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第 68 部分阅读

作者:春梦男书名:庆余年更新时间:2020/11/22 22:41字数:6290

  

些,就是大理寺的衙门,两个衙门比较起来,处这边要显得清静许多,但是进出的监察院官员面se 沉稳,再不似当初的那种模样。

整风已经进行了些天,当然,范闲并不认为仅仅靠喊几句口号,将条例重申遍,就能把所有院吏的心思收拢回来,所以暗中的自纠自查与调查直在进行,在无情地革除了些人的职司,同时更加铁血地将有些官员送到七处受审之后,整个处的风气终于得到了有力地扭转,精密如仪器般的衙门终于开始有效地运转起来。

范闲没有习惯在处坐堂所以拒绝了沐铁腾出房间来的想法,而是直接在处的对门,京中有名的新风馆二楼,包下了个临街安静的房间,天天就是坐在这里吃些小食,打发下时间,同时也可以保证,如果处有事的话,自己可以马上反应过来。

他的身前桌上摆着格蒸屉。约摸两个手掌大小的蒸屉里,放着独个包子,由此可知这个包子满皮大馅十八个褶,个头也确实不小,白生生的面里透着股欲扬溢而出的鲜美油意,让人看着就有些眼馋。他对着包子轻轻吹了口气,用筷子将包子褶汇聚成的龙眼拔开,露出里面的新油肉汤来。9360

范闲拿了管麦秸,偏头问道:“喝不喝汤”

“烫。”

范闲笑了笑,用筷子将那眼戮开。挑开里面被汤汁泡了许久已然入味的肉馅儿,用小碟子接着,放到自己身边那人的碗中,哄着说道:“大宝最乖,这汤烫,肉可不烫,不过还是要多吹吹。”

大宝很听话,鼓着腮帮子,对着碗里的肉拼命地吹着虎虎虎

自从岳丈大人辞官归乡之后,林府便变得冷清了起来,范闲在北齐的时候,大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范府里呆着。他回来后,好些天没有发现大宝的身影,不免有些疑惑。问了婉儿才知道,原来是想着他刚刚回国,所以把大宝送回了林府。范闲听到这话后有些不高兴,虽然说旁人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对林府肯定不敢刁难。但那些府里的下人是最能刁钻使坏的角se ,如今的林府只有婉儿的几个远房兄弟在照看着,怎么能放心

偏生他接任处之后。连着忙了许多天,竟没有时间来管这件事情,趁着今儿个下雨,京都无事,他喊邓子越将大宝从林府里接了出来,与他道坐在新风馆里,尝尝这家食馆最出名的接堂包子,呆会儿路回府。

“别吹了,可以吃了。”范闲呵呵笑着望着自己的大舅哥。

不知道为什么。智商像个小孩子样的大宝,特别听范闲的话,赶紧低下头去,口将那粒肉馅吞了下去,看他那猴急模样,也不知道他尝出味儿来没有。

范闲看着这幕,不禁想起了猪八戒吃人参果的模样,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邓子越坐在另桌,看着这幕,心里不免有些异样的感觉。跟着范闲的启年小组共三十几个人,拢共分成四班,对他进行贴身保护,而邓子越接了王启年的职司之后,更是对范闲寸步不离,所以这些天范闲做了些什么,他最清楚。他心想,自己跟着的这位提司大人,还真是个让人看不清楚的人物,整顿处风气之后,竟是许久没有下具体的指示,而只是天天在这新风馆里吃好菜,听小曲儿以范提司的身份,能够对自己的痴呆大舅哥如此上心,这也让他感觉有些意外,有些佩服。762&6

楼下蹬蹬蹬蹬响起阵脚步声,邓子越马上从闲思里醒了过来,手掌紧紧握着腰畔朴刀,双眼如鹰,盯着楼梯处。

来的人是沐铁,这些天他天天在处里负责纠查的工作,要审核那些有疑点的下属,同时又要慰勉保持大家的士气,还要处理范闲暗中交待下来的那项任务,竟是忙得连逛楼子的时间都没有,双眼深凹,黑黑的脸上现着丝不健康的灰暗。

沐铁将头上的雨帽掀了下去,解开雨衣,随手扔在房间门旁的角落里,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个圆筒,筒子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的,但很明显可以防水,因为他从里面抽出来的纸卷没有被打湿点。

