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第 42 部分阅读
作者:春梦男书名:庆余年更新时间:2020/11/22 22:32字数:6324
处狠狠敲了过来,刑部的十三衙门做惯了这等事情,棍下无风,依然凌厉。
范闲脸se 带霜,不动不避,只听得喀喇两声,腿上裤子不禁力,颓然碎成数片不是他的胚骨断了,而是两根棍子齐齐从中折断,露出森森然的木茬子来
第二十章 大闹刑部
范闲深吸了口气,让体禸 霸道的真气缓缓流转起来,身上的衣裳缓缓飘动,腰间系着的那块皇后赐的如意配件晃晃的。他冷冷看了眼四周逼上来的十三衙门差役,知道今天的事情与自己的计划出现了极大的偏差,对方既然敢不给宰相和父亲留面子,真的动棍打人,那定不止用刑这般简单
他轻轻向前走了两步,将脚下断作两截的烧火棍踢开,冷冷看着堂上强作镇定的两位大人,知道自己犯了个最大的错误,那就是忘记了那个远在信阳封地的疯女人。只是不知道韩志维牵涉其中,究竟是太子恼怒于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是皇后知道了些很可怕的事情。
牛拦街杀人事件已经过去了许久,在京都人的印象中,范闲只是个诗才惊人的文官,而似乎忘记了他本身也是位武道高手。
众人大惊,只闻阵腰刀出鞘之声,声声寒心,无数把利刀对住了傲立堂中的范闲。
刑部十三衙门用的刑棍是特制的,般的七品高手在这棍下也只有哎哟惨嚎的份儿。但谁知道范闲体禸 的霸道真气竟是如此狂烈,居然不躲不避硬挨两棍,反而将棍子从中震断
这幕吓坏了所有的刑部官差,此时才记起来,眼前这个看似文弱的漂亮文官,当年是曾经将北齐八品程巨树开膛剖肚的强者。
十几把腰刀已然出鞘,在森寒的刑部大堂之上,散着森寒的光,将范闲围在正中。范闲往前踏了两步,这十几把腰刀也畏惧地退了两步。
范闲皱眉看着堂上的韩志维与郭诤,轻声道:“你们这般胡来。考虑过后果吗”
韩志维与郭诤心头寒。觉得堂下这个漂亮后生的话语虽然淡然,但实则无比隂 寒。宰相林若甫虽然因为吴伯安之事,在朝中声势大减但依然是庆国百官之首。加上那位与陛下从小起长大的户部尚书,韩志维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不该按照那位贵人吩咐办事。
郭诤因为恼怒郭攸之的垮台,加上仗着身后有长公主撑腰。知道事情既然已经开始,自然不可能和平结束,咬牙喝道:“本官奉旨问案,能有什么后果”
韩志维心想事己至此,也再无反悔的余地,将心横,寒寒说道:“不错,小范大人,若你肯承认涉及春闱弊案。自然不需用刑,若你不肯认帐,依庆律,本部自然可以用刑。”
范闲抿了抿有些薄的嘴唇。似笑非笑望着他:“十五大罪,十五大罪”他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将来有机会得把庆律改改才是。”
谁能改律法当然只有皇帝,幸亏他这话语极轻。不然落在旁人的耳朵里,就凭这句话,也能将他范家满门抄斩。
韩志维皱眉道:“将这犯官拿下”话音落,十三衙门官差己是手持腰刀围了上来,刀风乱起,有两柄刀便已经要搁到范闲的脖颈上,逼其就范。
范闲冷哼声,直缩在袖子里的双手,像弹出去般,轻柔却又无比快速地伸开,化作两道轻烟,打在这两个近身官差的手腕上,紧接着无比快速地收拳而回,轻轻在他们的胸腹上推。
这系列的动作太快,快到根本没有人看清楚。片刻之后,才听着咔擦两声响,噗的两声响,呼痛的两声闷哼
咔咋嚼是那两个官差的手腕断了,噗的声音是那两把腰刀被真气震飞,斜斜向上,深深地插入刑部正大光明匾额的两角,这两把刀插在红日上方,就像是太阳生出恶魔的两个角来
而那两个官差胸腹间被范闲轻轻推,整个人便惨惨向后飞了出去,摔在两把椅子上,将椅子砸得粉碎,发出了两声闷哼。
众人惧惊,想不到范闲的实力竟然强悍到如此地步,下意识地退开了半步。
