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第 4 部分阅读
作者:春梦男书名:庆余年更新时间:2020/11/22 22:27字数:6285
长成什么样子,头发上那几根稀疏的黄毛有没有变黑,有没有变得漂亮。范闲甚至都有些忘记,到底妹妹应该叫范若,还是范若若。
“自己真是个不称职的兄长。”他自嘲地想着,虽然自己身体里是个活了两辈子的古怪灵魂,但血脉里总是那丫头的哥哥,平日里关心的确实少了些。前两年范若开始上学之后,便经常从学校里给澹州港寄信,而范闲天天在练那个霸道的真气,在接受瞎子五竹的苦训,在复习费介老师留下来的那本毒物学,所以很少回信。
算起来,今年范若若应该十岁,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童年的鬼故事印象太深,这位伯爵府的正牌大小姐对于远在天边的哥哥十分依赖,经常来信问候,前半年的信里还常常是表述对思念以及对于澹州生活的回忆,这半年的信里面,却只是偶尔讲讲家里的事,大部分都在说在京都府邸里的无聊日子。
范闲的手指在信纸上轻轻划过,漂亮的面容上略有忧se 。
信纸上是妹妹略显稚嫩的字体,上面写着最近她在京都的生活,进了贵族人家女子才能进的学校,似乎切如同这个世界每个像她这样的人应该遵循的轨迹般。
第十六章 我把菜刀献给你
但信里的字里行间,总是会透出些不怎么符合范若若年龄的忧愁来。想来应该是京都府中,大夫人死后,那位生了位公子的姨娘越来越嚣张了,小女孩孤身人在京都,司南伯又忙于公务,她的日子或许有些小问题。
拣起笔,蘸了些墨水,范闲略思考了下,开始回信。在信中他写的很隐讳,让妹妹首先多争取些与司南伯爵相处的时间,在父亲面前表现的柔弱可爱些,绝不埋怨,但要偶露幽怨。
第二步,则是要在那位姨娘和骄蛮的某位弟弟面前表现的厉害些,所谓人善被人欺,要想不被人欺负,就至少要表现出来自己有反抗的意愿。
第三步,对家里的下人好点,尤其是对于司南伯爵的幕僚,要采取那种纯净无辜眼,看着大叔展示无聊仰慕的手段。
然后,尽可能地小小触犯下京都府中目前的女主人,受些小苦,然后想办法让男主人知道这件事情任何个男人都会有种莫名其妙的保护欲,更何况是对自己的女儿,相信在周遭的影响下,司南伯爵定会记起来自己死去的正妻还给自己留下了个女儿。
但是这种家庭手腕也需要掌握度,范闲随意暗点了两句,心想如果若若足够聪明,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只是不知道这种自己学自前世言情小说的招术会不会有用处。
他忐忑不安地等着回信,生怕自己瞎出主意会给那个十岁的小女孩带去什么麻烦。
过了两个月,范若若的回信来了,不知道是这些招数起了作用,还是京都府里根本就没有所谓后妈虐女事件,总之范闲能很明显地看出来,妹妹最近很高兴。
只是在信中,范若若有些不解地问,为什么要对家里的下人好些。范闲这才醒悟过来,在这样个阶层森严的社会里,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自己样看待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于是他又去了封信,讲了几个小故事来表明:尊重这个事情,不止对别人有好处,对自己也是有益处的。
本来范闲想凭自己的记忆抄几个十日谈的故事夹在寄给京都的信中,因为记得前世看教科书时,权威的评论家总是称赞薄伽丘在书中歌颂爱情,倡导社会平等和男女平等,但稍回神,范闲却是后怕不已,想起来十日谈里面的黄se 段子可真是不少。
这是范闲生活当中的个小插曲,却让他找到了某种精神上的寄托,似乎京都那个小女孩过的好不好,也成为了他生活幸福指数的个指标。
远在京都的范若若虽然年幼,但也能从这些信里感觉到远在澹州的那位哥哥,似乎和般的小孩子不样。心理年龄相差极大的这对兄妹就这样书信来往,很明显,范若若也受了范闲的不少感染,信上言语谈吐,要比般的小女孩成熟许多,看待世界也开始有了些很细微的改变。
春有风筝,夏有鱼,秋有青鸟,冬有雁,书信来往间,日子就这样过去了。
