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第 135 部分阅读
作者:春梦男书名:庆余年更新时间:2020/11/22 22:48字数:6312
在了范闲的身前,也不知道监察院使了什么手段,这些人虽然面有隂 狠不忿之se ,却是根本无法张嘴喊冤。
台下的上万将士同时间安静下来,用复杂至极的眼神,看着台上这幕,看着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地将领们,跪在自己的眼前,头颅低垂,乱发纠血不飞,凄惨无比。
死般的安静,范闲看着这幕,手负在身后,做着准备握拳的手势。
果不其然,安静的士兵当中忽然发出声尖锐的喊叫出来:“提督大人是台上那些人杀的臣干军党将军冤枉”
党骁波自有心腹,往东海去的部队由上至下自有想法,都明白这幕针对的是什么,自然不会甘愿就看着事情按照钦差大人地安排继续下去。随着这声喊。马上又有几个声音喊了出来,充满了愤怒与仇恨,将矛头对准了台上的范闲与其余的将军官员。
这些人都是常昆与党骁波的嫡系,中下层地校官总是极能影响自己手下的官兵。如此喊,台下顿时乱了起来,本来被流言弄的有些人心惶惶的水师官兵们更不知道该信谁的了,而足足有上千名官兵开始往前去挤。
范闲眯着眼睛,盯着那边,只是盯着那几个领头喊话的人,然后将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了拳头。
站在他身后的那位三号将领面se 黯,被范闲逼迫着下了决心,因为他也清楚。如果真的旦哗变,自己站在台上,也只有被撕成碎片的份儿。
于是他站到了范闲地身边。双眼精光射,暴怒喝道:“,要造反吗连钦差大人和我们的话都不信”
这位虽然来水师不久,但毕竟地位在哪里,他声喝出去。下面地情况稍微好些,但依然还是潜伏着危险的诱因,那些党骁波的心腹依然潜在暗处。不停地挑唆着,高声辱骂着。
便在此时,许茂才也随着范闲的手势,用眼神下达了第二个命令。
台下的官兵当中马上多出了种不样地声音。
“杀死党骁波替提督大人报仇”
只喊了声,并没有形成滚雷般的声势,但范闲已是温和地笑了,很和蔼地听从了民意,向身边点了点头。
洪常青与几名面se 异常难看的水师将领走到了范闲地身边,拔出身畔配着的直刀。脚蹬在那些常昆的亲信将领后背,将这些犯将蹬倒在地,然后刀砍下。
咔咔四声响,锋利的刀砍进了那些壮实的颈柱,破开皮,划开肉,放出血,断掉骨,让那头颅离开了身躯,在高台之上骨碌碌滚着,喷出大滩的鲜血。
无头的水师将领身躯在高台之上弹动抽搐片刻,便归于安静,归于死亡。
台上台下再次陷入安静,下方的水师官兵们目瞪口呆看着这幕心想,就这么死了案子都还没有,钦差大人就这么把这几位将领给杀了
范闲皱眉看着脚下不远处的鲜血,与自己身边不远处沉重呼息,面se 惨丧地党骁波,旋即抬起头来微笑说道:“满足你们的愿望,不过党骁波乃是首恶,要押至京都只怕要送他个凌迟,才能让提督大人瞑目。”
这话有些无耻,但是台下的水师官兵们却不这样认为,只是看着台上那个穿着华贵官服的年轻人,感到了股由禸 心深处涌起来的恶寒。
其实水师官兵们不是傻子,他们是不会相信党偏将会杀死常提督,来没有那个理由,二来谁都知道这二人之间亲密的关系。但是此时四颗人头摆在台上,众人清楚,钦差大人是敢杀人,愿意杀人的,常提督已死,党骁波已伏,就算是朝廷在做清洗,可是自己这些当小兵的,又没有跟着这两位大人捞多少好处,能做什么
难道真的涌而上将高台上的钦差大人杀死,然后落艹 为寇,与整个天下为敌
有血性,不代表就是兽性,就不会用脑子思考问题,所以台下的上万官兵沉默了,包括那些先前还在意图煽起暴动的校官们都沉默了,将自己的身子低了低,想着要怎样才能偷偷地逃出水师。
杀人立威,范闲满意地看着台下,知道许茂才的话果然是对的。
然而事情还没有完,台上依然有党骁波的心腹,有常昆的死党,不把这些人揪出来,胶州水师如何能称安宁
范闲站在高台上说道:“昨夜,水师有人得了党骁波的密令,意图领军攻城,这种丧心病狂的谋逆行为,自然是不能轻饶的。”
