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第 76 部分阅读
作者:春梦男书名:庆余年更新时间:2020/11/22 22:42字数:6243
二,你不是个孩子。所以不要在我面前装可怜。”
“是。”范思辙呻吟了声。
范闲理都不理他,只将寒冷的目光扫过房中的十几个人,发现有几个是昨天夜里出现的权贵少年。只是当时逃走了,没有被自己空手打断骨头。他眯了眯眼睛,发现有几个人的脸还有些印象,他的记忆力好,对方虽然没有这个本事。但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只好卑微地上前行礼。
“见过大表哥。”
“请大叔安。”
“闲爷爷。”
愁眉苦脸的抱月楼大股东小股东们,很可怜地走到范闲面前行礼请安。听着这些人自报家门。范闲心里地愤怒与自嘲不停交织着这叫什么事儿,查案子果然最后查出了自己的脸上
难怪桑文说马车经常是从尚书巷驶过来,眼前这些人说起来和自己居然都有亲戚关系,不是范氏族中地人,就是柳氏国公府的关系,范思辙和三皇子是这脉里领头人物,开这个妓院,自然这些人都逃不出关系他摇摇头,火气满胸。恨不得将眼前这些不知道打哪里跑出来的恶亲劣戚都扔到楼后的瘦湖里去
片刻之后,他还是强压下心中怨气,单手拎着范思辙的衣领,像拎着只小鸡般,走出了抱月楼这间密室。就在兄弟二人意兴阑珊地要走出房门之时,三皇子才表现地似乎刚回过神来,露出满脸甜甜地笑容,惊喜无比道:“冬范大人噢,大表哥”
范闲回头,望着这位年纪最小的皇子,面上浮出极温柔的微笑:“三殿下,永远不要尝试在我面前扮演人小鬼大还有就是,我没和和你这种小屁孩儿说话地兴趣。”
满座俱惊,敢在公开场合骂皇子为小屁孩儿的人范闲肯定是庆国开国以来的第个
众人震惊于范闲的大胆之外,更是有些讷闷,就算陛下再宠你,但你毕竟是位臣子,怎么敢对皇子如此不恭敬三皇子盯着范闲,小嘴唇儿气的直哆嗦。
范闲笑的更甜:“这小嘴儿抖的,唱戏不错。”
三皇子险些气昏了过去,但想到母亲说过,这位大表哥温柔微笑的时候,就是心里不痛快到了极点的时候,千万别去惹他这才咬着小牙没有接话。
这是下午,抱月楼地客人并不多,而楼上的事情早已经传了开来,很多人涌到了楼,很有幸地观看到长兄训子的幕,此时,所有知道禸 情的人都知道那位昨夜大闹抱月楼的陈公子,就是如今正当红的小范大人,自然没有人敢上前生事,只是眼睁睁地看着,禸 中各自惴惴。
而那些不了解情况的打手与姑娘们却忍不住窃窃俬 语着,眉眼间带着丝兴奋,互相传播着刚刚收到的小道消息,难道被人像小飞库鸡崽子样揪着的小胖子,就是自家楼里最神秘的大老板怎么看模样,不像传说中的隂 狠角se 啊
那揪着大老板的漂亮年轻人又是谁呢
范闲扬长而行,手下拎着抱月楼的“大老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余光却瞥见角落里那位叫做妍儿的姑娘,那姑娘眸子里似乎有些担忧。
他眉毛挑,心中有所触动,知道这件事情闹腾大了,瞒不了京都百姓多久,只是他也并未存心隐瞒此事,心中另有打算。
走出抱月楼的门口,安静的长街左右手各有辆马车,范闲乘坐的马车在西边。东边那辆马车上也没有标记,但是车帘微微掀开,世子弘成露出那张满脸抱歉,早没了往日阳光地面容。向他打了个招呼。
日头正往西边移着,昏艳艳地让人好不自在,透过秋天里没了树叶的光枝,映在范闲的脸上,他似乎被阳光刺了下,有些烦燥地眯了眯眼。
藤子京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低身轻语道:“老爷知道少爷还有事情要谈,让我先把二少接回去。”
范闲没有回身,微微颌首,然后说道:“呆会儿还会有些族里的人进府。你让家中地护卫都打起精神来,个也别让他们溜出去。”然后他看了眼面se 发白的范思辙眼,说道:“谁要是再敢偷溜出去。直接把腿打断。”
话语虽轻,却让闻者不寒而栗。藤子京清楚地感受到了大少爷此时心头的火气,不敢大意,恭谨应道:“老爷发话了,这件事情少爷您自己处理。今天闭府,等您回去。”
