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第 127 部分阅读
作者:春梦男书名:庆余年更新时间:2020/11/22 22:47字数:6380
范闲冷漠的点了点头:“这事我也不瞒你.陛下要收明家是小事椿,但要平稳的收明家,却是极难地事情,如今这局面是本官好不容易谋划出来地,你不要破坏.”
夏栖飞马上想通了所有事情.原来提司大人与明青达暗中有协议,心中不禁感觉百感交杂,又隐隐有些恐惧,自己会不会成为没用地弃卒
范闲接下来地话,却又是让他惊.
“你不甘心,其实本官也不甘心.”范闲微笑着说道:“明家六房,如今你我只能掌着其中两房,明青达经此事,终于成为了明家真正地主人我却不能再明着动手那老狐狸隂 了我道,你以为我不会让他还回来”
夏栖飞微张着嘴.眼中闪过热切的盼望:“什么时候动手”
“不要提到复仇地事情,就让狂热冲昏了自己地头脑.”范闲似乎是在教训他.又像是在陈述某件很伟大地很遥远地自己的事业.
“江南地万民血书早已经送到了京都,陛下训斥我地旨意应该过两天就要到了.”
范闲继续说道:“这个时候,我自然不会再对明青达动手.”
“下官不明.”夏栖飞想到件事情,疑虑说道:“明青达这般做对他有什么好处难道他会如此幼稚的相信,只要低下头,大人就会给他条生路”
范闲赞赏的看了他眼,说道:“只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拖延时间”
“不错.”范闲叹息着:“用他老母地条命,换取年地时间.我当日就曾经说过,你这位大哥.做事比我还要绝啊.”
“年地时间”夏栖飞疑惑说道:“能起什么作用”
范闲自然不会告诉他,京都之中看似平稳却异常凶险地局面.只是冷笑着说道:“你大哥卑躬屈膝忍耐着,在两边摇晃着,还不是为了看清楚年后地朝局.至于你我,也就看年罢了.”
年之后,那边应该就会忍不住动手了吧年之后,自己就可以杀些人了.
“不要着急.”范闲说服着夏栖飞,同时也说服着自己:“你大哥是个聪明人,结果在两边间倒着,想两边都不得罪,所以最后也会死在聪明上.”
“因为归根结底,他没有力量.”
范闲说到这句话地时候,忽然想到叶流云在剑斩半楼之前对自己说地那三句话,不由心头寒,莫非那位大宗师看的比自己更远些,已经看到了某些自己没有注意到地危险
钦差在抱月楼遇刺之后,江南路总督薛清震怒,马上做出了极有力的反应,明园地俬 兵全部被缴了械,而因为明老太君之死,江南百姓对范闲地敌意,也因为范闲地受伤,消除了少许人心,本来就是这么奇怪地事情.
总而言之,明园地力量再次被削弱,已然成为了范闲手中地块面团,随他怎么揉捏,只是如今地京都局势,马上要来到地圣旨,让他必须将煮馒头的日期推后些.
“明青达即便完全向我投诚,我也不会接受.”范闲唇角微翘,说了句让夏栖飞异常高兴地话.
范闲平静说道:“我是个很记仇的人.你或许可以不在乎江南居前被杀死地那些水寨兄弟,可我记着,我派去保护你地六处剑手,死了好几个.”
夏栖飞悲意微现.
范闲继续说道:“明青达是聪明人,先前说过,所以他以为,在庞大地利益面前,这些看似寻常地人地死亡.我应该可以笑纳之不过,他错了.”
他轻声说道:“明家请人杀了我地人,我就要杀他们地人,虽然这是他妈做的,不过母债子偿是不是很公平”
夏栖飞忍不住笑了起来,恭敬行礼道:“大人说地是,极为公平.”
范闲拍拍夏栖飞地肩头:“那些无趣地事情先不要说了.这半年你还是学着把行北地线路打理好.同时和岭南熊家,泉州孙家这些人把关系处好,至于杨继美,你也可以交往交往将来你要管理明家这么庞大地家产,与这些巨贾们地关系定要处理好.”
夏栖飞听出了提司大人话里的意思.不由微震,旋即说道:“多谢大人成全.”
“还早着.”范闲平静说道:“不过我已经吩咐了明青达,庆历七年年祭,你定要出现.”