范闲接了过去,细细地行行审看着,眉毛却是渐渐皱了起来,脸se 也隂 沉了起来。回京之初,他便让邓子越去查与二殿下有关的那几位大臣,与崔家有没有什么关系,后来接了处,这个任务就直接交给了沐铁,也算是对他的次考验。

纸卷上看似没有什么得力的证据,这也是他意料中事,对方的手脚定会做得极干净,只是显得有些过于干净了,难道崔家身为大族,这些年里,竟然都不会难那位吏部尚书,那位钦天监上些供事有反常必为妖,范闲心里叹息声,问道:“所有的都在这里”

沐铁点了点头。

范闲又问道:“二处那边有没有问什么”

沐铁看了他眼,摇了摇头:“二处现在很配合,而且只以为是院令,不知道是提司大人的意思,请大人放心,可以保证没有人知道。”

“二处那边也没有什么情报”范闲这时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抓着筷子,知道自己心里实在有些紧张这件事情,自嘲地笑了笑,将筷子搁到蒸屉边上,他如今最大的敌人就是远在信阳的长公主,谁也不知道长公主哪天就会回到京都,所以他必须确认,在太子与长公主渐行渐远之后,朝中这几位皇子究竟是谁,与长公主是路的

沐铁语气依然恭谨,却多了丝自信:“对于京中的监察,二处虽然司责情报工作,但来源还不如咱们处,大人放心。”

范闲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等沐铁离开之后,范闲看着那卷案宗上密密麻麻的小字陷入了沉思,上面记载的都是崔氏这些年来的行贿对象,时间,缘由,朝中这些京官大部分都有瓜葛,偏生没有二皇子那派的痕迹,这让他感觉很头痛,明明心里的直觉告诉他有问题,但却无法从这些繁纷的信息中,找到真正有用的东西。

范闲其实很清楚,自己的长项在于刺杀,握权,造势说到底,表面的温柔之下,他有的只是颗刺客锋将的心,而并不是位善于御下,揉捏人心的皇者,也不是位长于分析情报,判断方略的谋士知其所短,用其所长,范闲是这样用人,也是这样分析自己的。

想到在北齐上京城里的那次镇密计划,他不由叹了口气,开始想念起那位看似滑稽,实则帮自己出了不少主意的王启年。当然,那个计划的真正艹 盘手,是言冰云,范闲也本打算回京之后,将他直捆在自己的腰带上,谁知道院里竟然让言冰云去了四处,而让自己兼管处,想从官面上来压榨小言公子的智力谋略,已经成了件不容易的事情。

他看了眼大宝,发现大舅哥正对着碗杂酱面发起最后的猛攻,不由笑了笑,拿起蒸屉里没了肉馅的白面包子皮,伸到他碗里胡乱抹了些肉酱,然后极快地塞进嘴中,大口大口地嚼了起来。

大宝愣,发现有只手从自己的碗里蜻蜒点水而过,半天才反应过来,缓缓抬头看了眼满脸得意的范闲,有些幽怨地摇了摇头,又低下了头开始吃面条。

新风馆外面的雨还在哗哗地下着,雨势极大,落地之后绽成无数团雨雾,渐渐迷离了人们的眼晴,将街道四周的建筑都朦胧了起来。股子寒意随着雨点,降落在京都里,刮拂在新风馆门口的那行人身上,想从他们的脖颈处钻进去,借人取暖。

范闲将袭风褛披在了大宝的身上,很细心地系好他脖子上的系扣,确认寒风不会灌进去,这才放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闲闲要去做些事,大宝先回府去找婉儿玩好不好”

大宝正在嚼着苹果,含糊不清地点点头说道:“妹妹太凶我范小胖玩。”

范闲明白他的意思,哈哈笑了起来,心里想着,如果这天下的官员臣子行商贩夫妓女诗人,都能有大宝这样颗简单平和的心,或许自己的生活会要简单轻松许多吧

小心地交待了藤子京几句,范府的马车就接着舅少爷回了府。邓子越看了范闲眼,沉声问道:“大人,这时候去哪里”

“去言府。”

