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你是谁 第127节
作者:西西特书名:你是谁更新时间:2023/04/25 17:28字数:1613
楚禾站在床前,“你起来一下,我把你的被子晒晒。”
男人无动于衷。
楚禾|咬|紧嘴唇,不知道脸上的表情是悲伤,还是愤怒,“容蔚然,你的父母都在天上看到你这样自暴自弃,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他们会有多伤心?”
容蔚然依旧没有反应。
楚禾吸一口气,她放缓了语调,哄小孩子般的说,“还没找到就去找啊,世界就这么大,你那么爱她,又怎么可能会找不到?”
容蔚然的眼睑微动。
楚禾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扳起来,“在你找到施凉之前,能不能好好活着?”
她用尽全力,还是徒劳,一个成年男人就算瘦成皮包骨,那身大骨架的重量也让她吃不消。
“我快受不了了,容蔚然,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这段时间,楚禾失眠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不止一次的梦到他死去,从世界上消失,不是他躺在血泊里,地上掉着水果刀,就是他从楼上跳下去,她扑过去,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抓住。
再这么下去,楚禾觉得自己也会在这家疗养院有个床铺。
房里响起声音,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嘶哑难辨,“你可以放弃。”
楚禾拿指甲抠着手心,以此来刺激自己不去发脾气,她闭了闭眼,“如果我现在放弃,我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所以容蔚然,你也不要放弃。”
容蔚然又不说话了。
他最多的状态就是静静的听着歌,把自己与世隔绝,去用力抱紧那些回忆。
楚禾没办法,只好叫人过来帮忙,把被子拿出去晒了,再给容蔚然理头发。
容蔚然的头发长了,到肩头,和干练毫不相干,衬的人更颓然,憔悴。
在知道有人要靠近自己时,容蔚然大力反抗,他扔掉手边的所有东西,面目可憎,歇斯底里的吼,“滚!”
楚禾一番解释,叫人等一下,她拿镜子给发狂的男人,“你看看,你现在跟个野人有什么两样。”
容蔚然粗声喘气,手背青筋都出来了。
楚禾说,“哪一天你们走在大街上,她认不出你,和你擦肩而过,难道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容蔚然眼中的暴戾凝固,他缓缓扭动脖子,面向楚禾。
楚禾不是第一次面对这个男人极度危险可怕的一面,还是会头皮发麻,手脚僵硬。
她的喉咙干涩,竭力温声细语,“我知道你不想的。”
“你很爱她,她也是,”楚禾的手心沁出一层细汗,语气维持着平静,“容蔚然,老天爷肯定给你们安排了重逢的时间。”
容蔚然反抗的情绪慢慢地减轻,“真的?”
“嗯。”楚禾|舔|舔|发干的唇,“你坐好了,把头发理一下吧。”
“施凉喜欢以前的你。”
下一刻,她就看见男人坐到椅子上,双腿并在一起,曲成九十度,背脊挺直,端正的和一个等待家长检查的小孩子一样。
楚禾的眼眶里一片湿热,她偏过头,匆匆擦了几下眼睛。
有了那一出,理发的过程就顺利多了,容蔚然的头发蓄短,人精神不少,他身上的病服空荡荡的,下颚削瘦,犹如被刀刃残忍的切过,但他还是英俊的。
谁见了,也不会联想到丑陋这个词。
楚禾凝视着眼前的男人,不到三十岁,鬓角就白了很多,墨眉之间有一道深刻的纹路。
她想对他说,人生挺长的,你还没有过完五分之一,为什么不换一个人来爱。
也许是刚才男人坐在那儿的模样太过单纯,在楚禾的心里刻下印记,她有些恍惚,凉那番话不自觉的说了出来。
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只能小心紧张地观察男人的神se ,唯恐他失控,做出过激的行为。
容蔚然说,“换不了。”
楚禾压着声音问,“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容蔚然垂眼,右手手指放进左手的袖子里,摸着那处字母,心被那个女人拽走了,那里是空的。
没她,他连怎么去爱一个人都不会了。
容蔚然的爱情叫施凉。
一天夜里,疗养院发生惊动,护士带着|警|员|四处搜寻。
他们在一处灌木丛里找到中国患者,对方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这样的情况在一周后再次发生,疗养院对容蔚然的屋子周围加强|监|视|,唯恐他再做出类似的疯狂举动。
门口,楚禾看着容蔚然被几个人大力压住手脚,看他在镇定剂的药效下慢慢平稳,这个过程并不漫长,她却好像直接从夏天跨越到寒冬,浑身的血液都冻僵了。
有一瞬,楚禾对自己的信念产生怀疑,活着……真的好吗?
