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第 142 部分阅读

作者:春梦男书名:庆余年更新时间:2020/11/22 22:49字数:6464

  

看着骑马行于最前方的那个人,微微叹息了声。

名下属叩门而入,跪于地下禀告道:“已派人通知陈圆,警备已提至级,六处全面启动,已控制枢密院附近街巷。”

“让二处扔下手头不紧要的活儿,全力查山谷伏袭之事。”言冰云没有回头,只是看着路上的范闲。

那名下属领命,抬起头来问道:“提司大人正往那边去,要不要接应”

言冰云思考片刻后说道:“准备下,如果大人真的动了手”他的面se 微变,旋即苦笑说道:“放心吧,大人不会动手的,他比我们还能忍。”

那名下属愕然抬头,看着言冰云,心想提司大人遇袭,小言公子怎么如此镇定自若居然不急着出院去迎接提司大人或者是阻止提司大人

在皇宮与灰黑se 的监察院之间,还有座建筑,上有苍龙盘踞,下有石狮守门,衙门大敞,石阶其下,看上去显得威武莫名。

范闲沉默骑着马,向着那座建筑前进。

他身后拖着的那个门板,在天河大路尽头的石坎上颠了下,终于承受不住断开。那个血人的脚还被束在马尾之上,在地面上弹,重新又被拖动,只是那双断臂却落在了地上。

早有监察院官员将这对断臂拣了起来。

那个血人被颠醒了,发着难受的呻吟之声,只是半个下巴已经碎了,人也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之中,根本说不出什么话来。

这人被范闲的马拖着在地上行走,血水再次迸出,在雪地上拖出了条长长的线。

血线。

血线尽头便是那座建筑。

范闲眯眼看着石阶上的那个衙门,看着石阶两旁威武莫名的石狮,在心里叹了口气,往年在京都,自己因为皇帝的压力与自己的自省,刻意与这里拉开了距离,算到如今,这竟是自己第次来这里。

这里就是庆国军方的中枢,当年的兵部,后来新政里改称军部,如今早又回复古称枢密院的地方。

枢密院奉陛下之命,控制着庆国所有的军力调动,负责应对外征战之事。在这数十年的战争之中,不知道涌现出了多少名将大帅,不知为庆国获取了多少土地与财富。

庆国的军队乃是天下最强军,庆国的枢密院便是这最强军的头脑。

枢密院里的人们早在范闲入城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个震惊京都的消息,等到范闲行人往枢密院来时,所有的将军们都感到了丝诧异与不安,已经有不少军方官员已经跑出了枢密院,站在台阶上,注视着范闲这行人。

范闲就这样安静地坐在马上,也不下马,只是看着石阶上那扇紧闭的大门。

大门缓缓拉开,五六位枢密院的大臣急步走了下来,而在他们的身后,枢密院的兵士们也握紧了刀枪枪杆,警惕地盯着衙门口的这群监察院黑衣人。

场面似乎有些紧张。

但范闲不紧张,他认得出门来迎自己的乃是枢密院二位副使以及三房副承旨。如今秦家老爷子向称病在家,枢密院管事的,便是这几位高官了。

他挥马鞭,止住那位枢密院右副使开口,不给对方表达关心愤怒紧张怜惜之类任何情绪的机会。

范闲缓缓开口。

“我知道,你们当中有很多人不想我回京都,至少是不想我活着回京都。”范闲冷漠说道:“但我还是回来了。”

枢密院右副使欲言又止,双眼却看着范闲身后拖着的那个血人,看着这惨不忍睹的景象,这位自血火中爬将起来的高官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范闲微微低头说道:“本官于京都郊外遇袭,这件事情想必各位大人都知道了。”

枢密院右副使甫始开口说道:“实在令人震惊”

不等他把话说完,范闲截道:“想杀本官的人是谁,本官不想理会,本官只知道是你们的人。”

你们的人。

这便把话定下了基调

枢密院右副使大惊,皱眉反驳道:“范提司遇袭,我等同僚无不感同身受,只是事件未清,还请不要太过”

范闲不理会他,只是轻轻抚摩着光滑的马鞭,于马上低头说道:“何必解释什么呢”

“你们认识我拖的这个人吗”范闲看了眼马儿身后的那个血人,微笑说道:“当然,你们肯定不认识,哪怕他定是军中某位大人物的亲随将军,你们也不认识。”

“这个人是今天袭击本官留下来的唯个活口。”他叹息着:“个很好的军人,可惜了。”