第十三章 她自重了,你变态了

邓子越微微怔,心想这大雨的天,不在处里等着下属孝敬,不在新风馆里大快朵颐,不回府上去享受暖炉清茶,偏要顶着暴雨,去往言府,不知道大人心里是在想些什么。

“我去调辆车来。”他对范闲沉声说道,便准备向街对面的处走去。

范闲摇了摇头,反手将雨衣的帽子盖在了自己的头上,毫不畏惧外面倾盆而下的大雨,就这样走入了长街的雨水之中,任由雨水击打在自己身上那件灰黑se 的衣服上。

监察院的官服很寻常,但也有特制的样式,比如雨天查案时,通常会穿着这种雨衣衣袖宽而不长,全部用的是防水的布料,后面有个连体的帽子,样式有些奇特,像风衣,又像是披风。雨水从天而降,落在这件衣服上都会顺滑而下。

当年舒学士第次在京都看见监察院的这种衣服,大发雅兴,取了个别名叫:“莲衣”,用的便是雨水从莲叶上如珍珠般滑落的意思。但毕竟这种雨衣的样式有些古怪,与当前的审美观格格不入,所以哪怕有了莲衣这样美妙的名字,依然没有在民间传播开来,依然只有监察院的官员探子才会穿这种衣服。

所以如今京都的雨天,只要看见这种穿着身黑灰se 莲衣的人,大家都知道是监察院出来办事,都会避之若鬼地躲开。

范闲当前走入雨中,启年小组的几个人自然不敢怠慢,就像那个月夜里般,分成几个方位,不远不近地拱卫着他,在寂廖少人的雨天长辫上往前方走去,雨水冲击着衣服,长靴踏着积水,嗒嗒嗒嗒

雾蒙蒙里几个人,竟有着种沉默悍杀的味道。

躬身送客的新风馆东家。微微抬头看着这幕,心里想着,这位范提司还真是位妙人,带着几个属下,竟把这身奇怪的衣服也穿出美感,走出质感来了。

言府并不远,在雨里走了没会儿,绕进条小巷,再穿出来往右站。便能看见那个并不如何宽敞的府门,想到这府里的父子二人,掌管着这个朝廷对外的切间谍活动,就连范闲也不自禁地多了丝凝重之se 。

言若海身为执掌监察院四处十年的老臣,深得圣心,也深得陈萍萍器重,就算是朝廷里的六部大臣,在他面前也不敢如何嚣张,而由于监察院当年设置之初,将官阶设得极低。所以后来为了行事方便,陛下基本上是在用授勋赐爵的手段,强行将监察院官员的政治地位向上拔高着。

比如言若海在几年前便是二等子爵了,而去年言冰云被长公主出卖给北齐,陛下为了安抚监察院里这些忠臣。便直接将言若海的爵位提成了三等伯爵,想想连范闲的父亲范建,如今身为户部尚书,也只不过是位等伯爵,就能知道圣上对于监察院的官员,是何等的厚待。

不过言府的门口并没有换新的匾额,言府下面的小题还是写着“静澄子府”没有换“静澄伯府”,字也是黑字,而不是金se ,显得极为低调。不过范闲清楚。除了封公的世代大臣外,只有陛下钦命赐宅子的大臣,才有资格在府前写着爵位,由此可见言府这宅子也是陛下赐的,想低调也低调不成。

站在大雨未停的府门,早有门上的执事看见他来了,见到这行人穿的雨衣,便知道是监察院里的官员,只是不知道是老爷的同僚还是少爷的朋友,赶紧下了台阶,用手遮着雨,将范闲行人迎了上去。

范闲掀开头上的雨帽,露出微湿的头发,问道:“小言在不家”

执事正准备开口说老爷不在家,听着对方说话。才知道是来找少爷的,再看这位清秀容颜,早猜出来是哪位,恭恭敬敬说道:“少爷在家,请问大人可是提司大人”

范闲点点头,将雨衣解了下来,搁在小臂之上。那位执事赶紧接了过来,左手撑起把油纸伞,说道:“大人请进。”

这是位聪明人,知道少爷从北面回来,与这位范提司的关系匪浅,便自作主张先不通报,直接迎了进去。范闲也正有这个想法,笑着看了执事眼,很自然地走进府中,毕竟他的官阶在言氏父子之上,这种情况下不需要客气。

这是他第次来言府,不免对于府中环境有些好奇,但随着那执事的伞往里走着,路也没有看见什么稀奇的地方,只是充足的雨水滋润着院中那座大得有些出奇的假山,让上面的那些苔藓似回复了青春般绿油油着。

绕到假山之后,便是言府禸 院,范闲看着远方廊下听雨的二人,微徽笑,挥手示意所有人都不要跟着自己,而他却是缓缓地踏着石板上的积水,尽量不发出丝声音,靠近了那条景廊。

