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师 第二十二章让你疼到哭
作者:一贫如洗书名:欺师更新时间:2022/08/03 06:59字数:1244
百里太子。
这真是一个久远的称呼。
对于百里泷来说,他自从记事开始,他的父君就已经不再是太子,而是在他母妃家族的辅佐下成功袭位成了昭国国君。
“你的父君将会是昭国的君王。”
他不止一次从母妃口中这样听到对父君如此评价,但通常这样的评价后面都会缀着一句恒古不变的话语。
“只要他能倚重姜家。”
“姜”是她母妃的姓氏,也是她母妃的骄傲,更是她的底气。
姜家是一个诺大家族,从昭国还不是昭国时,就已经根深蒂固的存在于这个王朝,如枝繁叶茂的大树,其庞大根系无所不在的笼罩着整个昭国。
她的母妃,是王皇后亲自给父亲选定的王妃。
这门姻亲让原本需要再过一二十年才能登基的百里太子,用一个小到不可思议的年纪,坐上了那个万人敬仰的位置。
年纪轻轻,身居高位,他的父亲本该是意气风发,可是百里泷见得最多的,却是静立窗前,沉默非常的男人。
他的父亲总是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笑的样子,那怕是对着他,那怕是对着母妃。
“父君是不是不喜欢我?”
他曾经稚嫩的询问母妃。
“你是他的儿子,是姜家未来要辅佐的君王,他当然喜欢你。”
“可他都不笑。”
姜王妃听着收敛了笑意,“辉夜你记住,这叫帝王威仪,嬉笑随心,怒骂在脸这算怎样的君王。”
他似懂非懂,只是父亲再站在窗前的时候,他也会随着站在旁边,学他的样子板着冷脸,练习着所谓的帝王威仪。
身边多了一个小大人,一本正经的板着脸,反倒惹得百里太子笑起,“你在做什么?”
“学习父君。”
“这有什么好学的。”百里太子抱起了他,“像你这么大的年纪应该去跑去笑,学这丧气样子做什么。”
他从旁边的书架上取了书,将他放在腿上,给他翻着那些神神怪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
他眉飞se 舞的给他讲述那些侠客传记,乡野狐谈,那些根本听都没有听过的传说,被他信手拈来心驰神往。
那真是一个截然不同的父君,不似君王,却足够鲜活。
“父君出去过皇宮吗?那皇宮外面真的有书生和报恩的小狐吗?”
时间太久,百里泷已经记不得他父君的表情,但是却记得他当时摸着他的头,弯起眉眼的样子。
不似喜悦,却像忧愁缀弯眉梢,他叹了口气,很轻很轻的叹息,却让百里泷记忆鲜明至今。
“辉夜,我这辈子哪怕是死,也离不了这地方的。”
然后——一语成谶。
雨声哗哗,百里泷看向窗外夜雨,声音轻的似乎能被夜雨淹没。
“父君……没了。”
聂青桑没有说话。
虽然早就隐隐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可被人宣告事实的时候,聂青桑还是觉得很难过。
就好像一个对于你来说很重要的人,还没有来得及把酒言欢互道重逢,却静默驻立观闻他的墓志铭。
“怎么就死了哪?”
聂青桑临窗站着,只觉得心里闷疼的厉害,他分明没有说话,脑中却喃喃自语般响起千万个声音。
握在手里染血的长剑,穿梭在玄武石宮墙间的疲惫脚步,累到快要嘶哑渗血的声音,歇斯底里的喊着。
“你怎么可以死!”
“百里太子你出来!”
“你给我出来!”
聂青桑头痛欲裂,他捂着脑袋被那难过,又愤恨暴怒,意难平的情绪彻底吞没。
“义父,你怎么了!”
百里泷瞧见脸se 煞白的聂青桑不对劲,一边高喊着御医,一边急忙过来搀扶。
聂青桑疼的蜷缩在地上,心口疼的厉害,脑袋疼的也厉害,就连眼睛也疼到不受控制。
聂青桑似乎失去了所有的自制力,像个孩子一样心酸的抱着自己,在这萧条雨夜里哭得不能自己。
如果问聂青桑这世界上有什么能让他觉得最窘迫的事,那一定就是现在。
太丢脸了!这实在太丢脸了!
聂青桑把脑袋埋进自己的胳膊里,手指扯着百里泷的衣袍,身后是抱着药箱匆忙赶来的一众御医。
“义父,让御医给看看吧。”
百里泷小声的哄着,眼前的聂青桑死活都不肯抬起脑袋来。
“义父……”
“闭嘴!”
聂青桑耳根烫的厉害,连着那如玉脖颈都跟着烧起来了,刚才那种疼到撕心裂肺的劲还没过去,他正哭得像条狗似的,这群御医就哗啦啦全冲进来了。
那眼泪哗哗的样子怕是被所有人都瞧见了,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你让他们出去……”聂青桑声若蚊哼,“先出去……”
百里泷给了后面的御医一个眼神,刚才还冒雨玩命跑来的御医被这犀利眼神惊的连滚带爬的退出去。
“义父,已经没人了。”
百里泷瞧着那攥着自己衣角的腕骨,细细羸弱,像是只能攀附自己而活。
鬼使神差的,他竟然伸出了胳膊,将那羞赫苦恼的人轻轻拢进怀里,宽厚温1热的手掌一遍遍梳拢着对方的脊背,“放松些,都没事了。”
像是得到准许的某种啮齿小动物,聂青桑从胳膊里抬起脸,哭肿了的眼睛从下往上斜着眼睛偷瞧他。
柔声安慰他的百里泷,像只捧着朵小花的大狗熊,笨拙的让人想发笑。
“安慰谁哪,本来我就没事,都是你大惊小怪的叫御医过来,这下可好,都瞧见了!”
他聂青桑可是国师,如今可好被一群人瞧见自己娘们唧唧的哭天抹泪,想想这场景就让他想掐死百里泷。
聂青桑咬牙切齿,“都是你的错!”
百里泷还能怎么办,就这一个义父只能宠着呗。
“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叫御医过来的,义父现在好些了吗?心里还难受吗?头还疼吗?眼睛哪?”
听到百里泷这么关心自己,刚才还推人背锅的聂青桑心里一阵愧疚。
这倒霉孩子,刚才肯定吓坏了。
“我当然没事,一点事都没有,刚才……”
天知道刚才怎么了,鬼上身一样。
“……大概是惊闻噩耗,太难过了。”
聂青桑都觉得这理由勉强,可是除此之外他又实在找不到别的原因。
百里泷听着垂下眼睛,“义父跟父君是很好的朋友吗?”
“算是吧。”想到从前,聂青桑微微愣神,“他以前对我挺好的。”
聂青桑摸了摸头脑勺,觉得这样表达太过狭隘。
“他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聂青桑看着百里泷一字一句说,“各种意义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