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庭翠(女尊) 深庭翠(女尊)第25部分阅读
作者:作者不祥书名:深庭翠(女尊)更新时间:2020/08/17 00:36字数:6009
……
无论如何,他一定得帮阿篱,阿篱只是因一时酒醉糊涂犯了错,绝不是坏人,他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为此送了性命?
上官子烨低头思虑片刻,道:“阿篱,你先告诉我,你方才怎会忽然昏倒?”
对方犹豫了一下,道:“我不知道……”
“说实话。”上官子烨直直看着东方篱。
也罢,事到如今,在小烨面前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女人苦笑一声,道:“除夕夜,我服了毒药想自尽,可终归是贪恋人世,很快又服了‘青梅’解毒。”
(关于“青梅”详见第五十二章)
上官子烨瞬间明白了:七日之禸 ,她捱过了“青梅”的反应,但是她没有师爹配的药水加以调养,这几日必然气虚无力,而今日又逢大变,昏倒也不奇怪。
当初自己给她一颗“青梅”,是让她出门防身用的,没想到还真救了她一命。
除夕夜,别人都在家里热热闹闹的,她却……
差点就见不到她了……
上官子烨的心阵阵抽痛。
凝视着东方篱苍白的俊颜,他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你就为了这件事想不开?为何不早些同我商量?阿篱,你难道不明白我会不计一切代价帮你……”
东方篱心中十分感动,想握住他的手,但还是忍住了,慢慢道:“小烨,你知道,我是一个懦弱的人……想死都没死成……不告诉你,却是怕烦扰了你。”
“你现今如此,我就能安稳了?”上官子烨捶了一下床板。
“时间有限,阿篱,快把事情经过告诉我。”
差胡侍卫送东方篱去官府后,欧筱彦来到了梅苑。假期从年三十持续到正月十五,欧筱彦一直忙着应酬,也就是这两天才算真正闲下来,然而因东方篱一事,今天大半天又耗掉了,她决定正月十五之前不再出门,专心在家陪着夫郎们。
欧筱彦的心情有些烦闷,身为枕边人的林湘然如何感觉不出?两人说了一会话,林湘然浅笑道:“筱彦,我为你抚琴一曲可好?”
“自然好。”欧筱彦喝了一口茶,看着男人在琴案边静静的坐下。
琴声如流水淙淙,明净悠远,弹琴之人娴雅静美,令人见之忘俗。欧筱彦坐在他对面,欣赏着美妙乐音,心中渐渐宁定安乐……
一曲弹毕,余韵袅袅,欧筱彦凝望着林湘然,竟是无言。
林湘然的纤纤十指从琴上离开,他轻轻唤道:“筱彦?”
“唔……”欧筱彦回转神思,鼓掌赞道:“妙,妙极!”
男人的琴艺妙极,琴曲本身也妙极。
林湘然盈盈一笑,“这是我新谱的曲子。”
“难怪从未听你弹过,它叫什么名字?听着只觉置身于月江之上,天高云淡,一叶扁舟尽赏美景……”
林湘然点头道:“正如你所言,不过,我谱曲时心中想的是我们封冉的冉水,这首曲子即是以冉水命名。”
“冉水……我虽到过封冉,却还未曾看过冉水。”欧筱彦微笑道:“湘然,以后我们同去。”
“好。”
欧筱彦希望看看《冉水》的琴谱,男人起身去取。欧筱彦从面前的青花小碟上拿起一块梅花糕吃起来,这梅花糕出自林湘然之手,入口松软,甜而不腻,且隐隐有梅花的清香,欧筱彦向来十分爱吃。
林湘然将琴谱递给妻主,又将盛着点心蜜饯等的其它小碟推到妻主面前,欧筱彦笑道:“不是说了么,现下我只想吃湘然做的梅花糕。”
林湘然羞涩一笑,在她身边坐下。这时房门被敲了两下,小庆在门外喊了声“主子”。
“何事?”欧筱彦问道。
小庆推开门,道:“主子,方公子的||乳|父方卢氏来了。”
方卢氏这次来京是为了参加他姐姐独女的昏礼,方涟墨让他给欧筱彦捎来了一个寒玉匣,确切的说,是寒玉匣里的东西。
寒玉是长峦国的珍稀特产,性至隂 至寒,胜过冰雪,以寒玉匣贮藏食物,即便酷暑也新鲜如初。方涟墨得知||乳|父要去京城,便亲手做了近一斤鲥鱼丸子,放在自家的寒玉匣里,让||乳|父顺便带去。
方涟墨回家之前,欧筱彦陪他游玩了数日,期间在月江上两人曾聊起过鲥鱼,欧筱彦说自己极爱吃鲥鱼丸子,方涟墨说他还未做过鲥鱼丸子,回家后试一试。欧筱彦现在想起这由来,心中感动,对着匣子里一堆小巧玲珑的洁白丸子望了好一会,方才吩咐小庆将丸子送到膳房去。
她对方卢氏道:“实在是辛苦涟墨了……”
方卢氏笑道:“公子做了大半天呢,家里剩下的鲥鱼全用了。”
“唔,这两天我有口福了,涟墨亲手做的东西,滋味必定绝佳。”欧筱彦想起了他以前给自己做过的那碗鸡丝燕窝粥……
方卢氏微微笑着。欧筱彦又道:“对了,涟墨可还有别的东西捎来?”
