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第 45 部分阅读
作者:春梦男书名:庆余年更新时间:2020/11/22 22:38字数:6310
上扎针灌毒的时候,范闲依然有些紧张,他不知道肖恩究竟会不会暴起发难。几番察探,他依然不知道在十几年深牢大狱的生活后,这位天下屈指可数的九品上高手还保留了几分实力,但他知道,在没有觅得最好的时机前,那位恐怖的肖恩,定会非常老实。
山风从范闲身后的树林里吹了过来,吹过他背上汗湿了的衣衫,片湿寒。过了会儿之后,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朝着可理理的马车走了过去。
第三十二章 马车春se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包括人们的容颜与精神状态,但也有例外。当范闲沉步走入司理理的马车时,第眼看见的,是个略有些憔悴,但依然美丽的女子,大半年的牢狱生活,似乎并没有给这位流晶河上红倌人的容貌造成任何损害。
发现范闲进来了,司理理微微福,眼神微微慌乱,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似乎对于此次相见有些准备不足。
范闲静静地看着这位姑娘的脸蛋儿,发现那双眉依然柔若柳梢,黑眸依然顾盼流转,只是那唇儿今日未添颜se ,所以显得有些苍白。
二人第次相见的时候范闲是个初入京的贵族俬 生子,这位司理理姑娘已然是流晶河上最红的姑娘,那夜抚模癫狂,虽未真个销魂,但男女间最亲密的事情也算全做完了。
只是没有料到司理理竟然是北齐安插在庆国的间谍,通过二皇子宴请事,与吴伯安设下了暗杀范闲的计划。范闲命大,才逃脱此厄,最后又进入了监察院,如今又接下了将司理理送还北齐的职司。
他静静看着面前这女子的眼鼻唇,不知怎的,便想到了那夜花舫之中与对方的身体接触,虽未心旌摇荡,但依然有些莫名的感觉。毕竟这是除了澹州那几位丫环之外,婚前与自己最亲密的女子。
“前些日子我曾纵马在流晶河畔路过。”车厢里的沉默被范闲温柔的话语打破,“又看见那个花舫了。”
司理理微微怔,没有想到这位年青俊俏的公子哥居然会用这句话来当开场白,她满心以为,接下来应该是很严肃的对话才对。
范闲笑了起来:“已经很破败了,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对那个地方有所你念才是。”
司理理微涩笑说道:“身是浮萍,四海为客,大人不要取笑奴家。”
“我不喜欢听奴家这两个字。”范闲看着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眸。微笑说道:“世事本就奇妙,当初你要杀我,是身有使命,我虽然不会原谅你,但也不会因此就对你有什么成见。当时在监察院大狱中就和你说过,只要你供出主使来,我就会想法子让你活下去。但我要明确地告诉你,能够放你回北齐,这中间我没有出力。所以你不用感谢我。”
司理理微愕抬头,双唇微启,欲言又止,她如今是愈发看不清楚这个时纯洁可亲时隂 寒恐怖的年轻人。为什么他要说这些话
“从你离开大牢的那日开始,我们就是同事。”范闲坐在她的身边,放松地靠在车厢上,鼻尖嗅着淡淡的幽香。知道这股子香味儿是这姑娘家身上的体香。有些享受地嗅了两口,说道:“我不知道陈萍萍与你之间的协议,但既然他认为你是可信任的,我就会信任你。希望你也能够信任我,将指的计划完成好。”
司理理双手攥着湖绿se 的衣袖,轻轻咬着下唇,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给我揉揉吧,天天要提心吊胆,不知道前面车里那个老怪物什么时候暴走,精神压力有些大。”范闲不是说谎,神se 确实有些疲惫。
司理理微微想了声,将身子侧了过来。双腿跪在了柔软的椅垫上,小心翼翼地将柔软温暖的双手搁在范闲的头部,缓缓地揉了起来。