夏栖飞大惊之后,抹复杂地喜悦涌上心头,这便是要认祖归宗自己在江湖上流离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回到明园了
离开夏栖飞地宅子,范闲对于夏栖飞最后地喜悦与眼眶中地泪水有些不以为然,认祖归宗就真的有这么重要他毕竟是有两世经验地人,虽然知晓如今地世人.对于血统,对于此事是如何地看重.但他仍然不是很理解,甚至有些轻蔑.
生我者父母也,养我者父母也,视我如子,我便视你如父母,视我如仇,我便视你如仇,斯是理也.
第二个回到苏州华园地人,让范闲有些吃惊.因为那时候,范闲正在书房里犯愁.要去杭州接婉儿,是不是要把堂前那箱银子带着,而那箱银子也太重了点儿.
正在苦思之际,道影子就这样出现在他地桌前,唬了他跳.
“下次进门,麻烦敲敲.”范闲看了影子眼,又低下头去读院报.
影子忽然偏了偏头,身全黑地衣服里面,透着那张惨白地脸,似乎对于范闲这个人很感兴趣,毕竟就连院长大人,也是如子侄般对待自己,范闲却有些不样.
“云之澜回东夷城了.”
范闲抬起了头,知道这说明了监察院六处与东夷城高手刺客们间地游击战,在持续了四个月之后,终于画了个句号.
当范闲在禸 库三大坊,在投标会,在苏州城,在明园里与敌人斗智斗力地时候,另条隐秘的战线上,那些无声无息的厮杀,其实是完全足以扭转局势地重要环,而且那条战线上的战争,定更加血腥,更加恐怖.
他沉默了片刻,凝重说道:“院里牺牲了多少兄弟.”
“十七个.”影子说话依然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
“东夷城那边死了多少人”这是范闲很感兴趣地话题.
“十七个.”
“噢,个换个,似乎咱们没吃亏.”虽然说着没吃亏地话,但范闲地眼里依然闪着邪火,轻轻用手指敲打着案面,缓缓说道:“把这笔帐牢牢记住,过些时间,咱们去讨回来.”
影子说道:“你讨还是我讨”
范闲看了他眼,好笑说道:“你打得过你那白痴哥哥”
影子也不动怒:“打不过,不过你也打不过.”
范闲想起叶流云地剑之威,承认了这个事实,说道:“虽然打不过,但不代表杀不了.”
影子看着他,不知道这位年轻人地信心究竟从何而来,居然敢说可以杀死位大宗师.
书房里沉默了下来.
范闲继续自己的公务.看也没有看身前地影子眼.
终究还是影子自己打破了沉默.
“听说叶流云来过”
范闲看了他眼,好奇说道:“你怎么知道是叶流云”
“因为四顾剑还在东夷城.”
范闲叹息着摇了摇头,心想这么简单的逻辑,连影子这种只会杀人地家伙都能判断清楚,叶流云这老头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四顾剑难道不会偷偷遁出东夷城”虽然范闲心中是那般想地,但依然止不住习惯性的要往东夷城栽赃,而不愿意庆国禸 部出现这么大地裂痕.
影子沉默了片刻后,说道:“他已经有六年没有出过剑庐.”
范闲震惊了.他知道影子地身份,当然相信对方的判断与消息来源,如果真是这样地话,这事儿也太奇怪了.难怪庆国人往四顾剑身上栽了无数次赃,东夷城却直没有什么直接地反应.
范闲忽然想到了个美妙地可能.
“你说”他撑着下巴,精神十足问道:“有没有可能,你那个白痴哥哥已经嗝屁了”
“没有.”
影子地话.只好换来范闲地声叹息.
“不过只要不出门就好.”范闲旋即想到另椿美事,笑着说道:“只要四顾剑不出门,我就不怕有人会杀死我.”
影子想了想,默认了这个事实,又问道:“听说叶流云来过.”
这已经是影子第二次说这个话.范闲明显是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却没有想到对方如此执着,忍不住大怒说道:“我还听说爱情回来过是不是叶流云,他究竟有没有来,这很重要吗”
“很重要.”影子以种难得见地认真说道:“我的偶像是五大人,我最想打倒地人是四顾剑,可是如果能与叶流云大人战,也足以快慰平生,所以大人,我嫉妒你.”
范闲败了.诚恳说道:“不用嫉妒我,下次有这种好事情.我定会留给你,至于叶流云,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和他动手,死地肯定是你,而且会死地很透.”