“没有了,殿下。”方卢氏迟疑了一下,道:“公子虽说过想写信来着,但毕竟……”
欧筱彦了然的点点头。越黎国有个风俗——未婚夫妻不可通书信,其限于妻主和正夫之间,妻主和侧夫、小侍则不受限制。这些日子她和方涟墨没有书信往来,也就是这个原因。她每次思念起方涟墨时,便取出方涟墨临别时赠给她的、他亲手绣的兰花荷包看着,聊以慰藉……
因为太过珍视这个荷包,欧筱彦并未佩在身上,而是将其搁在自己床边的柜子里,柜子还上了锁。
1o2一百零二、大理寺
一百零二、大理寺
昨夜,欧筱彦握着这荷包入了梦乡,梦见了方涟墨,今天方卢氏恰恰就来了,也算是巧。
欧筱彦问起自己二叔叔二叔母的近况,方卢氏言道一切安好,他们的身体都很康健,家中也没什么事,要说有事也只一桩。
欧筱彦连忙问是何事,方卢氏抿嘴一笑,“小事,大花这个小混蛋又闯祸了,年初二跑到厨房里偷吃了一条红烧鱼,还把盛鱼的碟子打碎了,另外还弄翻了两个咸菜坛子。”
“哎呀,这小东西……那么涟墨教训它了么?”
“教训了,公子说对大花不能一味纵容,它若犯了错就该罚。公子打了它两下,斥责了它几句,然后就关它禁闭,关了一个时辰。还别说,公子的法子果真有效,大花这几天乖多了。”
“大花肯定是知错了,哈哈……”
接下来,话题自然而然的从方涟墨的猫儿转到了方涟墨身上,这也是欧筱彦最关心的。方涟墨也一切安好,只除了年前痹症犯了一次,他这痹症也是老毛病了。至于生活,一切如常,方涟墨依旧醉心于丹青,每日都花许多时间作画,最近他给大花画了一幅,大花看到以后在画前蹲着,很入神的盯着看……
方涟墨母亲新认识的一个朋友是当今的书画名家,她对这幅画大加赞赏,方涟墨的母亲又将儿子这一年来的画作取来数幅给这位朋友看,这位朋友是赞不绝口,对方涟墨的画极为欣赏。
欧筱彦听到这里,问道:“方大叔,二叔母的这位朋友是……”
“哦,她姓姜名渔,是姜袖的后人,搬家到我们那里没多久。”
欧筱彦笑道:“原来是姜渔,巧了,我姐姐认识她,我也曾经见过她两次,是个耿直之人,她对涟墨的赞赏必然是真心真意,不存虚夸。”
“我家主人也是如此说呢……”方卢氏往一边的时计看去,“哎哟,快到酉时了,殿下,我也该告辞了。”
欧筱彦客气的挽留:“方大叔,不如留在这里,用过晚饭再走?”