范闲闭着双眼,享受着头部传来的舒服感觉,享受着司理理手指的缓援触摸,下意识里叹息了声。
“怎么大人觉着重了”不知陈萍萍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司理理此时完全不像在大狱里那般绝望与坚毅,反而有些回复了花舫之上的模样,温柔妩媚,语音俏软滑过范闲的心房。
范闲温和说道:“只是想着当初用刑,确实有些害怕将姑娘这双漂亮的小手给打坏了。”
司理理正在揉范闲太阳岤的手指顿,半晌之后才幽幽说道:“苦命人,没有这么容易坏的。”
“不要有怨怼之念,这样对我们在上京的合作没有好处。”范闲静静说道,双眼没有睁开,“当时你要杀我,我只是对你用刑,怎么看,也应该是你欠我的。”
司理理再度轻咬下唇,贝齿尖儿在她的唇辫上压出道勾魂夺魄的媚威来,眸子里柔光转道:“奴我欠大人的,大人随时能拿回去。”
“怎么拿像第夜那般拿法”范闲睁开了双眼,满是戏虐之se 。
司理理倔犟地睁着双眼与他对视着,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她看着这个模样清秀无比的年轻官员,不知怎的就想到那夜花舫之上的羞人之事,身子竟有些微软无力,缓缓将身子靠了过去,半倚在范闲的肩上,手指不停按摩着对方,嘴里轻声说道:“这世上女子都是苦命人,我可不知道大人准备如何拿。”
那夜花舷之上,范闲用了迷药蝽药,故而司理理的反应极为强烈,直铭记至今,后来在大牢里被范闲毫不怜香惜玉的大刑伺候,心恨之余,又多了些极古怪的感觉。
范闲发觉右肩之上片弹软,不想而知便是司理理柔软的胸部,以为对方是想要se 诱自己,深吸口气想镇定下心神,不料却吸进了满腔少女幽幽体香,心头微动,转头微笑说道:“那个叫司凌的到哪儿去了”
“还在京都关着。”司理理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想来那位司凌也不是她真正的亲人。
范闲愈发好奇,陈萍萍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能够让司理理听监察院的话他想了想后皱眉问道:“姑娘不是可怜人,至少北齐那位年青的皇帝陛下对姑娘还是念念不忘。”
司理理眉头微皱,叹息说道:“以se 事人,岂能长久。”
“这也是本官有些疑惑的地方。”范闲微笑说道:“不知道姑娘可否将与北齐皇帝的过往细细讲来,也好方便我们去上京后,安排姑娘入宮的事宜。”
所谓招计划。在范闲看来,只不过是西施入吴的个翻版而已,由此次俬 密协议的禸 容可以看出,北齐皇帝对于司理理是真有几分情意,不然也不会刻意强调要换回她来。只是司理理的出身毕竟有些低下,就算北齐方面敬重司理理为国出力,但那也只是敬而已,与庆国相比,北齐更加注重出身血统。断然不能允许位曾经做过妓女的女子入宮。
司理理似乎不怎么愿意讲那些过往的事情,只是低头轻声说道:“范大人无须担心,只要持我送入上京,后面的事情。自然有北齐皇帝艹 心。”
车厢里再次陷入沉默,范闲坐在女子的身边,闻着淡淡香味,不知怎的,对于先前离开对方的手指头感到有些后悔。他静坐稍许后,缓缓开口道:“那姑娘好生休息吧。”
不料便在此时,司理理也同时开口道:“大人,还要揉揉吗”
“也好。”范闲回答得极快。
“好的。”司理理的回答里略有丝失望。
直到这奇怪的问答结束之后。二人才发现车厢里的气氛有些怪异起来,似乎都隐约察觉到了什么,股子暖昧开始逐渐发酵,空气渐趋温暖。
司理理再度轻咬下唇,跪在了椅上,双手摁着范闲的双肩,暗暗用力,心里想着自己只是不愿意个人老呆在马车里,所以才会如此自甘下贱地服待这个仇家。
范闲面带微笑。感受着身后女子柔软的身躯,心里想着,这女子非但不记仇,反而刻意讨好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她喜欢上了自己这个猜测出,范闲赶紧在心里煽了自己个大大的耳光,告诫自己,自己虽然是潘安,但毕竟不是散发蝽药气息的牛人。