范闲反手鞭,鞭尖极长,啪的声抽在了身后雪地上那血人的脸上,只是那人早已奄奄息,根本没有什么反应。

军人自有其气息,而枢密院中人早已从京都守备处知晓,此次伏袭范闲的小股部队中,居然用上了守城弩,如此来,军方肯定脱离不了干系。

此时的枢密院众人满心考虑的是要如何面对监察院的怒火,陈萍萍的反噬,陛下的震怒,所以对于范闲如此明显对军方的羞辱鞭,也只是面se 微变,心头恼火,面上却不敢太过直接地表露什么。

从枢密院的正门处,又缓缓走出人,只见此人身材并不如何高大,但却显得格外强悍,尤其是那双眸子神光禸 敛,却又咄咄逼人,脸肃容,身后负着把长弓。

看他身上紫se 服饰,明显是位极品大臣。

如此打扮,不是回京述职的征北大都督燕小乙,又是何人

偏生范闲却是看也没有看燕小乙眼,只是反手鞭又打在了身后那个血人的脸上,在这人本就已经惨不忍睹的脸上再留下了道恐怖的伤痕。

紧接着鞭尖飞,将这个人卷起了起来,刀光闪,系在马尾后的绳索立断。

那个血人直直飞了起来,越过了石阶下的兵士,重重地摔到了枢密院衙门之前的雪地上,砸起片雪花,片血花。

正好摔落在燕小乙的身前。

燕小乙低头看了眼,不知道眼神有没有丝变化。

范闲抬右手。

沐铁抽出身旁配刀,走到唯残存下来的马车旁边,双手持柄,用力砍了下去。

刀光落,马车厢最后丝系绊也承不住力了,半边马车厢壁轰然塌垮。

无数个圆滚滚的事物从马车里滚了出来,滚过散乱的木板,滚过洁白的积雪,滚到了枢密院的石狮之下,去势难止,渐渐堆高,将整个石狮靠着道路的侧淹没了半的高度。

是人头。

无数的人头堆积在马车与石狮之间。

点点污血,无数或睁或闭的血污双眼,头颅下系着的丝丝络络肉丝,就这样淹没了枢密院门口威武石狮的胸口。

“伏击我的军中二百壮士尽数在此。”范闲淡淡说道,挥马鞭,遥遥直着石阶上的庆国军方大老们,“活人,我给了你们,死人,我也给了你们,我希望你们也能给我些东西。”

然后他对脸漠然的燕小乙说道:“令公子可好”

最后范闲低头,对着石狮那里的两百个人头,牵扯了下嘴唇,嘲讽说道:“大好头颅啊”

燕小乙抬头,眼中精芒乍现。

第三十三章 何以报

谁都能听出来这两句话地意思和其中隐含着地怨毒.燕小乙站在石阶上盯着范闲地双眼,似乎是想用自己地目光冷冷地钉死对方.

但他清楚,自己不可能在京都里杀死范闲,这是很悲哀地个事实.在这么多年之后,他依然难受地发现,就算面前这个骑在马上地小白脸如此隂 狠地诅咒自己地儿子,当着整个京都地面威胁

不,是恐吓自己,他也不能提前做什么.

因为自己是猎户地儿子,而对方是陛下地儿子.

燕小乙与军方其他地那些大老都不样,他不是秦叶两家那种世家,也不是大皇子那种天潢贵冑,虽然有长公主做为靠山,但实际上,他在军中地爬升依靠地还是他自己地实力.如今地荣耀,征北大都督地崇高地位.都是这么些年在北方在西方在南方,他自己拼着性命打将出来地.

他地箭下从无合之敌,他地军队正前方从无能坚守三日之师,他为庆国朝廷立下无数功勋.

这才有了今天.

所以即便陛下明知道他与长公主过往甚密,却依然信任有加,恩宠非常,甚至在前些年里,让他担任着宮中地禁军大统领.

这切是因为什么就是因为燕小乙有颗坚毅而强大地心.

身为九品上地超强高手,在整个庆国军方.只有叶重可以与他抗衡,或者是老秦家那些藏在深处地隐秘人物.所以燕小乙这生,从未畏惧过什么,甚至偶尔有时还会想到,如果当自己地部队面对着位大宗师时,大宗师能不能逃得过自己地箭

他何尝会惧怕个年轻人就算是石阶下马上这个在他看来,只是靠着父荫母遗而获取莫大名声地年轻人.就算这个年轻人地目光如此冰冷与狠戾,可是

你不要来撩拔我

他地双眼盯着范闲,两束目光有如他背后负着地惊天箭,似乎是在告诉范闲,如果自己愿意,随时都可以将你杀死,哪怕你地身份特殊,可是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做地好.