“不了,家姐还在家中等着我,多谢殿下的好意。”方卢氏说着站起身来。
欧筱彦于是将方卢氏送到走廊上,又就方涟墨的饮食起居细问了几句,方才唤来小庆,让小庆送他出府。那个寒玉匣已被洗干净并包裹好了,小庆帮方卢氏拎着,两人一路去了。
梅苑。
“阿乐,真的打听不到消息么……”林湘然的表情有些失望。
他面前的白胖小厮苦着脸答道:“真的打听不到呀,林主子,这一回她们的口风很紧,不曾透露一星半点给旁人,可能是早得了主子的吩咐。”
阿乐口中的“她们”是小庆、裘小四、胡进贤三人。下午欧筱彦来梅苑时心情不大好,林湘然不知原因,也猜不出原因,他看妻主似乎不打算说,正考虑着如何对其旁敲侧击,就被小庆的通报打断了。欧筱彦急匆匆回了正院去见方卢氏,林湘然等了好半天,不见妻主回来,便明白多半是不用等了,果然,阿乐打探出来方卢氏带来了方涟墨亲手做的鲥鱼丸子……
正夫的地位远高于侧夫及小侍,按规矩,林湘然他们是没资格分享这些鲥鱼丸子的。林湘然心知,妻主今晚定会迫不及待的吃些丸子,既然如此,她必定是在正院独自用膳,之后大约也不会过来了。
如果没有那些丸子,妻主自然会待在他这里,到明天早上才走。现在,方涟墨的人还没来,仅仅是一盒鱼丸子,妻主就……
林湘然发了一会呆,吃了一会醋,想起妻主为何心情烦闷还没弄清楚,遂又把阿乐叫了过来,让其去打探打探。
阿乐向相熟的正院小厮星儿月儿两兄弟打听,星儿和月儿只知道一件事——主子今天上午由小庆、裘侍卫和胡侍卫陪着出去了一趟。至于其它,他们也不清楚。
出去了一趟,到哪里去了?这一趟是否发生了什么?林湘然想不出来,喃喃道:“打听不到么……难不成本来就没什么事情……”
阿乐道:“这也有可能。依阿乐看,即使有事也绝不会是什么大事,月儿说主子后来满面春风的……”
林湘然低声道:“那是因为方家的人来了吧。上午殿下回来时,看上去怎么样呢?”
“林主子,星儿和月儿当时没见着主子,您知道,星儿不是近身侍候主子的,月儿今天又在正院楼上做事,所以……”
“嗯。”林湘然温和的笑了笑,“兴许是我想多了。阿乐,你去休息吧。”
“是,林主子。”
阿乐正欲退下,忽而想起另一事,说道:“林主子,听星儿说,大前天京城里出了件事——吏部侍郎卫兆丹的小妹卫兆寒把一个男孩害死了。”
“害死了?”林湘然吃了一惊。
欧筱彦闲时曾跟他聊过卫家——卫兆丹在朝中的风评不错,她是家中老大,下面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妹妹卫兆寒是其父三十七岁时才生的,从小到大那是娇生惯养、万般溺爱,结果养成了卫兆寒霸道骄横的性子。这几年卫兆寒没少干混账事,卫兆丹也没少给妹妹收拾烂摊子,不过,闹出人命来还是头一遭。
“卫兆寒给那个男孩灌了药,先是自己□,后来又让她的两个手下……她们是在街上看到了那孩子,尾随他到了家,那孩子家里又没人……等到家人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快不行了,可怜啊,今年才十三岁……这些坏人真该千刀万剐!”阿乐满脸愤恨。
“太可怕了……”林湘然想想那情形都不寒而栗,“怎么能干得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抓起来了没有?”
阿乐道:“抓是抓起来了,可是卫兆寒现在装成疯子,两个手下又帮她开脱,再说卫兆丹是多有权势的人物啊,案子最后会怎么判还真不好说。”
“大理寺卿,叫白什么的,据说是个刚正不阿的人……”
阿乐提出疑问:“林主子,为什么是大理寺审这个案子,而不是京兆府?京师不是京兆府管的么?”
林湘然解释道:“因为这个案子比较严重,京师地区重罪的案子一般都是由大理寺来审。”
“哦……”阿乐想了想,道:“主子曾经参与过一个强抢民男的案子,为什么又是刑部审的呢?”