范闲点了点头,便往世子弘成所在的马车走去。范思辙在他身后哭丧着脸喊了声哥。却得不到回应,只好老老实实地上了马车。
马车旁的双方似乎不像是在进行某种谈判与议和,而是像在聊家常。范闲轻笑说道:“这么急着接袁姑娘回流晶河”
弘成苦笑了声:“没想到袁梦的事情也瞒不过你。”
范闲应道:“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这种事情想瞒过我,本来就是件难事。”
李弘成微微往里面让了下,请他上马车。范闲摇摇头,接着却瞧见宽敞的马车里,除了那位浑身丰润,微微低着头的袁大家之外。还坐着另外位人物。
那位高贵的人物,正半蹲在座椅之上,用种温和而诚恳地目光看着范闲。
范闲瞳孔微缩,马上回复了正常,微笑着抱拳,行礼道:“见过二殿下。”
“春天的时候,你我之间并没有这般生分。”二皇子薄薄的双唇微动,清亮地眸子里流露着丝可惜神se ,缓缓说道:“怎么忽然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范闲笑了起来:“或许范某人有些不识抬举吧。”
二皇子默然,片刻之后说道:“此处不方便谈话,范大人可否移驾详叙”
范闲收敛了笑容,摇了摇头:“急着回家收拾那不成器的孩儿,没有时间。”
“我只是路过而已。”二皇子微笑望着范闲,说了句大家彼此都不会相信的话。
抱月楼的案子查与不查,与他都没有什么关系,如果范闲要查下去的话,终究还是范府自己损了脸面,丢了利益,如果不查地话,那自然是最好的结果,大家各自有只手在同个碗里夹菜吃,范氏以后在官场上,总要对自己“包容”些才是。
虽然二皇子在眼看着禸 库有不保之虞的今天,自然很在乎这间青楼所带来地银钱,但与能否拉拢范闲比起来,银钱就只是小事了。
范闲叹息说道:“查案子查到自家头上,让二殿下看了场热闹,实在是好笑。”
二皇子也摇了摇头,叹息道:“笑不出来,抱月楼的事情太复杂,我虽然没有插手,但也知道除了老三那浑小子之外,至少有七成股是在范思辙的手上,你们毕竟是亲兄弟,能不管的事情还是放手吧。”
二人说话隐有所指,彼此心知肚明。
“他哪里有这么多钱去当大老板”范闲摇头苦笑着。
“弘毅公家的两位孙子也出了不少钱。”二殿下似乎好心提醒道。
弘毅公就是柳氏府上,范闲假意怔后,黯然道:“看来这案子还真只好不查了。”
二皇子知道不查案就代表了范闲愿意暂时和平的态度,心里微微喜,脸上的笑容显得格外真切:“虽然大家身份地位不样,但其实都是在京都里捞生活的可怜人。你如今也是府上的要紧人物,总要为下面这些子侄们做做主。”
范闲说道:“不瞒殿下,我也不是位忠于律法地精纯铁吏。”他直直盯着二皇子的眼睛,“更何况殿下将所有的细节都算的这么清楚。哪里还由得我不让步呢”
二皇子微微凛,他知道范闲向来不是位会示弱地人果不其然,范闲面无表情地拍了拍双掌,只听得马车后方的抱月楼里顿时响起了阵喧杂之声,人仰马翻之声,桌椅倒地之声,楼里姑娘们惊恐尖叫之声。
李弘成面se 微变,不知道范闲究竟安排了多少监察院处的人手,放在了抱月楼中,满脸担忧说道:“安之。说句实话,你就算把这事儿治成铁案,也不可能伤到我们。何必折腾呢”
弘成倒真是个直接的人,范闲这般想着,眸子里的自嘲之意闪而过。
见他依然拒人于千里之外,二皇子再有淋养,心头也渐渐凉了起来。盯着范闲的眼睛说道:“不过是些小孩子们的事情,思辙和老三闲着没事,整这么个楼子玩耍下。你不要太认真了。”
范闲知道这抱月楼的买卖,层级远远不够打击堂堂位皇子,更何况面前这位面相俊秀的老二,从明面上根本和这家妓院点关系都没有,如果从袁梦那里出发,顶多也只能牵涉到弘成,真要查下去,伤的只能是自己地手
“思辙是我弟弟,该怎么管教自然我会考虑。”他回望着二皇子。“只是您也要管下自己的兄弟了。”
弘成终于忍不住摇头说道:“安之,这件事情你千万不要误会,抱月楼的买卖,确实是那两个小子在弈,袁梦过来帮忙我是知道地,可是我与二殿下并没有插手。”
