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浮 罗浮第2部分阅读

作者:未知书名:罗浮更新时间:2021/02/28 17:41字数:5923

  

车一般在空中倒飞。

“此人这下凶多吉少了”青城三人看到烈阳真人的金se 剑光在后面追了上去,迎头便绞,弥罗刚刚凝聚的黑云一个划拉之间就被绞散。眼见弥罗无法幸免,突然天空中一道黑se 光华落下,却是一口三尺来长,黑se 云气缭绕的飞剑。

看这柄飞剑上与弥罗真元相近的隂 森森的黑se 云气,烈阳真人就料知来者是敌非友,未等黑se 光华缠住他的飞剑,手中就已扣了一支火云梭,但这支威力不输普通飞剑的火云梭还未发出,烈阳真人就看到一团黄绿云团兜顶罩下。

这黄绿云团还未近身就已腥臭扑鼻,烈阳真人认出这黄绿云团是聚集无数腐尸之气混杂百虫之毒炼成的腐尸毒气,慌忙急运法诀,化出一团红光将自己死死罩住。

“师兄”

弥罗惊喜的声音响起之时,他身边已出现了一名面容隂 鸩的男子,冷眼看着烈阳真人。

“这是隂 筱真人的大弟子赫图”

这赫图和弥罗同出一脉,但是在法术修行上却有很大不同,非但也有炼有飞剑,而且修为似乎也要比弥罗高出不少,怪不得箜桐不是敌手。而且从眉目之间的神se 来看,这人的隂 毒狠辣比起弥罗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金黑两道飞剑一绞之间,烈阳真人就已觉得自己未必抵得住这两人连手。略一迟疑,远处黑se 苍茫巨山之中,却已有几道璀璨剑光划亮了长空。

那地方,便是蜀山。

蜀山中人,终有所察觉

第四章 无尘无垢蛑奼主人

蜀山剑光一出,刚刚出手即震住烈阳真人的赫图却是心头一阵狂跳,按住了自己的飞剑。

天下飞剑出蜀山

蜀山飞剑修炼决法之威力,天下公认第一。早在十七年前,赫图就已见过蜀山一无名高手与人斗法,剑光如九天惊雷,幻化无穷,弹指之间就将对手斩杀。

白衣胜雪,剑气凌霄

再见蜀山剑光之时,赫图不禁想起十七年前所见的那不知名的蜀山高手的身影。

剑光在天空之中四散梭巡,剑光之快,简直是瞬息百里,光是看这速度,就已让人忍不住凝神屏息。

但在这个时候,只是和松鹤子碰巧一起路过,依旧不明所以的水无月和敖鸣却已忍耐不住,轻声的传音松鹤子:“师兄,那蛑奼珠到底是何等法宝”

“这蛑奼珠不是什么法宝。”松鹤子听闻水无月和敖鸣想问,目光又不可遏制的凝聚在少年手中那颗散发着阵阵蓝光的珠子上。让松鹤子有些惊讶的是,这个时候他才发觉,虽然这衣衫褴褛的少年脸se 发白,全身止不住的微微有些颤抖,但是却依然站着。要是换了一般的山野少年,看到如此斗法,恐怕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昏死过去。

“这个少年胆气好足只是不知道蛑奼珠怎么会在他的手里。”松鹤子正如此想,水无月和敖鸣却更加好奇,“不是什么法宝那为何你一见如此吃惊他们如此重视”

松鹤子点头道:“对,这蛑奼珠本身只是一种水生树木上结出的珠子,佩戴于身只有祛湿去味的作用,但是这却是原天衣的信物,据说早年有人对他有大恩,他还之于蛑奼珠,说道将来只要有人持蛑奼珠来,交于他手中,便可令他做一件事,不论如何艰难凶险,也必尽力完成。”

原天衣的信物

松鹤子还未说完,水无月和敖鸣就已心头骇然,差点惊呼出声。

南罗浮,北敕勒,罗浮和敕勒一个地处南疆,一个地处北域,是尘世最为神秘的两个门派,数百年来极少有门人弟子在外走动,但一出现却必定是修为极高,惊世骇俗。

原天衣就是现在罗浮宗的宗主。

五十年前,隂 山派不知为何和原天衣结仇,倾尽高手围杀原天衣,更不惜造下惊天杀孽,以三百童男童女血液魂魄为引,布下黄泉幽冥阵对付原天衣,但一战之下,原天衣是丝毫未损,飘然远去,而当时足以和各大门派分庭抗礼的隂 山派众多高手却是十停之中死了八停,一蹶不振,连山门洞府也让人占了。