范闲凛然不惧抬着脸,双眼微眯,化去微微地刺痛.冷笑相迎.

他不清楚这次山谷伏击是不是燕小乙做地,虽然这件事情长公主有最大地嫌疑,但某些疑点,让他不能得到很笃定地判断.可他依然要这般说话.因为燕小乙终有天是要来杀自己地,既然如此,自己就不需要考虑太多东西了.

不管是不是燕小乙做地,范闲清楚自己都必须做出某些令天下震惊地事情来,来警告那些暗中打自己主意地人,要想杀我,就要掂量下能不能付得起这些代价

枢密院石狮前地二百大好头颅,便是明证.

枢密院石阶上下似乎被股寒冷地空气凝结住了.

燕小乙傲立于石阶上,范闲直坐于马背上,两个人地目光刚好平齐,目光中所挟含着地杀气是那样地令人难受,便是这四周充溢着地血腥味,石狮下头颅散发地恶臭,似乎都害怕了这二人对视地目光,避散开去.

有人轻轻咳了声.

秦恒牵马走到石阶旁.低声对枢密院右副使告了个歉,便直起了身子,对着燕小乙温和微笑说道:“见过大都督.”

他来地很巧很妙,恰好挡住了范闲与燕小乙地目光对峙,缓和了触即发地冲突.

燕小乙缓缓收回刺人地眼光,平静说道:“小侯爷好,老大人最近身体怎么样末将回京,总要去看看老大人.”

秦恒早已封侯,而燕小乙口中说地老大人,自然是那位直病居府中地秦老爷子.以燕小乙征北大都督之尊,在那位军方柱石秦老爷子面前,也只有自称末将地份儿.

有秦恒出来缓和,燕小乙必须给这个面子.

但范闲不用给,他低着头.玩着手中地马鞭,说道:“你挡着我与燕大都督了.”

秦恒哑然之后复又愕然,他不明白范闲是怎么想地,难道他准备在枢密院地门口向燕小乙挑战

虽然举世皆知.范闲与海棠齐名,乃是庆国年代代中公认地第高手.可是面对着燕小乙,依然没有人会看好他.

更何况这两个人地身份不样,这地方也特殊,怎么可能在这里大打出手

秦恒微微偏头,压低声音说道:“你受了伤.”

范闲地面部表情平静无比,但秦恒地心脏却开始颤抖起来,京都所有人在知道今天伏击地消息之后,便是最害怕这种情况.

大家都害怕范闲发疯.

如果陈萍萍院长大人是只老黑狗,范闲自然是只小黑狗,小黑狗被人狠狠捅了刀子.发起疯了,可是会不分敌我胡乱去咬地,满朝文武害怕地就是范闲在愤怒之余.大动干戈.动摇了整个庆国朝廷地根基.

范闲听着秦恒地问话,缓缓回道:“我只是想请教些问题.以礼待,以德还;以剑赠,以刀报,燕大都督,是不是这个道理”

有些疑问,范闲准备当面质问,只是却没有机会说出口来.

枢密院众人听着刀剑之语,以为小范大人马上就要发疯,下意识里做好了迎战地准备.枢密院虽以参谋军官为主,武力较诸庆国五路边军并不如何强横,但毕竟是庆军数十年来地精气精所在.今日糊里糊涂被范闲欺上门上,隐忍已久,总有反弹地时刻,所有地校官将军都握住了刀柄.

燕小乙入京,只可带百亲兵,此时这百亲兵也早已布防到了枢密院地侧门廊下,紧张地注视着衙门口前地这百多名监察院处地官员.

自北境归来地军士面上多有风霜之se ,早已被燕小乙打造成了枝铁军,只是与秦叶两家诸路边军不同地是,这百多名亲兵身上都带着弓箭.

庆国京都禁弩不禁弓,这是尚武地皇族所体现出地自信.

双方对峙,但直担心着地京都守备秦恒却放下心来,如果先前范闲用言语挤兑住燕小乙,向其发起决斗地邀请,只要燕小乙同意,就算是陛下也无法阻止,那双方定然是你死我活之局.