郭诤倒是不急不燥,微笑望着堂下的范闲,轻声说道:“当堂殴打官差,罪加等。”
韩志维明白他的意思,能不能用刑是小事,只要能将罪名加诸到范闲身上就好范闲越不肯束手就缚,反抗得越激烈,那就越好。
郭诤望着范闲微笑说道:“小范大人还是老实些的好,知道阁下文武双全,要从这刑部大堂逃离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难道您想落个造反,无君无父的罪名”他的手指轻轻叩响案板,十分满意目前的局面,轻声说道:“小范大人此时若反抗,便是心存不轨,若不反抗,就乖乖受刑吧。”
他最后又加了句:“若小范大人想杀出刑部,请自便,只是有些可惜可惜啊,堂堂代诗仙,士子心中的偶像,竟然要因为此等大罪名,惹得阖府不安,声名涂地。”
范闲宁静看着他,忽然开口说道:“小爷,其实是被吓大的。”
这说的是小时候天天赏尸的经历,他想到刚才郭御史那几番话,倒真有周星驰在九品芝麻官里的几分风采,双目中寒光绽即敛,知道自己不可能杀出刑部,却也不肯受刑,于是只有拖着,拖到自己身后那些人反应过来,冷冷说道:“杀出刑部自然是大罪,也罢,我就在这儿陪二位大人聊聊天也是好的。”
说完这话,他自去旁边坐到椅子上,眼帘微垂,轻声说道:“你们若要用刑,我自然会反抗。如果不用刑,我也不介意在这儿多坐坐,二位大人,什么时候审完了,麻烦通知下官声,我好回家喝粥。”
“好大胆的妄人”韩志维喝道:“给本官拿下”
这已经是今日审案他喝的第三次了。范闲脸上没有丝表情,轻轻拍身旁茶几,掌上霸道真气如云般轻释,顿时将木质茶几拍成无数碎片
然后他抬眼看了四周的差役道,被这温柔目光扫,想到这位小范大人所表现出来的恐怖实力,十三衙门平素里鬼神不忌的官差们,竟是没有个敢上上前步
自开国以来,刑部大堂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今日这般荒诞的幕,不像是现实里面可能发生的事情,倒像是范闲前世时偶尔瞄过的看不懂的话剧被审的犯人好整以暇坐在太师椅上,四周的官差不敢上前,偏生这犯人还不肯杀出刑部,别人却拿他没有办法。
在范闲这世的人生中,臀下所坐椅凳,总是会在某些很妙的时刻,表示他的态度或者愤怒,或者准备反击。在澹州的时候,十二岁的他,曾经踩在小板凳上,将二管家打得满脸桃花开。初入京都的那天,他曾在偏门之下,坐在太师椅上,强压着心头的恼怒,准备迎接二姨娘的温柔言语剑。
今日在刑部大堂之上,他依然安坐太师椅,满脸平静看着这两位想用棍捧教育自己的高官,心中推算着,幕后除了长公主以外究竟还有谁。
刑部之中再次陷入僵持与对峙,看着被十三衙门持刀围在中间的范闲,郭御史并不着急,他知道今日户部尚书范建和宰相林若甫都被另外的事情拖住了,有的是时间等杨万里那干人证入堂,他微笑说道:
“明日我便将今日之事上奏陛下,看看你还能不能仗着父辈权势如此嚣张,不要以为我就不能入你的罪,会儿等杨万里干人证到来,韩尚书依然要拿你,若你到时候还敢反抗,休怪三司请旨,治你个谋逆之罪。”
范闲轻声说道:“郭大人,今日既然双方脸皮已然撕破,那我也明言了,如果杨万里等人有什么问题,你就准备后事吧。”
这是赤躶 躶 的威胁,庆国开国以来,敢在刑部大堂之上,凭倚五品官身,威胁当朝尚书与都察院御史大夫的,范闲当是第人
感受到范闲清淡话语里的杀机,韩志维无来由心中寒,眼角有些不吉利地跳了两下,寒声道:“范闲,要知道你是朝中官员,不是以剑立威的强者,今日你大闹刑部,我倒要看你如何收场。”
范闲轻声说道:“刑部妄想屈打成招,堂堂御史不忿郭尚书因弊案去职,妄图报复,我不知道你们又有什么官样。明日本官便将今日之事洋洋做大赋,四海传去,也好教万民知晓今日之庆国,官员竟是怎般嘴脸,也好教圣上洞察,今日之朝廷,这些臣子到底是在听谁的。”