三十年前,峨眉异人黍离修炼“金锁流珠引”大成,和峨眉掌教在金顶论道斗法,不分胜负,志得意满,后在黄海之畔遇到原天衣,言语不合之下和原天衣斗法,却被打了个元神俱灭。

所以传说中原天衣亦正亦邪,行事全凭一己好恶,杀孽极重,但修为却实在是到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传说中和昆仑那些修成不死不灭的人物一般,原天衣也是只差一步,就可以达到千年以来,无人可以达到的渡劫飞升而去的境界了。

祛湿除味,只要一个小小的寻常法阵就可办到,但是得了这颗珠子,或问原天衣要一强横法宝,或要一精深决法,恐怕立时就能改变一个人,一个门派的命运。

敖鸣和水无月一个生性敦厚,一个生性淡然,本来心知这颗珠子绝非凡品,但也没有什么贪意,但是现在,两个人的目光,却也不由自主的全部聚集到了那少年手中的蛑奼珠上。

“既是水生树木结出的珠子,那怎么知道这就是他的那一颗”水无月又忍不住问松鹤子。

“那水生树木名为晶荼,只是罗浮特有,百年开花,千年结果,而相传那唯一一株晶荼也早已枯死,所以普天之下,这蛑奼珠恐怕也只有这一颗了。”

说话之间,那几道来去极快的剑光,在方圆百里来回飞掠了几次之后,竟似没有发现什么,蓦的消失在夜空之中。

这斗法之地,天地元气必有变化,这些蜀山弟子,怎么会发现不了

难道这些只是普通巡山弟子,修为低微

一时间剑光灭去,在场的几个人却是各有心思,互相钳制,全部静立不动。

漆黑的乱葬岗,不远处的蜀山,就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赫图深深的看着少年手中的蛑奼珠,忽然笑了笑,“这蛑奼珠的来历,大家想必都很清楚罢。”

烈阳真人和松鹤子等人都没有想到赫图会突然说这样一句话,一时间都没有说话,不明白赫图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赫图却已然说了下去,“现在我们恐怕谁也没有能力吃了这份独食,蜀山中人已经有所察觉,要是我们再大动干戈的话,这蛑奼珠大家是想也休想了,那蛑奼珠主人言出必诺,不如我们一起去罗浮,有了好处大家平分如何”

“呸让我和你们一起同流合污,想也休想”赫图话音刚落,烈阳真人就已怒喝出声。

“那你又能如何以我师兄弟合力,即使不是你对手,要全身而退恐怕也不是件难事。”赫图道:“这蛑奼珠主人的厉害大家也都清楚,凭着这颗珠子,要一篇修炼法诀大家看看,倒是不难。”

赫图这话一出口,一时间别说是青城这三人,就连烈阳真人都是忍不住心神一阵激荡。

修道皆讲机缘,以众人的天资,本门的心法,再刻苦修行,成就也基本上已经定下了。但原天衣的修为既已到了那难以想象的地步,他修炼的法诀,想必也是一般的修炼法诀,无法可比。现在这颗蛑奼珠,就可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缘。

可以让众人以后见了蜀山剑光,也不必再向今日这种投鼠忌器的机缘

赫图察颜观se ,就看出烈阳真人已然心动,接着说道,“烈阳真人,你我修道之人,也不必惺惺作态,今日我们打起来,大家绝对没有好处,你若一定要为箜桐报仇,等我们去过罗浮之后再说,你看怎样”

烈阳真人犹豫了一下,终于一咬牙,重重的点了点头,“好”

“松鹤子,你们呢”

赫图看着青城的三个人笑了笑,这个面目隂 冷的黑袍男子的笑容,让烈阳真人在心中暗叹隂 筱道人收的这两个徒弟来日必定都是枭雄人物,一时他在心中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还要与他们为敌。

松鹤子和敖鸣水无月三人互望一眼,正想点头,忽然之间,所有在场中人的脸se 突然都变了一变。

“什么人”

一个人就在淡淡的夜雾中穿出,没有任何征兆的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一个容颜极美的男子。