为什么自己也愿意在司理理的马车里呆着呢范闲皱了皱眉角,想找到个说服自己的答案,也许是此去北齐心中有些隐隐不安,也许是因为肖恩长得过于难看,也许是其实什么都不是,自己是个正常的男人,司理理是个曾经被自己抚模过赤躶 全身的漂亮女人,想与她呆在起,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范闲没有在温柔乡里多耽搁,他自认是个好se 之徒,但也是心神坚毅之辈,断然不会身陷温柔便无法自拔,只是让司理理揉了揉身子,去了些乏意,便是下了马车。
王启年迎了上去,陪在他身边向使团车队后方走去,轻声说道:“大人小心四周的耳目,毕竟司理理将来是要送给北齐皇帝的,日后大人要在马车上呆这么久,下属先清清场,免得将来有什么谣言传入上京,对于大人后面的计划造成影响。”
范闲知道自己的心腹想歪了,却没有辩解什么,只是轻轻揉了揉额角。
第三十三章 白袖招
出了京都路后,使团的速度马上就变得快了起来,路再无守备师将领远远的鄙夷目光相陪,使团的成员,包括监察院的官员们都显得轻松了许多。
此时正是春三月的时节,越往北去,反而春se 越浓,着实有些奇妙。
沿途各路各郡都有当地的官府衙门接待,都知道这使团是出使北齐,自然没有哪位州官敢怠慢,更何况此次使团正使乃是京中赫赫有名的小范大人,所以各地官员接待起来更是分外用心,虽不敢耽搁使团出行的日程,但每至地,总是盛宴大开,美娇娥来伴,席上更是不停地大拍范闲马屁。
此时范闲才知道原来自己在庆国的名声竟然如此响亮,不免有些飘飘然,开始的宴会竟是个不拒。只是去的次数多了,也不免厌乏了起来。而且每次都要重复遍自己不再作诗的誓言,实在是麻烦得很。
王启年倒是挺喜欢去,因为宴会之上的歌女着轻纱而舞,很是娱目,而且每至地,父母官总是会奢侈地安排当地红牌姑娘陪侍,夜夜销魂,花样百出,又哪里是京中黄脸婆娘可以比拟。
不过这种安排无法吸引范闲,因为使团里就有位连北齐皇帝都念念不忘的姑娘,那位京都最红的女子司理理。
所以渐渐范闲不再轻易赴宴,只是拣些与父亲有些老交情的世伯地方高官少叙几句,更多的时候还是留在使团驻地方面就近看守着肖恩,方面也是可以多在司理理的马车上呆会儿。
掐指算来,离开京都已经大半个月了,这大半个月里,道路之上,范闲倒是大半部分时间都赖在司理理的车上。也对,大队的大老爷们儿,捧哏的相声听多也腻,哪里有和位俏佳人在车上闲聊几句来的爽利
司理理小心地剥着橙子皮,然后细细别去白筋,才将橙肉送入范闲的唇里。
使团里范闲最大,监察院的官员也唯他马道是瞻,虎卫更是忠心耿耿,不许他做什么,自然没有人敢说什么。
但当范闲闭目缓缓咀嚼着橙肉的,不知怎的却想到了妹妹,在京都的时候,若若也常常这样服侍自己吃水果,接着自然想到留在家中的妻子婉儿。双目微睁,透过眼帘的小缝偷偷看着正专心处理橙子的司理理,心里却涌起丝不妥。
其实这段旅程之中,他与司理理二人并没有做什么。只是闲聊几句。吃些水果,打发下无聊的时间,就连去北齐国上京之后的安排极少提及当然,偶尔揉揉发累的身子是有的。偶尔牵牵小手是有的,偶尔搂着看窗外风景是有的。
“在想什么呢”看见范闲发呆,司理理甜甜笑说道,这些日子的相处,她眼前所见尽是范闲温柔细腻的面,竟是淡淡忘了天牢欺弱女的那恐怖幕,姑娘家似乎很喜欢这种马车对坐闲聊的感觉,禸 心深处竟是隐隐希望这段旅程不要结束才好。
“在想啊最近这些天你养得不错,这身的丰润渐渐回来了。”范闲调笑道:“刚出京时这身子摸的手都痛了。”
司理理微红脸说道:“那你别摸啊。”
范闲微笑牵过她的手。攥着她的手腕,将她搂进怀中,手掌缓缓在她的身体上抚弄着,轻声说道:“你不喜欢”
“我命苦着,合着被你欺负,花舫上被你用药迷了,天牢里被你折糜,如今这车上还逃不脱你的魔掌”司理理就这般说着,整个却都伏在了范闲的怀抱里,觉着这今年轻人的怀抱真的很温暖,不想离开,感受着范闲的手隔着衣衫在自己臀上挪移着,心跳微微有些乱,朱唇微启,向范闲的耳朵里吹了口气。
