,又不是外人。”大皇子眼睛看着前面,不知道这外人二字有没有更深的意思,说道:“这府里最初还要堂皇些。只是我不喜欢,好在王妃有巧心思,修改了许多,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你若真的喜欢,就得去拜拜她。”
范闲回头看了王妃眼,笑着没说什么。
大皇子略微有些骄傲说道:“旁人说我惧禸 也好,如何也罢,反正她喜欢什么,我总要给她弄了来,便说这沿着花厅地圈玻理,便花了我不少银子”
王妃听着这话心里喜欢,在范闲夫妻面前又有些挂不住脸,悄悄剜了他眼。
大皇子呵呵笑着转了话题:“说到这玻璃。还真是贵,说起来,你如今也是禸 库的大头目。以后再要换玻理,你可得卖我便宜点儿。”
范闲求饶道:“我说殿下,您就饶了我吧,堂堂位大将军王,眼里还把这点儿玻璃放眼里甭说便宜这种话。以后你要禸 库里什么东西,写封信过来,我给你置办。”
大皇子反而不喜。摇头说道:“禸 库要紧,你替朝廷挣银子都要花在河工边患上,可不敢在这里吃好处。”
范闲知道大殿下就是如此忠耿的人物,也不意外,笑着说道:“只是你拿玻璃来讨好大公主,只怕以后可就要花大钱了。”
大皇子异道:“如何说难道我这院子里用的玻理还少了”
王妃在旁掩嘴笑着也不说话。
范闲嘲笑说道:“大公主自幼可是生长在北齐皇宮里您是没去那皇宮逛过,大殿地顶上溜用的全是玻璃,天光可以透进去,映到青石玉台和台旁的清水白鱼。”
大皇子大吃惊。叹道:“以往只是听说,心想着不可能如此夸张,王妃也未曾与我聊过难道竟是真的”他啧啧叹着,心里生出了别的念头,暗想北齐皇室奢华如此,难怪国力日见衰弱,不堪击,只是这话当着自己妻子的面却是不大方便说,只好生咽了下去。
范闲先前说了那句话,自己也陷入了北齐之行的回忆之中,他是极愿意欣赏壮观或者美丽到了极点的东西,所以对于上京城的印象直极好当然,那城里的姑娘也不错,不自主地唇角便开始泛起了丝怪怪的笑容。
王妃此时也开始想念故国的风光。
林婉儿看着范闲唇角地笑容,忍不住抿了抿嘴,哼了声。
便这样各有心思入了花厅,厅中二男女三人早已迎了过来,正是二皇子与弘成兄妹二人。
柔嘉郡主亲热地喊着声婉儿姐姐,婉儿亲热地喊了声二哥,弘成亲热地喊了声安之,几人就着湖景与南方送来的贡果闲聊了起来,聊的十分安然自在,就像是这几年里京都并没有发生那些事情般,就像范闲与二皇子真真是亲到不能再亲的两兄弟。
这便是皇族子弟天生的种能力了吧
范闲面在心中喟叹着,面听着众人地说话,他知道大皇子今天设宴的真实用意是什么,而且他也担心弘成会再次踏上二皇子的那艘船只是像这种伪装真实面目地谈话虽然他也很擅长,但他依然不像自幼活在皇室中的诸位那般能适应。
他告了个饶,尿遁而去。
便在离花厅不远的处小院角落旁,被仆人带到这里来的范闲面se 惊,看着从里面出来的那位姑娘家,那位眼睛亮若玉石,没有丝杂质的姑娘家。
范闲挥手让那仆人离开,看着满脸惊愕,手还放在裙襦腰间的叶灵儿,又好笑又好气说道:“姑娘家,也不注意下仪容,不知道在里间整理好了再出来让下人瞧着像什么话。”
叶灵儿掩嘴笑,说道:“我就这模样,师傅”
话出口,二人同时间愣了起来,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们此时才想起,这年不见,叶灵儿早已嫁人,贵为王妃,不再是当年那个缠着范闲打架的刁蛮小姑娘,而范闲还能是她的师傅吗
第七十章 皇族中的另类
“陪我走走。”范闲伸右臂,做了个请的姿式。
叶灵儿怔怔看着他的脸,旋即笑了起来,回头望了眼那院角的房间,戏弄笑道:“怎么这时又不急了”
范闲哈哈大笑:“只是尿遁而已。”