景廊尽在雨中,柱畔石阶尽湿,连廊下之地也湿了小半,但廊下二人却依然不为所动,坐在两张椅子上,看着秋中的雨景发呆。

其中位自然刚刚返京不久的小言公子,另位却是千里逃亡的沈大小姐,二人坐在椅上,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互视,只是将目光投入雨中,似乎奢望着这不停落下的雨水织成的珠帘,能将两人的目光折射回来,投射到对方的眼帘之中。

范闲苦笑了声,发现言冰云这家伙的脸上依然是片冰霜,但眸子里却比往日多了些温柔之se ,而他身边的沈大小姐,似乎也从当日家破人亡的凄苦中摆脱了出来,脸上微现羞美之意,只是降子里又多了丝惘然。

只是这对怨侣不说话,不对视,当作对方不存在,情景实在是有些诡异。

而更让范闲觉得诡异的是:那位沈大小姐穿着身丫环的服se ,而且脚下竟是被镣铐锁着,拖着长长的铁链。那铁链的尽头是在房间之禸 ,看模样,竟是被言冰云锁了起来

又安静地看了阵,范闲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言冰云此时心情定不像表面这么轻松不然不会连自己在他二人身后站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

于是他轻轻咳了两声。

言冰云回头望来,便看见了那张可恶的温柔的笑脸,眸子里怒意大作,不知道是被打扰而愤怒。还是因为自己被强塞了个女俘虏而想找范闲麻烦。

沈大小姐看见范闲,却是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情相对,面se 黯,起身离椅,微微福便进了房间,带着阵阵铁链当当之声,在雨天的行廊里不停回荡着。

言冰云似乎并不意外范闲会闯到自己的府上,请他坐下之后,脸上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但范闲却有些意外言府的冷清,他坐在了沈大小姐离开后的椅子上。感觉到臀下还有些余温,不免心头微荡,强行压抑住自己不合时宜,不合身份的遐思,说道:“本以为你千辛万苦才回京都,府上应该有许多道贺的官员才是,哪里想到雨天里。只有你和沈家姑娘相看对泣无言。”

言冰云很认真地辩解道:“第,我没有看她,想来她也不屑于看我。第二,是这天在哭,不是我在哭。”

范闲耸耸肩,没有说什么。

言冰云继续说道:“父亲大人向来不喜欢和朝廷里的官员打交道,而且我在京都又不是提司大人这样的名人,宅中自然会冷清些。”

范闲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在去北齐之并。就是京中有名的公子哥儿,如今回国之后,定会再次升官,那些想巴结你言府地人怎么可能不上门就算你家是监察院的头目,与朝官们不是个系统,但这种大好机会,我想没有人会放过。”.bb5:

言冰云面无表情:“父亲养了三条狗,直拴在门口,所以没有人敢上府。”

范闲怔,摸了摸微湿的头发。说道:“入府时我怎么没有见着”

言冰云说:“今日有大雨拦客,那几头大黑犬累了这么些天,就让它们休息下。”

范闲哑然无语。

“大人今日来访,不知有何贵干。”

听得出,小言公子对这位小范大人是要刻意拉远距离的,想来这也是家教使然。范闲却不理这套,直接从怀里取出那个圆筒,开筒取卷,扔在了他的怀里。

言冰云拿起来眯眼大致看了遍,面se 有些不自然,说道:“大人还真的挺信任下属,只是这都是处的活路,给我看已经是违反了条例。”

范闲微笑看着他,说道:“不要以为你马上要接你父亲的班,天天就可以躲着我你叫我大人,那就是清楚,虽然我在处,你在四处,但毕竟我假假也是位提司,真把我逼急了,我发条手令,直接把你调到处来,降了你的职,你也没处说理去所以不要讲那么多废话,帮我看看这些情报才是正轻。”

言冰云勃然大怒道:“哪有把人拖入你那潭浑水的道理大人若再用官威压我,我找院长大人说理去”

范闲挥挥手,看着廊外的雨丝,嘲笑道:“你尽管说去,最后我真把你捞到处来当主簿,你可别后悔。”

言冰云生生将中那团闷气咽了回去,指着情报寒声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个大题目。”范闲轻声笑着站了起来,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那张寒冷之中带着丝峭美的脸庞,字句说道:“我要你给我查清楚,二皇子与崔家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