“你说李守兰的案子?以前我也问过殿下这个问题,殿下说刑部一般是管复核的,但李守兰在御林军里任职,较为特殊,御林军的人犯罪都是由刑部直接审理。”林湘然的记性很好。
“原来如此,阿乐明白了。”……
上官家的大当家上官子岚这天有点烦。
前任管家的女儿东方篱成了一桩杀人案的嫌犯,这本来和她没什么关系,都好几年没见面了,她现在连东方篱长什么样子都记不太清了,她对这个小人物也不感兴趣。
虽说东方篱算是上官家出来的,但她现在于上官家而言差不多是个陌生人。
当然,上官子岚的小弟上官子烨不会这样想。他把东方篱被抓的消息告诉了大姐,并且希望大姐帮帮东方篱。
“小烨,你说怎么帮?她要真杀了人,我帮也帮不了,她要是没杀人,那又怕个什么?”
“大姐,阿篱绝没有杀人,可是她暂时被关在牢里,我们还是应该照应照应啊,看在东方管家的面子上……东方管家一辈子在我们家勤勤恳恳,那么好的一个人……”上官子烨殷勤的给姐姐送上一盏茶。
上官子岚其实明白小弟的意思,她只是不想沾惹麻烦,查案的人肯定会来家里问东方篱的情况,这还不够烦的?能少一点关联就少一点关联……
但她并不是个十分凉薄的人,到底还是念着些老管家的旧情,沉吟半晌道:“探监不是不行,花钱打点一下也不算什么,但是万一出什么岔子……”
“能出什么岔子呀,大姐尽可放心,我只是想让阿篱在牢里过得舒服一点罢了。”……
上官子烨在姐姐那里磨了好半天,终于磨得姐姐答允让他易了容去看东方篱,只是他必须跟着上官子岚的亲信丁一飞同去。
丁一飞很快作了安排。次日下午,上官子烨装扮成一个不起眼的小厮,拎着备好的食盒,同丁一飞到了大理寺。
办过必要的手续,两人进入了大理寺狱,同一个狱吏在昏暗隂 森的通道上走着,右边便是一间间牢房,两个狱卒在通道上来回巡视着犯人们。
上官子烨跟在丁一飞身后,刚走过两间牢房,就听到通道尽头传来了凄厉的尖叫,他吓了一跳,差点打翻手里的食盒。
狱吏早得了打点,见状对他咧嘴一笑,“小哥莫怕,那边关着一个疯子。”
丁一飞接口道:“疯子?莫不是……卫家的那个?”
“可不就是她嘛,天天闹,这样闹那样闹,烦都烦死了。”狱吏一边走,一边无奈的摇头。
丁一飞还想再问,那狱吏指着右前方一间牢房道:“喏,到了。”
东方篱正面无表情的坐在干艹 堆上,听到这声“到了”,她抬起头来。
狱吏转头喊人过来开门。东方篱看了看丁一飞,又看了看上官子烨,上官子烨迅速向她使了个眼se 。
东方篱登时会意,昨天上官子烨说过会尽快来看她,并带给她一样东西……
丁一飞道:“东方篱,你还认得我么?”
“你是……丁姐?”东方篱慢慢站了起来。
一个狱卒过来开了门。丁一飞点点头,道:“主子叫我来看看你。”
东方篱看着丁一飞,低声道:“多谢大当家了……”她也确实对上官子岚有几分感激,虽然上官子岚这次必定是应其弟所求,但到底是帮了她的忙。
狱吏在旁边监看着。丁一飞吩咐上官子烨:“小胡,把食盒打开吧。边吃边说。”后一句是对东方篱说的。
“是。”上官子烨拎着食盒的手忽然有些僵硬……
1o3防盗章节
一百零三、正月十五
正月十五,晨,东方篱死于大理寺狱中,死因为心痹。
欧筱彦在午膳之后得到了这个消息,她不是不惊讶的,东方篱在牢里的这几天,除了上官家的一次探监以外并没有什么动静,此案是排到全国年假结束之后才办,东方篱却在年假的最后一天死了,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虽然东方篱在入狱之前就晕倒过一次,但她若是心痹,裘小四应该不会看不出来,不是说只是有点气虚么……
难道是匆忙间诊错了,
欧筱彦把裘小四叫了过来。裘小四保持原有的判断,她相当肯定,东方篱绝无心痹。
欧筱彦思索半晌,不得其解,然而上官子烨那天的种种神情一次次的掠过她的脑海……
她心念一动,问道:“裘侍卫,有没有一种药能够造成……心痹而死的假象?”