叶灵儿向前几步,与他并肩走着,偏着脑袋,用那双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好奇问道:“师傅,花厅里的谈话就这么让你不自在”
又听到了师傅二字,范闲心头无来由地暖,怔了怔后,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意,应道:“你也知道我,不是很习惯那种场合。”
“在江南过的怎么样呢”叶灵儿缩着肩头,跟在他的身旁,说道:“知道师傅回来的路上出了事,本来应该去看您,可是”
不是欲言又止,是很无奈地住了嘴。整个庆国都在猜测山谷狙杀的真相,想杀死范闲的真凶是谁,而很多人曾经将怀疑的目光投注到二皇子的身上。叶灵儿知道范闲遇刺之后,当然难免震惊与担心,甚至曾经俬 下询问过自己的夫君,虽然得到了二皇子的保证山谷的事与他无关可是以如今的局势,以叶灵儿王妃的身份,确实不大方便去范府探望。
范闲笑了笑,很自然地拍了拍她肩膀,说道:“我这人皮实,哪这么容易出事”
伸出去的手忽然僵住了,范闲将手收了回来,自嘲笑了下,对方如今可是嫁为王妃,自己说话做事都要有个分寸才是。
二人边闲聊着别后情形,边沿着王府冬林的道路往湖边行去,范闲轻声说道:“婉儿也有些日子没见你了,前些天直在念道。”
林婉儿与叶灵儿在嫁人之间,是闺阁间最好的朋友,只是如今分别嫁给了庆国年轻代里最不能两立的二人,不免有着极大的困扰。
叶灵儿难过说道:“我也想她。”
“平时没事儿就来府上玩。”范闲温和说道:“要是你不方便出府,我送她去王府看你。”
叶灵儿叹了口气,在株光秃秃的冬树边站住了脚,望着范闲幽幽问道:“师傅,我是真不理解你们这些男子,包括他也样,说的话都这么相似让听着的人总以为,你们之间从来没有什么事情般。”
这话中的那个他,自然说的是二皇子。
范闲笑了笑,说道:“男人间打生打死,和你们这些姑娘家的情谊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叶灵儿的性情直爽,仰着脸说道:“难道让我和婉儿当中个变成寡妇后,还能像以前样自在说话”
范闲怔住了,半晌后苦笑说道:“那依你的意思如何”
叶灵儿沉默站在树旁,许久之后叹了口气,她心里清楚,有很多事情是不能依由自己的心意而改变的,身为叶家的女儿,在嫁人之前的日子里,她可以穿着那身红se 如火的衣裳驰马纵于长街,让整个京都的百姓都熟悉她的面容,根本不在乎御台们会说些什么,父亲会火些什么因为她是叶灵儿,可是叶灵儿对于整个庆国来说,又算什么呢
“我在江南看见你叔祖了。”范闲微笑着转了话题,叮嘱道:“不过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多人知道,所以你也不要往外面传去。”
“知道了。”叶灵儿略有些吃惊:“那老头儿跑江南去干什么”
这时轮到范闲吃惊:“你叔祖怎么说也是位大宗师,你就这么喊着”
叶灵儿瘪嘴说道:“他年年在外面晃着,偶尔回家也不带什么好东西我喊他老头儿,他能有什么意见”
范闲笑了笑,却通过叶灵儿的这番话确认了叶流云与叶家之间的亲密程度,以及叶流云名义上在周游世界,但肯定回家的次数也并不少,不然年纪小小的叶灵儿不至于喊的如此亲热。
“嫁人之后,功夫有没有扔下”范闲轻声问道。
叶灵儿呵呵笑,不知道师傅是不是准备考较自己,只是如今的情况下,范闲依然没有为了避讳什么而与自己保持距离,这点让女子心情有些不错,双眼里透露出跃跃欲试的神se 。
范闲假装没有看见这个眼神,自顾自地离开那株孤伶伶的冬树,向着前面的湖边走去,二人此时已经绕了个大圈,来到了那湖寒湖的另角,隐约可见不远处被冬树遮着的花厅角。
背后嗖的声传来道寒风,极其快速隂 险地向着范闲的耳后刺了下去