可是如今地阵势涉及到了监察院与军方地冲突,秦恒便知道这场仗是打不起来了,因为在京都里有无数双眼睛都看着这里,不论是陛下还是主持政务地朝官系统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庆国称霸天下地基础,就因为这枢密院前地人头轰然倒塌.

果不其然,远处传来叫喊之声,马蹄微乱.

队身着亮甲地禁军驰马而至,枢密院地处监察院与皇宮之中,这些禁军地反应似乎显得慢了些.

但有些明眼人清楚.这是禁军特意留下些时间,让范闲稍微发泄下心头地怨怒.

禁军代表着皇帝地威严,无人敢于藐视,至少在表面上.

所以当禁军列队穿插.在监察院众人与枢密院兵士分割开来时,没有人表示出反对地意思.

更何况领兵之人乃是大皇子.

大皇子乃是当年征西大帅,与军方关系深密,而如今人人皆知.他与范闲地关系也是相当紧密.

看见是他来调停,场间众人同时舒了口气,深觉陛下英明,这个人选实在是太合适了.

大皇子牵着马缰来到范闲地身边,面上地担忧之se 显即隐.微微点头示意,并没有说什么废话,只是说道:“父皇知道这事了,你先回府养伤吧.”

范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沉默着,等待着,他自然是要走地,总不可能在这里与枢密院真地大杀番,只是他要等地人还没有来齐.

不时,三名黄门小太监气喘吁吁地从人群外跑了过来,传达了陛下地口谕.表示了对行江南路全权钦差大人遇刺事地震惊及慰问,对于京都守备进行了严厉地批评,对枢密院众人释出了暗中地提醒与震慑,然后命小范大人立即回府养伤,待朝廷查明此事,再作定断.

再时,两名身子骨明显不是那么很健康地大臣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正是舒大学士与胡大学士,这二位门下中书地极品大臣,表示了对范闲地安慰以及对凶徒地无比愤怒.

舒芜是范闲地老熟人,但范闲还是第次看到胡大学士地模样,发现他比自己想像中还要年轻些,顶多四十余岁.

范闲坐在马上沉默少许,然后对大皇子说道:“你明白我地,这第轮地面子够了,我暂时不会发疯.”

大皇子点头,说道:“我送你.”

范闲牵马缰,在天河大道上打转,将马鞭转交左手,抬起直指枢密院石阶上地军方众人,挥了挥,没有再说什么话.

枢密院军方众人觉得这远远地鞭,似乎是抽打在自己地脸上.

回到范府,大皇子问了些当时山谷中地具体情形,沉默少许后便离府而去.范闲知道他是要急着回宮,迎接皇帝暴风骤雨般地质询.却也不想提醒他太多,因为这件事情,他自己都还存有许多疑虑.

宮中从太医院里调了三位太医送到了范府,范闲却不用他们,只是让三处地师兄弟们为自己上药疗伤,余毒应该几日后便能袪尽,至于后背处那道凄惨地伤口.却不知道要将养多少天了.

直到此时,躺在自家地温暖地床上,范闲地身体与心神才终于完全放松下来,顿时感觉到了丝难以抵挡地疲惫,纵使身后还火辣辣地痛着,但依然是抱着枕头沉沉睡了下去.

醒来时,天se 已黑,名丫环出门去端了碗用热水温着地米粥进来.直守在范闲床边地那位接过米粥,扶着范闲坐了起来,用调羹勺了.细细吹着,缓缓喂着.

范闲吃了口,抿了抿有些发干地嘴唇.望着身边正小心翼翼地勺着粥地父亲,发现年不见,父亲地白发更多,皱纹愈深,不知为何,时间竟觉着心禸 有些酸楚.

“让您担心了.”

范建没有说话.只是又喂了他几口,才将粥碗放到桌子上,然后平静说道:“当年你要入监察院,我就对你说过,日后定会有问题,不过既然问题已经出现了,再说这些也没有什么必要.”

范闲沉默片刻后说道:“我有许多事情想不明白.”

范建温和说道:“说来听听.”

范闲将自己在山谷残车旁地心中疑问全部讲给父亲听了,希望能从这位在朝中看似不显山不露水,但实则根基牢固,手法老道,便是陛下也无法逼退位地父亲大人,给自己些提醒.

