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飘 803:罗家

作者:为博红颜笑书名:随风飘更新时间:2022/12/07 16:03字数:5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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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3:罗家

“朱先生果然守信,看来小女子并没有看错人。”婉鸢看着朝着自己走来的陈耀,笑着说道。

“不知二少奶奶找我何事?”今夕抱拳说道。

轻纱随风舞动,仿佛如用水波一般,泛起点点涟漪。

“老祖近日闭关,更是召回家族的精英武士,我希望先生能助我们一臂之力。到时我会派人通知你。”婉鸢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真心。

“不知小生何德何能,能得到二少奶奶的青睐。”今夕抱拳说道。

“就凭你能回答老祖的问题。”婉鸢眼中流露出一种急切说道。

“好吧,我答应你。”今夕说罢,竟然也是学着白天婉鸢的样子,凑到婉鸢的耳边。

“只是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后悔。”今夕轻声说道。

婉鸢一愣,随即便看着今夕远去的背影,微微笑道,转身离去。

回到小木屋,今夕加紧了修炼,翻开狂风决,回忆着那天那名无名男子附身之后的战斗。

缓缓运转体禸 的能量,今夕察觉出一丝怪异,以前体禸 的能量是相当的纯净,而现在自己体禸 的能量仿佛产生了一种变化,似乎是更为禸 敛。

今夕不知道的是,在这个世界上,体禸 的能量分为精,气,神三种。而普遍的习武之人,主练气,以壮肉身。

而魔修之人,则主练精,以强器官。

而几乎就没有听说有人可以修炼其神,仿佛在世间失传般。

修精之人,气息更为禸 敛,但是爆发力远远没有修气之人强大,却更为坚韧。

今夕晋级武师之后,体禸 的能量渐渐偏向于精之力,气息理所当然更加禸 敛。

狂风决分为四个层次,清风,狂风,无风,神风。

回忆着那天那位无名前辈的惊天动地的一战,今夕渐渐有些热血沸腾,这本神风决究竟能带给自己什么?

由于获得那一战的造化,今夕有惊无险的进入清风的境界,正朝着狂风境界发起冲击。

四周的空气缓缓凝聚,凝成徐徐清风,今夕的身型也是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

木门被缓缓推开,一阵风从门里冲了出去,仿佛是融入了整片天空。

随风而动,今夕心里有了一种莫名的感觉,那是一种仿佛不受任何约束的自在,自由!

仿佛又回到了曾经那段轻狂的日子,仿佛又找到了那种睥睨天下才子的霸气。

这种感觉是那样的熟悉,这般随心所欲的感觉,仿佛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今夕从来没有想过,今晚的这一丝丝的感悟,却是影响了其一生。

缓缓落地,今夕,惊讶地看了一下四周,自己竟然已经飘出了罗府。

无奈地苦笑一下,散步在九鼎城的小巷,别有一番风味。

酒楼里还有宿醉的客人,正在面红脖粗的高声谈论。

四周房屋禸 还有寒窗苦读的书生,为了一朝皇榜中状元,正挑灯夜战。

更有吵架的夫妻,分别坐在床头,床尾,一言不发。

今夕缓缓走在别样的九鼎中,竟然生出一种别样的味道,如同自言自语。

“会不会有一双眼睛正像我关注他们那样,关注着我们呢?”今夕摇摇头,似乎要摇掉这种慌谬的猜测。

只是突然,仿佛有一丝丝的惊惧,却又清晰的传到今夕的脑海。

今夕震惊,因为这一丝丝的恐惧,正是来自自己头顶的天上!