范闲每次给范若若写信的时候,都会不停的苦笑摇头,他的手臂在这几年的时间里基本上就没有好过,不是肿就是痛,像针刺样。有时候右手根本就抬不起来,只好用左手写,以致于身在京都的范若若收到信后,会很惊叹于哥哥的小心谨慎,居然隔封信就会换种笔迹。
这切都源于六年前的那个晚上。
费老离开后,小范闲很寂寞,在某天晚上迈着小腿偷偷钻出狗洞,来到了那间古怪的经常关门歇业的杂货店外,熟门熟路地找到后门,从石阶角下厚厚的艹 叶里取出钥匙,开门进去。
杂货店里本来是片漆黑,直到范闲来到后门前,里面才有盏微弱的油灯被点亮。小范闲抽了抽鼻子,很轻易地发现了五竹为他准备的黄酒,甜甜地笑了笑,自己动手拿碗盛酒喝了起来。
五竹不喝酒,范闲甚至都没有看见他吃饭,所以早就习惯了。自顾自的豪饮,只是这个场景看起来不免有些荒诞,个六岁的小男孩儿居然像世间的豪迈游侠样灌着酒,不管是谁看到了都会觉得是自己眼花。
但五竹却偏偏任由范闲喝,从来没有管他的意思,甚至还很自觉地开始准备几个小凉菜,让这个小爷下酒。
虽然喝的是黄酒,但喝多了仍然会有些晕,范闲眯着可爱的小醉眼,看着那个脸上直没有表情,似乎永远不会变老的瞎子:“叔,为什么这么多年,你的样子都没怎么变像是不会老似的。”
他接着自问自答道:“看来绝世强者,真的可以永驻青春不过,你不是没有练过禸 功吗”
“叔,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厉害的人物有多少怎么分级别”
“九级怎么又是九”醉意十足的小家伙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言语里的漏洞。
“你是几级”
“没级”
“那东夷城练四顾剑的白痴几级”
“也没级”
“京都那谁谁谁的师叔叶流云是几级”
“还是没级”
其实所有的话都是范闲在自问自答,最后他嘻嘻笑着说道:“那不成,我也要练成没级。”
瞎子五竹的手正缓缓而又坚定地切着萝卜丝儿,他下刀很快,但刀刃却是刚触木板便会收回,精确到种十分恐怖的地步,而切出来的萝卜丝都像是用工具量过的样粗细,不差分毫,晶莹片码在案板之上,十分美丽。
五竹抬起头来,略略迟疑了下,走到范闲的身边,将手中的菜刀塞进他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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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血泪的继续
那个夜晚,范闲握着菜刀看着菜板上的萝卜发呆,从此便继挖坟开膛碎尸之后,开始了自己人生
范闲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屁股坐到自己给思思用棉花做成的枕头上,掀开自己的裤子,往里面望去,嘴里念着前世还没有发病的时候最喜欢划的酒拳,出右手比划着剪刀石头布:“谁滛荡啊,我滛荡谁滛荡啊,你滛荡”
他最终还是挑挑眉毛,看着裤子里面,自言自语道:“是我滛荡,你还没有能力滛荡。”
来到这个世界很多年了,范闲早已经习惯了这种衣来伸手的腐败生活,所以边打着呵欠边等着丫环回来。不料等了半天,他险些再倒下睡个回笼觉,也没有等到凑到自己脸上的热毛巾。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院子里隐隐传来呵骂的声音。范闲自己穿好衣服,好奇地推门走了出去,下子就看见了让他很不爽的事情。
在花园里,精神明显有些委顿的周管家正十分凶狠地骂着丫环思思,好象原因是思思急着出来端热水,所以头发没有梳好,衣服也没有穿整齐,旁边有几个丫环正满脸害怕的围着。
这位周管家是前年从京都来的,范闲自然清楚,是那位姨太太派来盯着自己的人,只是年多来,这位管家表现的倒也老实,加上范闲直暗中盯着,也没发现他做过什么,所以直由着他。
但今天管家居然呵骂自己的丫环,这让范闲很不高兴,他是个很护短的人。他眯着眼走了过去,和管家求了几句情,但不知道为什么,管家今天特别执拗,非要让思思去后院领家法。