话音落,营外马蹄之声如风云般传来。所有的人都偏转身子,紧张地看着那里。
群浑身黑甲地骑兵由小坡之上疾驰而下,硬弩在鞍,厉刀在腰。手控缰,手提着麻袋,以世上罕见的驭术来到了水师营中,带起股烟尘,三分幽冥之意。
黑骑
水师官兵们还是第次看见这传说中杀人如麻,暗行如鬼的庆国最强骑兵之,纷纷惊呼起来,更不明白这些人来这里是做什么,如果是来杀人的,这百骑地人数未免也太少了些。
百骑黑骑驶至高台之下。立于马上对范闲行了礼,然后将手中的麻袋扔到地上,并马腹。沿着高台行了两个半圆,分列于高台两侧。
同时间,水师营帐左后方的小山坡上,幽幽无声地出现了两排骑兵,就如同两道坚硬的黑se 线条。深深地契在山梁之上,对着下方的水师官兵做出了冲击的预备姿式。
水师官兵大哗。
麻袋里面全部是人头,或血污满面。或缺鼻损耳,或脑门被劈开了条大缝,几百个人头从麻袋里滚了出来,堆积在高台之下,这种血腥恐怖的场面,在太平已久的胶州水师里很久没有出现了,水师官兵们唬的退了几步,让出了极大的片空地,让这些人头装扮着光天化日下地修罗场。
范闲在台上往前迈了步。华衣飘飘,面相俊美,于人头堆上傲然站着,说道:“这便是昨夜试图血洗胶州的叛兵,将士不要惊慌,叛兵已伏,本官不是喜欢报仇的人。”
水师将兵们警悚不敢语。
“但是”范闲缓缓说道:“是谁暗中主持此事,本官定要抓出来,胆敢与朝廷作对,隂 谋附逆,就要有被满门抄斩地心理准备。”
“人,本官已经查清楚了。”他望着台下的人们说道:“共十七个人,不,是十七条狗,十七条用朝廷的傣禄蓄养自己狼子野心的狗”
十七个人,清洗的范围并不大,包括台上地水师将领,台下的官兵们都松了口气,此时四百黑骑的陡然出现,台上台下地那么多人头,已经成功地震慑住了水师官兵的精神,既然没有人敢造反,就只好等着看朝廷会怎么处置,只抓十七个,和大多数人没有关系。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为了保护自己,甚至可以出卖平日里害怕无比的上级。
所以随着高台之上三号将领的念名之声,台下的水师官兵们渐渐畏惧地移动着,恨不得离那被点到名的校官越远越好,倏然间,艹 场上便多出了十七个小圆圈,小空地,空地上站着位面se 如土的水师将校。
这都是昨天夜里煽动大营闹事,并且让部水师官兵在胶州城外与黑骑大战场的元凶们。
马蹄嗒嗒,黑骑领马缓缓走入万人之中,骑士们面se 冷漠,不旁顾,不紧张,虽万人在侧,却如入无人之境。
水师胆气已丧,纷纷让开道路,让这些奉命前来捕人的黑骑进入。
三骑抓人,虽然也有校官在绝望之境勇起反抗,怎奈何已是困兽,啪啪几声便被砍翻在地,只是在死亡之前,徒增了次痛苦罢了。
又是十七声血腥而残酷地响声,十七个人头回归到了他们兄弟人头的包围之中,血水涂染着高台,股腥臭吸引来了无数的苍蝇。
范闲身处其间,却是面se 不变,眯眼看着渐渐移至头顶的太阳,知道胶州的事情算是办完了。
然后才开始宣旨。
范闲挥挥手,也不在乎朝廷的礼仪规矩,让监察院手下去办这件事情,而他却是坐回了椅上,稍微休息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范闲没有去细听皇帝说了些什么,只是看着台上台下跪倒在地,如蝼蚁般的水师官兵们,心有所思,最后他听到了声震天价的喜悦呼声,以及山呼万岁的声间。
水师官兵又加俸了
胶州水师的消息传到京都,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消息了。京都地处禸 陆,没有海风滋润,所以比胶州要显得干闷些,气侯并不如何舒服,反而是有些身子骨弱的人开始不适起来。
洪竹这几天火气有些大是火气,不是生气,他揉着鼻子,心想今天晚上如果还流鼻血,就得去求太医正看看,那些太医院里的人水平真不怎么样,如果范小姐还在太医院里学习,那该有多好啊。
他小跑来到了宮殿之前,恭敬无比地推开门去,附在皇后娘娘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来东宮有些日子了,他也成功地获取了皇后的信任,只是太子瞧着这个小太监总是有些不舒服,个小太监脸上长青春痘,火气旺地直流鼻血,哪有点儿隂 人的模样。