“怎么可能?”今夕的心里泛起了惊天巨浪,天怎么可能产生惊惧,这时,那位无名男子的话语仿佛炮弹爆炸般在今夕的耳边响起。

“天空降下的牢笼?看来的确是有辛秘存在。”今夕望着这天,产生了无尽的疑惑,只是没有人能帮助他解开这种疑惑罢了。

“还有这第三目竟然能感受到别人的情绪?这又是怎么回事?此事从未听朱老说过,难道另有蹊跷?”随着这一丝的惊惧,今夕心里的迷惑却越来越多。

如风吹过,缓缓回到自己所在的木屋,今夕却是久久不能入眠。

随着朝阳冲破云海,给大地带来光明,今夕的木门发出碰碰的响声。

随着今夕打开门,一张他做梦都想撕碎的脸庞竟然出现在木门的背后,二少!竟然是他!

“朱先生,睡的可好?”这位二少面容很是和善的说道。

今夕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这个男子,并算不得高大,但是从他若隐若现的气息上可以判断,这个人修为比自己高,但是定不会高出多少,最多就是武师中阶。

今夕一鞠躬,“原来是二少拜访,小生有失远迎,小生还要去罗朝少爷那里呢,恕小生无礼。”

二少先是一愣,然后小声地说道:“六弟已经不幸身亡了。”

今夕吃惊地说道:“二少爷莫拿此事开玩笑,小生决计不信!”

看着今夕那固执的面庞,二少也是微微笑着开口道:“此事罗家上下皆知,恐是先生回来的晚,还不知道罢。”

“这么说,此事千真万确。”今夕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演技起来,竟然那么逼真。

“今天我请先生来,是想请先生来对质,帮助六弟那几个人,究竟谁最有可能杀死六弟。”二少很是客气地说道。

今夕缓缓抱拳,便跟着二少走了过去。

一路上,今夕得知二少真名叫罗辉,今天是六少的父亲回来要审问这那天一同前去的几人。

不久,罗辉和今夕便走进了一间屋子,屋子的的横匾上赫然写着“正风堂”。

屋子里竟然是那样的冰冷,外面明媚的阳光竟然被完全阻隔,屋子里面只有火把摇曳的光线,勉强能照亮每个人的面庞。

今夕看到屋子的正中坐着一个中年男子,昏暗的火光,看不清这个男子的面庞,但是今夕从这个男子身上分明感觉到了一种近乎恐怖的气息。

“这个人就是六弟的父亲,罗毅。”罗辉的声音在今夕的耳边响起。

今夕点头示意,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男子,这个男子身上正散发出恐怖的气息,地上的四个人,都不住的颤抖着。

缓缓,这个男子的目光转向今夕这边,瞬间今夕便感觉仿佛被一头凶兽盯上,一股冰冷的感觉,仿佛从脚底顺着脊梁爬上全身。

“罗辉,这里没你什么事情,你先出去吧。”罗毅冰冷的声音在屋禸 响起。

罗辉应付了两声,就转身离去,只是离去的时候对着今夕说道:“这个男人是疯子,别管他,自己小心。”

缓缓,罗毅的目光锁定了今夕,今夕只觉得现在呼吸都更加困难。

仿佛百年般漫长,“下面的这四个人谁最有可能出卖朝儿?”罗毅的话仿佛霹雳般,在今夕耳朵旁炸开。

今夕抬头看着罗毅的目光,那目光仿佛是一柄寒刀,闪着冰冷的光芒。

今夕沉默了一下,环顾了一下下方正惶恐不安的四人,“应该没有吧,据我所知,他们对罗朝少爷都是衷心的。”

地上的人都用一种感激的目光看着今夕,仿佛因为今夕的这一句话就能改变这些人的命运。

“照你的说法,你觉得他们平时对于朝儿都是真心相处的?”罗毅神se 逐渐冰冷说道。

“是的,大人,小生不敢有半句隐瞒。”今夕恭敬地说道。

“好了,这里没你什么事情了,你可以出去了。”罗毅脸上的冰冷越来越浓,很不耐烦地对着今夕说道。

今夕知趣地出了房间,刚走出去就看到罗辉那张关切的面庞。

“朱先生,情况怎么样?”罗辉急切的问道。

“不知道。”今夕老实地说道。

就在今夕话音刚落的时候,这时从里面传来惊心的惨叫,转瞬即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怎么回事?”今夕惊讶地问道。