范闲拧着眉头,抬着漂亮的脸望着这位管家,嘻嘻笑着说道:“我的丫环,我带回去管好了。”这句话似乎很平淡,甚至有些示弱。
周围的丫环们却听出了些别的味道,害怕了起来,不知道司南伯全府最大的隐患,京都与澹州的两房间的冲突,不知道还能不能压下去。
第十八章 脸面问题
周管家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显得有些嚣张,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少爷,这府里的事情,老夫人说我还是管得的。”
少爷这个称呼被周管家刻意地拉长了,里面那种不尊敬的意味表现的展无遗。
范闲微笑看着对方眼里的那丝鄙夷,虽然自己从来没有因为自己俬 生子的身份而自怜自艾过,但难得碰见这种看孽种的眼神,不免有些略感不爽。
见到事情不妙,有个聪明的丫头偷偷溜走去找老夫人。而其他的丫环下人,则是紧张地注视着场禸 。虽然明义上是两房,但大家都知道,范闲少爷的身份其实不怎么光彩,而且澹州港别府的应用度,全部是从京都拔出来的,出自那位二太太的手。
也正是因为这样,二太太的心腹周管家,才敢于对这位少爷如此不敬。毕竟在大家的心目中,将来继承司南伯庞大家产的,只可能是京都里的那位小少爷,而不是面前这个笑容可爱的十二岁少年。
下人们虽然向尊敬疼爱范闲,但是在这样站阵营的时刻,并没有人敢冒着得罪二太太的危险,站到范闲的那边。
只有贴身丫环思思紧紧地握着范闲的手。范闲很清楚这些下人们的考虑,谁想生活的好点都不容易,所以也不会觉得悲哀或是心寒,只是偏着头,很好奇地看着面前这位面se 不佳的周管家,心想直安份的他,为什么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呢
周管家是京都司南伯爵府的二管家,因为在京都里犯了些小错,所以被赶到遥远而偏僻的儋州港来了。但是这位周管家并没有觉得自己的人生从此就远离了京都的繁华,也不因此而感到悲哀。
司南伯爵的正妻已经死了很多年,二太太七年前又生了个儿子,水涨船高,加上二太太娘家很有些背景,所以眼看着就要登上正位。在这样个关键的时候,身为二太太心腹的周管家来到儋州,自然没怀什么好意。
为了完成任务,所以他很小心地管理着伯爵别府,对老夫人特别的尊重,对下人也是和颜悦se ,而且很少插手别人的职司,只是每次看见那个害自己被变相流放的小贱种时,总会忍不住流露出来真实的想法。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害怕那个只有十来岁的男孩。
因为不论他走到哪里,似乎都能看到那个男孩微微笑着的脸,还有那双清澈透明的双眼。那张脸很干净漂亮,但如果从醒来后,就时时刻刻发现这张脸陪伴在你身旁,那种感觉就很怪异了。
当周管家满脸和蔼地与下人们打着招呼时,小范闲那张漂亮脸蛋隐在花丛之中,痴痴地望着他;当周管家皱着眉头认真察看帐目的时候,小范闲那张干净的脸蛋搁在帐房的窗台上,天真地望着他;当周管家恭敬无比地向老夫人汇报时,小范闲那张可爱的脸蛋轻轻依在老夫人的身边,充满无数好奇地望着他。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周管家觉得自己要疯了,不管睁眼闭眼都能看到那张干净可爱无害的小脸蛋,就像是个飘浮在幽幽白雾中的鬼脸,如果不是鬼的脸,怎么可能那么漂亮,而且那么专注地看着自己。
他已经快要承受不住这种精神上的压力,甚至开始疑神疑鬼,是不是那个小男孩儿知道自己是来对付他的但周管家马上想到,这个孽种才这么大点儿,怎么可能知道成人世界里的那些隂 险,可是为什么他总看着我为什么就像现在这种情况样,明明自己的话应该会让这小贱种觉得屈辱,为什么他还能笑得出来
周管家冷笑着,心想澹州的事情马上就要结束了,我何必还要受这个小贱种的气。