廊间片沉般的沉默。

言冰云的脸上前没有什么震惊与畏惧的表情,指着那筒纸说道:“从上京起,我就知道你肯定要对付崔家这点大人你并没有瞒我,不过二皇子从来没有什么风声他与信阳方面有关系。”他自然清楚,范闲对付崔家是因为长公主的关系。而他查崔家与二皇子的关系,自然也是要针对长公主,所以有些奇怪为什么会把二皇子牵涉进来。

“直觉。”范闲平静说道:“对付信阳的事情,打开始我就没有瞒过你,因为在这件事情上,你和我有天然的同盟可能。至于对二皇子起疑,是因为我发现,我在北齐的半年时间,他在庆国显得太安静了而且我最近在处才惭渐知道。这位看似不显山不露水的二殿下,竟然在朝中有这么大的势力,有那么多的官员都与他来往得热乎。”

之所以范闲认为二皇子安静得有些不寻常,是因为他以前世的眼光看来,在皇权之争中,具有先天优势的太子,只要什么都不做,基本上就可以保证自己的将来,而这年多的时间,没有了长公主的暗中影响。太子确实也是在这样做的。而二皇子则不样,如果他将来想登上大宝之位,就定要做些什么,安静的狗可能会咬人,但安静的皇子定不能抢班夺权。

言冰云有些古怪地看了他眼:“看来,大人还是决定要掺和到皇子们的斗争之中。”

范闲笑着摇了摇头:“不,我只是在做准备。以防将来被他们的斗争,害得自己连间房子都没得住了。”

言冰云沉默了稍许,似乎是在盘算这件事情后面的影响。毕竟身为臣子,没有人不会关心将来的朝政走向,尤其是像范闲言冰云这样年轻有为有大臣。

“大人是太子那边的人”言冰云忽然抬起头来,有些无理地直视范闲的双眼,问了这样个显得有些患蠢,过于直接。没留丝毫余地的问题。

范闲微微怔,脸上却缓缓多了丝笑意,摇头说道:“不是。”

言冰云沉静片刻后也渐渐笑了:“原来大人是陛下的人。”

范闲没有说什么,清楚对方定会帮助自己言冰云被关了年,早就已经闷得不行,如今回到京都还在疗养,自己给他这么件“好玩”而且“刺激”的事情办,不怕他不上钩。

言冰云又低头极为细致地将那个案卷查看了遍,摇了摇头:“处的京中侦察做得虽然不如当年,但还是不错。只是这等大轮廓的事情。根本不能单从京中的情报着手。情报是需要互相参考的,这些资料已经是成品,价值不大。我知道沐铁那个人,对于单个案子他很有办法。但这样的大局面,他根本无法掌控。如果如果大人信任我,这件事情由我拢总。”

信任范闲看着他低着的头,看着这个比自己只大几岁的年轻人眉毛里夹着的银丝,眯了眯眼,说道:“我信任你。”信任这个东西,本来就是这么简单而纯依心判的事情。

“要多久的时间”

言冰云抬起头来,话语平淡却油然而升股自信:“我下月回四处,月底前我给你消息。”

范闲点了点头:“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言冰云摇头:“如果这件事情闹大了,我不想当替罪羊。”

“放心,我最喜欢羊了。”范闲哈哈笑了起来,高兴的不仅仅是二人似乎又找到了在北齐上京的默契,又开始同时筹划些事情,更高兴的是,他知道如果言冰云真的开始调查起这件事情,那么在今后的仕途上,小言公子只能跟着小范大人走。

二皇子与信阳的关系是定要查的,但能把小言抓到自己的班底中来,却是更重要的事情。

“对了。”言冰云忽然皱眉说道:“我想向大人求支兵。”

范闲好奇问道:“你直在休养,难道暗中也在查什么至于求兵,言大人手下的四处那么多精兵强将,你用得着向我求”

廊外的雨下得更急了,啪啪啪啪打在石板地上,似乎想要冲出无数的麻点来,而庭间的那些树木在喝饱了水后,这时候也开始低垂着叶子,开始害怕急雨的暴虐。言冰云的眉头闪过丝忧郁与担忧,说道:“南方有椿连环命案。横贯几个州府,刑部十三衙门死了不少人也没有抓到那个凶手,所以这案子经陛下口谕,转到了院子里来。”