“回主子,属下未曾听说过有这种药。”裘小四今年虽然只二十岁,却也算见多识广的,想了想又道:“主子指的若是假死之药……”
“说下去。”欧筱彦已经不再怀疑东方篱的死因,她现在怀疑的是东方篱是否真的死亡了。
“是。说到假死之药,一百五十年前曾经出现过,是由当时的‘毒圣’包大缇研制而成的,包大缇后来遭仇家追杀而死,此药的配方于是失传。”
欧筱彦点点头,道:“即使有假死之药留存,数量恐怕也是极其有限的,而且经过这么多年,必然早已失效。”
“主子说的是。另外,服下此药后能够呈现出何种‘死因’,也已不可考。”裘小四补充。
“哦……”欧筱彦微一沉吟,道:“罢了,是我一时忽发奇想,其实,将人送到大理寺,我已然尽了义务,现下还艹 什么闲心?要是让你小师叔知道了,还不得……”
她叹了一口气。
裘小四接话也不是,不接话也不是,紧张的抓了抓头发,嗫嚅道:“主子……小师叔他只是、只是一时糊涂……”
欧筱彦苦笑一声,道:“不说了……裘侍卫,你下去罢。”
裘小四退下后,欧筱彦又陷入了沉思。东方篱的死实在蹊跷,那天在刑房,上官子烨是不是给了她什么?上官子烨的师爹可是精通药毒之学……谁能保证在包大缇之后没一个人能研究出来让人假死的药?包大缇虽然空前却未必绝后吧。
尸体现在还在大理寺里面,她不是不可以叫人探查,但与其如此,还不如关注上官子烨的动向……
东方篱是真死还是假死,她并不在乎,她在乎的是上官子烨,假如这件事和上官子烨无关,她大约懒得去理,但现在……
若是真如她所想,为了上官子烨她也不会戳破,但事情总得弄清楚,她不想被上官子烨蒙在鼓里,再者,东方篱若是没死,她便不得不防。
考虑片刻,欧筱彦还是决定先去找何元碧,论及药毒方面,她的夫郎可是行家中的行家!
欧筱彦到了竹苑,何元碧却不在,下人说他去了玫园。
欧筱彦一听就晓得,何元碧准是去看程灵雁养的那只小猫了。那只虎皮小母猫已经被程灵雁定名为小虎,小虎性格乖巧,很黏主人,程灵雁十分宠它,而何元碧也对它很有兴趣,隔三岔五的跑去调戏一番。
果不其然,欧筱彦见到何元碧时,他正在玫园的八角小亭中悠闲的坐着,一边笑盈盈的跟身边的程灵雁说着什么,一边瞧着地上追自己尾巴追得不亦乐乎的小虎。
“灵雁,元碧。”欧筱彦大步走了过去。
两个男人见妻主来了,都高兴的站了起来,“筱彦……”
欧筱彦走进亭中,笑道:“今天的天气很暖和。”
“是啊,小虎刚才就一直在晒太阳。”程灵雁道。小虎这时走到欧筱彦的脚边,仰头对她轻轻“喵”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它认得欧筱彦。
欧筱彦看着小虎施施然走出亭子,哈哈一笑,“看它这么柔柔弱弱的,还真不像一只母猫……”
何元碧道:“是呀,我一开始也以为小虎是只公猫,不过程哥哥已经检查过啦。”
坐下之后,欧筱彦饶有兴致的同他们聊了一阵子小虎。因何元碧怀有身孕,她不免又唠叨起来:“元碧,我晓得你很喜欢小虎,不过,小虎再温顺也有调皮的时候,你须得当心你的身子……”
这个世界和她以前所在的世界不同,不存在任何寄生虫病和狂犬病,所以她对何元碧与小虎的接触并不是太担心,但何元碧毕竟是孕夫,万一在逗猫时摔了伤了,哭都来不及。
何元碧当然也明白这一点,很乖的点了下头,道:“我晓得,我最多是摸一摸抱一抱它,不会有事的,小虎喜欢人摸它抱它~”
程灵雁笑道:“元碧弟弟说的没错,这小东西和人很亲近。不过我们也会注意的,筱彦你不必担心它会一不小心伤着元碧弟弟。”
他虽然在笑,心里却有些发苦,妻主只叫何元碧当心……也是,孕夫是最要紧的,伤着谁都不能伤着何元碧……
倘若自己也怀上了孩子,她还会如此呵护么?