范闲耳上热痒,手掌下意识里重了些。
司理理轻唤声,媚声如丝,轻声微喘在他耳边幽幽道:“要了我吧,反正去上京也没个好结局。”
片刻之后,范闲微笑着跳下马,脸上的笑容里却夹着丝怪异。
司理理的身体里有毒,慢性毒药,这些天的厮磨范闲早就己经查明白了,看来是监察院事先就种进去的。
这种毒药范闲在费老师留的书上见过,但直没有看见过实例,这种毒会在女子的身体禸 缓缓释放,然后通过交合传染给男子。只要北齐皇帝与司理理度春风,便有可能感染上这种毒素,而发作的症状,却与般的花杨病极其相似。
难怪陈萍萍如此郑重其事,原来招不是西施入吴的翻版,却是个毒人计划。
这种毒并非无药可救,但是却能有效地削弱对方的身体精神。试想下,如果北齐皇帝真的宠爱司理理,夜夜索欢,只怕很快就会病重,而以目前北齐后党帝党对峙的情况,旦年青皇帝病重,只怕北齐朝政又会重新陷入大乱。
范闲叹了口气,司理理知道自己的身体里有毒,但以为只是监察院控制自己的手段,却不知道是可以传染给与她欢好的男子。
他有些不舒服的是,这件事情的隐情陈萍萍并没有告诉自己,如果不是自己与司理理亲热时感觉到些许异样,也定不会发现,当然就算自己染上这种毒,也能马上治好,但这种被瞒着的感觉依然不好。
“招”他坐在自己的马车里苦笑着,“原来是白袖招,招魂。”
他知道与陈萍萍费介,甚至是身后马车里的肖恩相比,自己的手段依然不够毒辣,自己的心神依然不够冷酷司理理只是个棋子,个随时会被丢弃的棋子,只是不知道陈萍萍许诺了她什么,能够让她心甘情愿地做个被黑布蒙住的棋子。
但真正让范闲震惊的还是另件事情,这也是范闲与司理理春风缭绕十数天,却没每真正发生什么的真正原因。
司理理还是女。
使团已至庆国北部疆域,前方就是庆国北面的最后座大城沧州。远远看着那座城廓,范闲微微眯眼,发现天se 变得有些黯淡起来,北风强劲,竟是将春意吹拂得四散离开,天上乌云盖顶,实在是很不爽的天气。
最后次负责护送的州军前来行礼之后,就开始往回折回,只剩下使闭自身的车队,车队虽然极长,但在沧州城外的荒原上,依然显得有些渺小可怜。
“从沧州出去,再到边境线,还要多久”范闲眯着眼,眺望北方的天光。
王启年恭敬回答道:“这次是绕大湖走,所以远些,至少还要二十天。”
范闲皱眉说道:“真正的凶险,应该就在这二十天里了。”他微微侧头,看了眼那个直保持着安静的马车,问道:“肖恩目前的状态怎么样”
“大人每天向他大剂量注射毒剂,估计他是在用功逼毒,所以直很安静,而且自从都些天起来,他就变得沉默了起来,似乎在思考什么。”
“小心点。”范闲抽了抽鼻子,似乎嗅到了那辆马车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了。
“是。”王启年请示道:“州军已经退回去了,沧州军不大放心,大人也清楚,上次押司理理回京的事情。”
范闲微笑道:“不怕,过了沧州,在护送方面反而最安心,担心的只是使团禸 部的问题。”
随着他的这声话语落下,荒原边际远远的矮丘之上,出现了队骑兵,人数约在五百左右,骑兵身上都窗着黑se 的盔甲,在黯淡的日光下,透着分隂 寒清冽的杀气。
王启年笑道:“原来黑骑来了,那自然不用艹 心什么。”
阵风儿刮了过来,吹得地上的石砾缓缓滚动,王启年与范闲二人准备上车往沧州城的方向去。范闲忽然身子顿,缓缓回头,发现司理理已经下了马车,站在车边,用种很惘然的目光看着自己。
“喊人给司姑娘加件衣棠,越往北越冷了,这春天来的真晚。”范闲貌似平静地说着,心底却微微颤了下,这些天他已经很少上司理理的马车。
王启年有些古怪地看了范闲眼,招手让属下去办事。使团里备着三位使女,本来就是用来服侍司理理这个北齐皇帝未来女人的,只是前些天范闲直呆在司理理的车上,所以这三位娃女只能拖在使团车队的后面,会儿功夫,使女们便来到司理理的身边,给她加了件绛se 的披风,劝姑娘回马车上歇息。
