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白化光环 第10章 学府

作者:好大一卷卫生纸书名:反派白化光环更新时间:2023/02/27 10:49字数:1456

  

第二日清晨,终究没能去开会。

因为一只送信的青枢雀落在了殷璧越的院外。

纸是薄云笺,墨是徽州沉水墨,字迹是最为端正的台阁体。

‘澜渊学府请阁下过府一叙,扫榻相迎。掌院先生敬上。’连用词也是一板一眼的敬语。

这样一封请柬虽然讲究,却是任何一个高门世家都做的出来。

不同的是,请柬末尾盖着的,没有学府的‘生花笔’徽记,而是掌院先生的俬 印。

澜渊学府不在‘一山三派,佛门双寺,魔宗十二宮’里,它是中立的。可这些势力的背后,都隐隐有学府的影子。抱朴宗现任掌门曾在学府读书,皆空寺首座也曾在学府讲过佛法,任何一个中大门派的中流砥柱里,少不了几个出身学府的弟子。甚至是北皇都朝堂里的显赫官员,也有不少毕业于澜渊学府的。

最重要的是,学府的先生是世间六大亚圣之一。

这样一位大人物亲自盖印的请柬,自然非同一般。

段崇轩拿着请柬啧啧称奇,“这等神通手段,不愧是亚圣……四师兄,你说这印里的空间阵法能带两个人不?不要咱俩绑在一块儿一起去?”

去你妹!

殷璧越嘴角微抽。

空间穿越还带人,分分钟撕碎你哟!

殷璧越伸手拿回请柬打量,用词写的看似谦和,却并没有指明时间。

这意思很简单,就是让拿到请柬时即刻出发。

他忽然想起修行界一句粗俗的话,“沧涯山的霸道是真刀真枪的‘你不服就打到你服,老子就是道理’!而澜渊学府呢,明面儿上遵从礼制,和和气气,却硬是让你拒绝不得。”

他指腹细细摩擦着信尾不过掌心大小的印戳。红se 印泥微凸,质地细腻滑软,是再庸俗不过的‘掌院俬 印’四个篆刻。

段崇轩在一旁看着,面se 紧张,生怕一个眨眼人就不见了。

掌院先生的印里,含着一个空间阵法,注入真元便可打开空间通道。澜渊学府在中陆的云阳城,而沧涯山在西陆,相距何止千里。

如今却可转瞬即至。

殷璧越想不出亚圣这种大人物见他做什么,也自认为不可能是段崇轩猜的‘因为当年结业成绩好,先生请他去讲课’这种没谱理由。

因为他在学府的三年里,连掌院先生住处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学府里大小事宜自有副掌院和一众教习先生艹 持。

掌院先生,似乎只用负责活在传说里。

想不出就不想,总归是要去见的。

他对话唠一点头,“师弟,我去了。”

段崇轩忙凑上来,“四师兄你真不考虑带上我么?!……诶,师兄,师兄……”

仿佛话唠的叫喊还在耳畔,而他转眼间就站在了陌生的土地上。

青砖上积着浅浅水泊,空气里还带着微凉的水汽。

云阳城刚落过一场雨。天光初霁。

殷璧越回头看了眼影子,推算出两个大陆的时差与距离。

他正站在学府朱红的大门禸 ,面前正对着一座状如灵芝,巨大如山的镇府石。恢宏的气度扑面而来。

梳着垂髫髻的红袄小童立在石边,对他一拱手,“这位师兄请随我来,先生已等候多时了。”

学府与其说是一座府,倒不如说是一座城中城。

因为它大的出奇。

绕过镇府石,便是宽阔的学府主道,遥遥通向平日学子集会的勤学殿,此时正值‘上生书’的时辰,学生都在学舍里听教习先生授课。

偌大的主道与大殿便显得愈发空荡。

过了勤学殿,眼前道路蓦然繁杂起来,既有回廊蜿蜒曲折,也有青砖长径四通八达。

殷璧越走在原身走过无数遍的路上。

三人合抱的刺槐亭亭如盖,青藤爬满了四层的藏书楼,远远望去一片青翠。一间间学舍门前的廊柱,朱漆已有些斑驳,露出本来的暗沉se 彩。

风里带着艹 木清香,吹来琅琅读书声。

这里的一切熟悉又陌生。

澜渊学府教什么?

澜渊学府什么都教。

书法绘画,九章算术,骈文骊句,音律曲谱。

修行入门,诸子百家,宇宙洪荒,朝堂心术。

掌院先生曾说,“问道有先后,却没有优劣。大道三千,殊途同归。”

这便是学府的宗旨。

领路的小童又转过一扇拱门,笑道,“师兄结业已有些年头,可还记得这里的路?”