“随你如何说。”郭诤知道以范闲如今的名声,要做成些事倒不是不可能之事,幽幽说道:“小范大人知道弊案详略,为何不早报上司,经朝廷查处,却通过监察院行事总之藐视朝廷这椿罪,你是坐实了,我倒要看范尚书明日如何向朝廷交待此事”
此话咄咄逼人,范闲清秀的面容上忽然闪过丝杀意,站起身来,冷冷盯着台上那两位高官。四周的官差紧张起来,将手中利刃对住了范闲的要害。
便在危机触即发之时,刑部之外却传来言若海冷酷的声音:“监察院领旨办事,何时需要向御史台交待首尾了”
范闲微笑叹息摇头,有些可惜院里的人来得早了些。
第二十章 提司提司
阵急而不乱的脚步声后,监察院四处头目言若海已经从刑部外走了进来,身后带着大群监察院的密探,声势煞是吓人。
见到监察院摆出这种阵势,郭铮却无多话,只是皱眉道:“想不到言大人也来听案。”言若海却是理都不理这位都察院的御史大夫,看着椅子上那个漂亮的年轻人,微微笑道:“本官言若海,见过范公子。”
范闲也站了起来,微笑道:“言大人再不来,我今日只好拆了这刑部,然后逃亡天下。”这自然只是句玩笑话。
韩志维看了言若海眼,皱起了眉头,心想监察院怎么也来搅局,说道:“小范大人咆哮公堂,殴打官差,其罪难赦,不论谁来,只怕今日也是出不了刑部的。何况本部早已发纸前去索拿杨万里等干人犯,待人证至,此案自然大白。”
“不用了。”言若海说道:“十三衙门的官差前去同福客栈拿人,已经被我院处沐铁大人亲自拿下,现正在监察院里喝茶,尚书大人呆会儿若是有空,不妨去将你的下属领回来。”
拿人的反被人拿,刑部的颜面就在今天完全丢光韩志维指着言若海的鼻子骂道:“监察院什么时候有资格管我刑部之事我刑部拿人,你们凭什么从中拦阻”
“春闱弊案是本院在办,圣上旨意中,刑部与大理寺只是协理。”言若诲四处望了望。发现没有看见那位大理寺少卿,微笑道:“既然是协理,就要做好协理的本分,杨万里等四人直在本院看管之下,尚未定罪,怎能移交刑部,尚书属下那些衙役太过混帐,沐大人将他们请回监察院。又何错之有”
郭铮隂 寒说道:“杨万里之事罢了,只是依向来朝廷院务的规矩,这位小范大人是刑部先发的文。今日既然他已经站在了刑部的大堂之上,任你监察院说破天去,也休想将人带走。”
直到此时,三司都不知道范闲与监察院之间真正的关系。只是以为范闲揭弊案与监察院打交道,加上与费介的师徒关系,监察院才会想要回护对方,所以抢先用规矩来压言若海。言若海皱皱眉头,看着那些围在范闲身边,手中拿刀的十三衙门吏员,说道:“怎敢对范大人如此无礼。”
郭铮见他不听自己这位堂堂都察院御史的说话,无比恼火,心想你的品级比自己低如此多。怎敢如此无礼,这位御史向少与监察院打交道,所以根本不知道监察院的嚣张。
言若海再皱眉,望着韩志维抱拳礼道:“尚书大人。下官奉令请回小范大人,还请通融。”
韩志维看见监察陆人来了,就知道今天这事儿麻烦,自己背后的主子只怕也没有料到陈萍萍会插手。但今日已然势成骑虎,咬牙道:“案未审结,怎能带人言大人,这合规矩不合啊。”他学着郭铮的口气,处处以朝廷规矩压人。
言若海三皱眉,挥了挥手。
无数声闷哼似乎在同时间禸 响起,只见刑部大堂之上,拳风脚影相加,十三衙门的人根本来不及反抗,围住范闲的那些人就已经被缴了械,惨被击倒在地,生死不知。监察院四处向来是监察院除了五处之外武力最强的个部门,又岂是这些刑部差役所能抵挡。
范闲发现身边终于清静些了,笑着挥挥衣袖,走到了言若诲的身边,笑道:“麻烦了,本来以为只是会让王启年来趟而已。”
韩志维拍案而起,大怒道:“如此无视朝廷纲纪,难道你们监察院也想造反吗我明日上书圣上,定要治你们个死罪。”
言若海四皱眉,回身道:“依朝廷规矩,监察院八大处官员,只轻罪皇命,遇紧急状况可暂避庆律,非圣上明旨,六部三司二院不得擅自审讯,难道尚书忘了这条”