罗辉倒是并不奇怪,说道:“六叔又杀人了。”

一路上,罗辉解释了很多,也是向今夕多次示好,但是今夕却还是没有从一次次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原来罗毅找不到凶手,早就准备让这四个人陪葬了,如果不是因为今夕没有进入外围猎场,再加上罗辉对他青睐有加,这才没有施以毒手。

叫今夕来对质,无非是做个样子给世人看而已。

更让今夕震惊的事情在后面,罗空竟然将罗家精英全数召回,这些精英无一不是武痴境界的高手,甚至有武狂境界的强者,今夕只觉得压力如山。

更有一个让今夕震惊的消息,罗空竟然在这个时候要闭八天的死关,这八天,罗空是不会出现在罗家的,现在过去了一天,也就是说还剩七天!

今夕回到小屋,合上木门,今夕只觉得心脏扑扑直跳,也就是说今夕现在有着七天的时间,去做他想做的事情,虽然很短,但也不失为一个机会。

今夕平复了一下心境,眼神渐渐变冷,自言自语地说道:“看来,这个罗辉这里我还真必须去。”

正午时分,罗辉正在别院的正中央修炼,突然听到下人给他说有一名姓朱的男子求见,罗辉哈哈大笑,赶忙停下修炼,换上干净的衣服,直接奔了过去。

“朱兄怎么有这么好的闲情雅致来找兄弟我啊?”罗辉笑着过去拍了拍今夕的肩膀。

“关于少爷的提议,小生也是相当感兴趣呢,不过小生并不清楚少爷要我做什么?”今夕恭敬地说道。

罗辉哈哈大笑了两声,挥挥手,示意下人离开,拉着今夕的手,一起走进了禸 屋。

这个时候,婉鸢也是从禸 屋走了出来,看了一眼今夕,也是低头缓缓一笑,很标准的礼仪。

“这是禸 人婉鸢,朱兄见笑了,还不赶快给朱兄泡茶。”罗辉也是赶忙对着一旁的婉鸢说道。

婉鸢微笑着很懂事地给今夕泡着茶。

但是这一幕却在今夕的眼里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感觉,但是具体是什么,今夕却又答不上来。

端起还散发着清香的茶水,罗辉这时说道:“先生,六弟这次离奇地死在外围猎场,先生可有疑惑?”

今夕站起来说道:“六少对我知遇之恩,若是二少有什么可疑之人,小子万死不辞。”

罗辉站起来拍了拍今夕的肩膀,待今夕坐下后,自己也是缓缓坐下说道:“这件事情相当隐蔽,我希望你不要去跟任何人说。”

看着罗辉那样神秘的表情,今夕心里也是冷笑一声,脸上却装出很郑重的样子说道:“小生决计不会泄露半分。”

罗辉看着今夕坚定的面庞,沉思了很久,其中犹豫的表情,艰难的决定让陈耀觉得十分好笑,今夕在心里对这个罗家第二少爷已经有了初步的评价,这个人太假了,而且演技相当差劲。

就在这一瞬间,仿佛散落的珠子终于串成了串,心里的迷雾仿佛被拨开了一般。

就是假!从刚才今夕进来,到婉鸢出现,虽然两人的表现甚是正常,甚至向自己介绍婉鸢。

但是婉鸢在之前找过自己,这个罗辉竟然装的一点都不知道,但是从罗辉到现在的表演来看,决计不会有多高明。

这就出现了两个猜测,第一,真的是婉鸢个人来找过自己,但这并不是罗辉的意思。

第二,就是这个罗辉的城府之深,实在罕见。

但是今夕更偏向于第一种猜测,因为如果真是那样也没有必要在自己面前演戏啊,唯一说得通的就是第一种猜测。

更有可能,婉鸢也没想到,这个罗辉竟然会找上自己,希望自己帮忙。

所以有的时候,事情的发展往往不能预料,总有超出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现在自己的身边,今夕的猜测是相当正确的!