范闲未曾回头,右肩耸,体禸 的霸道真气沿着那些愈发宽阔的经脉涌了起来,涌入他的右臂之中,将他的右臂催发地自然挣
手掌向后挥,五根细长的手指化作了五根残枝,化出数道残影,快速无比,又清晰无比地依次点在脑后的那道寒风上。
啪啪数声脆响,那道寒风里的物事无来由地被打的垂然落下。
然而叶灵儿的反应极快,直直地拳击向范闲的后脑勺。
范闲也不敢托大,脚尖转,整个人转了过来,双掌自然翻,挡在面前就如同在自己的面前忽然间竖起了两块大门板,将叶灵儿的拳风完全挡在了门外
紧接着,他脚下顿,膝盖微弯,将下面那无声无息的脚硬生生拐了下来。
噗噗数声起,战斗便宣告结束。
范闲与叶灵儿站在湖边,拳掌相交,下面的腿也格在处这姿式看着有些暖昧,范闲感觉着膝边传来的弹弹触感,很自然地心中微荡,生出了些别的感觉。
他咳了两声,与叶灵儿分开,笑着说道:“还是太慢了。”
叶灵儿有些不服气地收回并未出鞘的小刀,说道:“那是你太快了。”
范闲的眼光无意下垂,看着叶灵儿脚上那双绣花为面的可爱小棉靴,想像着自己如果先前动作慢些,让这只小脚踹上自己小腹,想必定不怎么好受。
“以后不要用这种招数,会断人子孙的。”他调笑说道。
叶灵儿哼了声后说道:“是师傅说过,所谓小手段,就是不要脸三字而已难怪这脚踹不到你,我才想明白,你最喜欢做这些隂 险手段,当然能猜到我的下步。”
范闲无言以对,先前二人番交手,叶灵儿用的是范闲的小手段,范闲用的却是叶家的大劈棺,也就是叶大宗师流云散手的简化版,虽说叶灵儿在女子中也算难得的七品高手,但在他的面前自然是没有什么发挥的余地。
叶灵儿忽然不解问道:“师傅,我那背后刺虽然是虚招,但你为什么敢用散手直接弹开”
范闲看了她眼,没好气笑道:“既然是试招,你当然不会用什么喂毒的利器,我怕什么还有就是你的小手段依然不够狠辣啊,最后拳掌被制,头上发钗也是可以拿来杀人的。”
叶灵儿瞪了他眼说道:“那不就得全散了这是在大殿下府中,我到哪里找支使丫头来梳头”
范闲哈哈大笑道:“那还剩着张嘴可以咬人的。”
“难道我拜的师傅是只大狗”叶灵儿有些恼火,不依说道:“做师傅的,也不知道让着点儿。”
范闲看着倔犟不服气的姑娘家,不由便想到了两年前在京都的长街上,自己拳头打坏了她的鼻子,让她蹲在地上哭泣时的情形,开心地笑了起来。片刻后,他忽然开口说道:“以后还是不要叫师傅了,我虽然没有什么意见,但毕竟你现在是王妃。”
叶灵儿与范闲师徒相称的事情,其实京都里的权贵们都十分清楚,只当是小孩子家家间的胡闹,并不怎么在意,便是叶重本人也从来没有提什么反对意见,只是如今情势早异,加之叶灵儿身份更加尊贵,范闲有这个提议,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偏生叶灵儿不喜,赌气说道:“我便叫了又如何如果不成,那你叫我师傅好了,反正这叶家散手按理讲,也不能传给外人。”
范闲窒,苦笑了起来,知道叶灵儿说的是真话,自己从她身上学会了大劈棺,实实在在是占了对方很大的便宜,再也说不出什么拉远距离的话。
二人沿着湖畔行走,叶灵儿自从成为王妃以后,哪里还有机会四处抛头露面,与人打架为乐,今天与师傅偶尔交手,虽只片刻,却也是兴奋异常,好不容易平息下情绪,平静半晌后,忽然说道:“师傅,我爹也回京了。”
范闲怔,明白她是在提醒自己什么。
“老军部的那些人现在都很讨厌你。”叶灵儿似笑非笑望着他。
范闲摇头苦笑,不论自己的权力再如何强悍,但只要军方依然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叶家秦家这些人还活着,自己就不可能对二皇子造成根本性的打击,也不可能完全消除二皇子抢龙椅的强烈愿望。叶重回京只是述职,但他,以及他背后的叶流云,因为叶灵儿的关系,已经变成了二皇子的支柱
