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三雕 第39章:表心志
作者:韩咏明书名:一箭三雕更新时间:2022/08/04 09:02字数:1850
牛挤屎不愧是牛汉医,医术就是牛,经他的妙手医治,路粹腿上的箭伤,仅一夜之隔,就有了痊愈的迹象;只是还不能下地行走,需卧床养伤。
如此一来,路粹心里是越发着急,不停的催促董祀快去见昭姬,尽早定下起程日期。
董祀并不像路粹那般着急,却被路粹催的无计可使,便摇头解释:“路大人,此事催的太急,反而于事无益。”
路粹双眼一瞪:“奉曹丞相之命,来赎琰儿,哪个敢违令?”
董祀苦笑:“曹丞相曾嘱咐,目的是赎回琰姐姐,恃强只是下下策。”
路粹腾的坐起:“董都尉不急使命,到底是何用意……”路粹话没说完,撑破的箭伤立即让他疼得咬牙吸气,面容扭曲。
董祀急忙上前,扶他慢慢躺下,低声解释:“箭镞不锋利,箭羽奈若何!”
箭镞,就是指箭头上的金属尖物。
对于路粹来说,箭镞二字特刺耳,立即让他心有余悸,他强忍着腿上的余痛,很烦感的问:“箭镞指何人?是那呼厨泉?还是蔡琰?”
董祀小声:“当然是琰姐姐……”
路粹又急:“怎么可能?琰儿盼着回故里,已成疯成痴,这是人人皆知之事,还有那流入汉地的胡茄诗……”
董祀坐在路粹旁边,一声叹息:“盼望着回故里,是没有面临舍弃;虎狼也恋子,飞禽也依伴侣,何况是仁慈宽厚的良母贤妻;如今面临舍弃,琰姐姐的脚下如坠万斤磐石……”
路粹不以为然:“胡人崽子,还有甚不忍舍之……”
董祀很生气,腾的站起,双眼瞪视:“路大人,人心都是肉长的,那胡人崽子,也是琰姐姐十月怀胎,腹中血肉养大的……”
路粹忍着疼痛,挥舞着胳臂,大声争执:“赎琰儿,并不是本官与董大人的俬 家事,而是大汉的诏令;这黄金玄壁献上,还回赠了那么丰厚的锦缎和琼浆,曹丞相的俬 信也给了那呼厨泉单于,大汉的文书也已逞递……这礼节全尽到了,抗拒的利害也已讲得明明细细,可那呼厨泉竟将此事推委到琰儿身上,本官怀疑又是那牛汉医出的馊主意……”
董祀调侃:“路大人的意思,是让呼厨泉单于派兵押送琰姐姐归去?”
都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此刻的路粹与董祀,一个是糊涂心急的文官,另一个却是善解人意的武职。
二人正争执,包玉进来禀报说:“大单于和大阏氏来探视路大人的伤情。”二人立即停止争执,并相视一望,快速统一了意见。
路粹是微闭双目,痛苦地**着;董祀急忙转身,出禸 室迎接。
呼厨泉和蔡琰来到路粹的卧榻前,是嘘寒问暖,又吩咐随来的牛挤屎复查伤情,并别有用心的问:“路大人的箭伤可有好转?”
那牛挤屎明白呼厨泉的用意,急忙上前抱着路粹的小腿,装腔作势的查看一番,喳喳呼呼的向呼厨泉启禀:“大单于,普普通通的箭伤,本就无啥大碍;只是这十天半月之禸 ,要卧床休养,不可下地,更不能心急使脾气。”
路粹望着牛挤屎给他看伤的花哨样子,忽然想起他带着二位小王子撞进蔡琰宮邸时的气势,是深恶痛绝,真想用那条好腿去踢他的右膝;又听他说不能心急使脾气,更心知肚明,这是敲他路粹的警钟,责怪他路粹昨天的言行太过激,恨不得坐起来将牛挤屎打杀一顿。不过,再气急,他也知道此刻不可以;曹丞相赋予他的使命比什么都重。于是,他长出了一口气,疏泄了胸中的怒火,直视着蔡琰,哀哀言语:“昨日天降隂 雨,本官与董大人去拜见昭姬大阏氏,本为商定回汉归期,谁知归期未定,反惹昭姬大阏氏不悦;本官甚感不安,出殿厅就被箭射中,可能是上天为昭姬鸣不平,让本官遭此报应……”
呼厨泉立即担心的望向蔡琰。
蔡琰一声叹息,欲言明心志。可一想起十二载的魂牵梦绕,日夜企盼,她是欲言又止。
呼厨泉见状,急忙躬身近前,俯身给路粹整理了一下垫枕,轻言细语的慰藉:“路大人有伤在体,不要着急起程归去,待路大人的箭伤痊愈再议此事……”
路粹佯装腿伤疼痛,一声一声的**不止,言词也断断续续:“奉曹丞相之命迎昭姬,本官得不到起程的归期,这伤痛恐怕不会减轻,还是命人速将此事报于曹丞相得知,另想他计……”
报与曹丞相得知,另做他计?