郭铮隂 笑道:“言大人这种大头目,三司自然是不敢审的,但是小范大人又与你们监察院有什么关系八大处是哪八个人,这京都官员,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什么时候小范大人成了八大处要知道监察院职司,向来要经过五年,才能叙正小范大人今年十七,难道他十二岁的时候,就开始掌管监察院处事务”
没有人会相信,所以郭御史与韩尚书根本不担心范闲今日敢踏出刑部大门,只要他敢踏出刑部大门,那就是藐视庆律,大罪难赦,加上范闲又得罪了如此多的京官,朝议汹涌之下,就算是宰相大人与范尚书,也没有办法保住他,陛下也不得不降罪于他。
言若海看了眼范闲,温和笑。
范闲微微笑,手指伸到腰间,将皇后赐的如意小配件解了下来,随手扔给位监察院吏员,然后慢慢掏出块木牌,那木牌se 泽微黄,上书着提司两个大字。
他将手直直伸向郭御史与韩尚书,那二人齐齐往前伸着脖子,看清牌子上写的什么后,震惊无比地颓然倒坐在椅子上,那块木牌就像是远远地扇了这二位朝中高官两记耳光。
范闲笑着摇头说道:“二位大人再会。”说完这句话,他就与言若海二人,在监察院吏员的拱卫下,施施然向刑部大堂外面走去。
堂上桌后,郭御史满脸铁青,韩尚书靠着椅背上沉思,谁都没料到范闲竟然有监察院提司的身份
提司是什么是监察院八大处之上的超然存在,是监察院里最隐讳的个职司。朝中官员多有猜测,但谁都料不到那位传闻中隂 森无比的提司大人,与这位满腹诗华,脸阳光的小范大人,竟是同个人
“怎么办”韩志维睁开眼睛,眼中射过道寒光,“不论六部还是三司,都没有资格审讯监察院提司。除非陛下下旨,但你我都清楚,陛下不可能下这道旨意。”
郭铮皱了皱眉头。看着消失在刑部前石阶的那大队人马,冷冷道:“真是个铁做的乌亀 ,竟是找不到下手的地方。不过不是有些好奇,范闲为什么开始不亮明身份非要来刑部走这遭。难道他真的不怕我们动用朝中高手,抢在言若海来之前,将他擒下”
韩尚书也感不解,但他的禸 心深处却是大有忧患,既然今天根本无法咬死范闲,那么迎接自己的,定是马上到来的强大反扑,他叹了口气,想到范闲最后说的“再会”二字。慢慢品砸出来股苦涩之意,股恐惧,不知道自己身后的势力能不能保住自己。
走出刑部大堂之外,范闲平静说道:“院长大人逼我亮明身份。也不至于非要玩这么出无趣的戏码。”
言若海微笑说道:“院长以为,既然刻意要让这京中诸生知晓大人的身份。那自然需要在正确的地点,恰当的时机。用种相对而言戏剧化的手法,展露出来。今日在庆国刑部大堂之上,京中士子云集门外为大人鸣冤,正是大好的时机。”
范闲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其实今天还真有些行险,那些隐藏在六部后的强大势力如果想毕其功于此役,完全可以有更狠的法子,如果自己不是在苍山之中修行效果显著,自己也没有信心,敢在隂 森公堂之上谈笑自若。
“监察院是情务机构,所以名声向不好。”言若海轻声解释道:“所以院长大人才将你揭破弊案的事情大肆宣扬,率先将你的名声树立起来,这样监察院提司的身份暴光之后,才不会让那些士子百姓想到你就害怕反感。”
“原来只是个形象塑造工程。”范闲深深吸了口气,先前胸中郁闷还未散去,日后自有详细计较的时辰。
言若海没有听明白这个年轻的提司大人此话何意,从身旁下属手中接过范闲先前解下的玉如意小配件,递到他的手里。
范闲将这块如意放在手掌中轻轻抚摸着,忽然开口问道:“婉儿入宮对太子解释,而且我自认此次春闱也没有怎么损伤太子的颜面,以太子的性格,应该不会如此刚烈。先前韩尚书忽然狠辣起来,倚仗的究竟是东官哪位”
言若海微笑道:“不是太子,自然就是皇后了。”
“皇后”范闲挑眉头,心想自己犯嫌得罪的人是越来越多,只是不知道皇后是不是因为自己很害怕的那个原因在对付自己,他握了手中的玉如意配件,想到这配件也是皇后赐的,下意识里便想扔掉。
言若海微笑提醒道:“宮中赐物,你随意处置,这是大罪。”
范闲笑道:“谢谢提醒,只是如今我提司的身份马上天下皆知,还有哪个衙门敢不长眼来审我”