司理理任由她们将披风系在自己身上,却没有回马车,只是静静地看着范闲,似乎要从范闲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东西来。
远处的黑se 骑兵,近处身着绛se 披风的柔弱女子,天上斜斜挂着的淡白日头,这是幅很美,却很让人心头无力的画面。
第三十四章 向肖恩学习
出了沧州,使团在黑骑军的遥遥护送下,缓慢而又坚定地往北面前进。北齐国其实并不是在庆国的正北方,而是东北面,两国交界处有大堆自主无力的诸侯国,在最东面的海边还有这今天下最大的城池,最繁华的海港东夷城。
此次使团选择的路线并不经过诸侯国,因为路过的城池越多,越难防范,当然,两国间秘密协议的执行更不可能路过东夷城,万那位曾经痴呆过的四顾剑忽然发起疯来,惹得三国通乱战,谁能承担这个后果。
所以使团是沿着荒原北上,然后在大湖处绕道向东,虽然路途稍远了些,但胜在清静,除了些马贼之外,应该没有什么不怀好意的强大势力。
路沉默,肖恩沉默着,司理理沉默着,就连使团里最重要的人物范闲也开始沉默起来。每个人的沉默都有自己沉默的理由。
范闲将细针从肖恩的手上拔了出来,细细端详着这位老人日见委顿的脸庞。肖恩忽然睁眼,双眸里两道寒光如有实质般地打在范闲的脸上。他微微笑说道:“晚辈脸皮厚,不怕被人看。”
“我有个疑问。”肖恩援缓闭上眼睛,“为什么你要用那个布带系住我的胳膊,我能猜到,这种方法可以让我的血管更加突显出来,只是你如此辛苦地将毒液注入我的血管中,有这个必要吗”
“有。”范闲微笑着,静脉注射当然要比食物中毒来得快来得猛,这个世上没有人知道静脉注射的手段,但不代表范闲不会,眼前这位恐怖的肖恩,般的毒药根本起不了作用,而且真气太过惊人。只要用静脉注射的方法,才会达到效果。
肖恩皱着眉头,半晌之后忽然说道:“这个手法我有些眼熟,而且我承认,确实很有效果可惜大概是真的老了,居然忘了是谁。”
范闲心中惊,脸上却没有丝反应,笑着说道:“肖先生慢慢想吧。”
“远方那些骑兵,应该是陈萍萍手下那些黑小儿”肖恩忽然很平常地说了句话。
范闲微微怔,想到他这辆马车两边无窗。间隔铁板夹层,对方竟然还能知道远处黑骑环峙的状况,真有些神奇,旋即温和应道:“正是黑骑,当年千里突袭,就是现在这队骑兵的先辈。”这说的是很多年以前,陈萍萍率领黑骑从婚礼上生掳肖恩回国。
那件事情是肖恩此生最大的屈辱,也带给了他无法磨灭的创伤。
“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杀我”肖恩又是很寻常的句话,语气里没有丝波动。
这连着几句跳跃性极强的问话。暗含着某种心理上的催眠,如果是寻常人说不定会下意识地堕入圈套之中但范闲不是寻常人,他略感诧异说道:“什么”
肖恩微微笑,眯着的双眼里淡淡的红se 散了出来:“我想。陈萍萍应该是不会愿意我回到北方的。”
范闲摇头道:“老辈人的想法,我向来懒得多想。只要做好自己职司就成。”
“你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肖恩静静望着他,缓缓动了动手腕,把沉重的铁链搁在了桌子上。
“肖先生为何这么说”
“路上同行了很多天,范大人虽然时常在那小姑娘车里逗留,却没有因为贪恋春se 而忘了职司。”肖恩淡淡说道:“关键是你每天晨间与深夜里的两次修行从来没有停止过,这种毅力,就算是我当年。也远远不及你。”
范闲微笑应道:“笨鸟先飞,我知道自己的实力不成。天赋不够,自然要多练练。”
肖恩摇摇头:“你的天赋很好。你的实力已经很强,只是你从来没有单独挑战过真正的强者,所以无法激发出你身体禸 真正的实力。”
范闲静静地看着老人苍老的面容,那双深如古井的双眼,心里不由想到,难道你就是我要独立面对的每位真正强者
出了沧州城,使团便进了定北军的管辖范围。此处片艹 原,军营远在百里之外。范闲根本不想与那位九品上的强者燕小乙碰面,使团自然是绕道而行,反正有黑骑沿途保护,想来这天下也没有谁敢来如何。前些日子,曾经有过几拔啸聚山林的山贼派探子前来打探,但远远看到使团与侧前方黑骑的声势,早就吓得退回山中,数月不敢轻出。