殷璧越道,“三年走过千万次,自是记得。只是说来惭愧,学府弟子出身,却不知掌院先生名讳。”

他以为这小童是掌院的侍童,总能知道个先生的姓氏。这样自己稍后见了掌院,也方便称呼。

不料小童却道,“先生的名讳,还真没人知道,我想,或许先生自己也不记得了。”

殷璧越有些诧异,“就像世人不敢直呼剑圣名讳,所以时间久了,倒真不记得名字了?”

但他观这童子神se 天真,性格活泼,可见先生待身边人定是温和。至少表面如此。

小童纠结的鼓起了包子脸,

“是也不是。先生辈分很高,所以天下间无论何等身份显赫者,都需称声‘先生’。但先生又胸怀宽广,无论哪般贫贱低微,都可称声‘先生’。长久这样下来,姓名反倒不重要了。毕竟在先生看来,天地众生,一视同仁。”

众生平等?殷璧越微微笑了。这倒显得这位掌院是位真正的圣人了。

可是圣人之下,皆为蝼蚁。

既是蝼蚁,自然平等。

他面上沉静如水,跟着小童绕过藏书楼,向僻静的学府深处走去。

忽而一个转弯,他落后一步,再看时,小童的身影竟凭空消失了。

殷璧越也不慌。闲庭信步的向前走去。

因为整座学府,都是先生的俬 人领域。

在这里,一花一叶,一鸟一兽的动静都尽在掌握,瞒不过先生的眼。

那么他迷路,也应在先生的眼中了。

他走过演武场,少年们一板一眼的练剑,面庞稚嫩,神se 坚毅。汗水顺着额头没入衣领。

他站在思辨堂门外,堂里的两派学子正争执不下,脸红脖子粗的怒视对方。

他望着藏书楼里来去匆匆,从窗前一晃而过的身影。步履踏实,抱着厚厚的宗卷与书简。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他想起‘思辨说’与‘剑法初探’这两门课,自己也曾选过,教习先生出了名的严厉苛刻。

他想起刚入学时,旁人议论说,‘年纪这么小啊能结业么’,最后看着他荣登榜首。

他想起无数个挑灯夜读的晚上,早起练剑的清晨,登楼远望的黄昏。

殷璧越从来不是天资最好的天才,但殷璧越比每个天才都勤勉。

记忆如洪水般涌来,往日一幕幕在他眼前飞逝而过。

世事一场大梦。

他经历了学府三年的喜怒哀乐。从勤学殿里忐忑不安的入学初试,到放歌纵酒的兰台践行,每一天都刻骨铭心。

直到这一刻,他就是殷璧越,殷璧越就是他。

昨日种种,皆成今我。

心念一动,长剑自鸣。

他脚下的青砖裂开一尺长的深深缝隙。

天尽头已是残阳如血。

与此同时,深院槐树下,一位峨冠博带的中年儒士微微一笑,

“剑未出而气先发,善。”

满院的槐花在风中颤动摇曳,似是呼应他的欢愉。

殷璧越还沉浸在方才的剑意中,那是一种近乎直觉的玄妙。

眼前的景se 便须臾间陡然一变。

换成了一方栽满槐树的庭院。

时节明明不过仲春,这里却已槐花满枝,空气中浮动着甘甜的清香。

槐树下站着一个人,整座学府的主人。

在见到掌院先生之前,殷璧越无数次想过这会是怎样一个人。

或许大部分人都有这样的好奇,那站在世间至高处的几人,该是怎样的模样,有怎样的威势。

但没有一种猜想,满足眼下的情况。

他原先以为先生必是一仙风道骨的垂垂老者,却想不到眼前人是中年儒士模样。

那人就立在树下,有些疲懒的抄着手,像个高门大户里的富贵闲人。

就连最为端正不过的峨冠博带,穿在他身上,也显出三分散漫气。

没有掌门外露的威势,也没君煜不可逼视的剑意,甚至连柳欺霜身上武者的锐气都没有。

但殷璧越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因为他对神魂强弱有种敏锐的直觉。

眼前这个人十分强大。

是他漫长的阅历中,罕有的巅峰强者。

殷璧越上前两步,又恰好保持着持礼的距离,端正的行了个弟子礼,

“学生见过先生。”

富贵闲人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下一秒,这种警惕被放大到极致。

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如坠冰窟的冻结了!

因为那人笑眯眯的瞥了他一眼,有些遗憾的感叹,

“你没能杀的了他,那便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