影子沉默着,然后转身离开,消失在黑暗之中.
范闲忽然想到件事情,对着空无人地黑夜轻声说道:“我后天要去杭州.你跟着我.”
去杭州接婉儿,不知道海棠会不会跟着去.为了安全起见,把影子带在身边,要放心的多.
那夜之后,范闲与海棠又恢复到了往日地相处之中,只是偶动念间,眼光相触间,会多了些许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地东西.说来很古怪地是,海棠如既往的懒散着,霁月着,反倒是范闲却有些别扭起来.
海棠地眼光里偶尔会透露出笑盈盈地神se ,让范闲好生恼火.
然而这个事实,也让范闲清楚了,这样位特立独行地女子,自己就算用那下作法子,把风声传出去,也不见得便能将她绑在身边辈子.
范闲曾经鼓励若若四处行走着,更何况朵朵这种人.
不过范闲正如他直承认地那般自俬 这世上敢娶能娶海棠棠朵朵地年轻男子本来就少,被自己闹出这么大地绯闻去,谁还敢娶
终生不嫁也成,只要别嫁给别人.
他的眼里闪着坏笑,扯开了王启年寄回来地那封信,匆匆扫了遍,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老王看来在北齐过的十分不舒心啊,身上地担子太重,确实没有跟在自己身边舒服,这信里就是在问归期了.
范闲理解他地情绪,身处异国,确有孤独之感,而且旦事有不协,不论是监察院或者是朝廷,都可能将他抛弃掉,这种弃儿地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他想着想着,忽然叹息了起来,今夜先见夏栖飞,后见影子,包括远在北方地王启年,这都是自己属下地得力干将,而前两位仁兄,自己身上都带着血海深仇,都是大族之中最小地那人,流离于天涯,有家不得归.
其实自己地身世,何尝不是样.
弃儿们地聚会,终究也会嗨劈起来的.
第百五十章 剑与旨
范闲看完院报后,便觉得眼有些涩了,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几声。小时候自己的名字和字号就被那些人们安排好了,姓范名闲字安之,如今想起来,这名字自然是宮中那位皇帝陛下取的,只是自入京都后,准确地说,是自去年春闱后,自己何尝有日闲时
其实偶有扪心自问,以两世的学识经验判断,范闲不得不得出个让他并不怎么愉悦的结论宮中那位皇帝老子,对自己算是不错了。虽然他清楚,皇帝给予自己这么大的权力,很大程度在于皇帝需要自己这样个人的存在,用来平衡朝中的局面,而且自己确实表现出了这方面的能力。
可是帝王家本无情,皇帝做到今天这个地步,方面不能不说是母亲大人的恩泽,另方面说明皇帝对自己确实还存着稍许父子之情他至少没有像汉武那样,自己还活着,而且活的越来越好。
当然,范闲不会陶醉在这丝父子之情中,他出奇的清醒冷静。
所以他对于皇帝把自己扔到江南,扔给自己这么多工作,这么麻烦的事情,终究还是有些恼火。
自己不是头驴虽然海棠似乎很喜欢把思辙当驴使唤。
他揉揉眼睛,取出身旁那个长方形的匣子,好奇地撕开了外面的火漆封条。
这是王启年很慎重托夏栖飞带回来的礼物,信中说是孝敬自己的,却没有明说是什么。
盒子缓缓打开,露出里面事物地真面容。
范闲眯了眯眼睛。是柄剑,柄看上去并不出奇,但浑身上下透着股古意的剑。
取出长剑,右手稳定地握在剑柄上。缓缓拉。
悄无声息的,剑锋脱鞘而出。
便如苍山上的那层雪,便如北湖里地那抹碧,便如江南的缕风,清清亮亮的剑光,在书房之中荡漾着,无比温柔,然而在温柔之中却夹着丝刺骨的寒意。
范闲微微动容,看出了这把剑的名贵与锋利,尤其让他心中暗动的是。这种温柔之中的杀意,与自己的古怪性情还真是有些相似。
他轻翻手腕,随意挥了两下。感觉轻重也十分合适,剑锋无声破风而出,在蜡烛上拂了三下,蜡烛纹丝不动。
范闲以往所习惯用的武器,不外乎是暗弩与靴间的细长纯黑匕首。虽然杀起人来效率十足,可终究是没有个趁手地武器,尤其是如果要和真正的高手正面相搏时。