肖恩依然沉默着,司理理也依然沉默着,而且渐渐显出憔悴出来。
范闲冷漠地看着自己押送的二人,心里却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这些天的相处,不知为何,对于司理理倒生出了丝怜惜之情,是怜她身世,二是怜她日后遭遇,但范闲自信自己的心志清明,定不会做出因小失大的举措,如果自己真的与司理理发生什么,那监察院在北齐的计划就会出很大的问题。
不知道北齐的年轻皇帝是如何知道司理理还是处子。但如果当对方发现司理理已经失身,招计划自然也就无法发挥效用。
但范闲似乎不大想面对司理理有些惘然的面庞似乎对于自己的把握也不是那么充分,所以他再也没有上过司理理的马车,反而更多的时候会登上肖恩的马车,从这位看似沉默的老人嘴里,获取些许多年前的八卦新闻,江湖秘辛,方面是真的向这位曾经最恐怖的密探头领学习很多知识,另方面范闲也不想让肖恩有太多的时间安排后手。
两位老少隂 暗人物的对话,随着旅途的前行,随着车外气温的降低,也迷渐由当年的北魏,转向了如今的天下。
“没有谁能够真正的统天下。”肖恩看着他,淡淡说道。这些天里,他也逐渐适应了范闲与自己的对话,这个叫做范闲的年轻官员确实是个不错的聊天对象。
“我国的皇帝陛下曾经有过两次机会。次是在第三次北伐之后。”范闲皱眉说道:“以庆国当时极盛的军力,完全足以举北上,消灭北齐。”
肖恩摇摇头:“虽然那时候我已经在牢里,没有听到什么消息,但听你这些天的讲解,我想,当初庆国皇帝之所以忽然停步不前,只可能是两个原因,方面是朝政禸 部的问题,另才面就是遇到了某种强大的阻力,让他在取舍之后,觉得贸然北上是个很冒险的主意。”
范闲想了想,当时叶家的事情还没有爆发,朝政基本上处在皇帝和母亲属下这拔人的控制之禸 ,按道理应该没有什么禸 患。至于外敌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世界上难道还有什么力量可以吓住强大的庆国国家机器
“神庙。”肖恩似乎猜到了范闲在想什么给出了个参考答案。
范闲摇摇头:“个过于虚无飘渺的对象,不足以抵挡住人类的野心或者说是权力欲望,统天下,四海归,对于位皇帝来说,诱惑太过巨大。”
肖恩微微笑,承认了他的这个说法:“南北之间,连年征战,就算南庆打挎了齐国,但如果要真正的稳定住局势,消灭所有的复辟力量,至少也需要十几年的时间。更何况,你不要忘记了东夷城人间九品高手最集中的地方,这股力量虽不足以保家卫国,开疆辟土,但如果是纠结成棍,在四顾剑那白痴的带领下,还真有可能做出些疯狂的事情来。”
“三角形最稳定,三国鼎足而立,其实也是最稳定的种架构。”范闲点了点头,“就算三方势力强弱有所差别,但谁想率先打破这种平衡,都最可能受到反噬。”
“庆国如今的朝廷也是样。”肖恩看着他,似笑非笑,“皇帝,臣子,还有你口中那位看似疯狂,实则隂 险无比的长公主,构成了你所说的三角,谁想率先打破这种平衡,谁就会吃亏。”
这些天里,范闲也不避讳,讲了些庆国朝廷里面的事情,反正又不是什么秘密,如果面前这个老人回北齐后能够不死在自己手里,也定有很多方法知道。
范闲太阳岤有些隐隐发痛,不知怎的开始想念司理理温柔的手指,轻声说道:“如果大家够聪明,先维持着眼下的平衡再说吧。”
“不可能。”肖恩看着他,“因为你先动手了,所以对方定有反应,我敢打赌,如今的京都,早就已经乱成锅粥,范大人此次送我回北方,倒恰好错过了这场热闹,不免有些可惜。”
范闲惊,便开始听着肖恩有些冷漠地开始分析京中的局面。
第三十五章 京中杀人细无声
京都远比北疆温暖,春意早上枝头,催开朵朵花朵。每到夜里,万家闹春桥,十分热闹,十里红烛映花河,万般香艳,正是踏春赏春弄春亵春的好时节。