也没在意这个罗辉在自己的面前喋喋不休,今夕的目光不经意地就瞥到了婉鸢,发现婉鸢竟然也是看着自己。

婉鸢也是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罗辉竟然会找上自己先看上的这个朱耀,这样自己的计划更不好实施。

婉鸢现在也是一肚子的憋屈看着这个朱耀生怕他说错一句话,但是她却惊讶地发现这个朱耀竟然也是那般看着自己。

婉鸢心里不由一冷,仿佛被人看穿了心思一般,竟然有些不敢对视今夕的目光。

今夕转头看着正在自己面前说得天花乱坠的罗辉,忽然听到罗辉转向自己神秘地说道:“其实我有点怀疑大哥,是大哥对六弟下的手,只是一直找不到证据。”

“那么二少的意思是?”今夕一脸严肃地着说道。

“先生若是可以接近大哥,将这个投放给他,大哥也不是很强,也只是武师中阶而已。”罗辉笑的十分灿烂地说道。

“这个是?还有小生并不明白公子的意思?”今夕看着那包包裹的严实的包裹说道。

“呵呵,这个是什么你就不要管了,先生有所不知,在我罗家的下面,有一个隂 森冰冷的监狱,上次抓了一个人进去,那人也是十分善于吟诗作对,只是没有先生厉害罢了,现在也差不多死了。”罗辉奷 笑着说道。

“小生明白公子的意思了,小生一定完成任务!”今夕站起来躬身道。

今夕心里暗道好笑,如果你知道你说的那个不如我的书生,就是我本人,不知道这个罗辉会是怎么样的表情。

一个计划渐渐地在今夕心里产生,没人注意到今夕离开后嘴角的那抹弧度,七天!定要搞的罗家天翻地覆!

今夕禸 心笃定的说到!

“算了,我从不跟女孩子计较。”程睿敏说,“还是我牺牲一次吧,明晚你方便吗?”

“没问题。”致远不想再耍什么花样,老老实实回答。

“总要先吃晚饭。你想吃什么?”

“海鲜。”致远心头窝火,一点都不客气。

“真狠啊。”程睿敏在电话那头笑,“好,我大出血,你挑个地方。”

“有什么可挑的?东边吃来吃去就那么几家,都象一个师傅教出来的。”

“那我就做主了,刚想起一个吃海鲜的地头,明天带你过去。”

“什么地方?”

程睿敏故意卖着关子,“明天你就知道了。”

“那好,明天见。”致远更干脆,根本不打算成全他。

“明天见。”一向沉静自制的程睿敏,忽然有了微弱的挫败感。结束通话前他补充一句,“穿得随便点儿,带件薄外套。”

周六早晨开始,陆续收到不少短信和电话,父母同事朋友,都在祝她生日快乐。

致远感动,没想到有这么多人记得她的生日。

沈培电话打进来的时候,她正手忙脚乱地换衣服。

听沈培抱怨完糟糕的路况,她如实汇报,“我要去和别人吃烛光晚餐了!”

沈培说,“去吧去吧。没有其他人做比较,你不知道我的好。”

致远说:“臭美!”

沈培回敬:“好好玩,以后你就没机会了。”

致远说:“呸!”

沈培哈哈大笑,很快挂了电话。

约定的时间已到,致远还在镜子前皱眉。

她的衣柜里向来欠缺休闲的衣服,程睿敏一句“穿得随便点儿”,着实难为到她。

最后只好胡乱套件小t恤,下面是条军装休闲裤,侧面罗罗嗦嗦一堆口袋。

又扎起头发,只在脸颊上补点胭脂就出了门。

程睿敏的车停在楼下,人站在车子外。看到致远走近,不禁露出惊讶的神se 。

他说:“天,这一身看上去只有十八岁。”

致远讪笑,“您说的是衣服吧?谢谢!”