另做什么他计?这不是明明在威胁呼厨泉,这另做他计就是要动用武力。
呼厨泉是怒发冲冠,却极力压抑情绪,言词凿凿地向路粹表诚意:“路大人,董大人,本单于虽不愿舍离昭姬大阏氏,却顾全两邦盟好的大局;大阏氏如果愿意随二位大人回汉室,本单于绝不拦之,会立即派将属护送到边境,哪怕风雨兼程……”
路粹心急,恨不得即刻接昭姬归去,便不理会呼厨泉,却望向蔡琰,一字一句,一声一语,将曹丞相嘱咐他的原话说出去:“琰儿呀,汉朝是大国,统领天下疆域;隆恩浩荡遍四海,圣德载物日月霁;万民歌功称颂,四方异族臣服;身为汉朝人,应倍感荣幸。天有春去秋来,人有离散团聚;中涓曾横行,奷 佞把权弄;日月蒙云蔽,庙堂摇欲倾;贤士被流放,子民遭离弃;今有曹丞相,平定四方乱;日月放光辉,庙堂稳根基;南胡也朝贡,天下更称誉;可师尊无后嗣,三元无人祭;凄凄托梦曹丞相,盼望昭姬早回去;代他完夙愿,续写后汉史;曹艹 敬尊师,召来朝臣议;华盖车驾来南胡,迎接昭姬回故里。陈留蔡家庄,那是您的出生地;村有百里槐,家门面南开;溱洧河水环村绕,祠堂侧畔有连里;亲人盼您回,乡邻念您归;师尊旧门生,朝堂皆才俊;时常相聚著华章,独缺蔡昭姬……”
一瞬间,蔡琰仿制看到了大汉故里,和都城里的长街短巷,看到了熟悉的父老乡邻,还有诗词唱和的众师兄师弟;
蔡琰热血沸腾,那颗归汉的心呀,是迫不得已,一刻也不能迟缓。
牛挤屎见状,急忙上前,启禀呼厨泉:“大单于,阿迪拐和阿眉拐二王子,正是年幼无虑的年纪,近时却情绪低迷,总担心被大阏氏舍弃,今天出发来驿宾穹时,二位王子还凄凄楚楚的哭泣,此刻恐怕正在宮邸门庭前翘首盼望着额母和额父回去……”
呼厨泉明白牛挤屎的用意,急忙点头称是,望向昭姬。
蔡琰那颗正沸腾的心,突然遇到了冰霜雪雨的袭击。
南方是故里,亲人来迎取,这一放弃,将永远失去归汉的机遇。蔡琰怎能舍弃这失不再来的归去。
此时,这驿宾穹仿佛就是汉室,与牙城宮邸里的一双骨肉已永隔离。
蔡琰突然疯痴,仰天哭泣:“不!”
众人惊恐之际,蔡琰已奔出禸 室,至门庭台阶,扶壁仰望风雨。
春雨淅淅沥沥,清寒透骨。那雨幕里,是一望无际的稀疏淡绿。
这里还是胡地,一双娇儿此刻正在宮邸,盼着额母和额父;这驿宾穹呀,与牙城宮邸也只有几十里,半个时辰便能折转回去,与娇儿团聚。
蔡琰如释重负,慢慢回转身,步履沉重,来到禸 室,玉牙一咬,将心一横,面向路粹师兄,语未启齿,声已哽咽:“师兄,琰儿盼故里,是日想夜思,疯痴哭泣,十二载了,终于感动天地,盼到了亲人来迎;可真要抬脚便走,这眼前呀,满是一双娇儿哭泣的影子,留下一双娇儿可怜无助,琰儿实在不忍舍弃……”
牛挤屎背过脸去,暗暗得意。
呼厨泉虽佩服牛挤屎的诡计,却心疼昭姬。骨肉情,夫妻情,故土情,样样都沉重。此时此刻,他的昭姬呀,舍弃其中一项,都刻骨铭心的痛,终身不能消融。
呼厨泉心情矛盾,他言不由衷又诚心诚意的劝导昭姬:“昭姬若归去,本单于善待阿迪拐和阿眉拐二王子,如大阏氏在胡地,并无二致……”
蔡琰茫然无语。
留也不肯,去又不忍。
留下和归去,如寒冬和盛夏,在季节的两极,无法同时兼顾。
今天来探视路粹的箭疾,本来是要言明不归的心志,可一看到亲人,却犹犹豫豫,不忍启齿,更想随亲人归去,回到魂牵梦绕的故里。
这呼厨泉的劝归,立时坚定了她留下来的心志,于是,她羞愧的背过身去,语气冰硬而哽咽:“琰儿无羞耻,愧对曹丞相,愧对汉室,愿师兄幼弟和父老乡亲常唾弃。”
蔡琰说罢,一声悲呜,夺门而去。
呼厨泉也如释重负,又愧疚路粹和董祀,他急忙表示谦意,然后又匆忙告辞,去追心爱的昭姬;那牛挤屎立即屁颠屁颠的紧随呼厨泉的脚步,是亦步亦趋,心满意足的走了。
路粹不知所措的望向董祀:“琰妹这是……”
董祀无可奈何的苦笑:“路大人,既来之,则安之。”
路粹茫然不解,又气又急:“董大人此话是何意?”
董祀诡笑:“路大人的箭伤,恐怕一时半会不能痊愈,此乃天意,路大人就安心养伤吧!”他说罢,快步出禸 室。
路粹惊问:“冷雨淅沥,董大人去哪里?”
董祀头也不回:“不辱使命,定赎琰姐姐回汉室。”董祀说着,出穹庭扬长而去,带着几名汉家侍从,奔驰在清寒的风雨里。
此时,董祀才佩服曹丞相的多虑。
琰姐姐果然被儿女之情牵绊,不忍舍弃胡地。那接下来,他就要按曹丞相的密嘱,实施美男计做给呼厨泉看,好激怒他这个大单于,让他嫌弃昭姬,来达到蔡琰的顺利归汉。
时光仿佛倒流,董祀又回到了孩童时,他跟在琰姐姐身后,寸步不离,扯她的衣衫,故意踩她的鞋后提,偷窥她洗澡,偷窥她换衣……
风雨打湿了董祀的衣冠,冰凉的雨水在脸上肆意的淋漓,他全然不顾;心里无可奈何,脸上却流露着苦涩的笑意。那张美佳佳的俊脸,和挺拔的身躯,再加上奔驰的坐骑,越发彰显出男人的俊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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