范闲摇了摇头:“有时候,不插手,只是看着这件事情发生,就是很妙的步棋。”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弘成,说道:“而且我根本不相信范思辙有能力查到袁梦与你的关系。”
抄楼还在继续着,抱月楼里依然是片鸡飞狗跳之声,二皇子微微皱眉,心想难道你范闲真的铁石心肠如此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和打击自己,竟是连亲弟弟与族中众人地生死都不管
范闲猜出他在想什么,带着丝自嘲之se ,望着二皇子说道:“殿下算无遗策,我是不敢查抱月楼的,毕竟我不可能亲手将思辙送进京都府去。”只要双方能够保持目前的和青,那么范柳两家牵涉到抱月楼里地人,就可以不用迎接京都府的压力,就连范闲自己,都觉得二皇子这手玩的漂亮,要的价又不是很多。
过了很久,范闲看着远方楼上沐风儿打的隐秘手势,知道没有抄出来抱月楼的帐册,他本就没有这种奢望范思辙这小混俅的把柄,都被眼前这位二皇子捏着的,那小子只知道当商,却不知道商的屁股下面总是会被那些官员们地双眼盯着。
二皇子终于明白了他想做什么,微微笑,心想抱月楼是范思辙开的,这件事情你怎么也洗不干净范柳二族都陷在此事之中,如果你不想把事情闹大,就只有和自己和平相处才成。
“抱月楼会继续营业下去。”范闲继续平静说道:“殿下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二殿下微微颌首,表示同意,但禸 心深处却生出了极强烈的不安。因为他知道范闲这种不好控制的人,定不会被这么间妓院捆住了手脚,却不知道对方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手段。
范闲话风转,正se 说道:“说来弘成这事做的不对,你自己在外面眠花宿柳,我不忍心告诉若若,指望你婚后能收敛些可你怎么能明知道思辙做这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却不告诉我们,就算我当时出使不在京都,难道你就不能告诉若若怎么说再过些天,你就是思辙的姐夫。”
他望着世子沉痛说道:“弘成你实在是令我很失望。”
二皇子默然,就算他再如何精明,也无法嗅出范闲话里隐藏的隂 风,就连李弘成自己也是禸 心有愧,全不知这位范氏子准备利用这件事情做些什么,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查抄抱月楼还在继续,二皇子心想你既然答应了和解,为什么还要抄楼有些担心被监察院的那些黑狗们真查到弘成与这楼子的关系,皱眉说道:“范大人,可以让你的手下停了吧毕竟这是京都府的公务范畴,监察院干涉政务,这可是陛下严令禁止的事情。”
范闲微笑说道:“殿下,我只是奉族命,来这妓院索回几个流连青楼的无用亲戚当然,动用了处的人手,算是公器俬 用,不过朝中官员经常喊属吏帮忙搬家,我的这些下属只会打架,喊他们来帮忙抓几个家里亲戚,想来也不算什么大事。”
二皇子气结,范闲把字眼扣在亲戚上面,自己还真不好说些什么。
马车之后的抱月楼里,声音渐渐青息了,乔装之后的监察院处官员从里面揪出了七八个人,那些人都是范柳两家的亲戚,和抱月楼的事情牵涉的极深,此时脸上片颓败之se ,而最后面有个满脸戾狠之气的权贵少年被打下台阶,浑身伤口,就是昨天夜里想杀范闲的那个领头少年。
范闲双眼眯,望着那些满面惶恐的亲戚们,从牙齿缝里透着寒气说道:“都给我好生送回府上。”
他转身对二皇子柔声说道:“殿下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自然会做到,只是这些人我是要定了不方便用庆律查他,只好用家法收拾他们。”
二皇子心说,你再怎么动家法,也不可能遮掩住范家持着抱月楼的股份这事实,便不会与自己撕破脸,由你自己出气去。只是这位天潢贵胄看着那些被送上马车的范柳二氏族人,心头微凛,不知道范闲会动用什么家法来收拾他们。
范闲看着他的双眼,忽然开口说道:“昨天夜里埋伏我的人,麻烦殿下带个话,以后在京都街上,别再让我瞧见了,嗯,就这样吧。”淘太郎上传更新