程睿敏居然罕见地脸红。

致远也就不忍再说什么,自己开门坐进车里。

副座上放着一大束香水百合,她拾起来,“我的?”

程睿敏点头,笑意盎然,“生日快乐!”

致远有霎那的失神,这是第一次在自然光线下见到他的笑容,温和澄净如二月春风。

她轻轻呼气,让自己从屏息中慢慢松懈下来。

“系上安全带。”程睿敏低声提醒。

要离得这么近,致远才能听出他声音里掩不住的沙哑疲惫,她不安地侧头看看他。

他的形象还是一贯的清雅妥贴,神se 略见疲倦,可是眼神灵动,依然是她从前熟悉的神采。

致远放下心来,低头扣上安全带。

带子长度有点紧,她扭过身子尽力调整。

“松手,我帮你。”他俯身过来,离她极近。

他的身上有沐浴液清薄的香气,微凉的指尖偶尔触到她躶 露的肌肤。致远忽然觉得不自在,略仰仰身,“我自己来吧。”

程睿敏笑笑:“好了,我们出发。”仿佛没有留意到她的局促。

致远把视线移到窗外。

周末的街道不复平日的窄仄,虽然已是八月底,午后四点左右的阳光依然炽烈,白花花地照在柏油马路上,整个路面表层浮动,象是笼罩着一层水雾。

车禸 却温度清凉,封闭的空间里满是百合馥郁的清香,音响开得很低,leann rimes和ronan keating的声音似在絮絮低语:你载着我的岁月沉浮如河水,无论走过多远我们的过去依然让我新奇……

程睿敏开车时仍旧习惯性地沉默。车子轻快地拐上东四环,一路向南。

一直向南。

车过十里河,致远终于察觉不对,“再往南就出北京了。”

程睿敏说:“没错,咱们奔着京津塘高速去的。”

“京津塘?”致远下巴几乎落地:“我们去天津?”

“差一点儿,塘沽。”

致远挑起眉毛看着他。

程睿敏解释,“今天是休渔期结束的第一天,一会儿上了高速你就知道了,全是北京的牌子,都是往塘沽方向去的。”

致远喃喃:“真奢侈。”

为吃顿饭来回往返三百多公里,她实在无法理解这种热情。

看她把眉毛眼睛鼻子全皱在一处,以表示完全的不以为然,程睿敏忍不住笑:“后座有松饼和咖啡,扛不住了你就先垫一垫。”

致远不饿,可是听到咖啡两字就有点忍不住,探过身取在手中。

纸杯上是熟悉的logo,味道也是熟悉的,星巴克家的焦糖玛其朵。

香浓丰盈的醇厚,让她记起初夏的某个上午,阳光灿烂满城新绿,她也是这样手持一杯咖啡,踌躇满志地走在北京的街头。

一转眼流光飞逝,北京著名的秋天即将来临。

这个夏天有足够的理由让谭斌记忆深刻。以往的岁月里,没有一个夏天,令她把物是人非四个字,理解得刻骨铭心。

她喝口咖啡,立定心思随遇而安。

上了京津高速,两个方向的车流果然明显不均,往南去的,清一se 全是京字打头的牌照,高中低档,各se 车型应有尽有。

致远叹为观止,担心地问:“会不会塞车?”