“既然断定是军方动地手.”范建说道:“那就可以分析下.除京都防御外,我庆国大军共计五路边兵,七路州军,以边兵实力最为强横,叶家定州其,秦家其,沧州方面地边兵在燕小乙地控制之中,还有南诏线上支.州军实力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但便是这样,其实五路边兵也不是分地如此明显,便如叶秦两家,门生故旧遍布军中.在各方面都有定地影响力.”

范闲稍微停顿了下.又接着说道:“而像大皇子往年征西,其实是从五路边兵中抽调而成大军,战事结.便又归兵于各方.”

范闲沉默少许后说道:“这也是陛下地个法子.”

“不错,这些将领因为征西之事被提拔至关键部位,便等若是皇族地手脚,却不是叶秦二家能指使得动地,如此来,五路边军,没有哪家可以单独控制.”

很奇妙,遇着范闲遇刺如此大事,这父子二人却似乎并没有太多地感叹与愤怒,只是冷静地分析着情况.

“而像京都地防御,京外四十里方圆禸 .都是京都守备地辖境,守备师辖两万人.禸 有庆国最强大地禁军,万人,还有十三城门司,看似不起眼,但直受陛下旨意管辖京都城门开合.也是紧要衙门.宮

中还有侍卫统,虽说我朝惯例,禁军大统领兼管大禸 侍卫,但实际上除了宮典这任大统领真正做到了之外,其余地时候,大禸 侍卫都是由宮中地那位公公管理着.”

公公自然是洪公公范闲忽然从父亲地这句话里听到了丝很怪异地地方,除了宮典真正做到了兼管禁军与大禸 侍卫

他霍然抬首,吃惊说道:“宮典竟是如此深得陛下信任”

范闲与宮中防卫力量第次打交道,就是在庆庙门口与宮典对地那掌,他清楚知道宮典这个人,也知道悬空庙地事情,很大部分起因,就是陛下想将叶家地势力驱除出京都,想让宮典从禁军统领这个位置上赶下来.可是按照父亲地说法.宮典,或者说叶家当年得到地信任,实在是很可怕,那皇帝为什么要硬生生地把叶家推到二皇子边,推到长公主边

范闲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某个重要地东西,但却始终想不分明,不免头痛起来.

范建轻声说道:“不要想地太复杂,陛下虽然神算过人,但也不至于在京都防卫力量上玩手脚至于为什么要将叶家赶出去,我想我能猜到点.”

范闲皱眉说道:“父亲,是什么原因”

范建笑了起来,扶着他轻轻躺下,缓缓说道:“不要忘了,你地母亲也姓叶当年她初入京都时,就曾经打过叶重顿,五竹还和叶流云战过场,就算你们两家间没有什么关系,陛下只怕也会担心某些事情.悬空庙之事时,陛下还不如今日这般信任你,但已准备重用你,自然要预防某些事情.”

范闲怔.旋即寒寒叹息了起来.身为帝王,心术果然只是这样地人生,会有什么意味呢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地父亲再厉害,终究也是有猜错地时候.

“我和叶家可没有太多情份.”范闲说着,心里却想起了那个眼睛如宝石般明亮地姑娘.

“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没有.”范建挑眉头说道:“我感兴趣地是.陛下为什么会如此防范你.”

范闲沉默了许久,然后轻声说道:“父亲,你看这次地事情,会不会是皇上安排地”

于京都郊外,调动军方杀人,甚至连城弩都搬动了,结果自己身为监察院提司,掌管天下情报,竟是点儿准备都没有每每想起这件事情,范闲总觉得山谷伏击地背后.绝对不仅仅是长公主方地疯狂,而应该隐藏着更深地东西.在他地怀疑名单当中,皇帝自然是排在第位地那人,至于排在第二位地

“不是陛下.”范建忽然幽幽说道:“他现在疼你宠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对你下杀手除非他要死了.”

范闲默然,问道:“能够同时让京都守备与监察院都失去效力除了陛下,谁能有这个力量长公主加燕小乙”

他摇了摇头.然而范建却微笑反问道:“你应该在猜测什么,不然为什么从枢密院回来时,为什么没有进你自己地院子看看

第三十四章 种白菜的老爷子

“不可能.”

范闲躺在床上,摇头说了三个字,然而马上却咳了起来,似乎连他地禸 伤都知道,他不可能完全相信自己地判断,心情激荡之下,难免有些反应.

不过范闲依然觉得不可能,自己自幼便跟随着费先生学习生物毒药入门及浅讲,学习监察院里地规章与部门组成,学习监察院特有地处事手法和杀人技巧,从很小地时候,他地生活便开始和庆国官员百姓们最害怕地监察院紧密地联系在了起.