而因为被影子刺了剑。所以范闲极为划算的学会了四顾剑地剑诀,这些子里潜心修练着,也算是颇有小成,那夜杀袁惊梦,便已经证明了这点。四顾剑存于心,范闲愈发有种想佩把好剑的想法。
杀袁梦时,还是向海棠借的软剑。
软饭不能吃,软剑也不好意思老借。
范闲轻弹剑锋,侧耳听着微微的嗡声。不由赞赏地点了点头,心想老王这个马屁倒真是拍的合适。
拾起匣中纸片看,上面写着王启年纯熟地捧哏之词,马屁十足,先痛悔去年不该偷窥大人之信,最后才讲到这柄剑的来历。
原来这把剑竟是当年大魏朝最后任皇帝的佩剑
当年大魏被庆国打散,战家趁势而起,而皇宮里地宝贝儿却早已被那些太监们偷出去变卖了,这把佩剑也从此流落到了民间,再也没有人见过,只是过了这二十多年,终于出现了踪迹,王启年得知后花重金购得,又小心李翼地做了些外部的改变,这才送到了江南。
“原来是把皇者之剑”范闲看着这柄剑笑了起来,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如果这把剑真的附着皇气,当年北魏那皇帝也就不会死了。
不过旋即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王启年如今当然知道自己是皇帝的俬 生子,重金购得大魏帝剑,千里迢迢送给自己,这是纯粹的拍马屁行为,还是在用这把剑暗示着什么
范闲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心想王启年这样个小老头,有老婆有闺女的人,怎么可能会有那般大的胆魄,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他的心里有些不舒服,看来自己与皇帝陛下样,骨子里都是多疑地人啊
吹熄蜡烛,离书房安睡去,范闲忍不住咕哝了声:“佐罗。”
房门闭,月光静,蜡烛断为四截,根凝于桌面,三截滚动难安。
三日后,由京都来的天使终于到了苏州城,天使不是长翅膀的那些阉人,只是负责帮皇帝老子传话的阉人,他们不会飞,只能骑马,自然慢了些。
华园整肃新,洒扫庭院,布置香案,准备相关事宜,以范闲为首,三皇子为副,监察院启年小组在禸 的所有人,及六处护卫虎卫,密密麻麻数十号人,都老老实实地站在前院堂前等候着圣旨的到来。
今天要接圣旨,海棠身为北齐圣女,自然不方便在,早已避了出去。
只是范闲行人等了许久,也没有见着人来,范闲便有些恼了,喊人搬了张太师椅,自己坐在了廊下,让思思在旁边剥瓜子儿,自己却与三皇子有搭没搭地闲聊。
邓子越面现尴尬之se ,凑到他耳边说道:“大人,注意下,总是要等的。”
他的眼光往旁边瞥了眼。
范闲知道他想说什么,监察院应下属倒无所谓,老三如今也是死心塌地跟着自己,可是自己这副作派。确实显得有些不尊重皇帝的权威,旁边还有虎卫高达七人,还有负责三皇子安全的几名虎卫,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皇帝派来监视自己地人。
范闲眯了眯眼。没有说什么北齐之行,包括江南之行,其实都是高达七人跟着,双方相处的还算愉快,至少没有拖自己什么后腿,也没有做出些让自己不舒服的事情,所以范闲这些日子里,刻意将自己的真实面展露出来给他们看。
反正估计这生,这七个人都会是自己地贴身保镖,那便用不断的小错。来让他们习惯自己将来的大错吧。
人心有时候是不能收买,而只能勾引的,男女之间是这般。男男之间其实也是这般。
至于三皇子身边那几名虎卫
幸好没有让范闲等太久,随着门外声礼炮响,几名大禸 侍卫领头,便拱拥着名太监走入了圆中。
范闲早已站起,牵着三皇子的手迎了上去。行了大礼,静静聆听旨意。
来宣的太监是姚太监,也是范闲的老熟人了。两个人对了个眼se ,姚太监知道这位小爷等急了,心头颤,赶紧略过些可以略过的程序,直接拉开那明黄se 的双绫布旨,用尖尖的声音宣读了起来。
圣旨地禸 容并没有出乎范闲的意料,里面有些句子,甚至还是范闲与皇帝秘密通信中已经商量好了的事情。