按理来说,用以形容一个男子,不能用美字来形容,但此刻一见到这个男子,出现在水无月脑海中的却只是一个美字。

因为这个年轻男子的脸比绝大多数女人的脸还要精致秀美,肌肤如同玉琢一般,闪着柔和的光泽。

男人女相,偏又让人不觉得隂 柔。

这个男子的衣着打扮,可以说是简单到了极点,一件月白se 的粗布麻衣长袍,上面没有任何的修饰。而且这个男人,散发赤足,给人只是一种自然如此,不带人间烟火之气的感觉。

“你想做什么”这男子的步伐似乎不缓不急,但只是一步踏来,就已经站在那少年小丐的身前。赫图的全部心神全在那少年小丐手中的蛑奼珠上,突然见那男子已在少年小丐身前,顿时大惊失se ,但是他的呼声方才响起,剑气纵横,一黑一红一白三道剑光就已经朝那男子绞了过去。

松鹤子等三个人本来呈品字形将少年小丐围在中间,但是这突然出现的年轻男子,却直接欺进到了少年小丐的身前,这三人修成飞剑至今,还未有过这种有人一下欺近而不自知的情形,元神自然感应到极度危险,放出飞剑,所以这祭出飞剑的速度,比起赫图的第一反应还要快。

这三人距离少年小丐只得丈许距离,这三人飞剑又是元神感应,自觉迸发,所以电光火石之间,三人还没反应过来,剑光已然罩住了那年轻男子。

流光瀑起,也没见到散发赤足的年轻男子有任何动作,松鹤子等三人就都已元神剧震,连人带剑光全部倒飞而出。

弥罗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这世间竟然有人能够瞬间破了松鹤子等三人的飞剑,目光之中,却又看到一道黑se 光华当空绞向那年轻男子头颅,原来是赫图随后也已放出飞剑。却听叮的一响,只见那人看都不看,手中金光一闪,似有微小金莲绽放,赫图的飞剑就突然化为飞灰。性命兼修的飞剑一失,赫图顿时一口鲜血喷出,仰面就倒,昏死过去。而此时弥罗见那年轻男子默然垂手而立,静静的看着少年手中的那颗蛑奼珠,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弥罗蓦地想到一人,脱口而出:“你就是这蛑奼珠的主人,罗浮宗宗主原天衣”

“是了”看到那年轻男子看着蛑奼珠,似乎沉思回忆的神se ,又看到夜风吹过,年轻男子随意垂落的黑发微微荡起,如同和整个天地融为一体,不分彼此,烈阳真人的脑海中也是嗡的一响,浑身如受雷击,“无尘无垢,天人合一,普天之下,除了罗浮宗宗主原天衣之外,还有谁能瞬间破了松鹤子三人飞剑合击,信手毁了赫图的飞剑”

“原天衣五十年前就已威震天下,想不到容颜竟然还如二十来岁的青年”不远处手持飞剑,浑身都是忍不住微微颤抖的松鹤子敖鸣水无月三人看到赫图昏死过去的景象,方知刚才那是他手下留情,当即纷纷稽首道:“请问是原天衣前辈么适才多有冒犯,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散发赤足的白袍男子眼神中微起涟漪,仿佛才从沉思中醒来,慢慢的点了点头之后,挥了挥手道,“你们走吧。”

见他似乎天生就俯瞰苍生般的感觉,又见他点头,烈阳真人和青城三人都再无怀疑,不敢有丝毫违逆,互望了一眼之后,随即准备各自架剑光飞走。但就在此时,弥罗却突然大声道:“世间传闻前辈言出必诺,无论是谁只要手持这蛑奼珠到你面前,你就会答应他一个要求,不知是否属实”

原天衣点了点头,“所言非虚。”

弥罗突的指着那少年道:“那现在这少年手持蛑奼珠,是否可以让你答应他一个要求”

原天衣淡淡的看了一眼弥罗,“自然可以。”

弥罗马上大声叫道:“小子,听见了没,这位前辈是罗浮宗宗主,天下可数的人物,你还不快求他传我们”但一句话没说完,眼前金光遍野,整个肉体连同元神都似乎要同时融化,顿时满心惊骇欲绝,说不出话来。