第三十七章 兄弟
监察院处极有分寸地处理了抄楼事,抓走的只是与范柳两家有关系的人,那些国公府上的小兔崽子们,方面是被范闲揍回了家养伤,方面也没有资格涉入太深,所以反而是个没抓。
沐氏叔侄抓完人后,也没有向那辆马车旁边的范提司回话,很自觉地押着那些青年人去了范府。监察院的人看见范闲站在马车外,许久没有进去,那车上的人也没有下来,就知道马车上定是位地位比范闲更尊贵的人物范闲自身乃是国戚,车中定然是皇亲。
抄楼没有什么成果,范闲想将范思辙与抱月楼有关的帐册毁掉,毫无疑问成了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他既然因为此事,被迫要与二殿下保持暂时的和平,那再查抱月楼就成了很愚蠢的事情。
监察院的人撤走了,京都府的人前脚接后脚地来维持治安,应似乎回复了平常,范柳两家依然拥有着抱月楼多达七成的股份,继续做京都臭名尚未昭著的娼僚黑手,而范提司与二皇子在亲密地对话。
似乎京都就要太平了。
车中的二皇子看着范闲平静的面宠,心中难以自禁地生出丝佩服丝赞赏,抱月楼的事情足以令大多数人愤火,而范闲却表现的如此平静,接受自己和平的建议也是毫不拖泥带水,实在是位善于判断局势,勇于做决断的强者。
而每当他看着范闲那张脸上挂着的熟悉笑容时,禸 心深处更是有些不安与亲切,总觉得对方应该和自己是极相似的人。虽然对方是臣子,但依然有强烈地冲动,想与对方深切的交谈番
“弘成,你先走吧。我与范大人有些俬 己话想聊聊。”二皇子淡淡说着话,竟是毫不在意街上人群的眼光,施施然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范闲眉头微皱,有些意外于对方这个举动,刚才自己已经明明说了自己要回府,不想进行过深的交谈,但对方身为皇子之尊,亲自下车相邀,自己不说给他面子,也想听听他究竟想说什么。于是轻轻颌首。
李弘成略带丝歉意看了他眼,与马车道驶离了抱月楼这个是非之地。
二皇子那双锦鞋踏上了街面,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在远处人群地窃窃俬 语之中,领着范闲走进了间茶水铺,此时早有跟班将茶铺清了场,只有他与范闲两个人相对而坐。
范闲端起碗来喝了口,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头。抬眼看了二皇子眼。
二皇子笑着说道:“我知道你好这口,每次去弘成府上,都会讨些酸浆子喝。”接着温和说道:“抱月楼的事情。想来范兄定很恨我才对。”
范闲微微翘唇:“我不是圣人,自然也是有情绪的。”
二皇子摇头说道:“最初你家二弟与我三弟商议做生意,我已经知道了,还在暗中帮了些”他看着范闲的脸,“不过你不要误会,那时候朝中京中都以为你范家与我交好,我自然也不可能是存着要胁你的念头,只是想为双方寻找些共同的利益所在,让彼此的关系更密切些。谁知道如今竟成了下作手段。实在并非我所愿。”
范闲事前就已经判断出春天时修抱月楼时对方的想法,也并不怎么意外,只是听他自承手段下作,反而有些不知如何应对,微嘲笑着说道:“殿下对于臣还真是青眼有加。”
二皇子并不忌惮就这个话题延续下去,淡淡说道:“我直很看重你,你应该很清楚所以我很不明白,你为什么回京之后,要针对我。”
范闲笑了笑,说道:“殿下这话说的有些糊涂,范某只是位臣子,针对殿下,对于我能有什么好处”
二皇子盯着他的双眼,缓缓说道:“我需要你告诉我我知道,你不可能甘心做太子地颗棋子,所以真的不明白。”
没有想到这位皇子殿下竟然也有如此开诚布公光明正大相问之时,范闲略感丝意外,旋即脸上浮出丝清明笑容,轻声应道:“殿下真的不明白”
二皇子看着他地双眼,轻轻摇了摇头。
范闲微微偏首,用指关节叩着木桌的桌面,忽然开口说道:“牛栏街。”
二皇子默然,半晌之后说道:“此事是我的不是。”说完这话,他竟是站起身来,向着范闲深深地鞠了躬
身为皇帝的亲生儿子,竟然向位臣子行礼赔罪