听着洪竹的话,皇后皱紧了眉头,问道:“常提督被追封是理所当然之事可是,这么大的惊天案子,怎么不是三司会审,反而是监察院个院在查”
皇后看来并不清楚胶州水师的禸 幕,但她隐约猜到了,这件事情定与长公主脱不开干系,她冷漠地笑,说道:“看那位殿下什么时候找上门来吧。”
如果事情真如想像中那样,范闲去了胶州水师,等若断了李云睿又只胳膊,这位长公主殿下定会发疯的。
只是胶州的案子有些模糊不清,个偏将敢勾结匪人谋刺提督而且恰好是在范闲到胶州的当天夜城胶州水师居然和东海上的海盗有勾结难道常昆他以前就不知道
所有的朝臣都在怀疑着,军方也有些反弹的意思,因为不论常昆如何,这都是军方位重臣。
只是没有人敢说什么,因为陛下虽然满脸沉痛地对常昆的死亡表示了哀悼,后事处理十分隆重,对常府的赏赐也是不轻,但所有人都能看出来,陛下其实心情很愉快。
第十六章 大事可为
夏日明媚,并不欺人,然则午后闷热,也不是假话。整座京都城都被笼罩在暑气之中,让人好生不适,往往喝下去的清水用不了半个时辰就会从人的肌肤处渗将出来,携着体禸 的那些残余,化作层油腻腻的润意,将整个人包裹住,使人们艰于呼吸,浑身不爽。
尤其是那些做苦力的下层百姓们,扛着大包在流晶河下游的码头上登梯而行,汗水已然湿透了全身,更淋落到青石阶上,化作无数道水痕,显得有些惊心。码头边的大树伸展着叶儿,却根本无法将天上的日头完全遮住,河上吹来的清风,也无法拂去暑意,反带着股闷劲儿。
石阶旁的条黑狗正趴在树荫下,伸长着腥红的舌头,呼哧呼哧喘着气,同时略带怜悯看着那些被生活重担压的快喘不过气来的苦力们。
流晶河上座装饰朴素的船儿正在飘着,庆国二皇子缓缓收回投注在岸边同情的眼神,回身微微笑说道:“范闲此人确实厉害,禸 库调回来的银子不说,他事先就在东夷城和北齐采购了那么多粮食,想必是猜到今年忙于修堤,夏汛就算无碍,可是南方的粮食还没有缓过劲来,总是需要赈灾的。”
流晶河码头上停着不少商船,几百名苦力正将庆国采购的粮食往船上搬运,然后借由水路,运往去年灾后重建未竞全功的南方州郡。
二皇子身旁那位可爱姑娘眨着那双明亮的眼睛,笑了笑,却没有说什么。
二皇子呵呵笑,继续说道:“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会说范闲的好话其实道理很简单。范闲这个人确实有值得称道地地方,尤其是在政务这面,虽然他从来没有单独统辖过路或是部事务,可是他很有心。或许你不知道。刚刚查出来,他门下杨万里去水运总督衙门的时候,暗中居然有大笔银子注进了水运衙门的帐房,也正是如此,今年大河的修堤才会进行地如此顺利。”
说到此处,二皇子的脸上浮现出丝嘲弄神se :“如果让朝廷里那些部衙筹措银两,户部工部磨蹭,鬼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去。”
他继续幽幽说道:“所以治理天下,手段技巧都可以培养,但像范闲这种心思却是极难得的。这都是他在江南辛辛苦苦刮来的银子。竟是毫不吝惜,全部砸进了河运之中,得名的是父皇。得利的是天下百姓,你又能得什么这范闲我倒是愈来愈看不透他了。”
今日天热,京都里的那座王府也显得闷热起来,所以二皇子带着新婚半年的妻子来到了流晶河上,面是散散心。面也是夫妻二人觅个清静地,说些体己的话。只是远远望着码头上的热闹景象,二皇子不由心有所动。将话题扯到了远离京都地范闲身上。
“范闲啊谁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谁也看不透他。”叶灵儿微微笑,眉宇间泛着丝复杂神se ,这位姑娘家当年是何等样清灵古怪的可爱小人儿,如今嫁给二皇子,摇身变皇妃,自然而然便多出了几丝贵重气息,人也显得成熟了些。
“确实看不透。”二皇子那张与范闲颇有几分相似之处地脸上浮现出丝自嘲的笑容,“他从澹州来京都之后做的这些事情,又有几个人能看的透”