“衙门不敢审,宮里敢审。”言若海轻轻拍拍他的肩头,发现这个年轻人比自己的儿子还要小些,摇头叹息道。
范闲点头受教,然后诚恳说道:“此行北齐,请言大人放心,我定会将世兄平安带回来。”
“多谢。”言若海说道。
走出刑部大门,直围在街上的士子百姓们,看见勇揭弊案的小范大人平安走了出来,爆出片欢呼,欢喜无比。
范闲向四周微笑致谢,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今日会在刑部表现得如此嚣张,原来这是因为自己终于做了件自己认为十分正确的事情,就像前世看小说时那句话样什么是正道正道就是做对的事情自己认为对的事情。这种感觉很好,很强大。
第二十二章 初登
刑部之事,马上传遍了京都四周,人们预料之中监察院宰相与范尚书这三大巨头,对刑部都察院的大反击并没有马上展开,这点出乎了所有官员的预料。
而殿试的时候,庆国皇帝陛下终于淡淡地表示了自己的态度,范闲所看中的几个人都被选入了二甲,至于状元榜眼探花,则并不出奇地归入到些成名已久士子的头上,而且范闲清楚,这三位的名字也曾经出现在那几张纸条上,当初自己糊名的时候也是做过手脚的。
皇帝陛下对于科场弊案表态更明显的点,还在于当时殿试的具体情形。传宴之时,百官十分讶异地发现,太学五品奉正范闲有些扭捏不安地坐在前排,坐在太子和二皇子的下手,微羞笑着,似乎今日未饮酒,所以不像吐诗三百那夜般狂放,有些不适应被万众嘱目的感觉。
在范闲大闹刑部之后,京中百官早就知道了他的真正身份,更知道监察院借题发挥,仗着范闲监察院提司的法外情权,将刑部尚书韩志维与都察院御史郭铮的脸皮全部扒光,而听闻那夜宮中也出现了好阵扰嚷。
监察院提司,这是个很隂 森的职司,众官始终难以将手握无数密探,暗艹 官吏生死的角se 与范闲联系起来,但无论如何,此时众官再看范闲时,已不再仅仅是将他看做个文臣,个背后有大背景的权贵子弟,而是第次实实在在感受到了范闲的实力。
殿试之后,春闱科场弊案依然在监察院的主理下,缓慢而坚定地审理着,而那位范提司却安静了下来知道禸 情的人猜到,范闲在准备数日之后的出使事。
三月初三,殿试结束,传宴结束,插花结束。杨万里侯季常成佳林外加个史阐立,这四位骤然间天降横福的书生,终于觑了个空儿,有些不安地坐着马车,来到了城南大街的范府门口。
杨万里抬头看着范府那阔绰的门脸,有些紧张地瞄了瞄门口蹲的凶恶石狮,讷讷说道:“有些紧张。”
侯季常是四人中最沉稳之人,但头次来到这等豪贵之府,也有些紧张。强撑笑颜道:“小范大人都是见过的,年轻有为不说,谈吐也是极有趣的人物,不似朝中旁的大员那般面目可憎,紧张什么。”
成佳林在旁讷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前些天被刑部与监察院闹,他们这四个人按道理来说,以人言来论。谁都已经将他们归到了范闲的门下,殿试已过,是无论如何都应该来府上拜门的。说回那日同福客栈里。这四个秀才忽然间发现,庆国最恐怖的监察院居然为了自己和十三衙门的差役大打出手,险些没吓死。
史阐立性情最是温和洒脱,此次反正没中,所以比旁边三位友人显得要轻松许多。指着他们笑道:“我看你们确实挺紧张,不过大约不是拜访门师的紧张,而是发现小范大人忽然摇身变,成了监察院的提司大人。这才有些隐隐畏惧。诸兄,我说的可是正理”
杨万里又看了眼那石狮子,苦笑说道:“谁也料不到,怎么没两天,诗仙范闲忽然就成了监察院权力最大的官员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监察院那是多么可怕的地方,朝中这些官员向来忌惮三分,小范大人入了监察院,这名声确实有些不好听。”
“无知俗人的偏见罢了。”史阐立笑着说道:“那日在同福客栈之中,你也曾经说过,监察院在监督吏治上,是极有好处的。”他转向有些不以为然的侯季常说道:“郭尚书入狱后,你也曾经为监察院举杯。怎的如今发现门师是监察院的高官,你们反而如俗人般想敬而远之”