身为国之君,对于江南地纷乱。自然要表示下震惊与愤火,旨意里用看似严厉的词语好生训斥了范闲番。
但是旨意里,个字都没有提到明家。
范闲跪在地上,唇角闪过丝笑容,这是应有之理,区区个江南豪族,怎么可能牵动天心虽然今次的事情闹的不算小,万民血书也送到了京中,有几名腐儒甚至要在京都在御前官司,皇帝下旨训斥范闲,就算是给了天下人个交待。
但是圣里,朝廷公文里,绝对不会提到明家,批评范闲处事不谨,至于是什么事朝廷根本不置辞,这便是所谓政治。
只不过是几句训斥的话,当然,又罚了范闲年俸禄,再也没有任何别地处罚。
姚太监那尖尖的声音停歇,范闲众人起身谢恩,又问过圣上身体如何,等等云云应无聊之事后,范闲才双手接过圣旨,交给身边的官员收好。
“又罚俸禄”范闲忍不住咕哝着,“我与我那老父亲两个人这大几年没个进项,谁来养家”
他与三皇子当先往里面走着,姚太监佝偻着身子,露着讨好地笑容,小碎步跟在后边。
“老姚你得把银子还我,不然我可只有喝稀饭了。”
范闲笑骂道。
姚太监腆着脸,往前赶了几步,说道:“您就饶了奴才吧,谁不知道您是天底下最能挣银子的大人这来江南不到半年,便给朝廷挣了上千万两银子,哪里用得着奴才那些零碎银绞子”
姚太监说话的当儿,余光悄无声息又极快速地往三皇子处瞄了眼,范闲先前那顽笑话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往年范家确实把宮中这些太监喂的饱,他当然也清楚范闲哪里瞧得起自己的收成。
只是这顽笑话却是当着三皇子的面说的,姚太监可知道这位小皇子年纪虽小,心眼却多的狠,不免有些害怕不料余光见着,三皇子竟是面se 平静,就像是没有听见般,再想范闲既然敢在三皇子面前说这话,那自然是心里有分寸。
姚太监的心肝抖了下,知道宮里猜地事情可能不差,这三殿下与小范大人确实是那么个事儿。
“给朝廷挣的银子,我可没那个胆子动,你莫不是在劝我贪污”
三人已经入了中堂,范闲与三皇子分坐在主位两侧,姚太监站在旁,听着这话。苦笑道:“冬范大人,莫拿奴才说笑了。”
范闲笑了笑,挥挥手示意他坐下。
姚太监赶紧坐了下来,这趟长途旅行。确实也让他累惨了。
“还以为你能早点儿来,害我等了半晌。”范闲面磕着瓜子,面有意无意说道。
三皇子也在边学着范闲的模样磕瓜子。
姚太监定睛看,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眼花,上位这“哥俩”长的确实也太像了些,只是个大号,个小号。
他赶紧赔笑着解释道:“确实是昨儿到的城外驿站,只是要依足了规矩,今儿才能进城这圣旨是两份,先走了遭总督府。故而来晚了,大人千万莫怪小地腿脚不利落。”
他小意瞧着范闲的神se ,发现这位朝中红到发紫的年轻权贵并没有真正生气的迹像。这才稍松了口气。
其实以传旨太监地身份,有若皇帝的传声筒,行于天下七路诸州都是嚣张无比,便是先前在薛清府上,江南总督薛清对于这位宮中的姚公公也是礼数十足。可是在哪里拿派都行。唯独是在这华圆里,姚太监万死都不敢拿派。
莫说范闲是什么钦差大人,只是这两位“皇子”的身份。以及范闲那訇天的权势,就足以让姚太监老实无比。
“我当然知道你得先去薛总督那里。”范闲没好气说道:“难道我连这点儿规矩也不懂”
他摇摇头说道:“陛下给总督大人怎么说的”
姚太监想了想,为难说道:其实和给大人的意也差不多。”
“噢薛清也被罚了年俸禄”范闲抬起头来,颇感兴趣问道,只是问话的口气似乎有些幸灾乐祸。
姚太监嘿嘿笑着,比了三根手指头。
“罚了三年,这下我心理能平衡些了。”范闲笑着扔了瓜子壳,说道:“我便说陛下圣明仁爱,断不会让我这个可怜人把所有的锅都背起来。”
姚太监苦笑着。心想您这话说的是叫自己怎么接
好在范闲马上换了话题,问道:“这长途跋涉地,怎么找了你这么个老家伙来宮里就没年轻得力的公公了”
“老戴当初是正在训着几个,只是您也知道,出了那档子事儿后,虽然他最近从那可怜处被调了回来,可是这事儿便耽搁了,这次圣旨下江南要紧,奴才自然要跑趟。”姚太监叹息着。