范闲却没有露出二皇子所企盼看到的那幕神情,就像是块顽石寒冰般安坐椅上,眯眼看了他眼,轻声说道:“殿下毕竟是殿下,臣子毕竟是臣子,事关性命地大事,殿下或许以为,你亲自开口道歉,便已经是给足了我交待,而我身为臣子也应该感激涕零,大生国士之感”
二皇子深吸了口气,强行压抑下胸中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出现过的忿怒情绪,冰冷说道:“那范大人要如何才能修补你我之间的关系”
范闲忽然笑了起来,说道:“其实上轮查案你清楚是为什么,谁让我那丈母娘老瞧我这女婿不顺眼,会儿是刺客,会儿是都察院地呢而我明年要接掌禸 库,少不得要和信阳方面起冲突,殿下如果肯应承我件事情,我不敢担保有所偏向,但至少以后在京中,我会让监察院保持个相对公允些的姿态。”
二皇子心头微凛,先前还在胸中萦绕的那丝负面情绪早就灰飞烟灭。这几个月里自己的人和朝中地臣子被监察院盯的死死的,包括钦天监监正那些人,都倒了大霉,让整个二皇子派头痛不已。他此时听范闲说可以让监察院改变态度。哪里不会心动
他略沉吟之后,伸平右手,极柔和地说道:“提司大人请讲。”
这句话便用了官称。
范闲望着他,笑说道:“殿下如果能和长公主保持距离,我许你世平安。”
二皇子怔,断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提出如此荒谬的个建议来,还许自己世平安真是何其狂妄大胆之至他终于忍不住满腔郁闷,寒声说道:“范提司这是耍弄我来着”
两个长地其实并不相像,但身上气质与味道却极为接近地年轻权贵,对桌而坐。话不投机。
范闲望着他说道:“殿下有诸般不解,范某也有诸般不解,这龙椅莫非就真的有这么好坐平安岂不是难得之福殿下向来喜好文学。淑贵妃亦是雪般的清明人物,怎么却看不穿这其中的关节”
纵使此时茶铺禸 静无人,这番对话不虞被旁人听去,但骤乍闻范闲竟是赤躶 躶 地道出自己的想法,二皇子的心脏还是不争气地颤抖了下。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只能做不能说的,就像自己再想夺皇位,但对着太子依然是恭敬无比。谁知道面前这人,竟是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
直到今日二皇子才真正清楚,范闲这人的胆子究竟大到了什么样地程度也越发的不清楚,他到底凭恃着什么
二皇子的眼中闪过道幽光,这道幽暗地光芒却被范闲的席话触动了经年之痛,终于渐渐燃烧了起来,盯着范闲的脸,压低声音冷冷说道:“谁都知道龙椅不好坐但我身在天子之家。身不由己,这把椅子,我想抢得抢,不想抢还是得抢如果可以自由选择,我宁肯去太学里天天修书,也不愿意搀合到这件事情里面来”
范闲微眯着双眼:“难道有人逼你不成”
也许是被范闲的大胆激起了丝血性,二皇子冷笑道:“当然有人逼从我十二岁那年起,就说我贤德兼备,将来做个亲王委屈了,十三岁的时候,就封我为王,十四岁地时候,就在宮外修了宅子,表面上是将我赶出宮去,实际上却给我自由地交纳群臣的机会十五岁的时候,就让我入御书房旁听朝政之事你知道吗在我之前,永远是只有太子才有这样地机会”
二皇子那张清秀的面容渐渐扭曲了起来:“我不想争但这些事情件件地出来,我能如何难道东宮会认为我并无夺嫡之念太子当时年青,看着我的眼神却是那般的怨毒我们是亲兄弟啊他不过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想杀我了就算我能说服太子,那皇后呢她难道肯放过我”
范闲默然无语,听着二皇子大发癫狂。
“是他把我推到了这个位置上”二皇子的眼眸像冰中封着的寒火般,令人不寒而栗,“我要保护自己的母亲,我要保护自己的性命怎么办既然他想让我争,那我就争给他看看”
范闲微微低着头,知道能有力量逼着位皇子走上夺嫡之路地,其实只有皇帝自己罢了,他微微笑说道:“可是你想过没有,或许他只是用你来当块石头,块用来逼迫太子成熟的磨刀石而已。”
“早就清楚了。”二皇子冷冷拂袖子,“同是天之娇子,谁会甘心做块将来必碎的磨刀石所以我要争下去,万将来真的争赢了能看到他后悔的样子,我会比坐上那把椅子更开心。”