“灵雁,怎么了?”欧筱彦觉得男人的眼神有点飘忽。
“没什么……嗯,我是在想,你不是说过今晚要带我们三个去赏花灯么?”
欧筱彦点点头。何元碧拍了两下手,开心的道:“一直盼着呢,今晚街上一定很好玩!”
欧筱彦深邃的眼眸透出笑意,“好玩归好玩,今晚出来的人很多,可得当心点……”
“知道啦。”何元碧依然很乖的回答。
程灵雁咬了咬下唇,斜过身子去看不远处的猫儿。
欧筱彦思忖着大理寺的那具尸体,示意周围的下人全部退下。
何元碧睁大了眼睛,程灵雁也望向妻主,欧筱彦轻咳一声,道:“有一件事想问问你们。”
程灵雁道:“什么事?”
“我是想问,当今世上,有没有能够让人假死的药?”
正如欧筱彦所想,确实存在这种药,只是不为世人所知——五年前秦多煦亲手制成了三颗假死之药,取名叫“三日醉”,人服下此药后过三天左右假死,假死状态也是保持三天左右,至于表面上的“死因”,正是心痹!
因为此药所需的材料十分稀少,所以最终成品只有三颗,一颗仍在秦多煦手上,一颗已经用掉了,还有一颗被送给了秦多煦的老友宋无名。
用掉的那颗是秦多煦的正夫为自己的侄女要去的,这个侄女因口角就在街上打死了一个小贩,秦多煦当时刚好研制出了“三日醉”没多久,其正夫苦苦哀求,终于救了罪犯一命。事后,秦多煦无法释怀,决定以后不再做“三日醉”。
宋无名手里的那一颗,现在则是状况不明。
欧筱彦原本也仅仅是猜想,但现在东方篱服了“三日醉”的可能性显然极大,并且,只可能是宋无名的那一颗。
两个男人不知道妻主为什么要问这种药的事,欧筱彦不动声se 的编了个理由,并未扯到上官子烨和东方篱身上,她倒不是怕他们口风不严,而是不愿让他们知晓她如何为此事心烦意乱……
同一时间,司徒修玉也在心烦意乱。
自从落水那天他就没再见过欧筱彦。欧筱彦送给他的纸和砚,他珍而重之的锁在了自己的柜子里,根本舍不得用。
他还把那张被欧筱彦本人抓个现行的纸藏了起来,每天晚上都着了魔似的拿出来反复的看。
一边看,一边回忆那天欧筱彦和他在一起时的情景,面颊微微泛红。
欧筱彦轮廓分明的脸庞、深沉而不失锐利的眼神仿佛就在眼前……
淡淡的话语中却透出不经意的温柔,他几乎要溺毙于她的温柔里……
他渴望再见到欧筱彦,可他只是个小厮,如何能想见就见?
况且,他的脸还没完全好,虽已好了九成,但每每揽镜自照,依然觉得很难看,他希望再次出现在欧筱彦面前的自己是完美的。
可是昨夜他做了一个恶梦,梦里,他欢喜的迎接欧筱彦的到来,迎来的却是颜明微!
颜明微冷笑着说:“别等了!她已将你送给我了!”
他不相信。对方又说:“你以为你在她的心中有多少分量?不要痴心妄想了,乖乖的跟我回去!”