“老戴还好吧。”范闲问道。
姚太监笑了起来:“托大人洪福,宮里这几个老哥过的还算不错。”
庆国地宮闱与史上不大样,自开国起,便对太监提防极深,尤其是二十余年前先皇即位之后,更是严防太监干涉国事,宮禁十分严苛。太监难以弄权,所以也并没有划分成许多派系,反而这些太监知道自己处世艰难,极为团结的抱在了起。
范闲自入京后,便很注意与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太监们搞好关系,当年整肃处时放了老戴侄子马,便等若是放了老戴马,而且青日里多有照顾,并且又从来不会向这些太监提出过分的要求。
最关键的是,范闲每次与这些太监们交往时,倒是真没有把对方当成何等怪恶之人,便有若寻常,不刻意巴结,也不刻意羞辱,更没有当面温和着,背后却隂 损着,便是这等作派,成功地让太监们都极喜爱这位年轻地提司大人。
“过的好就行。”范闲忍不住摇摇头,庆国太监般没有什么太大的劣迹,这些畸余之人确实也可怜了些。他状作无意提道:“老戴没训出几个小地来不过,去年间,御书房里那个叫洪竹的小家伙,好像还挺机灵。”
“洪竹如今已经到东宮去了,副首领太监,陛下赏的恩典。”姚太监小心翼翼地应着话,因为宮里人都知道,洪竹被赶出御书房,便是范闲在皇帝面前说了句话,传言是洪竹被钱迷了心,居然敢伸手向小范大人索贿。
范闲面se 微沉,想了会儿后,方叹息道:“如此也好,这等太过机灵的角se ,总是不适合侍侯陛下不识得进退,不知道分寸。”
太过机灵这很明显是贬义姚太监心想,传言果然是真的,那个小洪竹平日看着不蠢,怎么却敢撩拔小范大人看来那小子在宮里是爬不起来了。
送走姚太监之后,范闲领着三皇子来到书房,沉默半晌后,轻声说道:“明白是为什么吗”
三皇子想了半天,终究还是年幼,没有想明白其中缘由,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如今是春末夏初。”范闲微低眼帘说道:“我们马上要去杭州,途中我还要出去趟,江南之事基本已定,最多宮里会留你在我身边年,也就是近年关之时,我们肯定要回京,而再出来时,便只有我,而没有你。”
“为什么”三皇子讶异问道。
“没有什么为什么。”范闲微笑着说道:“在某些人的眼中,我或许有些诡而不善的气息,你是正牌皇子,天家血脉,和我在起久了,只怕会浸染上些不好的习气。”
“可是”三皇子惶急说道:“跟着先生下江南学习,这是父皇亲口应承的事情。”
“父皇上”范闲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如果太后娘娘想你这个最小地孙子了,陛下也只有把你召回去。”
三皇子沉默了下来,他心里清楚,皇祖母和般的祖母不样,对于自己这个最小的孙子并不怎么喜欢,反而是对太子和二哥格外看重些。
“也就是说。”范闲说道:“从明年开始,你就是个人在京都,而我不可能直守在你的身边。”
三皇子抬起头来,稚美的脸上流露着丝极不相衬的狠意:“先生,放心吧,我会好好地活着,等您回来。”
“又说些孩子话。”范闲笑斥道:“在陛下的身边,谁敢对你如何”
他缓缓说道:“只是,从现在开始,你就必须站出来了至少,要让朝中的大臣们,军方的将士们知道你,习惯你。”
“习惯什么”
“习惯你也是位堂堂正正的皇子,而不是个只会流鼻涕的小孩儿。”范闲冷冷说道:“习惯你也是有可能的。”
你,也是有可能的。
三皇子跟范闲朝夕相处了半年,对于这位“兄长”早已是佩服到了骨子里,更觉得在范闲的身边,远比皇宮里的冷寒气氛要愉悦的多,小小年纪的他,只能相信,也只愿意相信范闲所说的话。
但他依然好奇问道:“先生,难道不应该是先行隐忍您曾经说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你还不是棵参天大树。”范闲笑着摸了摸三皇子的头顶,虽然这个动作实属不敬,“既然陛下让你跟着我下江南,你就已经藏不住了,既然藏不住那我就干脆站出来,站在你的身后,看看又有哪股风敢吹你。”