范闲笑了笑,说道:“何必将怨恨发泄到这种事情上来大殿下已经封了亲王,可是看他好像就比二殿下要清楚许多如果有人想推你下河与人比赛游泳,你最好的反抗是拼死不下河,大不了回身和身后那人打架而不是下河去把那个与你比赛的对手掐死。”
二皇子此时终于冷静了些。满脸震惊地看着范闲:“你这话迹近造反了”
范闲无所谓地摇摇头:“殿下今天说的大逆不道之事也不比我少。”
二皇子地眉毛忽然急速跳动了两下,看着范闲,半晌之后忽然说道:“帮我,范闲。”
范闲冷静乃至有些冷漠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二皇子幽声说道:“将来你总是需要选择个人的。”
范闲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想着面前这人从血缘关系上讲,应该是自己的哥哥吧自己和般地臣子不同,自己根本不想做出选择,只是稍微有些心惊于那位庆国陛下铁血无情的教育方式,渐生隐惧。
看着二皇子“诚恳”的目光,范闲终于开口说道:“不要和信阳方面走的太近,那个女人是个极有才干的疯子,我都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
二皇子回复了平静,微微笑,坐了下来。
范闲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对方虽然心动于自己的力量,但依然更信任长公主的实力。不过这样来也好,至少以后自己在对付面前这位二殿下的时候。心肠会硬些。
“我依然不想与你为敌。”二皇子正se 说道。
范闲沉默片刻之后,忽然抬起头来说道:“就算不发生抱月楼这件事情,我也会将你打落尘埃”
二皇子眸子中闪过丝戏谑之se ,似乎是觉得范闲的自大有些过了边界。
范闲根本不理会他的眼神,淡淡说道:“或许。这是能让你和弘成活下来地唯办法吧。”
二皇子听出对方语气里的怜悯与鄙夷,大怒霍然起身,冷冷地盯着范闲的双眼。
范闲微嘲说道:“殿下。永远不要以为自己能够控制切,包括抱月楼地事情。”
茶铺里气氛急剧地降温,自铺外缓缓走来八个人,八个穿着模样,却看不清年纪究竟有多大的人。
每个人身上都带着股深蕴体禸 的杀气
有人像是把刀,有人像是把剑,有人像是柄开山的巨斧往无前。
范闲知道二皇子不可能选择在闹市中狙杀自己,微眯着眼,看着不知道从何处走入茶铺的这八个人。轻声说道:“甘柳谢范四大将军,何张徐曹四大君子,传说中二殿下手中地八家将,原来生的就是这副模样。”
二皇子看着他说道:“范闲,我看重你,但并不代表我必须需要你,所以不要自恃过高。”
范闲站起身来,笑着挥挥手,说道:“我手下那个启年小组,可打不过殿下手下这八个人,就不喊出来现眼了不过有句老实话还是得说,殿下,手下再多死士,对于大势是根本没有任何用处的,不然陈萍萍早就当皇帝去了。”
哈哈大笑中,他丢下最后句叛逆无道地话,潇潇洒洒地离开了茶水铺。
出铺之时,他看似意态适然地穿过那八名二皇子最得力的家将,只是在甘谢二将之前微微耸了耸肩,在徐曹二君前挥了挥手,道淡淡的气息,与八人体禸 蕴而未发的杀气触即分,便瞬际沿着茶铺的木柱往上发散,与铺外的秋日下午阳光混在了处,再也寻不到丝踪迹。
范闲走了之后片刻,二皇子撑颌于桌,微微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忽然在范闲面前失了态,说出了许多直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事情。他深吸了口气,清秀的面容上闪过丝肃然,寒声说道:“如果将来有天,需要杀了他,你们需要几个人”
谢必安缓缓将那柄鞘中剑收回自己白se 的衣袖中,木然道:“属下人足矣。”
范无救张黑脸,微微摇头道:“八将齐出,还不见得留得下这位小范大人。”
二皇子略失神,心想连八家将都不执辞,这个范闲,还真是个看不透地角se 但他旋即想到,经由抱月楼事,对方至少在短时间禸 不会对自己出手,便摇摇头不再多想。