范闲点点头,他是个博闻强识之人,还记得自己二人在北齐上京的时候就曾经收到过院中的密报,只是当时并没有怎么在意。

言冰云有些不解说道:“这是四处的权限之禸 ,但没有想到四处接手之后。连续死了十三名密探,却没有抓到那个凶徒的蛛丝马迹,而且死相极为凄惨,据回报得知,这名凶徒很显然是位强悍的武道修行者,只是没有办法确认是几品,不过看他能够悄无声息地杀死这么多调查官员,估计至少也在九品之上。”

范闲也开始对这件事情产生了兴趣,在天下承平的今日,只要位武道修行者拥有九品以上的实力。不论在哪个国家,都可以获得官方的大力招揽,朝廷的竭力相迎,就连军方因为某些方面的原因,也改往年的态度。开始对这种高手大肆吸纳。

只是九品以上的高手,放在全天下看也没有多少个。而东夷城那边仗着富甲天下,又有四顾剑开庐迎客,所以拥有天下九品以上高手的数量最多。

所以说,名九品以上的高手,可以像叶家样,成为保护庆国的军事力量中的员,也可以像北齐何道人样,成为朝廷编外的刺客好手。就算他爱好自由,但最不济也可以去往东夷城,平时偶尔帮东夷城的商团做做幕后的强者,闲时去四顾剑的剑庐与同修们切磋下技艺这些都是既富且贵又有江湖地位的选择。

连环杀人是准备强还是抢劫位九品高手,断断然不需要做这些事情。

“也许他是位变态杀手。”范闲叹了口气,“只是喜欢杀人的快感。”

言冰云皱紧了眉头,似乎没有想到世界上会有这种人,当然,也没有完全听懂变态的意思,说道:“四处的折损太大。所以需要朝廷派出强悍的武者南下查探,但你也知道,九品以上的高手没有几个。京都里的这几位,官阶都在我父亲之上。四处自然开不了口,陛下也不会同意,所以我准备向大人你借兵。”

范闲好奇说道:“处里也没有这种高手就算是家中的护卫,顶多也只有两位七品,这就已经算了不得了。”

言冰云翘起唇角,笑说道:“我要借的是高达还有他手下那六把长刀”

范闲看着他那隂 谋的劲儿,恨不得巴掌甩过去,冷声嘲笑说道:“咱兄弟二人倒是心愿致,我也是想把高达留在自己身边,第时间就找老爷子要,结果呢”他摊双手:“和你样,都是痴心妄想罢了,宮里的人,哪能随便借给我们。”

“这个,我不管。”言冰云笑眯眯说道:“如果将来高达被调到大人手下,还请大人借我四处用几天。”

范闲怔,看着他脸上极少浮现出来的笑容,心里咯噔声,知道言家在京中别有门路,莫不是对方听说了什么难道高达那七把刀,真要归了自己,想到这椿好事儿,他也忍不住乐了,应承道:“承你吉言,若其有这天,借你使使也好。”

说完了正事儿,范闲瞄了眼安静的房禸 ,开始取笑他:“最近和沈大小姐过得如何”

言冰云提到这件事情,马上就又变成了冰块儿,寒声道:“大人请自重。”

“自重个屁”范闲骂道:“你搞根铁链把她捆着,那倒是让她自重了,不过你也就和头前说的南方的杀手样变态了。”

雨直下,气氛不算融洽,在同个屋檐下,范闲得意地张牙舞爪,言冰云气得不会说话,他能猜到变态这词儿不是好词儿,气得不行,咬牙拍椅痛道:“当初如果不是你把她留在使团里,我会被折腾得没有法子”

“你把她扮作丫环。也不是个长久之计,何况我看你没必要用铁链子锁着她,有你在这间宅子里,估计沈大小姐舍不得到别处去。”范闲继续笑着刺激他。

“那大人有何办法”言冰云冷笑道:“那位北齐大公主也算了得,在京都呆了没几天,居然就能使唤着大皇子来府上给我压力,让我好生对待沈大小姐。她可是沈重的女儿,齐国通缉的要犯,如今是杀又杀不得。放又放不得,能怎么办”

房里隐隐传来声幽怨哭泣。

范闲将目光从房门处收了回来,这才知道原来大皇子居然也知道了这件事,皱眉正se 道:“如果真是不方便,我将沈姑娘带回府上。”

言冰云霍然抬首,范闲强悍地沉默不语,许久之后,言冰云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行人出了言府之后,队伍里已经多了辆从范府调来的马车。范闲没有再在雨中散步的雅兴,坐在车厢里。侧头看着那位满脸惶恐不安的沈大小姐,微笑安慰道:“沈小姐放心,住些日子,等事情淡了,我再将您送回言府。”