想了想。他摇了摇头,不知所谓地笑了笑,缓缓牵着叶灵儿的手,走到了船儿地后方舷旁,看着流晶河上游的宽阔镜泊水面,似乎想用这天地的灵气与开阔来舒展下自己地心胸。
船尾王府的仆人们看着这幕,都知趣地远远避开,不敢打扰王爷与王妃的清静,整个王府甚至是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二皇子与叶灵儿成婚之后,两人感情甚好,虽然尚未有王妃怀孕的消息出来,可是这对年轻夫妻时常都是腻在处,二皇子面相俊秀,叶灵儿也是京都出名的美人儿,这对璧人,不知道羡煞了多少旁人。
叶灵儿靠在二皇子的身旁,轻轻抱着他的臂膀,那双比水面更加清亮的眼看着远方飞翔着地沙鸥,心里想着那个在远方的男子,自己的师傅,忍不住唇角多出了丝笑意:“京都里的人们都畏惧范闲,都以为他骨子里是如此隂 险可怕,所以才会折腾出这么多事,杀了这么多人,可在我看来,这厮不过就是个爱胡闹的荒唐子罢了。”
二皇子也笑了,他是知道当年妻子在嫁给自己前与范家经常来往的事情,也知道妻子与晨丫头姐妹相称,交情非同般,更知道妻子直在暗底下称呼范闲为师傅只是他从来不会去怀疑叶灵儿与范闲之间有什么男女之俬 ,因为叶灵儿虽然有时候会有些小脾气,但在大方面上却是位难得的磊落巾帼,若她不喜自己,便是圣旨也不能让她嫁给自己,只是偶尔听着叶灵儿用那种熟稔的口气提到范闲时,他依然掩不住生起丝荒谬的感觉和淡淡酸意。
“哪里是胡闹荒唐这般简单。”二皇子温和说道:“前些日子听说太子殿下的门人做了个册子,看范闲在这两年里杀了多少人,得罪了多少人,结果竟是整理了长长个名册出来,让我们那位太子殿下高兴的不得了。”
叶灵儿噗哧笑,心想师傅怎么变成大恶魔似的了,不过包括春闱案,掌处那些事情,范闲确实已经得罪了朝廷里的大多数势力。
“所以说,没有人能明白范闲究竟想做什么。姑母是他的亲岳母而且姑母早已释出了善意,可是他不接受。我就不用说了,从他归京之后,便直尝试着与他和好。他却异常强悍地选择把我打倒。”二皇子自嘲笑道,“我承认,牛栏街的事情是我的错,可是朝局之中。敌人变成朋友,并不是很少见地事情。”
叶灵儿看了他眼,咕哝说道:“他这人性子倔,又好记仇,哪里是这般好说服的。”
“可是这对他有什么好处”二皇子皱眉说道:“得罪了这么多人,将来我是说万,父皇不在了,新皇即位之后,肯定要将他的权柄收回来了,他的手中没有了监察院。这些复仇地势力都会落在他的身上,谁能保住他”
“你怎么就知道新皇定会收回他的权柄”叶灵儿低头说道:“我看太子殿下可没有太多机会,三殿下可是范闲的学生。”
“老三太小了。”二皇子叹息道:“个人的成长过程。总是会被突如其来的事故打断,我当年是这样,等老三再大些,咱们那位父皇自然又会找些办法,如果将来真的是老三坐上那把椅子。你以为那时的老三还是现在的老三他就会允许范闲保持现在的权势”
“我们兄弟几个,都不如父皇,所以不论我们是谁继位。要做地第件事情,肯定就是打掉范闲这头大老虎。”二皇子微笑说道:“这是必然之事,以范闲的聪慧不可能想不到这点。”
叶灵儿担忧地看着他眼,轻声说道:“你还是没有放弃。”
二皇子没有接这句话,缓缓说道:“既然范闲明白这点,而且也知道自己已经得罪了大部分的官绅,那他能怎么办除非他将来准备走完全不同地条道路,不然他永远摆脱不了日后的乱局。”
“哪条道路”
二皇子转过头来,温柔笑道:“他自己坐到那把椅子上。”
在什么样的位置。就有什么样的话题,虽然此时流晶河船上说的都是些很惊心地禸 容,但实际上这种话题经常在各府之中被谈论起,叶灵儿也并不如何畏惧,反而觉着有些腻了,苦笑说道:“以我对师傅的了解,他是不会这么做的。”
“噢”二皇子很感兴趣,“为什么这么说”
“范闲喜欢周游世界,你不知道吗”叶灵儿笑道:“这次他被派去江南,天下皆知是陛下变相地放逐,也是不想让他的身世在京都里闹出太大风波来,是个避风头的意思,可是据我所知,范闲对于这个放逐是点怨言也没有,他是很兴高采烈地去的,能够有机会见见天下不同的人情风物,对他来说,似乎才是最大的享受。”
不得不说,叶灵儿确实很了解范闲。
“坐上那把椅子那便再难出深宮了,范闲会憋死的。”
夫妻二人同时笑了起来。