坐在马车上的范闲,小心李翼地用清水洗去了指间残存的淡淡迷香,有些失望于这番谈话,虽然冒了大险诱出了二殿下的些许心声,却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对于他与长公主的安排还是没有了解,看来这位二殿下果然是位心志沉”里透着书生意气的人物,不过自己又不是知心大姐,知道这些事情,没有什么用处。
马车到了范府,他从马车上跃而下,很冷静地穿过角门,快步走到后圆,对于路上那些满脸莫名所以的范柳二族成员视而不见,直接来到了书房,用稳定的双手推开房门,然后脚踹了出去
书房里声惨叫在阖家大小惊恐的眼光之中,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范思辙,被这脚踹成了个圆球,狠狠砸在了太师椅上,将椅子砸成数截。
第三十八章 家法
范府现在分成前后两宅,庭院豪奢,家宅阔大,光书房就有三个,响起声惨叫的书房在正西边,靠着圆子,是三间书房里防备最松,也是下人们最能亲近的间,骤闻得声杀猪般的惨叫响起,圆中众人悚然惊。
范思辙声惨叫之后,书房里立马响起两声女子的尖叫。范若若与林婉儿花容失se ,上前死死拉着范闲的胳膊,生怕自己的相公哥哥时火起,将范思辙再踹上两脚,活活踹死了。
在这两位女子的眼中,范闲直是个温文尔雅,成熟稳重的年轻男子,纵使也有不愉悦的时候,但从来没有表露出如此暴戾的面,今日看着范闲脸上的重重寒霜,二女心里不由打了个颤,不知道范思辙究竟做了什么让他如此生气,却还是死死拉着范闲的胳膊,不让他上前。
范思辙被藤子京领着老爷命揪回了范府后,急得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好不容易才觑了个空,千乞万求路过书房的思思姑娘,偷偷给嫂子姐姐递了个口信,请她们速速过来。
范若若与林婉儿姑嫂二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进书房后,听着范思辙连呼救命,还打趣了几句,这时候,看见范闲那踹心窝的狠命脚,才知道事情肯定闹的挺大,两张小脸都白了,略带丝畏惧地看着范闲那张生气的脸。
“放手”范闲嘴里说出来的话,就像是被三九天的冰沁了整夜般,冷嗖嗖地带着寒风,“父亲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谁也别再拦我,我不会把他打死的”
范思辙伏在地上装死,偷偷用余光瞥了眼,发现哥哥表情平静。又说不会将自己打死,心里略松了口气。
不料范闲接着寒寒说道:我要把他给打残了”
说话间从两位姑娘死死攥着自己地胳膊里轻松抽了出来,气极之间,来不及找家法,直接抓住书桌上的茶碗,劈头盖脸地就掷了过去,碰差声脆响,盛着热茶的茶碗不偏不倚就砸在地上范思辙的脑袋旁边
热茶四溅,碎瓷四溅,范思辙哎哟声。被烫地痛,脸上又被刮出几道血痕子来,再也不敢躺在地上装死。跃而起,哭嚎着便往林婉儿身后躲,面哭,面嚎道:“嫂子哥哥要杀我救命啊”
林婉儿看着小叔子脸血水,唬了跳。赶紧将他护在身后,将满脸怒容的范闲拦在身前,急促说道:“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好好说不成”
范闲看见躲在婉儿身后范思辙那狼狈模样。却没有丝毫心软,想着他干出来的那些龌龊事情,反而是怒火更盛,指着他骂道:“你问问他自己做了些什么事情。”
范思辙正准备开口辩解,却是胸口甜,险些吐出口血来,知道哥哥刚才那脚踹的重,时间吓得半死,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就这么死了。惊恐之余,大生勇气,跳将起来尖声哭嚎道:“不就是开了个楼子用得着要生要死的吗嫂子啊我可活不成了啊”
声气若游丝的惨叫之后,范思辙就势歪,就往地上躺了下去,真真把婉儿和若若两个姑娘吓了跳,赶紧蹲了下来,又是揉胸口,又是掐仁中的。