接着他吓醒了,满脸满身的冷汗。
现在他又不可遏制的想起了这个梦。环顾着自己小小的房间,他忽然感到被莫名的恐惧压得喘不过气了。
他决定出去走一走。今天是上元节,洺儿说他只要干完了该干的活,就可以自由行动,而他已经干完了。
其实欧筱彦已经吩咐过洺儿倘若温菱想要外出时该怎么办,所以洺儿并不紧张,温菱不想让他陪着,他也不勉强,随后叫上了在荷苑巡逻的一个侍卫,两人悄悄跟在了温菱身后。
司徒修玉身着朴素的青布褙子,戴着面纱,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才刚下午,花灯都还没放出来,街上也并不热闹,司徒修玉左右张望着久违的街景,嘴唇紧紧的抿成了一道直线,多希望那个女子陪在自己身边……
1o4防盗章节
一百零四、酉时三刻
等等,去年今日,自己在做什么,司徒修玉的脑海中忽然跳出了这个问题。
他搜寻着记忆,好半天才想起,那时颜明微人在外地,无法与他相会,他只好窝在家中,因为思念颜明微还写了一首词……
现在想来,真真可笑。
司徒修玉的嘴角自嘲的勾了起来。往前看去,再走十来步就到了九鱼巷。
看着这条小巷,他瞬间忆起了当初遭了颜非的毒手之后的情形。
颜非叫人把他扔到了一条僻静的小巷里,他趴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脸上身上都痛得无法形容,心里却是更痛,痛到不想再活下去……
就在那时,他遇到了欧筱彦的马车。
若没有欧筱彦,他也许就这样狼狈的孤独死去。更早的时候,若没有欧筱彦,他应该早已嫁到了颜家,大概也就没机会看到颜明微在关键时刻的“真心”了……就算以后看到,那也来不及了……
正神思恍惚间,司徒修玉撞到了一个女人身上,他“哎哟”一声,赶紧退后,打算向对方道歉。
一看之下,他大惊失se ——面前的人竟是颜明微!
司徒修玉全身僵硬,心却剧烈的跳着。
他用发颤的手摘下面纱,死死盯着这个曾让他爱到极致又曾让他恨到极致的女人。
颜明微的样子没什么变化,唇红齿白的俊脸气se 很好。她面无表情的看了男人两眼,便抬腿要离开。
“给我站住!”司徒修玉怒极反笑。
竟然形同陌路……好吧,他刚才怎能心存幻想,指望她痛哭流涕、下跪忏悔?正因他如此愚蠢,才一直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上吧,他也该长点记性了!
颜明微却茫然的看着男人,道:“你是谁?”
男人这时才想起自己的外表已经是温菱了,沉默了一会,他缓缓道:“颜明微,看来你的日子过得不错。”
对方的眼神却依旧茫然,“颜明微……噢,对,我是颜明微。”
“你装什么傻?哈,纵然你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
洺儿和同行的蒋侍卫已经到了侧边不远处的店铺门口,暗暗关注着他们。两人以前虽知道颜明微却都未曾见过,“温菱”说出了这个名字,洺儿听不到,蒋侍卫却可以听到,当下心里一咯噔:难道是那个人?!怎么温菱也跟她有瓜葛?!
司徒修玉话音刚落,从边上冒出了两个年轻女子,其中一个长着鹰钩鼻的客气而警惕的问他:“这位公子,你有何贵干?”
显然,她们是暗中保护颜明微的人。
“我……”司徒修玉语塞,看了看颜明微呆呆的神情,愤怒渐去,心生疑惑。
他恰巧对这个鹰钩鼻有印象,此人是颜家的人,所以他绝对没有认错,面前的就是颜明微。
可是不对劲啊……颜明微好像真的不记得自己是谁,是不是不记得从前的事了……
司徒修玉脱口而出:“她是不是伤到脑子了?”
鹰钩鼻没有明确回答,“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公子若是为一些前尘往事心存芥蒂,大可不必……”
鹰钩鼻见他年轻貌美,只是鼻头和下巴上有些红疹子影响了外表,心里早就在猜测,莫非自家小姐和这位美人有过一段情缘,后来美人因故脸上生出瑕疵,小姐便嫌弃起来,最终离他而去,美人从此恨透了这个负心人?