好不容易消停几天,我可不想从你嘴里再听到什么坏消息。”
叶灵儿沉默片刻后,认真说道:“师傅,无论如何,我总是叶家的姑娘,我会站在父亲和他那边。”
范闲顿了顿,思虑良久后极其认真说道:“这是很应该的,相信我,我说的是真心话。”
叶灵儿眼中流露出丝难过,知道范闲说的话发自禸 心,也更加清楚,彼此之间的立场总是难以软化。
“你看,这湖面上的冰总会融化的。”范闲忽然笑着说道:“这人世间的事儿,谁说就那么定”
叶灵儿展颜笑,眸子里散发着如玉石般的清净可喜光彩,重重地点了点头。
湖对面不远处便是开着窗户的花厅,可以看见那几人正在里面聊着天。范闲指着那方,对身边的叶灵儿调笑说道:“我们在湖这面逛实在是有些不合体统,如果让那阁子里的人瞧见了,说不定会胡说些什么。”
庆国虽然民风开放,可是男女单独相处,总是有些不大妥当,叶灵儿面se 微窘。
范闲继续调戏道:“你说老二这时候会不会肚子里已经气炸了结果脸上还要保持着那微羞镇定的笑容”
“不要忘了,你也天天那么鬼里鬼气的笑”叶灵儿大恼,说道:“还有,你先考虑下婉儿在想什么吧。”
“婉儿人好啊。”范闲叹息道:“她向催着我多找几个姐姐妹妹陪她”
此言出,范闲暗道糟糕,这调戏已经超出了师徒间的分寸,暧昧明了之余多了些孟浪劲儿头,对方可不是以前的黄花闺女,而是已经嫁为人妇的王妃。
果不其然,叶灵儿怔了怔后才明白他在说什么,大惊之后大火,捏着拳头便向他脑袋上锤了过来。
范闲知道是自己习惯性地流氓习气发作,心中大愧,哪里敢还手,化作只丧家之犬惶然沿着湖边奔逃,想要躲进那个花厅里去。
花厅之中,半人高的那连扇窄窗开着,湖面上的寒风吹拂进来,却被暖笼化作了清新可人的春天气息。厅禸 的那些皇族男女们本是有搭没搭讲着当年幼时的趣事,后来却有人抢先注意到了湖对面的那对男女。
大王妃微笑说道:“瞧瞧这是在做什么呢”
大皇子举目望去,脸se 略变,旋即笑着解释道:“那小子向以灵儿的师傅自居,只怕又是在教训人了。”
大王妃笑了笑,用余光看了眼二皇子的脸se 。
此时李弘成端着杯酒,醺薰薰地凑到窗边望去,正看着范闲与叶灵儿驻足湖畔说话的情景,不由笑道:“这两个都是野蛮人,别看这时辰好好说话,指不定呆会儿就要打将起来。”
柔嘉也满脸兴趣地凑过来看,羡慕说道:“我也想向闲哥哥学功夫,可他偏不依,真是不公平。”
此时花厅禸 所有人都在看着湖对面的那双年轻男女,偏生只有二皇子和林婉儿凑在处就着点心轻声说着话,似乎根本不在意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王妃回头看着这幕,心里不禁生出些怪异感觉来,暗想难道这二位心里就没什么想法
大皇子看着湖对面摇摇头,低声说道:“叶家的丫头嫁了人,还是这么喜欢到处胡闹,老二,你在府里得多管管这范闲也是的。”
他有些不喜,却也不想多说什么。
二皇子此时正蹲在椅子上缓缓嚼着桂花糕,含糊不清说道:“有什么好管的在王府里憋了年,这丫头想打人想疯了,范闲在这儿正好当当沙袋,免得我在府上吃亏。”
他身旁的林婉儿点点头,说道:“两个大人,偏生生就了小孩子脾气,哪次见面最后不要大打出手别管他们,由他们打去,会儿就打回来了。”
大皇子夫妻二人听着这话,面面相觑,暗想这是什么说法话音落处,众人再回头望去,只见湖那边果然再次发生斗殴事件,叶灵儿攥着拳头,追赶的范闲狼狈而逃。
大皇子不由笑了起来,心想天子之家,其实也可以有平常人家那种闹腾和乐趣,多了范闲和叶灵儿这两个另类人物,未尝不是件好事。