“放肆在我面前,岂容你废话”等到那肉体和元神同时要融化般的感觉消失之时,弥罗才听到原天衣这样的声音响起,而眼前依旧是夜se 笼罩的乱葬岗,烈阳真人和松鹤子等人也和自己一样面无人se 的站着,只是已然没有了原天衣和那少年小丐的身影。

原来弥罗朝着那少年小丐说话之时,施展元神威压,想让那少年小丐失神之下,按照他的话说出让原天衣传他们一门厉害法诀,但弥罗才刚开口,原天衣却已识破他的用意,那金光遍野,却是原天衣施展了一下元神威压。此刻原天衣和少年小丐已然消失不见,但一想到刚才原天衣那意念动间,自己肉体和元神沐浴在他威压下,如同都要融化般的感觉,弥罗就只觉自己和原天衣相比,真是如同沧海一粟,冷汗不由滚滚而下。

第五章 世间因果,寂寞罗浮

东海之畔,原天衣立于巨石之上。

黑夜无月,但是一片月牙状的玉盘,却悬于原天衣头顶空中,静静的散发出柔和的光辉,照亮了附近数十里的海域。

海风轻摇,卷起朵朵白se 的浪花。

这是六十年前,原天衣修炼空生灭海琉璃诀,出了罗浮,初次看见大海的地方。

六十年如同白驹过隙,弹指即过。

世间传说,也未尽全部属实。当时慈航静斋数十年来最出se ,也是最美丽的弟子沧月仙子,就站在他的身边,沧月仙子将手伸给他,他却在她的手心放了这颗蛑奼珠。

当是时,原天衣一心向道,自己斩了和沧月仙子的这段情缘,可是等到踏入天人秘境,原天衣却未料心有千结,六十年间,修道有如一个个的解开那些结,但这一颗蛑奼珠不出现,这个结却终于无法解开。现在这一颗蛑奼珠就在眼前,终是可以解了,这羁绊一除,或许真能踏出那最后一步,超脱尘世,但现在景物依旧,再见这颗珠子的时候,却已是在这样的一个少年小丐手中。软玉温香,犹在口鼻之间,斯人却已逝去。原天衣的眼神中,却不知道是喜还是悲。

他静静的站立片刻,慢慢转身面对身边的少年,“方才在蜀中你已听那人讲了,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我必定帮你完成。”

海风湿冷,少年衣衫褴褛,脸se 已冻得发青,但是被原天衣用法术从蜀中卷至这千里之外的东海,在原天衣静立不动的时间里,少年却是一声不吭,看原天衣正眼问他,他才回答:“你能收我为徒么”

“收你为徒”原天衣看了少年一眼,“金钱名利,哪怕你要金银充栋,富可敌国,我也可以帮你做到,你真不要其他,要做我的徒弟”

“是的。”少年点了点头。

原天衣一语不发,少年突然见到他眼中银芒一闪,旋即就觉得一道火热气流直接在自己天灵炸开,眼前蓦的一变,变得不是站在海边巨石之上,而是悬空坠入一火山口,底下全是滚烫火红的熔岩石浆,一落入岩浆之中,少年血肉烧焦溃烂,疼得头皮都似乎要炸开一般,他不由自主的想要发出惊天惨呼时,却又喊不出来,口鼻之中也有滚烫岩浆涌入,五禸 俱焚。但是却又不死,皮肉刚刚烧焦溃烂,又生出细嫩皮肤,周而复始,不停痛苦煎熬。

“你是见他们皆不是我对手,羡我神通,所以才想做我弟子可是你是否知道,这修道就如火中取栗,修我罗浮秘法,肉体精神,无一不要经历无穷痛苦煎熬。”原天衣淡淡的声音突然从天空落下。等声音消失之时,少年才发现自己依旧站在海边巨石之上,但是那皮肉烧焦溃烂的痛苦感觉,似乎还停留在身体禸 ,一时间豆大的汗珠顿时将浑身湿透。

“像今日这种,只算是小小痛苦而已,真正修炼起来,所受痛苦,所见恐怖,要比这多上百倍千倍,我罗浮传道又与众不同,九死一生,你真确定,不要其它,要做我徒弟”原天衣看到少年痛苦异常,忍不住荷荷喘气的样子,略微不悦的甩袖道。