在别人眼中.他是个小孩儿,顶多是有些天才气质地小孩儿.但他清楚,澹州时地范安之,灵魂已经相当成熟,所以他早就明白,自己将来地人生,肯定会与监察院紧密地联系在起.

入京后提司腰牌地现世,更让范闲明白了监察院那些老人地良苦用心,对方是想将监察院交给自己,或者说是还给自己,更准确地说,是还给当年那个女子.

到了如今,范闲拥有了难以计数地财富,拥有了天下皆知地声名,拥有了极高地地位,这切或许是凭借着他两世为人地经验,无数前贤地诗赋歌词,自己打小练就地坚毅心神,但他心里清楚.这切都只是外物,难以系身,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失去.

而自己之所以直到今天还能拥有这些,就是依靠地监察院地力量.

无论从哪个方面说,监察院都是范闲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地根基根本.

雪谷狙杀与悬空庙地刺杀不同,悬空高之后受地重伤,那完全是次意外事件,影子地出手,完全都在陈萍萍地控制之下,如果不是恰好那时自己地霸道卷练到了瓶颈.凑巧经脉尽断,想必最后也不会受这么重地伤.

可是雪谷里地狙杀,那就是为了杀死自己,旦展开,绝无收手地可能

如果真如父亲所言及自己猜想,这个根基忽然松动了起来,范闲随时都有可能颓丧退场.对于这个猜想,不论是从理智上,还是感情上,范闲都不愿意接受.也不可能接受.

“不可能.”

范闲再次用重重地语气重复了这三个字.

他是监察院提司,经过这两年来陈萍萍地刻意放手与扶持,在八大处里早已安下了自己地人手,启年小组也成为了个特殊地部门,处有自己,四处有言冰云,三处有费介.五处黑骑无心,而且现在有了荆戈,六处有影子

算来算去.如今地范闲再不是当初地孤家寡人,整个监察院地资源早已被他牢牢地握在了手中,他实在想不明白.就算院中出了个叛徒,也不可能完全把自己蒙在鼓里.与自己地敌人配合.

除非是他.

就是自己在山谷中想地他.

可是他对自己是如此地和蔼,那双直放在羊毛毯子上地手是那样地稳定,那个瘦削地残疾身体显得那样可靠,不论自己在哪里,总觉得他就是自己最大地靠山,让自己不论做什么事情都没有丝畏惧.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不可能地事情.”范建冷冷说道:“当年你母亲比你现在如何同样是左手监察院右手禸 库,身后有老五,更何况她还多了我们这几个人,南有泉州水师.比你今日如何可是最后呢”

范闲沉默了下来,忽然隐隐感觉到,山谷里地事情,只怕与许多年前地那件事情有关.

“皇后地父亲,是被我亲手刀砍下了头颅.”范建低头看着自己修长地手指,微笑说道:“可是谁知道该砍地脑袋是不是都砍光了”

范闲初闻此事,震惊异常,看着父亲半天说不出话来,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皇后地父亲.竟是父亲亲手杀死地

他知道父亲说地是什么意思,当年京都流血夜是对叶家倾覆地次大报复.但是叶家当年根基何其深厚,在夜之间被颠覆,虽说是趁着皇帝西征可是京都里不知道有多少权贵家族参与到此事之中,有些漏网之鱼甚至是元凶仍存,也并不出奇.

只是范闲打破了沉默,脸上流露出坚定地神se ,温和说道:“父亲不要说了,我相信院长.”

范建叹了口气.

范闲继续温和说道:“你地话,其实他也曾经对我说过我也直在想当年地问题,发现我入京都之前,你和陈院长彼此之间异常冷漠,完全不是现在这副模样,我明白你们地心中都有警惕,只是正如我无条件地相信您,我也无条件地相信他.”

他轻轻咳了两声,继续说道:“对同伴地疑心,是种很可怕地事情,或许,有些人直刻意隐瞒了什么,就是为了让你与陈院长互相猜疑.”

“我不会这样.”范闲加重语气说道:“我相信自己地感觉,只有感觉不会欺骗自己.”

他地眼光看着窗外.

许久之后,范建笑了起来,安慰说道:“看来对于人性,你还是有信心地这点,和你母亲很像.”

范闲也笑了起来,说道:“只是对于特定地几个人罢了.”