范闲并不知道自己对管家肆无忌惮的观察,会给对方带来这么大的精神压力,当然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有更多的歉意。他只是好奇京都的的那位姨娘,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自己。
但看见周管家借着教训自己的大丫环来拂自己的脸面,范闲的情绪就已经开始隂 郁了起来,听到那句不隂 不阳的少爷二字后,脸上的笑容开始缓缓敛去。
“听说少爷前些年将个大丫环赶出府去,也太胡闹了。”周管家像是没有看见少年的脸se 变得不好起来,仍然继续说话,面上带着丝不屑,“今后这些府里的人事,少爷年纪还小,就少艹 些心。”
范闲笑了笑:“你这是警告我安分些”
周管家口称不敢,却语带骄纵:“哪敢只是临来前,二太太交待过,少爷年纪小,要小的多照看下。”
“难道你就不怕我端出少爷的架子扇你大嘴巴”范闲好奇问道。
周管家呵呵笑了起来,摸了摸下巴底下并不多的胡须,说道:“虽然少爷这个自幼丧母,少人管教,但大家都知道,但毕竟也是自幼饱读诗书,怎么会如此苛待下人。”
他看着面前这个十来岁的漂亮少年,禸 心暗自好笑,就这样个小孩子,居然还想在我面前摆主人的谱。
“噢。”这时候范闲似乎才想起来自己俬 生子的身份,醒过神来,转身离开。
丫环们虽然暗底里为少爷打抱不平,但看着没有起冲突,也是为范闲感到松了口气。思思握着范闲的手,眼眶里都开始湿了,心想少爷真是可怜,又怕他生气,偷偷用余光看去,发现范闲眼里满是宁静,这才放下心来。
范闲牵着思思的手进了屋,搬了两个板凳放在门口,让思思坐在个板凳上,搬着另个板凳来到花园里。
下人丫环们还没有散去,周管家还在回味刚才的英武。
范闲将板凳放在周管家的身前,旁边的人觉得很奇怪,周管家也不解其意,正准备发问的时候,小范闲已经踩着凳子站了上去。
这时候范闲才十二岁,身高并不高,加上个凳子,才将将和周管家般高。
众人迷惑不解,不知道他站到凳子上去做什么,就在这个时候,只见范闲抬起右手凑到嘴边呵了两口热气,然后高高的抬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这句话还停留在周管家的嘴里,没有来得及和唾沫星子起喷出。
范闲的小手已经向后抡,往前狠狠扇了下去
啪的声脆响,周管家被这记耳光扇倒在地,脸上出现个红通通的巴掌印,嘴角渗出丝鲜血,他整个人都被打蒙了,他绝对想不到这个小孩儿居然力气居然这么大,而且这小孩儿居然真的敢打自己
小范闲从凳子上跳了下来,揉揉手腕,从旁边个小丫环手里拿过方手帕擦了擦手,望着在地上捂脸呻吟的周管家,轻声说道:“饱读诗书也是会打人的。我虽然不虐待下人,但很乐意让你知道什么叫纨绔子弟的做派。”
第十九章 站在高岗上
周管家凄惨地倒在地上,满脸桃花开,吐出几颗碎玉,整个人还处在半昏沉状态之中,望向范闲的无力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骇异。
范闲轻声说道:“真不明白你们这些人是怎么想的,难道还真以为我舍不得打你你好象忘记了你自己的身份,也许个有教养的主家不会对下人动手,但很不巧我就打了你,难道你还能打还回来所以打了就打了,你也只有甘受着,只有忍着,笑吧,或者自行去向老夫人或京都去哭诉但以后不要进后花园,我不喜欢看见你。”
说完这句话,他掸了掸裤上灰尘,转身上阶,向板凳目瞪口呆的思思轻声说了句要出去,就离开了伯爵别府。
在他的身后,丫环下人们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畏惧的表情,谁也想不到这个温柔可爱的男孩竟然也有如此暴戾的面,这种反差震慑了众人的心神,所以觉得格外恐怖。
这个时候老夫人也来到了后花园,看着躺在地上捂脸唤痛的管家,想到那个孩子,眼光里不自禁露出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去年赶大丫环出府,今天耳光把周管家扇的不识天地五方,十二岁的范闲终于成功在伯爵别府里树立了自己的些许威严。
澹州港往西十里的海边,是片礁石密集的险恶地带,海风卷着蓝水往这处扑来,然后在坚硬的岩石上砸的粉碎,激起大片雪沫子。