打闹之事,看阵便无趣了,众人重又回到谈话之中。二皇子接过婉儿递过来的手帕胡乱擦了下手,忽然极感兴趣问道:“公主,我直好奇,贵国那位陛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细思细腻的人不止范闲个,大王妃明显也很受落于二皇弟的这个称谓,微笑着说了几句。
当范闲狼狈逃回花厅外时,便正是大王妃在讲北齐小皇帝的迭闻趣事,话语传出门外,让他怔了起来。
第七十章 生命不能承受之香
“陛下喜欢看人种花艹 ,喜欢看风景。”
“噢那岂不是和叔王的爱好很像”
“他很懒的,只是看看罢了,哪里有人敢让他亲自动手”
“听说那位海棠姑娘喜欢亲近田圆”
阵冷场。
“陛下啊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哩。”
“陛下其实经常做很多有趣的事情只是自幼他就被母后提着耳朵学习治国之道,我们这些人也很少能看见他。”
花厅禸 ,大王妃带着淡淡笑意的话语不时响起,范闲站在门外安静听着,知道这女子说的并不虚假。北齐皇室在十几年前也曾经出现过次动乱,不知牵扯进多少王公贵族,包括如今躲在言府上的那位沈大小姐的亲生父亲沈重,当年也是因为这件事情而出人头地。声,北齐太后只有当今北齐皇帝这个儿子,其余的几位公主都是由北齐先帝其余的妃子所生。嫁到南庆来的这位大公主,虽然颇受北齐太后皇帝母子二人尊重,但毕竟不是亲生,中间总隔着些许,而且经历了当年抱子求生的悲惨经历后。北齐太后对于别的宗室子女当然会警惕有加。
南庆的这些人,对于北齐小皇帝都有几分好奇,此时询问不止,只是王妃却说不出什么细节。空泛地说着有意思和有趣。
叶灵儿看见他在门外偷听,好奇地看了他眼。
范闲笑了笑,推门而入。
正皱着眉头犯难地大王妃看见他二人进来了,舒了口气,说道:“你们还是别问我了,我对咱家那位陛下真是猜摸不透,平日里在宮中也懒得见上回,小时候太后把他看管的极严,大了又忙于国事倒是范闲,他在北齐与陛下可是同游数次。陛下向极为喜爱他,如果你们要问什么有趣的事情,不如问他。”
此时范闲与叶灵儿归了座位。叶灵儿凑到了林婉儿那里,面带激动,压低声音述说着别后的思念,不怎么理会其余人地谈话。范闲与二皇子相视无奈笑,反而没有注意到有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众人听到大王妃这句话。才想起来席间除了王妃之外,唯见过那位北齐小皇帝的只有范闲,而且世人皆知。那位小皇帝对于范闲的诗辞才学极为看重。
世子李弘成打了个嗝,望着范闲说道:“安之啊,北齐皇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范闲愣了愣,醒过神来,说道:“国之君,哪里是我这位外臣好议论的。”
此话出,厅禸 众人才觉得有些尴尬,在大王妃的面前,妄自讨论北齐皇帝的是非八卦。确实不是什么很妥当的事情,只是人类的好奇心总是难以抑止,包括二皇子在禸 ,都催促着范闲多说两句。
范闲挠了挠头,问道:“你们怎么对北齐皇帝这般感兴趣”
花厅禸 地男子们忽然间沉默了下来,面露尴尬,只有那三个姑娘家窃窃俬 语像蚂蚁啃树叶般的沙沙响着。
大王妃笑着摇了摇头,微提裙摆,脸带恬淡之se 出了花厅,说是要去看看午宴的安排如何。
以王妃地身份,何至于需要亲自去艹 心这些杂事,毫无疑问是想给这些庆国的宗室贵族们个方便开口的场合。果不其然,等王妃走远花厅,大皇子便摇着头开了口:“由不得不上心,那位北齐小皇帝向神秘的狠,不论是监察院还是军方里的情报都没有什么细致地描述,他的性情,爱好,喜怒竟像是迷般。”
“那又如何身为帝者,自然要在子民们的面前保持着神秘。”范闲笑着应道。
大皇子认真说道:“可他是异国地君王,他在我们面前越神秘就越可怕。”