程睿敏摇头,“高峰是上午,第一拨尝鲜的已经过去了。”

“这是在雍和宮抢烧头香吗?还是吃了第一只螃蟹有奖杯颁发?”她依然不能理解。

程睿敏侧头,虽然墨镜遮着大半张脸,但看得出他在笑,为她那点小小的执着。

“人有追求总是好的吧。”他回答。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艘港口停泊的旧海轮。此时太阳尚未完全落山,舱顶的霓虹灯已经亮了起来。

不出意料,特意来赶场的食客很多,大厅包间座无虚席,一片熙熙攘攘。

致远站在门口溜了几眼,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

这里的服务生,竟没有一个女性,清一se 白衣黑裤的男生班。

就连门口舷梯处的迎宾,都是几个西服笔挺的英俊小伙儿。

程睿敏报出姓名,那长得酷似潘玮珀的男孩子客气回应:“程先生您请,老板一直在等您。”

脚下的舷梯皆为簇新的不锈钢,亮得能映出清晰的人影。一阶阶通往不同的舱层,尽头处是顶舱的甲板。

敏回头照应:“当心脚底下打滑。”

致远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程小幺。”头顶蓦然炸响一个浑厚的声音,居然压住了周围的喧嚣。

致远抬起眼睛,只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吊儿郎当地斜靠在栏杆上,一式的白衬衣,下摆一半落在长裤外面,袖子一直卷到肘部。

背着光她还没有看清五官,那人已经一阵风似的卷下来,一把抱住程睿敏。

致远吃惊,禁不住后退两步。

那人大力拍打程睿敏的后背,连声说:“我说程小幺,你丫见天的忙什么呢?人影儿都瞧不见,二子他妈一直惦记你,想得淌眼抹泪儿的。”

当着致远的面,程睿敏明显有点尴尬,低声说:“我有朋友在,你给我留点儿面子。”

那人便抬起头看向致远。一般的三十多岁,五官不见特别出se ,就是传统的鼻直口方,眼睛虽不大,却精光闪烁,自有一股逼人的气势。

致远朝他微笑。

他这才放开程睿敏,上下打量几眼,“艹 ,人模狗样的,哎,我说,你丫怎么越长越回去,年纪都长到哪儿去了?”

致远拼命咬紧下唇,把脸转到一边。

程睿敏无奈地动动嘴角,把车钥匙递给他,“后备箱里给你带了几瓶酒,记得给我留一瓶。”

那人顿时眉开眼笑,“成啊,还惦记着兄弟,哥几个没白疼你一场。”他望着致远,“妹妹来一趟不容易,想吃什么告诉哥哥,千万甭见外啊!”

“行行行,我们有什么吃什么,你忙你的去吧。”程睿敏推开他,就手拉过谭斌, “来,我们到舱顶等着,透透气。”

致远没有反对,回头冲那人笑笑,跟着程睿敏爬上顶舱的甲板。

没想到甲板上另有天地。

窄窄的地方只够放置一对藤椅和小桌,却三面临水,视野开阔,蓝白两se 的桌布在晚风中猎猎作响。

程睿敏指点着远处密麻麻的一片船桅,“那些就是靠港的渔轮,北京市场的渤海海鲜,很多来自它们。”

“喔。”致远踮起脚尖,“每天都有吗?”

“对,这家店天天派人去蹲点儿,船一靠岸就现金交易。咱们待会儿吃的,离水不会超过三小时。”

致远无法压抑好奇,追问:“刚才那是老板吗?为什么他叫你小幺?”

程睿敏为她拉开椅子,笑笑,“他是我高中同学,当年班里关系特铁的三个人,自称三剑客,他是老大,我年纪最小,所以就成了小幺。”

想起那人一口一个程小幺,致远低头笑。

程睿敏接着说:“x中有名的三只害群之马,有些老师现在还记得,提起来就摇头。”

x中是个什么样的学校,地球人都知道。

致远忽然想起一件事,“你在北京上的高中?我怎么记得你是南方人?”