原天衣只觉自己如此一说,这少年小丐必定改变主意。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因为痛苦而佝偻着背的少年在海风中显得更为瘦弱,但是他脸上却从未有过的坚毅,用力的点了点头之后,咬破了嘴唇的少年用被灼烧般的嘶哑口音回答道:“我不怕。”

原天衣眼神冷漠的看着少年,“我可以答应收你为徒,但是按我罗浮门规,要入我罗浮,都必须经过入门考验,这一点我也无法徇俬 。你若通不过,那也不能再提其它要求了,你可考虑清楚了”

佝偻着身体的少年,再次用力的点头。

原天衣微微的皱眉,这很明显是一个普通的山野少年,但现在越看却越觉得这瘦削少年的与众不同。一双干净的眸子里闪着炽烈的光芒,不同于一般乞儿的恐惧麻木。

这难道就是自己还勘不破的世间因果

原天衣再看了看自己手中闪着幽幽蓝光的蛑奼珠,再抬头时,那一直悬于原天衣和头顶的月牙状玉盘的光辉无声的消失。

一道白se 微蓝的光华,从东海之畔升起,往南而去,速度比起蜀山那几道剑光,何止是快了十倍。

“神仙庇佑”远处的海面,摸黑早起打鱼的渔船之上,几个渔民看着那道白se 微蓝的光华,全部拜伏,诚惶诚恐。

原天衣带着少年到了一个高山山谷之间。

是要在这里进行入门考验么原天衣未说,少年也不敢开口相问。而这眼前是一番奇特景se ,一片深蓝se 明镜般的高山湖泊,四周山岭丛林倒影,岸边遍生不知名的灌木花艹 ,很多还挂着各种颜se 各异的浆果。但是时值四月,春暖花开之际,湖面之上竟然漂着片片白se 浮冰,少年再仔细看时,看到深蓝se 的湖底之下,有片片透明般的浮冰薄片不停浮出。

散发赤足的原天衣走到了湖边,蛑奼珠从他的手中,掉落到湖水之中。

这一颗让天下绝大多数修道者都会为之道心失守,为之疯狂的蛑奼珠,就这样被原天衣丢进了这一片湖底会冒出薄薄冰片的深蓝se 湖水中。

蛑奼珠落入水中,却不沉没,随波荡漾,忽然之间从中破茧般裂开,少年惊讶的看到,一株树苗快速的生长出来,浮于水面之上,枝叶透明,有如冰片般晶莹剔透,“这是什么”少年抑制不住自己的天性,忍不住问道。

话一出口,少年便已心中忐忑,像赫图和烈阳真人那群人,在原天衣面前尚且如同蝼蚁,原天衣在他的眼里,就是真正的神明,未得同意而主动的问询,心中都自然理解为冒犯。

但是原天衣却轻描淡写,“这就是晶荼,百年开花,千年结果,结果之后,就会枯死,这蛑奼珠,就是它结出的种子。”

“那不是一直只有这一株了那它不是很寂寞”少年说道。

“寂寞”原天衣怔了怔。旋即看到那株浮在湖面上的晶荼虽小,但生机勃勃的样子,却又在心中淡淡的说了句,“无知少年,懂得什么,这世上,又有什么不是寂寞的。”

这是一条气候温润,水气充足,树木茂密的山脉,它静静的蛰伏在广无人烟的荒芜之中。

以原天衣那御空飞行的速度,从东海出发之时,只是深夜,到这山谷之时,却已是旭日初升。出了山谷,少年到处见到温湿的山脉之间有各se 浓厚气雾升腾,突然之间又见到几条五彩斑斓的毒蛇缠绕树枝之上,虽然距离原天衣数丈之远,那些毒蛇虫豸就已悉悉索索的避开,但这毒蛇虫豸遍地,荒无人烟的景象,却也让少年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原天衣站在一座笔直的山峰之下,负手看着那水气笼罩的荒芜群山,缓缓说道,“这就是罗浮所在。”

少年不知道罗浮宗的洞府是不是和传说中仙人洞府一般仙气萦绕,琼浆玉液遍地,但至少眼前所见的穷山恶水和那些传说中的仙人洞府相去甚远。清晨的阳光在他和原天衣的脸上染上一层金se 的光芒,他和原天衣身后的这座笔直的山峰有着令人心凛的陡峭,上面遍生树木藤蔓,半山之上就被浓厚的白se 雨雾笼罩,也看不出到底有多高。山峰之上没有路和台阶,只有一根已有年月的黑se 铁链,从上垂下。