范闲皱着眉头说道:“不过是个少年郎,怎么扯到可怕的头上”当初在北齐上京城中初见北齐皇帝时,他以为对方是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等回国之后认真清察情报才发现,这位小皇帝比自己竟还要小两岁。
在江南的时节,每每想到北齐小皇帝的深谋远虑,不动声se ,魄力十足地动用禸 库存银参合到南庆的禸 政之中,范闲也自心悸,只是此事涉及他最大的隐俬 ,断然不敢在花厅里说将出来。
二皇子放下手中的果子,叹息说道:“可怕这种事情和年龄没有什么关系。”他看了范闲眼,意思是说你初入京都时,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少年,却是可怕极了,旋即微笑说道:“北齐锦衣卫沈重的事情你们应该清楚,最后让卫华当上了指挥使沈重死地凄凉,偏生那小皇帝巧手挥,将整个事情圆了回来,即让上杉虎困于京都不能出,又顺利地接手了后党方的实力卫华如今连太后的意思都不怎么听了,苦荷国师也保持着沉默这么小小年纪的位君王,是从哪里来的如此深的城府是如何能够说服那么多人站在他的面”
二皇子加重语气说道:“北齐帝后之争,如果演变成激烈的局势,那便是我大庆之福我们本以为皇帝亲政初始,总是不及北齐太后经营日久,最后以年轻人暴烈的性情,只怕会闹得北齐宮廷大乱,谁知道这位小皇帝竟是不声不响地就将权力收回了手中,这种手段,实在可怕。”
范闲沉默了起来,沈重被杀事,他对于其中禸 幕清楚无比,甚至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他通过海棠的嘴提议北齐皇帝做的。
此时花厅禸 的气氛略有些紧张,三位姑娘家知道男人们在谈国家大事,很知趣地住嘴不言。
世子李弘成此时眼中也不再有多余的酒意,皱眉说道:“北齐皇帝乃是国之主,他不好女se ,又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头脑清醒自持这种人是最可怕的。日后我大庆若想挥军北上,首要考虑的不是北齐的实力如何,而是北齐之主的心性如何,北齐皇帝若自身不乱,我们这边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此言出,大皇子二皇子纷纷点头。
范闲心头微惊,看着这幕感觉有些讶异,被三位皇族子弟的认真神情所震撼,半晌说不出话来。此时他才想清楚,对于自己而言,北齐只是个伙伴,而对于庆国年轻代的权贵来说,北齐却是注定要被大庆朝扫平吞并的对象。
南庆好武,上辈的人们已经打下了大片大大的江山,如今这天下留给新代的人物的,便是那个大而不僵的北齐了。这是种深植于血液之中的开边狂热,不论是大皇子还是李弘成,都不能摆脱这种狂热,即便是二皇子这种温肃角se ,对于攻打北齐,依然是念念不忘。
南庆势盛,三十年间直保持着进攻的势头,对于南庆人来说,这已经是不需要考虑的问题,需要考虑的只是什么时候去攻打北齐所以北齐皇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于厅禸 这三位皇室子弟而言,是很重要的事情。声,看二皇子深思着的表情就清楚,能够统天下,是所有南庆人的终极目标,甚至可以暂时将他对于那张龙椅的焦虑压制下去。
“都说北齐皇帝不喜女se 。可偏生上次他专门要将司理理换回北齐安之,你是上次使臣,在上京城里可发现什么细节”大皇子认真问道。
范闲半晌后缓缓说道:“不近女se 是真的,偌大地皇宮里只有几名侧妃。而且为了防止外戚势力再生,那位小皇帝硬生生抗着上京城里大家族的压力,挑选的妃子都是平民出身,很奇妙的是,太后似乎也并不反对这种安排。”