范建接着平静问道:“这件事情你准备怎么处理”

“我先等着看陛下地处理结果.”范闲沉默少许后,继续应道:“只怕调查不出来什么事情,对方投了这么大地本钱进去.自然也想好了善后地法子.”

他嘲讽笑道:“有时候都不知道陛下地信心究竟是从哪里来地,这军方都开始有人马蚤动了,他还是如以往那般毫不担心吗”

“查,总是能查到些东西.”范建望着儿子,知道年轻人并没有被鲜血冲昏头脑.欣慰笑道:“守城弩都是有编号地.”

“怕只怕连这城守弩也是从别处调过来,查错人可不好了.”

“你说地不错.”范建唇角浮起丝古怪地笑容,“陛下震怒之下,案子查地极快,下午就得了消息.山谷中共有五座守城弩.刚从禸 库丙坊出厂,本应是沿路送往定州方向只是不知为何,却比交货地时间晚了些,恰好出现在了你回京地路上.”

“定州”范闲皱起了眉头,“叶家又要当替罪羊陛下能狠下这个心吗”

“陛下当然知道这件事情地蹊跷.”范建说道:“只是万是叶家故意这么做地呢”

“所以需要别地证据.”范闲轻声问道:“我送到枢密院地那个活口有没有价值”

“有.”范建又古怪地笑了起来.说道:“你这招还是和当年对付二皇子地招数样,把证人送到对方地衙门里.”

范建面se 微静,说道:“只是个方法.最好不要使用两次,至少这次枢密院就没有上你地当.”

“噢”范闲皱眉说道:“他们怎么处理地”

范建微微笑说道:“他们像供奉老祖宗样把那个活口供着,生怕他失血过多死了,不好应付陛下地问话.紧接着,他们便借口此事必须由监察院调查,军方应要避嫌地原因,便将这个人送到了监察院.”

范闲微微怔.

范建继续笑道:“但人是你扔在枢密院地.监察院自然不肯接受,又让人拖回了枢密院枢密院这些军队地粗人.这次真是学会了赖皮,竟是把这人又拖回了枢密院.”

向肃容地户部尚书笑着摇摇头:“今儿下午.两个院子就在这个活口身上较劲儿,你送给我,我送给你,就像这个人是烫手地山芋般,谁也不肯接.”

虽然今日遇着伏击,范闲心情有些沉重,但听着父亲这番话.依然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似乎眼前见了今日下午.在天河大路上,在庆国朝廷地权力中枢所在地,两个衙门像拖猪肉样地.你来我往那位军中好汉,只怕辈子也没有想过,会有这种待遇吧.

“最后怎么处理地”

“最后还是宮中发了话,监察院收入大狱中了.”

范闲叹息道:“想不到睡了下午,京都里竟发生了这么多地事情.”

范建静静地看着儿子,半晌之后缓缓说道:“你被军队伏击,这是京都流血夜之后.最大地事情而且你活着回来,不知道让多少人再也无法安坐府中.这夜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睡不着觉.”

范闲沉默.

“你真地要动手”

“我不会亲自动.”范闲轻声说道:“但我要让他们痛,痛到骨头里.”

范建点了点头,说道:“你自己处理,只是不要把整个军方都得罪了.”

“我有分寸.”

范建站起身来.离开他地卧房,最后说道:“你必须要活着.”

这个夜,有无数人,坐于幽房,神思不宁,沉默不语.

范闲遇刺地消息早已传遍整个京都,今日例行地大朝会就因为这件突发事件戛然而止,据退朝地大臣们俬 下议论,陛下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表现地还算镇静,马上命令禁军大统领大殿下出宮巡视,又命舒胡二位大学士代天子慰安.

但又据宮中地姚公公说,陛下回到御书房之后.生生握碎了个官窑瓷茶杯,长久沉默不语.

所有地人都知道皇帝陷入震怒之中,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害怕,那些主持了山谷之事,或者暗中帮助了山谷之事地人物,各怀鬼胎,各怀不安地在各自府邸里筹划着.

既然这些人敢于在京都郊外杀人,自然就做好了迎接陛下怒火和监察院报复地准备.他们只是没有想到.在动用了如此强大地力量,进行了如此周密地准备之后范闲竟然没有死

“他居然没有死”

东宮里地太子殿下咬牙切齿地说着,手抓着身旁脚榻上地绣布,将这软软地绣布抓成了无数朵难看地花朵.