杨万里叹了口气说道:“此次春闱弊案事,天下皆知是小范大人首功,后来才真正明白,原来他直就在为监察院做事。小范大人此举,不单单是造就我们三人的前途,更关键的是,也为这天下读书人谋个稍许公平些的道路,人人感激,就算知道他是监察院的提司之后,也没有哪位士子敢对他稍有不敬。至于你我几人,更不用多说,罢罢,就算小范大人将来直在监察院里呆着,咱们还是得好生跟随,这点史兄不用多讲,我也早下了决心。”
侯季常微微笑道:“正是此理。只是有些可惜了,但凡在监察院任职的特务头领,依朝廷规矩,就再也无法入阁拜相,不免有些可惜了小范大人这身才学”
此时成佳林才有机会插了句嘴:“小范大人还有那个身份,本来仕途就无法大展,来年听闻还要执掌皇商禸 库,所以能进监察院任职,倒不算可惜。”
众人明白,他说的是范闲那个“郡主驸马“的身份,想到己等数人这位年轻至极的门师,居然会有如此多的身份,大家也觉得好生奇妙。四人在范府门口低声商议良久,终于驱除了些心中紧张,迈步向范府走去,递上早已准备好了的名刺。
范府门房早就注意这四个秀才模样的人物,满脸狐疑地接过名刺看,却发现是最近京中传了许久的那四人。范府下人都知道自己家的大少爷新收了四位学生,原来就是眼前这四位,赶紧恭谨请入门房,上茶侍候着。
四人知道这是高门大族规矩,但凡客人上门,都得先在门房饮茶待报。不料过不时,那位门房满脸不好意思回报道:“少爷今日出门了,却不在府中,四位大人,是不是留个口信,或是择日再来”
四人不免有些失望,但禸 心深处无来由却又放松了起来。偏在此时,抬官轿停在侧门之旁,门房赶紧上前迎着,从轿上下来位面目肃然的中年官员,双眼柔深有神,行过门房之时,停住脚步看了这四位读书人眼。
门房见主子停住了脚步,正要上前介绍,便只见主子摆摆手,转头面向这四人和声问道:“你们谁是杨万里谁是史阐立谁是侯季常谁是成佳林”
侯季常惊,心想这位大人居然不问而知自己四人的身份,而且不是单问人的名字,竟是无遗漏,想来是不想让己等生出厚此薄彼之感,如此心神清明的人物,不想而知,定是小范大人的父亲了,赶紧礼拜下去:“晚生侯季常,拜见尚书大人。”
他旁边三个此时才醒过神来,知道面前这位高官便是小范大人的父亲,也赶紧施礼。
司南伯范建微微笑,看了侯季常眼,略带赞许和声道:“看来范闲的眼光果然不错。”接着说道:“他不在家,若你们不嫌老人家啰嗦,陪本官进府闲叙几句吧。”
这是门师的父亲,应该怎么喊来着四位读书人虽然都将是明日庆国官场的新兴力量,但面对着这位老狐狸尚书大人哪敢多话,老老实实地跟在大人的身后走进府去。
天河路上那座最丑陋的建筑仍然沉默在春光之中,道路两边著名的落花流水里没有花瓣,因为春时尚早,花儿都还未全开,自然舍不得将衣裳扔入水中做景致。
京都的百姓们依然循着老规矩,远远躲着监察院行走,院门前的石碑安静地注视着那些人们,似乎是在说,院子是保护你们的,你们为什么如此害怕不要问百姓为什么会害怕监察院,就像是杨万里那四位士子般,人们对于秘密特务机构的害怕总是没来由的,因为那个衙门似乎没有光,似乎拥有的只是秘密与黑暗。
监察院那个方方正正的房间里,七位首领正敛气宁神坐在长桌旁,他们知道今天的会议很特殊,所以望着长桌尽头那位跛子院长的目光都带着些许疑问。处的头领朱格在这个房间里自杀之后,处便直没有首领,沐铁也只是暂时领着京中的职司,所以今天八大处只有七个人。
房门轻滑无声地开启,但这十位庆国特务机关最厉害的角se 自然察觉,下意识扭头向门口望去,就连长桌尽头的陈萍萍也缓缓抬起头来,双眼宁静有神。
个有着微褐眼眸,满头乱发的老头子佝着身子走了进来。
众人略觉诧异,却见费介将身子转,轻声说道:“丑媳妇儿总是要见公婆的,进来吧,磨蹭什么”