她惊醒了,一身冷汗。
不敢再待下去,楚禾落荒而逃。
半个月后,楚禾跑来了,她的气息有点乱,脸发红,额前的发丝上都是汗。
“有人找你。”
容蔚然坐在窗前,眼神空洞,他没有听见。
走到他面前,楚禾拔高声音,“是陈沥沥来找你了,她说有东西要给你。”
椅子倒地,砰一声响后,是容蔚然混乱的脚步声,他捏住楚禾的胳膊,“你说谁?”
“陈沥沥,”楚禾一字一顿,“施凉的那个妹妹。”
她立刻就被放开了,眼前晃过一道身影,快又慌张,生怕慢一秒,就会错过什么。
花园一角的长椅上,陈沥沥坐在那里,腿上放着一个很大的纸箱子,她用两条手臂抱着,似乎很重要。
望见一人跑过来,离的近了,陈沥沥惊在那里,她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出现在视野里的,是她认识的那个天之骄子。
短短几个月,到底在这个人身上发生了什么?
她只知道对方精神有问题,在疗养院接受治疗,跟国禸 容家断了联系,其他的一无所知。
没想到他变的不人不鬼。
陈沥沥的手被一股可怕的力道钳制,她回神。
容蔚然从喉咙里碾出几个字,裹着血腥味,“她在哪儿?”
陈沥沥摇头,“我不知道。”
“你们是姐妹,她那么信任你,”容蔚然死死的盯着,“你不可能不知道!”
陈沥沥抽凉气,“我是真的不知道。”
她痛的脸都白了,“容蔚然,你快松手。”
半响,容蔚然垂下手,仿佛那个动作要了他全身的力气,“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陈沥沥顾不上检查手腕,“纸箱子。”
如果不是父亲病逝,她在离开前决定收拾屋子,还发现不了。
那纸箱子就会继续和灰尘为伴,极有可能容蔚然永远都不会知道,姐姐给他留了东西。
陈沥沥又会想,或许姐姐算到她会发现纸箱子,并且交给容蔚然。
姐姐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
和这个容蔚然一样,重情重义,所以才受困。
听闻陈沥沥所说,容蔚然低头去看,神情茫然,因为太害怕只是一场梦了。
“这是我姐的东西。”
陈沥沥要去抱纸箱子,被一只手先她一步抢走,宝贝似的紧抱在怀里,谁敢碰一下,就跟谁拼命。
不是不知道这人对她姐的感情,在这一刻,陈沥沥的心头仍然感到震撼。
她望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又瘦又高,随时都会倒下去。
“我要去英国了,如果我有我姐的消息,我会想办法告诉你的!”
陈沥沥喊完了,她的耳边隐隐传来一声,“谢谢。”
台阶上的楚禾目睹了这一幕,她退开几步,让男人过去。
今天他应该是想一个人度过,她不会来打扰。
回到屋里,容蔚然把门关上,再反锁,又去关窗户,确保接下来不会有任何生物出现。
做好一系列动作,容蔚然蹲在纸箱子前面,他伸手摸了摸,将纸箱子打开了。
入眼的是一个掉漆的黑se 打火机,刻了r的手机挂坠,还有一条红se 的围巾,一个狐狸玩具,和一个很大的抱枕。
容蔚然一一拿在手里,寸寸|抚|摸|,他思念的目光骤然一滞,猛地把手伸到纸箱子下面,翻出一个东西,是生日卡片。
上面写着一行漂亮的钢笔字——生日快乐,我在等你。
容蔚然瞪着卡片,像是上头会窜出什么洪水猛兽出来。
他发了疯的把纸箱子翻过来,往地上一倒,所有的东西全部摊在眼皮底下。
卡片一共五张,用了同一句话,记载着那五年的时光。
还有耳钉,也是五个,全是黑se 的,不同款。
容蔚然的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哽咽声,他手里的卡片上凝聚了一滩水迹。
“原来你爱我,像我爱你一样……”
“大骗子,”容蔚然低低的笑出声,满脸的泪,“你是这世上最成功的伪装者。”
他拿起一个耳钉,扎进左耳,那里空了几年,有些不适。
那种不适是活着的证明,令容蔚然的灵魂都在叫嚣着,想见她。
想象着她在写卡片时的样子,容蔚然的唇角一扬,他坐下来,认真仔细的去看那些东西。
就在容蔚然准备把卡片收好时,他的手臂顿在半空,手指在其中一张卡片的边缘来回摸了摸,再拿到眼前看,发现卡片后面还有一张,黏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