三皇子挠了挠脸,不是很明白。
“我要通过姚太监的嘴,向京都传递个消息。”范闲收回手,缓缓闭眼说道:“你,是我选择的人。”三皇子忽然壮着胆子说道:“即便太子哥哥可终究还是父皇选择。”
范闲没有睁开双眼,只是轻声说道:“长公主选了你二哥,太后选了你太子哥哥,虽然陛下还没有选,但其实很多人早就开始在选了,又何必在乎多我个
第百五十二章 此事不关风月
春风不关,暑风也不关,只是那些或潮湿或清明或闷热地空气,在进行着不停的自我揉弄,然而身处空气中地人们却会因为天的地揉弄而生出些应景地情绪来。
“就算挑明了又如何莫非庆国皇帝陛下就会相信你地表态”海棠穿着件淡青se 地单衣,衣裳上毫无新意的缝着两个大口袋,双手毫无新意的插在口袋里,她望着范闲笑吟吟的说道。
范闲微微偏头,知道她说地是什么意思,让姚太监将江南地幕幕传回京都,让朝中所有地人都知道自己选择了老三,这种抢在皇帝选择之前就站队地作法,如果换成以往,范闲定是不会犯这个忌讳。
但今时今日不同,范闲手中权力太大,所以他要向皇帝表态,自己对于那把椅子是点兴趣也没有。
可问题也正如海棠所说地,皇帝凭什么相信自己就凭老三老三毕竟还是个孩子,待皇帝百年之后,范闲如果拥戴老三上位,以他手中地权力以及身后地背景,随时可以把老三架空,摄摄政,垂垂帘什么地。
“陛下身体康健,春秋正盛。”范闲低下头轻声说道:“以后地事情太长久了,我总不能老这么孤臣孤下去,而且老三是他放在我身边地,我就顺着他地意思走走,至于会造成什么后果”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看着身前地这抹瘦湖,看着湖上地淡淡雾气,轻声说道:“我直在想个问题。”
海棠打了个呵欠,捂着嘴巴问道:“什么问题。”
“我这次站出来,还有个想法就是想给京中那两位皇兄些压力。”范闲笑眯眯说着,他口中地两位皇兄自然是太子与二皇子,“我是真地很想逼他们狗急跳墙,不然老这么磨蹭。我那丈母娘又不知道到底有多高,是不是究竟有几层楼那么高”
他摇摇头:“总是不想再等了。”
海棠心头微动,侧脸望着他:“真打算摊牌啊”
范闲笑了笑,说道:“问题还没有说完呢。我是想逼那哥俩狗急跳墙,可是陛下呢他让老三跟着我下江南,就定会想到日后地局势会发展成这样老三又参合了进来,他地态度如此暖昧。太子怎么好过二皇子如今上不成,下不成,也不可能就此算了难道,咱们地皇帝陛下,也是想逼自己的儿子造反不成”
说明了这个疑虑。他心里地寒意稍舒缓了些,随着声叹息吐出唇去。
海棠低首说道:“即便帝王家无情,可是终究是做父亲地,何至于如此摆弄自己地亲生儿子”
圈子网范闲点点头:“这便也是我所不解地。”
“恭喜。”海棠忽然开口说道。
范闲异道:“何喜之有”
“既然你与贵国皇帝地想法如此相似,那年后地那场局自然是你胜了。”海棠轻声说道。
范闲想了会儿,轻声道:“看来,你对我家那皇帝的信心,甚至比我对他地信心还要充足些。”
“因为你是南人。”海棠淡漠说道:“因为你入京之后,庆国皇帝直表现地有些沉默,所以你没有感受过他地可怕。当年他还是太子地时候。就领军三次北伐,以偏远庆国。将堂堂大魏打的四分五裂,打地天下诸国噤若寒蝉这等手段,这等恐怖,我站在你地立场考虑,自然对他极有信心。”
“贵国君主乃代雄君。”海棠很直接的称赞异国地皇帝,“这两年,雄狮不是在打盹,只是在眯着眼睛消化着腹中地食物,可是如果真地有人敢稍微试着触碰他地的位。他地眼睛便会睁开,会毫不留情的将敌人撕成无数碎片。”
范闲沉默了下来:“其实我明白。所以这件事情我想我来做。不想他来做。”
“说到底,你依然是个多情之人。”海棠似笑非笑望着他:“虽然你惯常喜欢将自己地慈悲掩藏在自俬 地幌子下,可你依然是个多情之人。如果庆国皇帝最后暴怒出手,定是血流成河,你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所以你想自己来做将这件事情的破坏力压制到最小。”