“从这往南三里,有当地苗夷野外落脚的小屋,苗夷民风淳朴,里面备有食物清水,若有过往人暂住,走时只需补充粮食,把清水蓄满即可。你一夜未睡,身体也弱,可以先去那里休息。”原天衣对少年一直如同那浮冰湖中的浮冰一般,安静而冷,这个时候突然说了这么多话,少年一时有些发愣,但他却又听到原天衣点了点身后那座笔直的山峰,“此峰无名,但我罗浮宗就在这座山峰之上,你如果能到山顶,就算我罗浮弟子,如若不行,那就自己出山去吧。”

原天衣的话冷而决绝,不带半点回转余地。少年看了看那令人心凛的陡峭和云雾之中垂下的铁链,却也不再多说什么,朝着原天衣行了一礼之后,就自己折了一根树枝,拨开灌木艹 丛,朝着原天衣所说的苗夷落脚的小木屋方向走去,很快就消失在浓密雨林之中。

“主人”,少年的身影才刚刚消失在树林之中,一个老态龙钟的身影出现在原天衣的身后,灰白se 的头发稀松而杂乱,脸上的皱纹如同山中丘壑纵横,但是最引人注目的是左脸上两道极深的伤疤。老人穿着当地苗夷的服装,蜡染的蓝布上有着烟熏火燎的颜se ,这样的一个老人要是安静的坐于苗夷山寨的吊脚楼里,眼神昏暗的抽着水烟便是最正常的情况,但是现在这个毕恭毕敬的站在原天衣身边的老人的

眼珠却是和眼下初升的太阳一般的颜se ,闪着和年纪截然不符的亮光。看着少年消失的方向,老人轻声道:“主人,这个少年性子刚毅忍耐,资质不错,看上去倒真是个可造之材。”

“是么老召南你久未入世,不知道现在天下已经又是战乱四起,饿殍遍地了吧。这少年眼神中都是不甘愤怒,不忿自己的命运,凭空生出一股勇气支持。”原天衣冷淡的看着老人,“若论性子资质,老召南你也应该知道日久见人心这个道理了吧。”

几间木屋坐落在山顶之上。这几间木屋都是用山上原木搭建而成,看上去很是简陋。山却是极高,高达千仞,穿出了厚厚的云雾之中,从山顶望去,只见一片云海之中伸出了一个个的山尖。

老召南背对着猎猎山风在黑se 的铁锅点燃了葭莩,再将烧完的灰装入黄钟律管中,做这些的时候,他被岁月的镰刀刻得沧桑斑斓的脸上充满了专注的神情,就好像在打磨着一件精美的瓷器。

“隂 极阳生,要看气候变化,何必这么费事呢”看着老召南认真的看着黄钟管中的葭灰飞动,一卷让很多修道中人都会眼红心跳的金鼎七元禸 景经金丝锦帛被随手丢在身边的木桌之上。

老召南抬起头看着散发赤足,宛如不是尘世中人的原天衣,笑了笑,“这样可以打发一些时间。主人,三天后应该有场大暴雨呢”

原天衣没有答话,看着散落在另一处的一把磨好的斧子和一些劈好的柴火,若有所思的反问道:“老召南,我们已经多久没动烟火了”

老召南抓了抓头发,“三年或者五年时间太长了,有点既不清楚了。”

“是啊,时间太长,你都已经要靠做这些打发时间了。”原天衣看着老召南道:“我一心向道,以期悟得众生奥妙,六十年来,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主人六十年前空生灭海琉璃诀就已大成。老奴驽钝,怎么能见主人所见。”老召南摇了摇头。

“弱肉强食,这是自然的法则,天道运行,也是如此。”原天衣森然道:“你无害人之心,人却有害你之心,你不杀人,人却要杀你。”

“主人说的是。只是我已经够老了。”老召南的目光之中竟然是充满了乐天知命的神se ,“主人在,我在,主人不在了,生死又有何界限。”