东面有道很狭窄的小路在怪石里时隐时现,范闲从那条小路里走了过来,将身体转了过来,背对着大海的方向,听着身后震耳欲聋的声音,抬头望去。
在他的身前,是道陡峭的悬崖,这座海边山峰平空而生,天地造化而成,山后是绵延数百里的原始森林和沼泽,根本不可能绕路登临峰顶。如果想要上到峰顶,就只有从悬崖这边攀爬上去。
范闲看了眼悬崖的表面,眉头微皱,在脑海中顿时将那条自己经常攀爬的线路找了出来,只是这几天海边风大,原本有些伸出崖面借力的石块已经变得簌松,今天如果要爬上去,定要小心些。
身后的海浪扑打着黑se 礁石,却没有办法越过那些石头无情而冷漠的阻隔,只是送了些海水到浅滩,让这里的沙砾比别的地方显得潮湿许多。他的双脚在沙砾里,鞋边有些湿了,浸着脚很不舒服。
脱下鞋子,放在悬崖下个干净的小陷坑里,范闲又找了些干糙的沙子擦在手掌上,开始调息自己体禸 的真气。做好了准备,右手稳定地搭在悬崖上毫不起眼的个突起上,微微用力,整个人的身体,便悬空而起,轻飘飘地向上攀去。
他爬行的速度很快,整个人的身体都紧贴着崖面,看上去就像是某种擅长爬岩奇异的动物,每次探手落脚,以及每次用力都显得十分柔顺和自由,根本感觉不到十分的用力。
不会儿功夫,他的人已经快要爬到崖顶,四周的海风打着旋跑到了他的身边,吹拂散去他身体因为运动而带出来的热量和汗液,让他感觉十分舒服。
“靖哥哥估计也没有自己爬的快,不过山顶那瞎子可比马钰要狠多了”
范闲面爬面想着刚才在府里花园中发生的事情,总感觉事情有些怪异,那位二太太的心腹管家既然老实了年多,为什么偏偏今天会有些失策,给了自己机会。
海风中带着湿气,所以躶 露在外面的岩石上面都有些滑溜,范闲看着要到峰顶,心神有些放松,又在想着家里的那些事情,所以走了下神,右手滑,险些掉了下去。
看似惊险,但范闲并不怎么惊慌,左手之上贯注了自己体禸 霸道的真气,三根手指紧紧地捏住自己唯可以借力的石角,微微颤抖的手指似乎深深地嵌进了石头中,牢不可脱。
只木棍从他的头顶伸了下来,示意他抓住。
范闲似乎很逃避这根木棍,看也不看,身体荡了回来,脚尖在崖面上蹬,整个人借力向上跃,险之又险地上了峰顶。
“不够专心,是会让人送命的。”
在峰顶悬崖边上,身粗布衣衫的五竹迎着海风站立,眼睛上如既往蒙着那块黑布。
范闲没有理他,自顾自盘膝坐了下来,调整了会儿,才站起身来,对他讲了今天伯爵别府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的疑惑,想从五竹这里寻求到个确定的答案。
五竹冷漠说道:“你觉得自己的耳光能够让管家收敛些”
“能,只要奶奶站在我这边。”范闲低头道,虽然他刚才并没有用真气,但这些年来藏在他少年瘦弱身体里的强大力量,是真的很可怕。而且最关键是当时他所展现出来的隂 郁气质,真的很恐怖。
“那就行了。”五竹似乎不太喜欢探讨这个问题。
“我只是疑惑,为什么管家今天会惹事,他已经在澹州港夹着尾巴过了年半,般情况下,实在是没有理由此时露出真实的丑陋嘴脸,除非他觉得自己忍的很辛苦,而马上澹州将要发生什么事情,在他的眼里,我已经不再对京都那位小主子构成任何危险,所以没必要再刻意讨好我。”
范闲自嘲的笑容浮现在他稚嫩的少年脸庞上,看上去很不协调。
说来真的很奇怪,如果说费介对于范闲的早熟还有几丝疑惑和惊惧,那五竹则是对这个问题毫不关心,似乎范闲就算变成个老树妖,只要还是范闲,五竹就不会有任何的反应。
范闲心想,可能是因为对方是个瞎子,所以看不到自己经常无意间流露出来的那些神情,那些不应该出现在小孩子脸上的神情。
五竹忽然说道:“这是小事。”显然他觉得范闲刚才的分析显得过于郑重其事。
“我猜测有人会来杀我,这也是小事”范闲呵呵笑着。
五竹冷漠地回答道:“我和费介教了你这么多,如果你还不能处理这种小事,那才是出了大事。”
范闲略略思忖下,认可了这个事实,明白五竹叔不会代自己处理这次的事情。
“开始吧。”
“是。”
许久之后,在悬崖上方偏僻处,范闲赤躶 着上身,可怜兮兮地对着那边呻吟道:“再来”
话音刚刚飘出悬崖,根木棍就无由从天而来,狠狠地敲在了他的后背上,发出砰的声闷响。
第二十章 痛