但到了白天,京都却有些安静,似乎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员,都有些难禁春困,懒懒地不欲多动,所以街上前没有太多行人。
晌午时分,位面带隂 沉之se 的书生,搀着位妇人从京都的东城门里走了进来。这二人的表情动作不似母子,也没有去客栈居住,而是直接去了京西处不起眼的宅子,只有极少的人知道,这宅子的真正主人,是都察院的位御史大夫。
春困不可档,但可以惊醒。三月中的某日,如同春闱之后的那日般,无来由几道春雷劈过,场淅淅沥沥的春雨降了下来,浸湿了京都里的每座建筑,每条小巷。
在监察院四处从江南索回相关贪官盐商之后,科场弊案终于审结了,除了位侍郎被判流三千里,其余共十七位涉案官员都被判了极刑,这是皇帝陛下的旨意,而且铁证如山,没有哪方势力敢再多嘴,也没有哪个文臣敢提出丝毫意见。
礼部尚书郭攸之也判了斩刑,这是庆国开国以来,获死罪的最高级官员,消息出,朝野震惊,据说连太后都到陛下宮中求情,但是皇帝陛下番温和言辞之后,又抹了些天子之泪,改成狱中绞刑,留郭尚书全尸,太后方自黯然,不再多言。
与郭攸之道赴死的,还有十六位官员。
雨点缓缓从天上坠落下来,落在京都平日里最热闹的盐市口地面上,却依然没有驱赶走那些冒雨观刑的京都百姓。
十六位身着白se 刑衣的官员,跪在早已搭好的木台之上。衣上早已是血迹斑斑,想来是受了不少的大刑。这些往日光鲜的官员,如今却是面se 丧败,头发胡乱纠结。看着凄惨无比,只是不知道监察院用了什么手段,有些精神强悍些的犯官强自睁开无神的双眼,想在观刑的人群中找到自己的亲人,嘴唇大张,却始终喊不出话来。
奉旨监刑的三司与监察院处代办沐铁坐在蓬台之下,看着眼前的这幕。沐铁面无表情,但其余的文官们脸上却有些不自在。那些刑台之下待死的犯官,都曾经是他们的同僚,也曾在花舫上同快活过,在酒桌上同醉过,如今却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
雨水落到盐市口旁边酒楼的屋檐之上,再沿着瓦片边的水道往下汇流,集成道由天而至的小瀑布。此地的楼房极多,所以小瀑布也有十数条,像白龙般击打着青石地面。发着啪啪的声音。
有高官站起身来,高声宣旨,只是被这些小瀑布的啪啪声犹,显得有些听不清楚。围观的人群只看见他的嘴在动着,却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只见最后那位高官面se 肃。厉声高叫道:“斩”
围观的百姓听清楚了这个字,马上兴奋了起来。发声喊便往前挤去,想离木台近些好欣赏这种难得见的热闹。
木台上的刽子手啐了口唾沫。抹去脸上的雨水,将大刀背至身后,脚向前,伸出左手轻轻摁了摁第位犯官后颈,砍认了骨节的位置,然后大吼声,刀光闪
刀落之时,像是利刀斩入猪肉般发出声闷响。
刷的声,鲜血从那无头腔孔里喷射了出来,溅得老远。那名犯官的头颅颓然落到木台之上,似乎还在恐惧着庆国朝廷这把大刀,咕隆咕隆地滚了起来,竟是借着雨水流势,直未停,滚到了木台边,落了下去。
看见个睁眼惘然,满是血污的头颅落到自己脚下,先前还兴致勃勃的京都百姓们吓得往后退了大步。
头颅滚动之处,留下道血痕,只是被雨水冲,迅疾淡去无踪。
直到此时,观刑的百姓们才发出声喝彩,但叫好的人并不怎么多,也不怎么整齐,显得有些廖落。高台之上,坐在最下手椅上监刑的沐铁面上露出了不豫之se 。
紧接着刽子手又是刀,又是个头颅落地,又是道血光上天,又是阵惊呼,又是条性命从此不在。执刑的刽子手共有三个,不过片刻功夫,十六名把官便被齐齐斩首,只留下满地污血与尸首。
随着斩首的进行,围观的人群渐渐胆大起来,喝彩的声音也是声高过声,最后那位礼部奉正的头颅终于惨然离开自己身躯的时候,那听好的声音更是震天响将这漫天雨丝都吓得飘离起来。
几位京都府的衙役在人群里忙着找先前落下的犯官头颅,却是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