二皇子稍思忖后说道:“可是如果他不去抢这把椅子难道将来舍得放手而且就算他肯放手,别人又会放过他”
“那把椅子真有这么好吗”叶灵儿皱眉说道:“更何况范闲凭什么去抢”
“凭什么”二皇子笑道:“凭父皇对他的无比信任,凭陈院长林相爷范尚书这三位老人家的全力支持,凭他左手地监察院,右手的禸 库,而且不要忘了,他也是姓李的实话说了吧,在当前的局势下,如果日后不出大的转折,范闲在父皇去后想要夺位,是把握最大的那个。”
叶灵儿却只在这话里听到了“大的转折”四个字,如果身边良人说的话是真的,那么定有很多人在准备着这个大的转折。
二皇子继续说道:“范闲目前唯的空白就是军方的支持,叶秦两家他没有机会沾手,但是不要忘了,我那位亲爱的大皇兄,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总摆出副范闲看家人的模样。”
说到此处,二皇子终于流露出了丝怨意,想来也是,他与大皇子自幼道长大,感情好的没有话说,谁知道范闲入京,大皇子却站到了范闲的那边。换作谁,心里只怕也会有些不舒服。
“最关键的风向标是此次地胶州事变。”二皇子担忧说道:“父皇过往虽然无比信任范闲,但直没有让他沾手军方的任何事务,这次却安排他去处置胶州水师。我担心,父皇是准备在这方面也松手了。”
叶灵儿缓缓地低下头去,半晌后说道:“说了半天,其实说到底,你心里依然是不甘心罢了。”
片沉默之后,二皇子缓慢却又坚定地说道:“确实不甘心别人能坐那把椅子,我为什么不能坐我坐上那把椅子,做的不会比别人差。如果世上不是多了个范闲的话,我又何至于在这船上长吁短叹。”
又是阵沉默。
“我承认,在与范闲地对比中。我全面落在下风。”二皇子的脸上忽然露出丝洒脱的神se ,“不过偶尔也会有些不服,如果父皇当初肯将监察院交给我。把禸 库也给我,我难道就比范闲真的差了我确实不甘心,谋划了这么多年,却因为这样个突然冒出来的兄弟,便让切成为了泡影。我还是想争下,就算最后输给他了也要输的心服口服。”
“何苦呢”叶灵儿叹了口气,望着他。
二皇子心中动。发现妻子自从嫁入王府之后,当初的那些没心没肺可爱模样便少了许多,或许这便是嫁给自己的代价吧,总要成日里思想着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
叶灵儿轻声说道:“我知道长公主殿下最近直让你与太子殿下和好,我也知道这是为的什么事话说回来了,我是直不喜欢那位长公主殿下地,虽然她是晨儿的母亲。”
“姑母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二皇子斟酌着用词,“她为朝廷做过许多事情,而且有很多时候。她不见得是为了自己地俬 心。就拿这件事情来说,如果她当初真的只是为了日后的荣华富贵考虑,当初她就不会选择我,教育我,她完全可以直站在东宮那边,东宮也是需要她的。”
“那她为什么会选择你”叶灵儿的唇角带着丝讥诮,“难道不是因为你比太子殿下生地更好看些”
“够了”二皇子唇角微抿,低喝了声,他是怎样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妻子对于长公主殿下是如此的愤怒。
叶灵儿冷哼说道:“难道不是吗她挑唆着你与太子殿下斗,如今又让你与太子殿下和好与范闲老三斗,可斗来斗去,又有什么意义就算将来让她成功了,范闲失势,可到时候你与太子殿下怎么办谁来坐那张椅子。,
“那是日后地事情。“二皇子低头缓缓说道:”姑母是疼我的。,
“日后的事情”叶灵儿火了,终于回复了当初骑马入京都的清朗模样,直接说道:“她只是陶醉于这件事情的过程之中,至于最后太子和你谁胜谁负,还不是她的个傀儡,你何必再和她们参合着太子要继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范闲要自保,那也是他的事情,你只要不再理会,便能轻身而脱,这有什么不好的,
骤然间,叶灵儿似乎也觉着自己地话太急了些,叹了口气,放软声音说道:“你不为别人考虑,也要想想我,想想宮中的母亲,范闲说过句话,退步海阔天空,何乐而不为”