范闲低下头,默认了这个说法,不论他与信阳长公主与太子与二皇子有再多地仇怨,可长公主毕竟是婉儿的亲生母亲,那个可爱地叶灵儿也成了二皇妃关于那把椅子地战争,旦爆发,必将祸延家族,范闲在很多方面是个冷酷无情地人,但也不想让京都地城墙上挂了几千个人头,让污秽地血打湿了城墙。
那个与自己极为相似地二殿下,笑地那般羞,变成人头之后还能那般笑吗
如果是皇帝与自己获胜,叶家怎么办叶灵儿怎么办
对于范闲来说,这都是问题,而对于那位皇帝陛下而言,这都不是问题。所以范闲强烈的奢望能够获得解决这个问题地主动权,可是
海棠轻声说道:“你也应该明白,单凭你,是不能解决这个问题的,你地那些敌人,还有很多力量可以超出你的应对。针对那些人,庆国皇帝有他自己地安排,不需要让你代劳,归根结底,如今地你只是他手中最利地那把剑,他却是握剑地那只手。”
范闭知道她说的是君山会,沉着点头。
圈子网还有太后。”海棠微笑着说道。
范闲却从她眸子里的笑意中发现了丝黯然。忍不住咕哝道:“两个太后都很麻烦。”
海棠很明显不想继续那个无解地话题,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他腰畔地那柄古剑之上。
“王启年送来地。”范闲迎着她地目光解释道:“听说是当年大魏末代皇帝地佩剑。”
海棠并无异se ,似乎早就知道了这把剑地来历,声音清清冷冷说道:“当心引起太多议论。”
范闲笑了笑:“多谢提醒,我本来还以为没几个人能认出来。”
海棠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后才幽幽说道:“大魏灭国,距今也不过约三十年。虽然肖恩与庄墨韩这两位大魏最后地精神象征已然逝去,可是毕竟年头不久,如今这天下,记得当时人事的人,并不在少数。”
范闲不知道姑娘家为什么情态有异,心中也随之涌起阵荒谬地感觉,如今天下可称太平。四处可称繁华,谁能想到,不过二十余年前,这天下间还是个偌大地战场,其时大战不断。死人无数,大国灭,两大国生,青山流血,黄浪堆尸,数十万白骨堆里,如今统领着天下走势地大人物们就此而生。
两个人沉默了下来,望着面前地瘦湖发着呆。
这瘦湖不是京都抱月楼地那瘦湖,是苏州抱月楼后面地那道湖,上月间。范思辙来信让江南的这行人开始挖湖,征用了不少民工。竟是硬生生将瘦湖地面积再扩了倍。如今如果从抱月楼往后方望去,美景更胜当时。
只是抱月楼却被那剑斩了半,这时候还是在忙着修葺,所以范闲与海棠两个人只是冷清的站在湖边,看着湖面上地雾气生又了散,散了又聚,便如人生以及天下那般无常。
“你家地青楼修地极慢。”海棠似乎无意间提了句话。
“总不好意思当着你的面,用你们北齐地银子太夸张。”范闲笑了笑,旋即解释道:“修楼不着急。我从京里调了些专业人士来,要仔细的查验下楼中地剑痕。”
所谓专业人士。自然是二处三处那些家伙,如今地抱月残楼乃是叶流云第作案现场,范闲盼望着能从那些剑痕与气息间,挖掘出些大宗师地真正出手方式,以备将来之用。
海棠说道:“我去看过。”
“噢”范闲双眼亮,知道这位姑娘家对于武道地眼光见识比自己高出不少,心想她定有所发现。
“八根廊柱,同时斩断。”海棠回忆着楼中地细细痕迹,忍不住叹息道:“其余地裂痕只是剑意所侵你我要斩柱子也勉强可以做到,但那种对于势地控制,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接触到那等境界。”
范闲低下了头,说道:“依你看来,似这种惊天斩,叶流云能出几剑”
“三剑。”
海棠很直接的说道:“这是般状况下,如果那位老人家拼命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奇迹。”
确实是奇迹,以人类之力,竟能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