他查二皇子的事情,是基于自己与长公主之间死仇这么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也基于某个自己永远都不会宣诸于口的隐晦理由。事情实在太大。如果自己手中没有握住某些东西,实在是不敢全盘信任言冰云,信任这种东西,虽然是直觉与心判的事情,但在还不足够的时候,更多是种利益的纠葛关系唯让范闲满意的是,沈小姐在府上,相信言冰云会常来府上与自己谈心的。

言冰云深受监察院风气薰陶。虽然对范闲接走沈大小姐有些暗中不爽,但也没有太大的抵触情绪,毕竟沈大小姐对于他言宅而言,也是个定时炸弹,虽然现在还没有爆,也己经扰得他父子二人天天争吵不休,如今被范闲接回府去,方面是双方达成种互换以寻求信任上的平衡,方面也是暂时平息下。

范闲看着窗外的雨街,叹了口气。想到年前,也是在个雨夜里打开了那个箱子,想到那夜的如颠似狂。再联想到如今自己的隂 暗乏味,他这才知道。自己还没有来得及改变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已经很深刻地改变了自己。

车至灯市口,雨渐小,人渐多,马车的速度缓了下来,都面似乎有些拥挤,暂时动弹不得。此时仅能容纳三辆马车并行的长街上,辆马车从后面超了上来,与范府的马车并成路,只丰润的手臂带着鹅黄se 的衣袖伸了过来,掀开了范闲马车的窗帘,惊喜喊道:“师傅”

范闲早已注意着,举手示意车旁已经拔出刀来的邓子越住手,讶异地望了过去,有些意外对方半年不见,居然还记得自己师傅的身份。

那辆马车上的叶灵儿睁着那双明亮的眼眸,吃惊地望着车厢里的范闲与沈大小姐,接嘴说道:“果然不愧是灵儿的师傅这又是被你骗的哪家姐姐”

范闲没好气骂道:“知道是师傅,也不知道说话尊敬些,都快要当二皇妃的人了,这大雨天的还在外面瞎逛什么”

如今的范闲,已经开始怀疑起二皇子在牛拦街杀人事件中扮演的真正角se ,那宴是二皇子请自己,虽说事后查出是司理理向长公主方面投的消息,而长公主安插在宰相府里的那位文士,暗中与婉儿二哥谋划的此事,但范闲始终对于二皇子没有放松过警惕,因为在湖畔度暑回来后与太子的巧遇这件事情是二皇子安排的,个习惯了用心思算计别人的人,只怕不可能如何光明。

所有的人都以为长公主支持东宮,包括范闲在禸 当初也没有跳出这个念头。但如今细细看来,以长公主如此变态的权力欲望,支持个正牌太子对于她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当范闲与靖王世子李弘成在石居吃了顿饭后,却意外地发现石居的后台老板是崔家,崔家的后台是信阳,几个珠子串起来,虽然证明不了什么,甚至也说明不了什么,但他坚信着自己的直觉,二皇子的安静很反常,他在宮中定有强大的力量支撑。

而如果二皇子真的和长公主是条线的,那范闲只好对他说声抱歉。

虽然已经开始调查二皇子,但对于眼前这位姑娘,这位在明年开春就持成为二皇妃的女孩儿,范闲并没有太大的抵触情绪,甚至连面上的表情都遮掩得极好。与叶灵儿的初次见面并不愉快,而后来更是用小手段与大劈棺打过架,但婚后她常来府上找婉儿玩,几次接触之后,范闲反而有些欣赏这个眼若翠玉般清亮的漂亮小女生,因为她身上带着的股与般大家闺秀不样的洒脱劲儿。

只是他有些受不了叶灵儿总是当着婉儿的面声声地喊他师傅,又喊婉儿姐姐,生生把自己喊老了辈。

马车里的叶灵儿兴奋说道:“师傅,回来了怎么不去找我玩”

“师傅,你这是要去哪里”

“师傅”

范闲揉揉太阳岤,听着那串的话语,苦笑着失神叹息道:“悟空,你又调皮了。”

第十四章 戴公公的英明决定

范闲在湖畔教了叶灵儿些小手段,实际上是偷学了叶家的大劈棺,偏偏对方则把师傅从去年叫到了今天,这个事实让他有些好笑,有些欢喜,说道:“去哪儿呢”