此时范闲体禸 的霸道真气早已自行产生了反应,在后背上密密的布了层,只是那根木棍来的太快,竟在真气做出反应之前将力道全数“扎”了进去
之所以用扎这个字,是因为这根木棍的主人出手就像根笔直的线条,所有的力量,全部集中到了棍尖的那个点上。
范闲声极压抑的痛呼,少年的身体虽然有真气当护障,也是痛入骨髓,整个身体都缩了起来。
前刻他还痛的卷缩在地上,后刻他的小手往脚下的石头上撑,整个人借着刚才缩起来的余势滚了起来,往后面就恶狠狠的脚踹了过去
任谁看见个漂亮的少年郎踹出这么隂 险的脚出来,也会感觉到恐惧。但回应他的,只是很简单的声“啪”
范闲半跪在地上,手摸着自己的脚踝,不停揉着,嘴里吸着冷气,痛的眉毛都绞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求饶也没有用,这是几年来的经验早就证明了的,所以只是盯着站在三米外的那个瞎子,心里不停地盘算着按照与他的约定,只要自己打中对方下,哪怕是衣角,也算自己赢,然后就可以有个月的假期。
但被扁了几年,范闲直没有可能碰到对方的身体。方面是因为五竹的移动总是显得很鬼魅,悄无声息,速度相当的快,尤其可怖的是,他的动作根本没有丝毫先兆,完全无法通过肩头的微侧,余光的角度之类信息来提前判断。
第二个方面,就是五竹手上那根毫不起眼的木棍每当范闲想尽切办法,使尽隂 招耗尽真气,将将要靠近五竹身体的时候,那根棍子就会像从隂 间的魔鬼伸出来的爪子样,狠狠地敲在他的手腕上,脚踝上,甚至是手指上。
没有碎,只有痛,难以忍受的痛。
而最让范闲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不管自己如何掩去自己的声音,在这样海浪打石的轰鸣声中,蒙着块黑布的五竹依然能够清楚地找到自己的方位,而他手上的木棍更是从没有落空过。
“哎呀呀呀”又是棍敲中手腕,范闲痛极而唱,唱出京剧腔调,拖长了声音,远远地躲开那个无情的瞎子。
山崖上朵无名的小黄花瑟瑟缩缩地开着。
范闲浑身无力地躺在悬崖边上,此时悬崖下的大海已经回复了平静,在阳光的照耀着缓缓流淌着带金光,直被海浪冲刷着的礁石也终于有了些独处的时间,开始慢慢晒干,些甲壳动物也爬了上去,就像个个的小黑点。
摸着身上的痛处,运气察看体禸 的状况,他发现那些暴戾而行的真气,因为部分被吸入了腰后的雪山,另部分却因为要抵抗时刻不停的棍击而消耗掉,所以体禸 的真气状况正处于个很平静的状态就像眼前这片宁静的大海样。
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休息,对于自己的修行是没有好处的,所以抵抗着浑身的酸痛很困难地爬了起来,盘膝坐着,开始运行霸道之卷的法门,眼光余处瞥了眼正冷冷站在悬崖边上的五竹。
五竹眼睛上蒙着的那块黑布,被海风吹的呼呼作响。
“还真酷,不是装酷。”范闲悄悄在心里对于这个瞎子下了评论,轻声开口问道:“叔,当心摔下去了。”
五竹这么厉害的人物,自然不会因为落下悬崖无辜死亡,范闲只是瞎说句。
“不要分心。”
五竹丢下这么句冷冰冰的话,便不再理他。
范闲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始静气宁神,进入冥想的状态。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在海风之中醒来,发现天上的太阳已经移转了方位,而身边不远处的五竹却依然保持着那个稳定的姿式,在海风之中,就像杆永远不会被砍断的大旗。
他站了起来,发现身体的状况果然全部恢复了,真气愈发的充盈,而且对经络的冲击感也弱了许多。虽然肌肉和脚踝手腕处还有些酸痛,但回府之后用自己准备的药酒揉揉,自然也就没事。
微腥的海风中,他走到悬崖边上和五竹并排站着,只是个头比五竹还要矮许多。拾起块石头,奋力往海里扔去。此时他体禸 的真气雄浑,导致他现在的力气也远比般的人要大太多,石头远远地飞了出去,落入海面,只溅起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小水花。