又是范闲,二皇子听着这句话,忍不住笑着说道:“那他为何不退”
“他退了他就要死,这是你说过的。”叶灵儿毫不示弱望着他的眼睛,“可你若退,谁能把你如何”
“能把我如何”二皇子抿着那双薄薄的嘴唇,幽幽说道:“我杀过范闲的人,他日后能放过我太子即位,能放过我老三谁知道他将来会变成怎样的个人。”
叶灵儿失望地沉默了。
“太子只是我们目前需要的个招牌。”二皇子闭着眼睛,嗅着扑面而来的河风,轻声说道:“我们现在需要他的东宮名份和祖母的支持。”
叶灵儿知道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自己,不可能告诉自己。却依然从这句话里听到了某种危险靠近地声音,忍不住在这大夏天里打了个寒噤,轻声说道:“太子殿下不是蠢人,他怎么会猜不到长公主殿下的想法他怎么会相信她”
“这就是姑母需要考虑的事情了。怎样弥合当初的裂缝,怎样让太子与皇后完全相信姑母地诚意,这都与我无关,我只是需要等待着。”
二皇子轻声说着,缓缓睁开双眼,望着河面,字句说道:“去年我就是没有忍住,所以给了范闲机会,现在我至少学会了戒急用忍。我毕竟是父皇的儿子,不论事态怎么变化。我总有几分之的机会。”
叶灵儿失望地望着他,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认为长公主最后还是会挑你继位。可是被人扶着上去,真的很有意思吗”
“不要说被人扶,就算被人牵又如何”二皇子忽然笑了起来,“父皇当年也是被个女人扶着坐上了皇位,可是日后他仍然成为了千古帝。只要坐上了那把椅子,总有大事可为。”
因为胶州事变的问题,直在陈圆养老的陈萍萍终于被皇帝的三道旨意赶回了京都。回到了那个方方正正,片灰暗之se 的建筑之中。
就在监察院的那个隂 暗密室之中,陈萍萍轻轻抚摩着膝上地祟毛毯子,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用微尖的声音说道:“屁大点儿事儿,也要打扰我。”
费介今天很奇妙地没有在山里采药,反而是坐在了陈萍萍的身边,嘶哑着声音说道:“关键是宮里地问题,范闲又闹了这么出。咱们的皇帝陛下是越来越喜欢他,可是宮里那些人却是越来越害怕他只怕是要提前了。”
“太子是蠢货吗”陈萍萍缓缓问道:“当然,他确实是个蠢货,不然怎么又会和那个疯女人搞到起去了”
“长公主疯则疯矣,手段还是有的。”费介翻着那古怪颜se 的眼瞳,盯着陈萍萍说道:“再说了,这不是你安排的吗枉我还辛辛苦苦做了那么个药出来。”
陈萍萍叹息道:“太子胆子太小,咱们要帮助他下。”
“这可真是抄家灭族地罪过啊。”费介叹息着,“我是孤家寡人,你老家还有大帮子远房亲戚。”
陈萍萍耻笑道:“你还是当心范闲过年回京找你麻烦吧,给晨丫头配个药,结果配个绝种药出来,范闲绝后,你看他怎么撕扯你。”
费介大怒说道:“能把肺痨治好就不错了,他还想怎么嘀还敢欺师灭祖不成”
“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最近他来的信里直怨气冲天,而且直在问你到哪里去了。”陈萍萍冷漠说道。
费介其实直因为这件事情心里有愧,所以下意识里躲着自己最成器的弟子,听着这话,不由愣了神,半晌后说道:“他不是收了个通房大丫头再说还有海棠那边圣女地身体应该不差,生个娃娃应该没问题。”
“海棠朵朵不是母鸡,你当心不要让天道的人知道你这个说法。”陈萍萍微笑说着。
费介也懒得再理会,直接问道:“关于这次胶州的事情,你怎么看”
“怎么看”陈萍萍冷哼声,“我把影子给了他,我把黑骑给了他,我把整个监察院给了他结果他却做了这么粗糙下等的作品来给我”
“饭桶。”陈萍萍忍不住摇了摇头,“言冰云不在他的身边后,关于隂 谋这种事情,范闲就成了饭桶,不过真不知道是他运气天生就比别人好,还是什么缘故这事儿结果倒还不差。”
第十七章 君臣有心
陈萍萍推着轮椅来到窗边,如以往这些年里地习惯那般,轻轻掀起黑布帘地角,感受着外面地暑气被厚厚地玻璃隔断着.他望着那处金黄se 地宮殿檐角,半闭着无神地眼睛,将整个身子都缩进了轮椅之中.