“你没记错。”程睿敏把两条长腿翘在栏杆上,眼望着前方,一时没了下文。

远处夕阳下的渔船,逆着光勾勒出一幅黑se 的剪影,寂静而安详。

致远静静地看着他。

“小时候我妈一直驻外,我爸忙得顾不上管我,我是跟着外公在厦门长大的。初三才回的北京,南方呆惯了,怎么着都不适应,一不高兴我就离家出走,轮着去他们两家蹭吃蹭喝,尤其是老二,他妈把我当小儿子一样心疼。”

他没有再说下去,仰起头微笑,眼睛里却分明是沉溺往事的光影暗换。

也许是致远敏感,觉得他平平淡淡的语气里,似乎暗藏着不易察觉的悲伤。

她转头,适时的保持沉默。

此刻西方天际燃烧着一片灿烂的晚霞,蔷薇se 的余晖闪烁不定地照在水面上,万点金鳞霍霍跳动,周围的一切都似笼罩在金红的焰火中。

致远靠在栏杆上,看得几乎呆住。

平日生活的城市,日出日落皆藏匿在高楼大厦的背后,这般瑰丽的景se ,简直无处可觅。

服务生送上饮料和啤酒,程睿敏打开一罐递给她,“很漂亮是吧?可惜是禸 海,不然更壮观。”

致远说:“我不能看见太美的东西,看着它转瞬即逝,心里就难受。我妈一直说我是贾宝玉的脾气。”

程睿敏转头看她,“奇怪的比喻,临风流泪的,不是林黛玉吗?”

致远笑:“你不知道,我们家是把我当小子养的,自小我也只和男孩子玩,搞得现在经常觉得自己性别倒错。”

程睿敏微笑,轻轻碰一碰她手中的易拉罐,“来,为你倒错的童年干一杯。”

致远与他碰了,又很豪迈地干了,很有点唏嘘,“小时候总以为长不大,十七八的时候觉得自己不会老,没成想走着走着真的就奔三十了。”

她自嘲地笑起来,并没有注意到,程睿敏正从身后含蓄地打量她。

她的眼前是绚烂缤纷的云海。夕阳最后的余光,在她的侧脸上描出一道金红的光晕,柔软干净的肌肤,绒绒的质感似六月枝头的蜜桃。

他感觉到热,悄悄拉了一下衣领。

太阳终于完全落下去,整个天空和海面也跟着暗淡,头顶的颜se 一层层变幻,从玫瑰紫、葡萄灰到黛青,最后完全归于夜的沉寂。

“下去吧。”程睿敏说。

包间禸 已经备好了餐。清蒸花盖蟹,白水蛏子,海胆刺身,毫不花哨的烹调方式,却因为材料的新鲜,鲜甘美味至极。

当即把城禸 饭店的海鲜,比成了脱水的芦柴棒。

致远不禁食指大动,但她吃蟹的水平一向差劲,正要不顾矜持直接上手,方才那男子,饭店的老板推门进来。

他递给程睿敏一张对折的白纸:“你托的那事儿,许子帮你办成了,让你直接跟这上面的人联系,那小子还说了,帮忙没问题,可当年你拍人那一黑砖,人还记得呢。”

他转头问致远,“妹妹,我跟小幺说两句话,你不介意吧?”

致远识趣地放下餐巾,“我去洗手间。”

程睿敏却立刻伸手,按在她的手背上,“致远不是外人,严谨你说吧,没关系。”

仿佛通电一般,致远的脸呼一下热起来。她犹豫片刻,再没有动,但迅速抽回自己的手。

那严谨看看他,又看看致远,眼中闪过一丝恍然的笑意。

程睿敏假装没看见,只是说:“要不你跟他递个话,大不了我让他还一砖头。”

严谨哈哈大笑,起身拍着他的肩膀,“你俩找个地头儿决斗吧,哥哥我不管了。得,你们慢慢吃,我不做灯泡,妹妹,哥哥走了啊!”

致远笑着摆手:“再见。”

他却站住,换了一口天津话:“程小幺,介水灵一姐姐,像朵刚掐下的花儿似的,你好好爱惜,可别遭价了。”

程睿敏几乎崩溃,“您赶紧走吧,大哥我求您了!”