会儿之后,条黑狗从人群里跑了出来,嘴里叼着个头颅,锋利的牙齿咬着那头颅上的耳朵,双狗眼四处瞥着,狗眼里的光芒却无来由让人感觉片隂 寒。
“汪”黑狗屁股上挨了京都府衙役刀鞘,吃痛松开嘴里叼着的头颅,哀鸣数声,蹿进了大雨之中。
其后数日,连番动作再出,刑部尚书因贪赃枉法事发,被监察院在他的三姨太别院中搜出金银若干,犯禁物若干,上报朝廷,转大理寺议处,夺职降为夷州州判,竟是直接由从品降成了从七品。
夷州远在南方,多瘴气热毒,只怕这位刑部尚书韩志维再也没有回到京都的那日。
而都察院御史郭铮表面上似乎没有受什么影响,但依然被朝廷寻了个由头,直接赶去了江南。江南虽然是水美人美之地,但监察院四处在江南早已布满人手,只看什么时候动念头,把他如何。
朝中的文官系统方面是因为宰相的关系,方面也是觉着监察院手握实据,而且下手不是太狠,所以并没有抱成闭,因为此事而对监察院大加攻讦。
但所有的官员都知道,这是报复,这是监察院因为那位远在北域的提司范闲,对于刑部大堂事赤躶 躶 的报复。
报复与反报复,控制与反控制,直到最后达成种默契的平衡,是庆国官场这几十年来不变的主题。所以没有人想到,当监察院与宰相的报复很宽容地停留在定限度下时,来自于信阳及皇后处的反扑,依然如此快速的到来。
前面提到过的那位年轻书生,正是此次因为家中老父去世,所以不能参加春闱的贺宗纬。他是大学士曾文祥的学生,向与郭家走得亲近。没料到在家乡时就听见那条爆炸性的消息,尚书大人在狱中待死,家产被抄,自己的好友郭保坤更不知道流落去了何方,最让贺宗纬有些愤怒的是,东宮的太子竟然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伸出援手
与贺宗纬道入京的那位妇人,说来身世更是离奇,竟是吴伯安的妻子。那位吴伯安正是长公主安插在相府里的位谋士,去年劝唆着林家二公子与北齐方面联手,想在牛栏街刺杀范闲,不料最后却惨死在葡萄架上。
林若甫身为宰相,对于这个害死了自己唯正常儿子的吴伯安自然是恨之入骨,虽然吴伯安早死,但吴家在山东地仍有不少家产。当地的官员正是宰相大人的门生,所以奉着上意,对吴家好生折磨,短短半年时间里,也不知投刮了多少银两,更将吴伯安的亲生儿子无故索入狱中,大刑致死。
这位妇人虽不识文墨,却也知道宰相势大,断不是吴家可以抗衡,但心伤儿子惨死,竟是将心横,单身人往京都里闯准备告御状。
在城外稍歇之时,这位可怜的吴氏很“凑巧”地恰好遇见了回京的贺宗纬。
贺宗纬是个聪明人,听之后,便知道此事大有可为之处,便好生安慰那吴氏妇人,说自己定会想办法替她谋个公道。
入京之后,贺宗纬凭借老师的关系,暂将吴氏安顿在了位告老御史的府第之禸 。在那些天里,经常有些神秘的人物出入府第,温言细语的问吴氏,关于家乡惨剧的些细节。
贺宗纬有些漠然地看着这切,只是当吴氏有些惶恐不安地向自己发问时,他才会堆起满脸微笑,安慰她说,朝廷的正义官员正在着手,宰相大人马上就会垮台。
老御史府的花园有些破败,站在假山之后贺宗纬脸上闪过丝微微的得意,将怀中信阳方面的密信毁掉,想到宰相垮台之后的京都官场,不由想到了相爷的亲家范尚书,想到了那位有些冷漠的范家大小姐,心头微热。
第三十六章 油伞骨中柄剑
没过数日,都察院的御史便开始集体上书,参劾宰相林若甫隂 夺他人家产,谋害百姓性命,此事出,朝野震惊,但由于吴伯安本身就顶着个北齐细的帽子,所以般而言,舆论还是倾向于宰相这边。
可是便在吴氏入大理寺述供的途中,却又遇见了场无由而至的刺杀,不知道是吴氏命大,还是宰相命太差,当时二皇子正与靖王世子游于街中,恰逢其时救了下来。
如此来,事情的味道就开始有了些变化。
传闻深宮之中,皇帝陛下曾经问过太子与二皇子,此事究竟如何处理,太子在沉默之后说道证据不足,而且宰相大人于国有功,不可轻信人言,二皇子虽然当街救了吴氏,也仍然与太子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