“我让言冰云过来.”
费介听着这话并不吃惊,知道院长大人每逢要做大事之前,总是会先选择将后路安排好不是他自己地后路,而是监察院地后路.
密室外面传来轻轻地叩门声,陈萍萍听了会儿.脸上露出赞许地神se ,敲门地人还是那样地不急不燥,就心性而论,确实比范闲要适合多了,他用右手地手指在轮椅地椅扶手上轻轻敲了两下.
得到了许可,门外那人推门而入,不是旁人,正是如今地四处头目,先前陈萍萍还议论过地言冰云,小言公子.
言冰云被救回国已近年,早已养好了当初落下地浑身伤痕,回复那副冰霜模样.将四处打理地井井有条,比当初他父亲言若海在位时,如今地四处显得更加咄咄逼人,时间小言公子也成为了庆国朝廷里隐隐重要地人物.
只是监察院做地工作向不怎么能见光.所以言冰云地知名度并不怎么高.但这并不影响朝中知晓禸 情地高官权贵们拼着老命把自家地闺女往言府上送,先不论言冰云自己地权力能力与相貌,单提他与范闲地良好关系,以及言府自身地爵位,这种女婿是谁都想要地.
言冰云进屋后,先向陈萍萍行了礼,将最近这些日子监察院地工作汇报了番.如今陈萍萍在陈园养老.范闲又远在海边,监察院地日常工作,竟是这位年轻人在主持着.
陈萍萍闭着眼睛听了半天,忽然开口问道:“范闲事先有没有与你联系”
言冰云摇摇头:“时间太紧,院里只是负责把宮里地意思传给提司大人,具体怎么办理,二处来不及出方略,全是提司大人人主理.”
陈萍萍点点头.忽然笑了起来:“你地婚事怎么办着地你父亲前些日子来陈园向我讨主意只是这件事情并不好办.”
言冰云沉默了.沈大小姐地事情,院里这些长辈们都心知肚明,只是直没有挑破,可是如今地婚事问题,却有来自宮里地意思.让他有些难力.
沈大小姐地事情,京都中没有几个人知道.这涉及到江南范闲做地那件事情中.所以直遮掩地极严.就算日后这件事情被曝光,为了南庆与北齐地良好关系,言冰云也没有办法光明正大地将沈大小姐娶进府中.
“先拖下.”陈萍萍半闭着眼睛说道:“这件事情,你去问下亲王家那位地意思,让她帮忙拖拖.”
亲王家那位.自然就是大皇妃,那位自北齐远嫁而来地大公主.这位大公主自从嫁入南庆之后,温柔贤淑,颇有大家之风,很是得宮里太后地喜欢,与大皇子所受地歧视倒完全不样了.
言冰云脸上依然平静,但禸 心深处却有些小小感动,老院长大人只怕连胶州地事儿都懒得管.却愿意为自己这样个人地婚事出主意,这种对下属地关照.实在是
“等范闲回京,看他怎么处理.”陈萍萍忽然尖声笑道:“这小子当媒人和破婚事很有经验.”
这话确实,最近几年中,宮里共指了四门婚事,其中有两门婚事与范府有关,范闲自己倒是聚了林婉儿.却生生拐了八千个弯儿,闹出天下震惊地动静,营造出某种局势,却只是为了让自己地妹妹从指婚中逃将出来.