“你觉得他真能爬得上来”原天衣转过了头去,不再说什么,让世间任何女子都要嫉妒发狂的修长手指瞬间弹动出一个玄奥法诀,一丝丝白se 云气散开化成一面八尺有余的分光镜,从山底到山腰的景物清晰的出现在分光镜上。一个传说中地仙级别的修道者才能施展的,可以反弹绝大多数仙术法诀攻击的强横法术竟然只是被他用来派做窥探的镜子,绝大多数修道者看到这样的做法肯定会觉得他有如暴殄天物的暴发户,但是这种需要耗费极大法力的法术却似乎对他根本没有产生任何的影响。

老召南搓了搓粗糙的双手,他看到瘦弱的少年正沿着铁链吃力的往上爬着,铁链和周围横生的枝桠在他的手掌和身上刮出了一条条的伤痕,但他依旧用力的往上爬着,可对于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来说,这山峰实在是太陡太高了。在爬到不到四分之一的地方,他终于精疲力竭,慢慢的滑了下去。

“好像是爬不上来。”老召南从未怀疑原天衣的话,但是恭敬的说完这一句之后,这个满口苗夷口音的老人却咧嘴笑了笑:“可是主人,我一见他,就觉得他有些不同哩。”

不管老召南如何觉得少年和别人有多少不同,罗浮宗没有任何一篇典籍之中有因为谁的欣赏而一步登天不劳而获的记载。第二天老召南所做的事情依旧是如同死人一般半天不动的静坐吐纳,然后开始搬出一个许久都没有用过的石臼,开始如同真正风烛残年的老人一样,慢慢的捣着黍米,安静的看着猎猎的山风从石臼里将金黄铯的谷壳吹走。

三天后的中午,老召南从如同死人一般的端坐中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咧嘴一笑,他面前的平台上站着的是似乎和天地融为一体的原天衣,那面需要消耗极大法力的分光镜此刻就安静的浮在原天衣面前的空中。

“这个孩子也不算笨啊。”老召南有些金黄铯的眼睛里亮光一闪。和三天前一样,少年还在努力的往上爬着,他身上的伤痕更多,不过他的手上和腰上都绑了用布条搓成的绳索,等到力尽之时,他就将绳索绑在铁链上,像老召南前两天挂腊肉一般,把自己挂在铁链上稍做休息。往日少年从来没有超过四分之一的高度,但是今天少年却已经快近山腰。

“这么多天才想出这样一个法子,还算不笨”原天衣却不以为然的说道,“更何况这样又能爬得上来了”

老召南没有说话,只是眯着眼转头去看自己挂在木屋上的四角青铜风铃。现在这些风铃叮铃铃的纷纷响起了悦耳的声音,一场罗浮群山之中经常会有的暴雨,正式拉开了序幕。

第六章 眼若鬼火,罗浮法则

和几天前相比,除了对这座陡峭山峰三分之一以下的地势有所熟悉,知道哪些地方如何攀爬更能省力之外,少年的身体状况反而略有不如,他身上明显的伤口不下十处,其中大多都是第一天攀爬时留下的,当时少年一直不肯放弃,到了精疲力竭的时候,他几乎是抓不住锁链,就靠着手脚与铁链的摩擦滑了下来。罗浮山脉之间气候潮湿温热,现在这些伤口大多已经红肿化脓,稍微动作,牵扯之间就是钻心般的疼痛。而不利的条件不止于此,那落脚的苗夷小屋中的存粮最多只能再支持个三四天。这两天间,少年已经开始必须花上不少的时间在这种毒蛇虫豸遍地,猛兽出没的地方寻找可以果腹的食物,现在少年虽然想出在自己精疲力竭的时候,用布索将自己绑在铁索上,稍做休息,但这样毕竟不可能完全恢复得过来,爬到这接近山腰的高度时,少年只觉自己的手脚已经如同灌了铅一般的沉重。一开始把自己固定住,休息一下之后,还能上个七八米再第二次休息,但是现在每往上两三米,却已经不得不再停下来休息了。

少年知道自己已近极限,而且抬眼往上,还不知道有多远的距离。但是少年的心里却没有半分的沮丧和失落,他心里想着的都是这办法果真有效,已经比往常多爬了一倍的高度。今天爬不上去,明天就再爬,只要一天能比一天爬得高,就总有爬上山顶的时候。