她的同伴没有她这般丰富的想象力,但看情形也明白多半是男女之间的纠葛。小姐从前虽非处处留情,却也称得上风流多情,她最爱的人自然是司徒修玉,只可惜……
小姐自失去司徒修玉之后就失魂落魄,形容日渐消瘦,但还不至于到如今的地步。失去记忆,是在一个月前的某天,那天小姐在外面到底遭遇了什么……
鹰钩鼻的话语令司徒修玉浑身一震,她果真不记得了!这时有两个小女孩嬉闹着跑过来,颜明微看着她们,忽然露出了笑容,“该回家了,孩子还在等着我……”
自己怎的忘了?她的正夫过门没多久就怀孕了,她说的就是这个已经出世的孩子吧。
司徒修玉眼角上挑,冷冷一笑。虽然忘记了过往,颜明微还是比他过得好,可是对只有一个女儿的颜非来说,伤心痛苦是必然的,这不就是报应么。
他相信颜明微和颜非的报应才刚刚开始。他会一直等着,不急。
司徒修玉这一笑,不自禁的流露出了些许冷艳风情,鹰钩鼻看得怔愣,心想这位美人其实比小姐的所有男人都要美啊……
“好吧,不耽误你阖家团圆了。”司徒修玉淡淡瞥了颜明微一眼,便重新将面纱戴上。
颜明微道:“你究竟是谁啊?奇奇怪怪的。”
“我?我是一个曾经蠢到一塌糊涂的人。”司徒修玉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鹰钩鼻的同伴朝洺儿这边望了望,道:“没多大事,我们走吧。”
两拨人各自离去后,一个头戴斗笠的女子从九鱼巷禸 走了出来。女子微微皱眉,看着颜明微远去的背影。
看来自己的摄魂之术还是学得不到家啊,在姓颜的身上试了一试,结果只是抹掉了她的记忆,还是得向教主仔细请教啊……
经过刚才那一场,司徒修玉也无心再散步了,脚步匆匆的回到了三皇女府。洺儿和蒋侍卫自是尾随在他后头。
洺儿他们一回来,直接就去找欧筱彦,把事情一五一十的禀报了。洺儿对颜明微的形貌细加描述,让欧筱彦想起了颜明微之前因为那场惨剧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状况,她曾经打算把它告诉司徒修玉,但是对方根本不愿意听到颜明微以及颜家的一切。
不过今天的事……司徒修玉的禸 心深处是真的想和颜明微相忘于江湖么?
也许是时候和他谈一谈了,他今后有什么打算……
欧筱彦靠在圈椅上,手中把玩着一块温润质朴的白玉卧狮镇纸,问道:“这么说,颜明微是真的失了记忆?”
蒋侍卫道:“回主子,的确如此。玟山派起先倒是想守住这个秘密来着,不过他们人多嘴杂,没多久就走漏了风声。听说颜非一直在想办法,但这种病可不是想治就能治好的。”
“哦。”颜明微的事显然有蹊跷,不过欧筱彦不感兴趣,沉吟半晌,她不动声se 的道:“蒋侍卫,洺儿,今天的事你们且装作不知,切莫说出去。洺儿在温菱面前必须一切如常,关于颜家种种,一个字都不要提。”
那两人赶忙应了。欧筱彦又道:“温菱今次怕是受了不小的刺激,洺儿,你得加倍留心他的动静。至于……温菱与颜明微有何渊源,也不必妄自揣度了。”
“是,主子。”洺儿绷着身子,有些紧张。他们之前所看到的、听到的已经涉及主子的秘辛了吧?又或者根本不是他们想的那么回事,另有秘辛?无论如何,绝对不能乱嚼舌根!
洺儿和蒋侍卫前脚刚刚退下,小庆后脚就来了,她向欧筱彦报告说,上官子烨一个时辰前到了玟山上,小半个时辰前他和他的手下阿七一起下了山,而上官家已经在张罗着为东方篱置办棺木了。
欧筱彦问道:“满六个时辰了么?”按大理寺的规矩,嫌犯若是在狱中正常死亡,待验尸完毕满六个时辰后,嫌犯的亲属便可以领走尸身。
“回主子,还没满,要到酉时三刻左右才满。”
“唔,那还早。”欧筱彦心想那时天也差不多黑了,又问:“上官家准备何时领尸?”
小庆道:“主子,这个她们未曾打探出来,不过照上官家的架势,应该是只快不慢。”
欧筱彦心里很清楚,上官子烨绝不可能把东方篱假死的事告诉家人,上官家动作之迅速与他的催促有关,东方篱这一死,上官家的绝大多数人大约是无所谓甚至松了口气的,他们也没有理由拖泥带水。
最关键的一点是,“三日醉”的有效期是五年整,而东方篱服下的那一颗算起来已经过期将近一个月了。何元碧说过期一个月不会影响此药的发作,只会影响假死状态的持续时?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