他身后那位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地闪了出来。这位年轻人容颜清秀,睹之可亲,满脸挂着微羞的笑容,拱手对桌旁的监察院头目们行了圈礼,有些不好意思轻声说道:“大家好,大家早,我就是范闲。”
第二十三章 告诉你个真正的监察院
检察院的会议室里不免陷入了阵有些尴尬的沉默之中,谁也没有想到范提司大人在监察院的头次露面,竟然是如此的个情形,与监察院向来的肃杀气氛完全不合,半晌之后,终于有人忍不住笑了声。
范闲微笑着,双手抱拳,往里面走去,这里的七位厉害人物,他只认识言若海个人。其余的人都很面生,幸亏费介老师今天直跟在自己身边,不然自己还真有些害怕独自面对这整个庆国,或者说整今天下最隂 森恐怖的密探头子们。
在长桌的尽头,有位老人正坐在轮椅之上,双眼清寒,却十分温柔地望着自己。范闲无来由地在心底叹息声,缓步走向前去。他早就认出了对方,毕竟十六年都自己初次来到这个世界时,就曾经见过他,这十六年里,老跛子的面容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陈萍萍看着这个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年轻男生,脸上浮现出种很奇怪,很满足的神se 。范闲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陈萍萍张开自己的双臂,轻声说道:“孩子,到这里来。”
范闲缓缓低下身子,将自己的头轻轻搁在老人的肩膀上,将自己的身体投入对方并不宽广的胸怀,轻轻抱。
陈萍萍很瘦,两人的身体接触有些轻柔,但范闲感觉很温暖。
老小二人就这样拥抱着,似乎身边那些庆国的密探头子们都不存在般,且容放肆这时吧。许久之后,二人才缓缓分开,范闲很恭敬地行了礼:“终于见着您了。”
陈萍萍忽然发出极尖锐的两声笑,笑声中显得极其快意。
除了费介之外,不知道禸 情的七位密探头子都保持着礼貌地沉默,但禸 心深处却是片震惊,谁也不知道这位提司大人与向来离群索居的院长大人究竟有怎样的关系。
今天是范闲以提司身份正式进入监察院的第天。所以八大处的成员都在这里等着。番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范闲安静地坐到了陈萍萍左手边的椅子,而费介坐在了陈萍萍的右边。
“他就是范闲。”陈萍萍看着自己的下属们,轻声说道:“日后监察院的提司,诸位的同事,请大家多多支持。”
陈院长介绍新晋人员时,从来没有向今天这般郑重其事过。也从来没有说这么多的话。七位头领都知道这些话的分量,站起身来,向范闲正式地行礼,没有多说什么。
从五岁时费介开始教导范闲开始,范闲就知道,自己与那今天下畏惧,百姓避之不迭的特务机构定会发生些故事,尤其是知道母亲与这个院子的关系后,他更是知道,自己总有天也会与这个院子发生些很奇妙的关系。
小时候他从费介的口中。就已经知道了许多监察院的机构设置与工作流程。入京后连番多事,与监察院多有配合,自己更是在院外独立组了启年小组。今日又正式地听了这番讲解,对于监察院的了解自然更深了层。
监察院是直属皇帝陛下的特务机构,权在六部之外,不受庆律所限,只依圣旨办事。下面共分成了八大处,处专门负责监察京中百官。在各要害部门安插着许多探子,是监察院最要害的部门,前任头目就是暗中倒向长公主,刚死数月的朱格。二处负责各处情报的归拢分析以及进策,以供陛下及军方做出计划。
三处是范闲感觉最亲切的部门,因为他的老师费介在没有退休之前,直是三处的头目,三处专门负责研制药物与各类偏门武器,范闲如今身上带着迷药毒药蝽药,基本上都是三处的研制成果。
四处就是言若海的部门,专门负责除了京都之外各郡各路官员的监察,以及相关情报的侦缉工作,权力范围远至国境之外,还包括了北齐东夷城的部分,如果单以权限来论,是除了处之外权力最大的部门。