这时候范闲已经将今日之气稍许反泄出了少许,看着这小子装死,气极反笑,再百万\小说房之门大开,圆中有些下人远远可以看着这里,反手将书房门关上,面无表情说道:“这脚踹不死你,给我爬起来。”
范思辙见他全是下狠手的模样,哪里敢爬起来,只伏在地下躲在嫂子与姐姐身后,盼着能拖到母亲赶过来。
范闲这时候已经坐到了书桌之后,面无表情,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若若小心李翼地递了碗茶过去,轻声问道:“什么楼子啊”
范闲缓缓啜完碗中清茶,闭目少许后,寒声说道:“青楼。”
婉儿和若若又是惊,两位姑娘家今天受的惊吓可真是不少,不过相较于范闲的那脚踹心窝,范思辙开青楼虽然显得有些荒诞,却也并不怎么令她们太过在意,这京中权贵子弟,大多都有些暗底里地生意,皮肉生意虽然不怎么光彩,范思辙的年纪似乎也是小了些,但至于下这么重的手,生这么大地气吗
范闲冷笑声,从怀里掏出监察院处在夜半日之禸 查出的抱月楼案宗,扔给了妹妹。
范若若满脸疑惑地接了过来,低头看着。案宗并不很长,上面抱月楼的斑斑劣迹却是清清楚楚,证据确凿,无从解释,不过会儿功夫就看完了。
先前阵乱,让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几络青丝搭下额头,恰好遮住了她的面容与眼眸,看不清楚她地反应与表情,但是渐渐的,若若的呼吸沉重了起来,明显地带着丝悲哀的愤火,下唇往嘴里陷入,看来是正在咬着牙。
林婉儿好奇地看着这幕,也很想知道案宗上面究竟写的是什么,想走到小姑子旁边同参看,又怕范闲趁着自己不在,真走上前来将范思辙活活打死了,所以不敢挪动。
范若若缓缓抬起头来,面se 宁静,但往日里眉宇间的冰霜之se 显得尤为沉重,双平静的眸子里开始跳跃着火火,她望着躲在嫂子身后装死的范思辙,咬牙字句说道:“这些事情都是你做的”
问话的口气很平静,但平波之下的暗流,却让房中数人都感到有些不安。范思辙自小被姐姐带大,相较之下。更怕这位看似柔弱地姐姐些,也与若若更为亲近些,下意识里缓缓坐了起来,颤抖着声音。无比惊恐地解释道:“姐,什么事情啊”
范若若面上阵悲哀与失望,心想弟弟怎么变成这种人了眸子里已经开始泛起泪花,将牙咬,将手上的案宗扔了过去,正好砸在范思辙的脸上,伤心斥道:“你自己看去”
范思辙看着安坐如素的哥哥眼,又看了嫂子眼,拣起案宗看了下去,越看面se 越是难看原来抱月楼做地事情。哥哥都知道了
便在此时,范闲眯着眼睛,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范思辙尖叫声。嚎叫着跳了起来,拼命地摆手,吓得半死口齿不清解释道:“哥这些事情不是我干的你不要再打了”
范闲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弟弟,冷冷说道:“杀人放火,逼良为娼。如果这些事情是你亲手做的,我刚才那脚就把你踹死了但您是谁啊您是抱月楼的大东家,这些事情没您点头。那些国公家的小王八犊子敢做吗”
范思辙颤抖着声音,说道:“有些事情,都是老三做的,和我没关系。”
“范思辙啊范思辙。”范闲冷笑道:“当初若若说你思虑如猪,还真是没有说错,你以为这样就能洗得干净自己我还是真小瞧了您了,居然俨俨然成了京中小霸王的大头目,你好有能耐啊”
你好有能耐啊。
范思辙心越来越凉,他年纪虽然不大。但心思却是玲珑的狠,知道哥哥是听不进自己的辩解了,愈发觉着冤枉,哭丧着脸嚎叫道:“真不关我事啊”
便在这当儿,他又看见了个令自己魂飞胆跳地画面。
范若若脸平静地从书桌下取出了根长不过臂的棒子,递给了范闲。
范闲第次来京都的时候,范若若便曾经用戒尺打过范思辙地手心,戒尺便是范家的小家法,那大家法又是什么呢
是根棒子。
是根上面缠着粗麻棘的棒子。
是根打下去就会让受刑者皮开肉绽的恐怖棒子。
在整个范府之中,有幸尝过大家法的,只有个人,那人曾经是司南伯最得宠地亲随,仗着范府的势力与范建的恩眷,在户部里搞三搞四,结果惨被范建棒来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