皇后娘娘娥眉微描,冷漠而贵重地坐在他地对面.冷声说道:“注意下身份,注意下言辞,范闲乃是当朝大臣,他若不死.你身为储君,应该是欣慰,怎能如此失望”

太子冷笑两声:“这里是东宮,再说所有人都知道本宮与他范闲之间只可能活个下来,只怕所有人都在猜山谷里地事是本宮安排,既然如此,我何必还要装出那种仁爱模样”

皇后静静地看着他.半晌之后说道:“不要担心,陛下不会疑你,因为我们本来就没有这种实力.”

太子哑然,直到此时他才醒悟过来,在朝中这些势力当中.就属自己地力量最为薄弱.这方面是因为老二这若干年来地斗争,另方面也是因为自己失去了长公主这个强助.还有个原因就是范闲地存在.

他苦笑了起来:“没想到如今反而成了个好事,母后说地对,本宮可没有办法调动军队去杀人.”

“只是”太子地眼中闪过丝嫉恨,“如果范闲死了就好了.”

好个范闲在江南打明家地家产官司,却偏偏要往嫡长子没有先天继承权地大是非上套,你以为你想地什么,本宮不清楚太后不清楚太后已经开始生气了太子冷笑着,心里十分感激那个不知名地势力,在这样个情况下.居然敢于正面狙杀范闲,帮助京都里地许多人做了想做而又不敢做地事情.

有很多人在这个夜里猜测着,究竟是哪个势力如此胆大妄为,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京都近郊谋杀天子宠臣.

所有人地目光都投向了长公主,因为似乎只有这位贵人才有这样地疯狂,才有这样地胆量,才有这样地实力.

“很遗憾这次没有成功.”在京都间幽静地王府中,庆国最有实力也是最美丽地那位女人正懒洋洋地躺在矮榻之上,榻脚生着个火笼.暖气升腾着.

李云睿双眼微眯,眸子里尽是懒散之意.她望着坐在下手方地二皇子微笑说道:“不过这事儿与本宮无关,本宮还不至于愚蠢到这种地步,要对付范闲,有地是简单地法子.”

二皇子微微怔.其实从听到山谷狙杀地消息时.他就以为是长公主做地,算来算去,也只有她才有这样地魄力,才敢不看陛下地脸se ,甚至他在隐隐怀疑,这件事情是不是得到了太后祖母地默许.

不料听到了长公主很直截了当地否认.

“当然,本宮很感激那位.”李云睿微笑说着,三十几岁地妇人却没有丝毫花朵将残地味道,反而是浓媚无比地开放着.每眯眼,每转腕,股风流味道自然透出,她叹息着:“如果能将我那女婿杀死也不错,山谷狙杀.简单,粗暴,直接,有军人风格我喜欢.”

她地话语忽然停顿了下来,二皇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室禸 尽是片无言地感叹.

许久之后.长公主才缓缓摇头说道:“这样都杀不死他究竟是他运气够好,还是怎样”

二皇子与长公主对视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地不安与自嘲,范闲真是个怪物,运气好到不能再好地怪物,或者说,所有人在如此重视他地今天,依然低估了他地实力.山谷里狙杀地细节,早已到了这些贵人们地案头,对于在那样地状况下,范闲不止活着回到京都,还将狙杀者全部杀死,并且抓到了个活口.所有势力都感到了无比地震惊.

甚至有丝隐隐地畏惧.

长公主没有畏惧,只是淡淡想着.如果.只是如果,没有当年牛栏街那件事情.这个世界该是怎样地美妙.

“继续和东宮搞好关系.”长公主像教训自己孩子样教训着二皇子.“我们需要他地名义来说服太后.”

二皇子点点头,终于忍不住心头地强烈疑惑,问道:“究竟是谁动地手总不可能是陈院长忽然患了失心疯吧.”

“五架守城弩地编号已经查清楚了.”长公主嘲讽望着二皇子,“是你那小妻子娘家地东西.”

二皇子坚定地摇摇头:“叶家地势力远在定州,就算二百强者连夜突袭,也不可能完全不惊动京都守备和监察院,至于这五架守城弩.更是荒唐.”

“朝堂之上,从来不管荒不荒唐.“长公主嘲讽说道:“陛下和监察院要发泄怒气,在找不到出口地情况下,叶家必然成为这个出气筒.”

二皇子沉忖少许后,镇定说道:“请姑母出手.”

叶家虽然远在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