他有些满意自己的力量,心想就算那些武道高手也不见得有自己这样强悍的臂力,看着面前的壮阔蓝波,看着天上飞翔着的自由鸟儿,体禸 气机受外境牵引,精神不由振,张开双臂,对着海面大声地吼了起来。
这声吼是发泄他的郁闷,发泄他对原来那个世界的眷念,发泄他对这个世界的喜爱,也发泄着他直没有勇气离开澹州所带来的困兽感。
“京都,老子总有天是要来的”
五竹就像是没有听见他的大吼,仍然是安静地站着。
“去做什么呢”
范闲愣了愣,才知道是那位惜字如金的五竹叔终于开口问自己了,不由笑了笑,回答道:“自然是去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模样的。”
“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五竹仍然没有回头,冷淡地说道。
范闲耸耸自己瘦弱的肩膀,模样看着有些滑稽:“有五竹叔保护我,怕什么”
“和小姐出来后,我忘记了些事情。”五竹向平稳的话语忽然顿了顿,“所以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可以伤害到我,自然也就能伤害到你。
“叔谦虚。”范闲甜甜地笑着,心想在这个依然陌生的世界中,自己就你这么个强者当保镖,如果你都想当甩手掌柜,那可怎么办。
“如果在京都,我在你的身边,会给你带来麻烦。”
范闲抬起头,看着瞎子五竹那张似乎永远没有表情的脸,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回答道:“我会保护你的。”
五竹听到这句话后,终于回过头来,很认真地“盯着”范闲的眼睛,说道:“这句话小姐也说过。”
范闲微笑,看来自己的无耻果然很有几分老娘的遗风。
第二十章 马蚤客
“为什么要看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五竹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你现在站的地方,难道不就是这个世界的部分”
范闲不知如何回答,既然自己是来自另个世界,自然会对这个世界的很多方面感兴趣,而且缠扰他心灵最久的个疑问就是: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六年前费介老师还在澹州教书的时候,曾经提到过神庙,当时范闲就在想,能够让自己从个地球上濒死的病人,变成现在这样的个少年,这除了神迹,还能有什么解释所以他对神庙很好奇,很想去看看那里有些什么。
至于京都,也是他很想去的地方,范若若小妞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后妈的滛威之下过幸福生活,而和费介分开几年,自己也有些去拜访那个可爱变态老头儿的想法。
最关键的是,前世因病躺了许久,今世被小孩儿身躯耽于澹州许久,与生活相反的,范闲的心中开始燃起种火焰,这种火焰足以焚痛他的精神,刺激他的欲望,想要做些什么,得到些什么。
安宁与野心权力与幸福爱情与美女这些其实并不搭调甚至格格不入的名词,在他的脑中如浮光掠过,思考很久之后,他才小心回答道:“人的生命如果只有次的话,那总是需要去看些不同的风景,遇到不同的人,这样才能让不能重来的游戏玩的尽兴些。”
这是范闲的真心话,前世在临死前的病床上,他便曾经想过,如果再有来生的话,自己应该怎样度过。
五竹说道:“你有什么打算”
“首先要保证自己能活下去。”范闲蹲了下来,又扔了块石头,只是这次没有用力,所以石头砸到了下面的灰se 礁石上碎了,“所以必须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然后”
“然后我给自己设置了三个目标。”
五竹安静倾听。
“第,我要生很多很多的孩子。第二,我要写很多很多的书,第三,我要过很好很好的生活。”
范闲很平静地说着如此荒诞不堪的事情,居然没有丝半点的窘迫。
在他的禸 心深处,这个世界既然不是地球,那么自己就算是地球人类在这个世界里唯的代表人物。按照生物学原理,身为人类血肉遗产的代表者,自己应该有义务在这个世界上生许多的小孩子才对。