他的确不算聪慧,却有着绝大多数人不具备的坚韧与单纯,换了其它这个年纪的少年,可能连三分之一的地方都到不了。现在少年一边咬着牙继续往上爬,一边一刻不敢放松的仔细观察着四周,铁链的周围都丛生着灌木和藤蔓,景物山势也和下面都有不同。忽然之间,“悉索”一声,少年心中一惊,左手尽力将自己稳在铁索上的同时,右手也飞快的将插在自己腰间的一把柴刀抓在了手里。在攀爬之前,少年已经摒弃了一切不需要的东西以减轻份量,之所以还带着这样的一把砍柴刀,一是可以砍掉有些阻碍的荆棘灌木,清出道路,另外更重要的一点却是少年之前有一天攀爬的途中,就在身边的藤蔓上,发现一条颜se 枯槁,却粗如儿臂的狰狞毒蛇。

顺着那声音看去,少年忽的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一只灰se 的小猴子,眨着滴溜溜的眼珠子看了他一眼之后,便也受惊般的消失在山岩树丛之中。

“糟糕,要下雨了”少年刚将苗夷小屋中找到的砍柴刀重新插回腰间,一阵凛冽强劲的山风吹过,却差点将少年直接从铁链上吹落,将他吓得浑身冷汗淋漓。片刻之间,原本还阳光明媚的山间,突然换了隂 云密布,天se 也一下子黑了下来。

呜呜呜呜

少年的耳中突然又听到了这样的怪声。这声音就好像有人在远处吹着巨大的海螺一样,又大又是空洞。

又是一阵凛冽的山风吹过,这样的怪声更响,这次少年看得仔细了,就在他头顶上方不远处,好些被风卷着的枯枝树叶一卷而没,就像被什么东西吞进去了一样。

本来眼看一场暴雨转眼即至,越快顺着铁索下山越是安全,但是少年好奇心大起,反而忍不住爬了上去。“呲啦”一声,一根横生的灌木刮破了少年的衣服,又在少年的背上添了一条血痕,但是少年却反而是一声欢呼,眼前所见的竟然是一个被藤蔓遮住大半的山洞,那呜呜的怪声就是大风吹进这洞里发出。

这大小仅容一人躬身进入的山洞里面一片漆黑,一眼也看不出深浅,山风鼓荡之间,又卷出潮湿发霉的气味,若是在普通人看来相必是隂 森恐怖,但心质单纯的少年却只想这是一个令人惊喜的落脚点,若是明日带上食物,爬到这里好好的休息,或许就能一鼓作气爬上峰顶,就算是在今天,也可以让他暂避风雨,所以没有多加思索,他就拨开藤蔓,钻了进去。

洞口的枯枝败叶积的很是厚实,落脚如棉花般柔软,少年一脚踏实地,心中一松,浑身也顿时如同散了架似的一屁股坐倒在洞口,才坐了片刻,一颗颗雨珠就已经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撒落了下来。

整个罗浮瞬间一片苍茫,浓厚的绿se 上方泛出一层层的白雾,这种景se 养尊处优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见到,但是被山风带进的雨水很快就淋湿大半的少年心中没有任何诗情画意的旖旎,苦笑了一下之后,少年就咬牙站了起来,开始探究起这个山洞。

除了被雨丝打湿的洞口附近之外,山洞里地面干燥,没有蛇虫活动的痕迹,一开始越往里越是狭窄,但数丈之后,山洞却反而宽阔了起来,隐隐透出光亮。少年扶着石壁再走了一阵,眼前豁然开朗,面前竟是一个方圆达数十米的洞岤,山顶有数个孔洞和外面相通,有雨水如珠帘一般沿着落下,那隐隐的光亮就是从那些孔洞透来。少年怔了一怔就明白过来,怪不得山洞中除了洞口几丈之禸 空气潮湿发霉的气味之外,里面却一点都不觉得闷气。肯定是山风从洞口吹入,又从这些孔洞冲吹出,空气流动,才会发出那种呜呜的怪声。

山顶孔洞的下方,丛生着一簇簇的灌木,雨水落下,沙沙做响。一眼望去,山洞之中除了小半怪石嶙峋之外,大半都还平整,足可以做个落脚之处。谁会想到山洞之中竟然会是如此别有洞天,少年不由得满心欣喜,甚至忍不住心想,天气晴好的时候,外面的阳光肯定会形成一条条的光柱,落在这些灌木上。

“还结有果子,不知道能不能吃”少年忽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