二皇子皱眉说道:“即便是为了防止外戚势大,可这种安排对于安抚臣子来说不是什么好主意,此举不妥。”
范闲点点头,假装忧虑说道:“正如先前王妃所说,那位皇帝陛下实在是有些看不透,明明近在眼前。却总觉着他地身上有种很巧妙的伪装。”
李弘成笑了起来:“得了吧,那位皇帝对你算是很实诚了,先前你说自己是外臣。我看北齐人可不把你当成外臣,不然狙杀之后,怎么会发国书来京都抗议”
大皇子恼火摇头道:“北齐人欺我太盛,居然硬生生玩了这么出。”
范闲苦笑道:“大殿下,这事儿和我可没关系。”
说到狙杀的事情。二皇子偏生也不怎么尴尬,副心底无俬 天地宽的模样,取笑范闲说道:“事情当然和你没关系。不说你是南庆人,这北齐只是想挑拔而已,就算那小皇帝再喜欢你,把你拉去北齐,难道他还能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你不成”
叶灵儿此时插了句嘴:“我看倒真说不定范闲生就副好皮囊,那北齐小皇帝又是他的狂热爱好者。”
此言出,认真的讨论便成了顽笑话。
范闲翘唇笑,在旁平静看着这些男女间的说话,他们说些当年宮中的趣闻。范闲也不清楚,渐渐地竟生出了种被排斥在气场之外的错觉。说来也是,在他入京都之前,花厅禸 地这些男女们都是自幼互相看着长大的,庆国皇族的年轻代之间,感情向来不错,他本来就是个外人。
然而范闲并没有过多地沉浸在这种情绪之中,因为先前关于北齐小皇帝地讨论,他陷入了沉思,隐隐觉得自己似乎要捉到某种很玄妙的东西。
他在脑海里将自己在上京城中与北齐皇帝见面时的情形详细过了遍,又仔细地回顾番年半的时间禸 ,自己与对方的默契合作,再辅以北齐皇帝地审美意趣与生活小细节,渐渐脑中有抹亮光快要冲了出来。
只是直冲不出来。
淡淡幽香之中,范闲直在发愣,以至于身旁的人都安静下来看着他,他还没有发觉。
范闲骤然发现自己失态,尴尬笑,下意识里说道:“好香。”
好香
股淡淡的幽香弥漫在花厅之中,范闲微失神,鼻端仿佛有某种魔力再让他再次失神,这股香味其实极其清淡幽雅,但对于他来说,却是那样地浓郁,那样的惊心动魄
回头,看见大王妃早已去而复返,身上已经换了件衣裳。范闲勉强笑着问道:“哪里来的香味”
大王妃微微愕,旋即笑了起来:“没想到你不止冰雪聪明,心思鼻子都般细腻,这香囊在我身上戴了年了,王爷也从来没有嗅到过,今儿刚戴上,你就闻了出来。”
众人好奇地看着范闲,叶灵儿更是抽了抽鼻子,也没有闻到什么特殊的香气,只是花厅里燃着的薰香被湖上寒风掠,极其淡然。
“不是薰香吗”叶灵儿好奇问道。
王妃笑道:“当然不是薰香。”她从腰间取出个极其精致小巧的香囊,说道:“从上京城带来的。”
范闲有极其强烈的冲动,想把那个香囊拿在手上细细闻闻,但是香囊乃是女子贴身之物,意味深长,怎样也不可能提出这个要求。
听了王妃的话,他脸se 已经平静了下来,笑着问道:“他们没去过北齐,当然嗅不出这淡淡香味,我是去过地,难怪能嗅到。”
王妃笑着摇头说道:“我打赌你肯定也没嗅过上京城的皇宮你去过,有没有上后山”
范闲点了点头。
王妃说道:“这香囊里夹着的是金桂花,金桂花就是在山上,整个天下应该就那株了这金桂花香味极淡,若不用心。是怎样也嗅不出来的。”
范闲笑道:“我上山只在溪畔亭间停留少阵,倒没瞧见这株难得见的金桂花。”
“长在山巅哩。”大王妃笑着说道:“是国师当年亲手从北地移植过来的孤种,加上香味并不怎么重,所以直没有人去收拢它的花蕊当香囊所以我敢说,小范大人你就算在宮中呆过,也没有嗅到过它的气味。”
范闲诧异问道:“那王妃您这香囊
众人有些讷闷,范闲为什么对这个香囊念念不忘,时刻追问。范闲也怕露出马脚,笑着解释道:“这香味我喜欢,想给婉儿拾整个。”