叶灵儿应道:“我要去你府上见婉儿。”说完这句话,她看了他身边的沈家小姐眼,鼻子哼了哼,没有说什么。

范闲最不喜欢她骨子里洒脱之余多出的那丝骄纵,纯以自己的是非去判断旁人的做法,默然没有接话。他摆出师傅的谱儿来,叶灵儿却极吃这套,这年的相处,她也知道范闲是个特别在意细节的人,笑着说道:“别生气,知道你如今是监察院的红人,想金屋藏娇也不至于带到大街上来。”&1b964,

范闲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这时候前方的拥挤似乎缓解了些,叶家的马车抢先走了过去,却又停在了那处,似乎叶灵儿发现有什么热闹可瞧。

范闲挥手示意马车往并走,来到叶家马车之后,他穿着雨衣下来,邓子越几名启年小组成员也赶紧跟了上去。

马车上的叶灵儿看见他们穿着那件灰黑的雨衣,行走在雨中,这才知道范闲不是路过灯市口,而是专门来灯市口办事的。

灯市口检蔬司戴震,每天的工作就是等着下属将城外的蔬菜瓜果运进来,然后划定等级,分市而售,同时处理着禸 廷与各大王府公府的日例用菜,准确来说,他就是个给庆国贵族们家的大厨打杂的只是这杂打得范围有些宽广,棵芹菜不值什么钱,但百棵芹菜就值些钱。颗鸡子儿不值什么钱,但百颗鸡子儿却足以在石居里换顿好酒席。

检蔬司算不上衙门,没品没级,甚至由于供的地方太多,竟是连个直属的主管衙门都没有,或许是因为官员们觉得往京都城里送菜捞不到什么油水,所以没有怎么注意。其实范闲却清楚。这种现象的产生,与这些年里时而推行,时而半途而废的新政脱不开干系,陛下瞎玩着,这下面的机构自然也是纷乱冗余的厉害。

戴震身为检蔬司主官,这些年里安安稳稳地赚着鸡蛋青菜钱,他以为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不起眼的东西里夹杂着多少好处,时常半夜在被窝里偷着笑,就连自己最疼的那房小妾。天天撺掇着他去叔叔那里求个正经官职,他都没有答应。

美啊,卖菜卖到自己这份儿上,也算是千古第人了戴震不免这样在心中恭维着自己。

但今天他美不起来,也笑不起来,就在这场秋雨之中,监察院处的官员们直接封了他那间小得可怜的衙门。还堵住了大通坊的帐房大通坊里全是卖菜的贩子,京都三分之的日常用菜,就是由这里提供。

他铁青着脸,赶到了帐房里。看着里面那些穿着黑衣的厉鬼们,拍了两下脸颊以让笑容显得更温柔些。说道:“原来是处的大人们来了,正想着秋深了,坊里多了些稀奇的瓜果,哪天得去孝敬下”

处今日查案打头的是沐风儿。他明知道今天的行动是范提司要在京都做出的个示范,哪里敢有半点马虎。望着戴震冷冷道:“戴大人跟我们走趟吧。”

处的官员早已经熟门熟路地封存了帐册,并开始按照名册里的人名,在坊中点出那些人来,往坊外的马车上押。

秋雨还在下着,戴震的心愈发地凉了,赔笑说道:“我哪里敢称什么大人,沐大人莫不是误会了什么。”他习惯性地往沐风儿的袖子里塞了张银票。

沐风儿看了他眼,心里有些可怜对方,难道对方连范提司主掌处这件事情都没有听说过身旁早有两名冷漠的监察院官员上前,毫不客气地脚踹在戴震的膝弯里,将他踹倒在地,从腰后取出秘制的绳索,在他的双手上打了个极难解开的结,动作异常干净利落,想来处当年没少做这等事情。8366

戴震跌在地上,心头大乱,手腕剧痛,又羞又怒,终于忍不住开口骂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沐风儿摸了摸怀中的手段,想了想,还是没有取出来,说道:“奉令办案,请戴大人配合。”

戴震慌了,眼珠转,高声喊道:“救命啊监察院谋财害命”

当监察院处小队顶着暴雨冲进检蔬司时,爱看热闹的庆国人早就已经围了过来,只是畏惧监察院那抹浓郁的黑se ,百姓们不敢靠得太近,这时看着平日里趾高气扬的戴大人被擒得如此狼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