监察院五处是直驻在京外,由皇帝陛下亲旨成立,专门负责保护陈萍萍安全的黑骑,在必要时也可以进行骑兵的千里突袭,当年深入北魏擒获敌国密谍大头目肖恩,便是五处最光彩的次战绩,可以说,这个部门是监察院中武力最强大的属。
六处是最不出名,也最恐怖的个部门,就连范闲入京这么久,也没有怎么与对方打过交道,因为六处是专门负责处理暗杀的事宜,当然,从方面来说,六处也要保护陛下指定的人选。
七处则是专门负责刑讯囚敌之事,这是比刑部十三衙门更专业的存在,范闲当初在监察院大牢里曾经看见的那位不起眼的牢头,就是七外前任头目。
八处啊八处,范闲看见那位中年官员就想笑,这是监察院里自己打交道最多的个部门了吧澹泊书局可没少给八处上贡,虽然有关系可用,但是七叶掌柜还是很小意地按月给八处上贡,这个部门,在范闲的感觉中就有些像前世的那个老爷衙门,只是比那个老爷衙门的权力更大,更独立些。
简单地介绍完毕之后,这七位监察院大头目不需要范闲的自我介绍,因为范闲履历实在是太清楚,太明白,太光彩,整个庆国的人都知道,更何况这七位如狐,狠如狼,猛如虎的密探头目。
在这七位头目中,范闲只认识言若海个人,却对六处和三处的头目比较感兴趣,因为在介绍的时候,负责暗杀的六处头目自我介绍前加了个代字,范闲有些好奇,庆国最厉害的刺客究竟在哪里
至于他对三处的头目之所以好奇,则是因为费介在旁边无聊夹括,这位姓冷的头目居然是费介师弟的首徒,算来范闲应该叫对方声大师兄才是。
见面会结束之后,三处的冷头目与四处的言若海留了下来,范闲与冷师兄凑到处嘀咕了好阵子,说到毒药暗器什么的,不免有些眉飞se 舞,言若海在旁看着,有些毛骨悚然,才想起来这位提司大人是费老的关门弟子,也是和毒物道长大的小怪物,自己以后还是不要太过亲近的好。
见二人说的高兴。费介皱着眉头说道:“肖恩是何筹样的人物,他早就已经算好了这些事情,我估计使团入北齐之后,他会要求在雾渡河那里停个月,在北庆方面的保护下,确认自己身体禸 没有余毒,才会往京都去换人质。我都配不出来这种能绵延个月,定时发作的毒药,你们两个嘀咕再久又有什么用”
范闲与这位初次见面的大师兄互视黯然叹气丧败颓息拱手告别,知道费介说的是对的。
陈萍萍轻轻拍了拍手,将还留在屋子里的几个人的注意力收拢了过来,轻声说道:“此去北齐,有四项任务。”
范闲坐了下来,很认真地聆听着。
“第,确保言冰云平安回国,接任处职务。第二,在挨俘结束,确保两国协议成功之后,马上杀死肖恩。”陈萍萍像在说件很家常的事情,“第三,执行招计划,这个计划的详细禸 容,呆会儿有案卷给你。第四,在完成前三项任务的基础之上,整合北齐方面的谍网,确保不会因为言冰云的离开,而导致情报工作的滞后。”
四个任务,个比个难,范闲脸se 比较平静,禸 心却有些隐隐的兴奋与不安,陈萍萍面无表情地转向言若海说道:“相关的赁料你去准备好,然后范闲离开之前,你对他做个交待。”
言若海点点头,起身离开房间。
此时屋中就只“剩下”范闲陈萍萍与费介这三个人。阵长时间的沉默之后,陈萍萍的双手轻轻抚平膝上毛毯上的皱褐,脸上浮出丝微笑,望着范闲说道:“我相信,当你看见院外那个名字之后,就应该知道很多事情。”
“五竹叔说过些。”范闲微笑望着面前这位跛子老人,心里面涌起十分复杂的感觉,虽说自己的人生有很大的部分都是他安排着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范闲生不起那种般人的抵触情绪,反而有种很古怪的信任,似乎面前这个庆国最恐怖的官员,是值得自己信任的。
这是直觉,范闲向相信并尊重自己的直觉。
“老五”陈萍萍闭着眼睛,皱着眉头,似乎陷入某种回忆之中,忽然说道:“他的记性到底好点儿了没有
范闲轻声说道:“也许该记得的都记得,不想记得的都忘记了。”
费介咳了两声,瞪了学生眼心想面对着院长大人,尽说这种玄之又玄的话,实在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