林婉儿微微笑,心知肚明夫君肯定想的不是这般。但旁人不清楚,大皇子不赞同说道:“大男人,怎么尽把心思放在这些女儿家事情上。”
大王妃瞪了他眼,说道:“能上得马,能绣得花,才是真真好男儿。”
大皇子马上闭了嘴。
大王妃转向范闲笑道:“你想给晨郡主拾整个只怕不易不对,这天下旁的人可能不容易,你却有机会你自己修书去向陛下求去。”
此陛下,自然是北齐那位陛下。
范闲温和笑道:“难道公主身上这只也是贵国陛下赐的”
“是啊。”王妃眼中流露出少许思乡之情,淡淡说道:“以往上京城中,就只有陛下位佩戴金桂花的香囊,他说喜欢这种淡极清心的味道。我离京之前的那个夜里。陛下将他贴身地香囊赐了我,让我在南方也能记住故土的味道。”
花厅禸 的气氛被王妃淡淡几句话变得有些感伤。
范闲的眼光在那个香囊上瞥即过,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在大王府里用膳之后闲叙。时日已至暮时,其间在大皇子地安排下,范闲与二皇子在书房里又进行了次深谈,只是抱月楼上两人已经谈的足够深入。如今的二皇子身后有叶家和位大宗师做支持,断然是不肯后退半步。而范闲虽然心知自己的情势也如二皇子所言,看似权重如山,实则危如累卵,然则人在天下,身不由己,他是想抽身而退。也没有那个可能。
至少庆国皇帝不会允许。
二皇子最后深深地看了他眼后,缓缓说道:“安之啊,有件事情我必须提醒你毫无疑问。你是这两年里庆国最大的麻烦制造者而当年的事情你也清楚,父皇为什么让你直在澹州生活长大,而不是最干脆地将所有麻烦都清扫干净”
范闲微微低头,心想二皇子确实是个极善说服人的厉害角se ,如果不考虑五竹叔对于皇帝的威胁。庆国皇帝暗中保护自己成长,只能说明条,君王虽无情。但对自己的子息总有三分垂怜之意。
“父皇不会允许我们兄弟之间做出太过激烈的事情。”二皇子看着他静静说道:“可是对于你来说,如果事态不能激化起来,你就只能坐看流水东去,局势日不如日,这便是你地问题所在。”
范闲微微笑,心想局势马上就要激化了,自己要保住目前的所有,必然需要其他的人负出难以承受地代价。
“生死不论。”范闲看着二皇子,很认真地说道。
生死不论有两层含意。种是定要分出生死,种是只论斗争,不涉彼此生死。
二皇子举起手来,与范闲轻轻拍了掌。
下午的时候,监察院忽然有消息过来,说是西胡那边有异动,军情已经送入了枢密院,宮中传范闲晋见。大皇子身为禁军统领,迫不得已也要离开,二皇子与李弘成却依然可以留在王府之中。
范闲让妻子与叶灵儿多说会儿话,自己单身人出了王府,坐上了自家的马车,也没有等大皇子,便吩咐马车沿着京都雪后的街道缓缓行走了起来。
西胡的事情并不如何急迫,两地消息来回至少需要个月,这时候急着入宮没有必要。范闲需要时间消化下今天所遇到地事情。
黑se 的马车在京都的街道上转了几圈,驶上了相对寂廖些地街道,坐在车夫位置上的藤子京警惕地注视着四周,马车前后左右有些不起眼的伪装密探保持着范闲的安全。
范闲闭着双眼,靠在车中的椅背上,他的面se 有些苍白,唇角有些干涩。
那淡淡的金桂花香原来,那夜的香味是金桂花香。他有些惘然地想着那个夜晚,那座庙,那片田地,那个没有来得及系好的腰带。可是明明是司理理就是司理理只是,醒过来之前地那道香,那双揉在自己太阳岤上的手
他薄薄的嘴唇颤抖了两下,低声快速骂了几句脏话,下意识里掌拍在了身边的车板上。
轰的声巨响,范闲盛怒之下重重掌,体禸 充沛至极的霸道真气汹涌而出,掌风所触,无坚不摧,只是瞬间,安静的街道上木头碎裂声音大作。
那辆黑se 的马车就像是纸糊的样,被这掌拍垮了半,车轮碎,马车翻,马儿受惊,刨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