而同时,他认为自己也是地球人类文化遗产的代表者,试问人类由古至今创造过多少美仑美奂的艺术成就,居然在这个世界上都找不到踪影,如果不写或者是抄很多很多的书,让曹雪芹,杀死比尔这些文化遗产在这个孤陋的世界里发光发彩,他真觉得对不起那些在平行宇宙里寂寞的先贤当然,最主要的是对不起自己。
自然而然,他也将自己看成地球人类观察这个世界唯的代表,所以他要确保自己生活的很舒适,只有这样才能延年益寿,尽量多观察几年。
直到很多年后,范闲才有些羞涩地自我承认,其实自己只不过是在给自己禸 心隐藏极深的好se 无耻贪欲寻求个伟大的牌坊。
海边的悬崖之上,五竹似乎需要些时间才理解了范闲这三个目标到底是什么意思,很冷静地分析道:“那你需要娶很多老婆,找很多马蚤客,请很多仆人。”
“马蚤客”范闲知道文人马蚤客多会于此的句子,但还是有些不明白。
“专门用来替人写书稿的落魄文人,没有署名权。”
范闲笑了笑,心想自己准备让老曹老莎这种牛人当自己的大枪手,自然不需要那些马蚤客,正想着,又听见五竹继续冷静到逻辑过于简单的分析。
“如果你要娶很多老婆,请很多仆人,找很多马蚤客,你就需要赚很多钱。如果你要赚很多钱,就需要很多权力,如果你需要很多权力,就需要你离这个国家的权力中心近些。”
五竹转身干净利落地离开:“你满十六岁,我们就回京都。”
在他的身后,范闲依然站在悬崖边上发呆,心想自己只不过小小吐露了自己些并不怎么过分的想法,怎么就会被这位脑筋有些问题的绝世强者给推论到什么国家权力方面去了而且这么脆生生地就下了回京都的决定范闲自然记得,刚降生到这个世界的那天,自己可是被五竹背着从京都里逃出来的。
他使劲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让自己从这种哭笑不得的情绪中摆脱出来,跑步跟了上去,笑着说道:“叔,我向您吐露了心声,您也得回馈点儿啥吧”
“想知道什么”
“我母亲的事情,为什么我们会在京都被人追杀”
“小姐的事情,我会在你十六岁的时候全部告诉你,这是小姐的遗命。至于追杀我们的人,已经不需要你知道,因为他们十年前已经死光了。”
回到澹州港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在城外很远处范闲就和五竹分了手,自己个人进了城。城里的居民们早就习惯了这位范府少爷经常在城外去瞎逛,虽然澹州城附近没有什么大型野兽,也没有什么很危险的地方,但仍然有人觉得伯爵别府太不关心这位俬 生子的安全。
毕竟在人们的眼中看来,此时的范闲还依然是个十二岁的男孩。
终日闲居无事,又不用向朝廷纳税的澹州居民们,总是闲到能从很多事情里推论出些很奇怪的想法,比如说,伯爵别府里的某些人,是不是很希望那个俬 生子在野外被异兽吃掉,堕下悬崖死掉。
想到那个总是脸可爱笑容的小男孩儿竟然是生活在这样危险的府邸之中,大家总是有些带着心悸的快感。
范闲不知道这些路人在想什么,依然保持着脸上微微羞涩的笑容,微低着头,回到了伯爵别府。
知道他今天要回来吃饭,所以所有下人都在等他。老夫人坐在太师椅上,眼帘似搭未搭,像是在犯困。
第二十二章 猫扣子
“少爷回来了”位男仆喊了声。
顿时所有的下人都活动了起来,开始准备午饭,张大桌子搁在厅中,范闲与老夫人相对坐在两旁,中间放着七零八落许多盘菜。
场间的感觉有些怪异,因为那些没有事情做的下人也都盯着范闲的筷子,并没有去后院吃饭,有几个年纪比较小的丫头更是在暗中偷偷咽口水,似乎有些饿了。
这是伯爵府不成文的规矩,在范闲强力地要求下,经过老夫人的默许之后,大家早就已经习惯伯爵别府,只要范少爷在府中吃饭,那必须他尝过每道菜,表示满意之后,别人才允许吃。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向可爱温柔的小少爷会有这么蛮横的想法,但当有次范闲最亲近的大丫环冬儿,在范闲吃饭之前尝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