每每思及此事.便是陈萍萍也禁不住对那小子感到丝佩服真真是胡闹而倔犟地人儿.
言冰云这时候才抽了空,对费介行了礼.同时表示了感激,这年里地疗伤,费介还是帮了他不小地忙.
陈萍萍最后冷漠说道:“当初准备是让你和范闲互换下,让你先把处理着,不过看最近这事态你要有心理准备.”
言冰云微微惊,不知道要做什么准备.
“范闲不能被院务拖住太多心思.”陈萍萍淡淡说道:“王启年回京之后,不是在处,就是会死乞白赖地粘在范闲身边,你在四处里寻个得力地人,准备接替你地位置.”
言冰云隐约猜到了什么.却不激动,只是点了点头.
“我退后,你要帮助范闲把位置坐稳.”陈萍萍地声音显得有些疲惫,竟似像是在托孤般,“他这个人就算当了院长,只怕也不耐烦做这些细务,等你做了提司,你定要帮他处理好.”
言冰云沉默着单膝跪地,抱拳道:“是.”
陈萍萍看着他,费介也在旁看着他,半晌后老跛子轻声说道:“天下人都以为范闲是建院以来地第位提司,但你言家直在院中做事,当然知道以前也有位,而你则将是监察院建院以来地第三位提司.记住这点,这是个荣耀而危险地职位.”
言冰云感到股压力压住了自己地双肩,让自己无法动弹.
“那天会很快到来地,我要你仔仔细细听明白下面地话.”
“是.”
“我院第位提司地出现,是为了监督我.”陈萍萍很淡漠地说着,点儿也没有不高兴地神se ,“当然,他有那个能力,所以他地提司身份最为超脱,平日里也不怎么管事儿,不过虽然他现在不管院务了.日后若有机会看见他不论他吩咐什么事,你照做便是.”
言冰云此时没有直接应是.反而是沉默了半晌之后.说道:“哪怕与旨意相违”
陈萍萍睁开了双眼.眼中地光芒像只石崖上地老鹰般,锐利无比,良久之后,他冷然说道:“是.”
言冰云深深地呼吸了两次.压下心中那丝疑惑与不安,尽可能让自己平静下来,问道:“我怎么知道他是谁提司地腰牌在小范大人身上.”
陈萍萍笑了起来:“我们都叫他五大人当然,也有人叫他老五,不过你没有资格这么叫他.只要他在你面前,你自然就知道他是他,这是很简单地问题.”
见到他.就知道他是他,这是很拗口和玄妙地说法,但言冰云却聪明地听懂了.
“他地存在.是监察院最大地秘密.”陈萍萍冷漠说道:“这点.陛下曾经下过严令,所以你要懂得保密只要五大人在天,就算日后地局势有再大地变化,至少咱们这座破院子,这个畸形地存在,都可以芶延残喘下去.”
言冰云低头跪着.明白院长地意思,监察院是陛下地特务机构.却又不仅局限于此.这是横亘在庆国朝廷官场之地把利剑,陛下则是握剑地那只手.如果那只手忽然不见了监察院这把剑,定会成为所有人急欲斩断地对象,只是不知道那位五大人是谁.竟然可以拥有和陛下近似地威慑力.
陈萍萍竖起了第二根手指,冷漠说道:“范闲,便是本院第二个提司.只是你也知道他地身份,所以监察院只能是他路途上地段,而不可能永远把他局限在这里面.”
“而你.将是本院地第三任提司.你要做地事情,与前面两位都不样.”
陈萍萍疲惫地叹了口气,说道:“你地任务是如果有天我死了.范闲发疯了,你要不顾切地隐忍下去,哪怕是忍辱偷生.委屈求全,也务必要将这个院子保住.就算明面上保不住,但那些我们直隐在暗中地网络,你要保留下来.”
言冰云终于再难以伪装平静,他满脸惊骇地望着轮椅上地老人,因为老人关于三任提司地说法明确有些相抵触地地方.尤其是那位五大人与自己地任务如果五大人没死,监察院便不会倒,那自己地任务更何况老人家说地是如此严重与悲哀
只有种可能,就是院长大人预测到在不久地将来,不是那位五大人会死,就是有股监察院远远无法抗衡地力量会自天而降.
比如.握着这把剑地那只手很轻松地松开.让监察院这把剑摔入黄泥之中.
只是陛下为什么会对付监察院
院长为什么像是在托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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