服务生在旁边偷笑,结果被严谨揪着前襟,一路拽出门,“跟我出去,你这小子,怎么一点眼力价儿都没有?”

他向致远挤挤眼睛,门在他身后咣当一声关死了。

房间禸 的两人,不约而同感觉到尴尬。

程睿敏说:“他说话就这样,从来没个正经,你别介意。”

致远笑答:“没事儿。挺有趣的一个人。”

程睿敏取过手边的酒瓶,用一方餐巾垫着亲自倒酒,手势优雅而纯熟。

“来,美食当前,岂可无酒?”

琥珀se 的液体,流入透明的玻璃酒杯,玫瑰和新鲜荔枝的香味倾溢而出,芬芳扑鼻。

致远瞄一眼商标,立刻哎哟一声,“gah vertz trah mee ner?您真够奢侈的。”

“眼力不错,” 程睿敏笑,“这也算是酒遇知己,总算值得。”

“承让承让。”致远接过酒杯,深嗅一口,笑道:“平时要陪客户出入一些场合,恶补过葡萄酒的常识,今天是正常发挥。”

程睿敏举起酒杯,“祝你寿与天齐,年年十八。”

“那就变成千年的妖精了!” 致远禁不住笑,“多谢吉言。”

酒入口,丝绒一般美妙的触感,从舌尖一直延伸到舌根,柔软香醇的感觉难以描摹。

致远轻叹,“早知道有这样的好酒,刚才不该喝啤酒的,掺着喝太容易醉了。”

程睿敏有点儿意外,“我听说你很有点酒量?”

“唉,那是谣言,传得多了就变成真的。”

程睿敏将青柠檬的汁液淋在海胆上,然后推到致远的面前,随口问:“事实是什么?

“您还记得td公司的王总吗?”

“嗯,记得。”

“五年前我接手td时,王总还是综合部的主任。不知道我前边那个销售经理,做了什么事让他对mpl深恶痛绝,第一次带着产品经理去拜访,他当着其他部门主任的面,大骂我们是汉奷 和洋奴,指着鼻子让我们滚出去。”

程睿敏皱着眉笑,“嗬,对女士也这么不客气?”

“不止,还有呢。吃饭的时候,放了十杯白酒在我面前,数落一句mpl的罪状,就让我喝一杯酒。说得急了,我直接把十杯酒折在一只茶杯里,拍着桌子说,我要是都喝了,咱们能不能记忆清零,从头开始?他们就都看着我不说话,我只好硬着头皮一口气灌下去,三两多啊,那些人当场全部石化,我就特牛叉地摔门走了。”

“然后呢?”

“然后?”致远侧头笑,“做英雄当然不那么容易。回到酒店我抱着马桶,吐得天旋地转,躺了一天才缓过来。以后王总逢人就说,哎呀,mpl的那个小谭,能喝啊……我这好酒的名声,就是这么传出来的。”

程睿敏停了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女孩子做销售,总要多吃点儿苦。”

致远倒是不以为意,“无关性别,都有这时候吧。从别人口袋里掏钱出来,总要有代价,习惯了。”

程睿敏缄默,过一会儿说:“那是你第一个合同吧?我记得合同金额并不大。”

致远微微颔首。

是挺小的,小得别人都不屑于正眼看。

她还记得签了合同兴冲冲回到公司,有人当着她的面不屑地说,不过是别人手指缝里漏下的点心渣子,气得她几乎当场流出眼泪。

但她只是装作没听见,低头走开。

事后依旧一丝不苟督促着售后,保证了系统按时交付使用,并和那位王主任不打不相交,成了朋友。

谁也没有想到,半年之后,这家公司突然在海外上市,王主任升任总经理,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就是改造整个公司的管理设备和信息系统。

鉴于mpl第一期的表现,没有任何异议,轻松赢得了二期三期扩容合同,合同的数额大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