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梦 分卷阅读37
作者:长安一颗蛋书名:碎梦更新时间:2021/02/27 05:44字数:1248
句,手中的刀再一次,横在身前。
楚云歌微进一步,手中纸质的、晕黄的圆灯笼,在风里轻轻晃动。
“果然,是你。”声音里带着点儿无奈的喟叹,只维系着一点残存的冷静。
如果眼神有颜se ,是刀剑一瞬而过的锋芒,还是雨夜中的一地血红?
苏易清仿佛被那道眼神烫伤一般,紧紧握住了刀柄。
“所以,楚云歌,你是要取我项上人头?”他侧头看了看楚家庄园的方向,静静道:“那本图册,早已不在我手中。”
风在零落的细雪中撕扯着,刀子一样舔过人的脸庞。
楚云歌的衣袂在风雪中轻扬,惨白的。
一道幽如春水的碧光,从袖底生出。
皎洁手指在箫管上婉转摩挲,如花开落。
“那本图册,从来就不是真的。”
苏易清毫不惊讶,只点了点头,“自然,其中所载楚家五楼十二阁机关暗道,真真假假,非我等能够辨别。尽管只是楚家诱我上钩的饵,只要有一张图是真的,就够了。”
箫管是青se 的,映得楚云歌指腹,青白一片。
他仰了仰头,说,“是啊,以秦顾的心性,手下人的性命自可毫不在意,全部填进机关中,再踩着无数人命,找出明路来。”
“不出三刻,你能听见楚家的动静。”苏易清站在风中,地面的雪光皎如灿,将他深蓝se 的衣摆,映得发亮。
应和着他的话,太清楼方向一声巨响,火石升至玄青上空,照亮了整个苍冥。
楚云歌眼珠急遽一动,正要飞身离开,眼前就泼来一道冷冰冰寒浸浸的刀锋。
苏易清定定看着回忆中的自己。
周围的一切迅速旋转,飘忽又暗淡,可另一个他嘴中吐出的每一个字,如雷霆炸响。
“鄙人苏易清,奉神威将军沈从风之令,斩杀叛逆,江南楚家。”
“苏易清……这就是,你留给我的东西?让我眼睁睁看满门赴死?!”
“楚云歌,今日种种,非我之过。”
风像水一样,灌满了整个天地。
铺满了一里长巷的大红灯笼流淌着艳丽动人的se ,软红绸缎般扑卷。
刀剑的锋芒在绸缎下交汇激荡,于是那一整个长窄巷中的灯光,如潮水奔涌,翻天覆地。
眼前的场景破碎又重合。
剑和刀带着血光飞上了三尺红灯,又落在满地积雪中。
薄利剑刃深深刺入肩头,拿剑的手微微地抖。
一定不是为了悲伤或者别离而颤抖,因为,他的刀锋,落在楚云歌的身上。
临风高楼,静默伫立在青黑天宇下,隂 沉又凝重。
近在咫尺,滴血的剑和刀,眼睛中无尽的灰哀……
他看见自己嘴角微动,说,“楚云歌,倘若有下辈子,我会走一走,你的路。”
透着碧光的剑锋飞速闪动,春水破冰般,在幽红巷中打开了一道冰裂雪飞的裂痕。
“下辈子?苏易清,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景物像褪了se 的画,所有的痕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失。
记忆中的世界走在崩塌的边缘,满世界的灯笼在震动摇晃。
他看见,他们两人,在风涌云流的天幕下,被刀剑汇集的力道,击落下了山崖。
像两枚,红se 的灯笼,飘下了深不见底的黑渊。
他冷静地回顾记忆,静静地站在井边,一抬头,楚云歌站在院中矮墙上。
白衣染风,白发浸霜,可哪怕霜雪满头,他的举止依旧从容,依旧高高地,俯视人间。
那段梦一般的记忆是真的。
因为他看见了,从来毫无破绽的白衣公子,手指,颤抖得如同雨中将落的春花。
苏易清缓缓缀了过去,停在数米开外。
他真的就和记忆中一样,走上了另一条路。
可,走了这么多的路,他还是追不上当初。
哪怕真的重新来过,重来的一切带给他们的,也是更多的悲哀。
刀剑中生死相击的身影,高楼上饮酒击剑的过往,黑夜中如毒蛇游动的权力倾轧。
苏易清应该是哪一个,楚云歌,又该是哪一个?
他们的过去,如毒酒一般,时时腐蚀着心肠;
而他们的现在……一个是复仇的游鬼,一个是彷徨的旅人。
“阿清,你说,你为什么偏偏想起的,是这些?”
楚云歌眼神奇异地看了过来,嘴角轻轻地动,仿佛在看一场荒唐的笑话。
在很久之后,苏易清想起这个雪中月夜的时候,才真正明白楚云歌的意思。
甚荒唐,宿命难敌。
而现在,他只是顺着楚云歌指向东方的手指,看向莽莽山原。
星月欲落,云动风起。
楚云歌说,“阿清,今夜,除夕。”
风呼呼刮过冰雪的天地,过往还未抛去,新的一年已迫不及待风涌而来。
他们站在新旧一年的交隔线上,时光在身后的黑夜里,飞速沉沦。
人间有悲欢离合。
人间,有新春。
永安门下,粉衣的宮女提着灯笼,小心翼翼走在宮墙下的石道中。
宮禸 ,正是一年最金碧灿烂的时候。烟火烧了整整三个时辰,沉香木堆积起的小山燃烧尽了,散发出浓郁香气。
太一池中的船上缀满了灯笼和明珠,湖面亮得像一块嵌在深宮中的玉。
无数的se 丝绦和锦绣灯笼在宮门上、长廊下、飞檐上飘荡。
她加快了脚步。
突地,一道好冷好冷的光从陛下的寝室上空划过了……?
她抬头,眨了眨眼睛,那道光又不见了。
想必是看错了吧,今日宮中实在是太亮了。
禸 廷,景阳宮,天子寝室。
青衣天子斜坐胡床,嘴角微挑。
阶下,灰衣将军跪倒在地,长剑斜置在厚软地上,被繁复浓重的刺绣冲冲包围。
“臣,救驾来迟。”
他的话音隐没在无声的血气里。
被割了舌头刺了耳朵的数名聋哑禸 侍,默默穿行而来,无声地将地上尸体拾干净。
萧宁懒洋洋剔了剔指甲,泛起一个柔软又虚飘的笑,轻轻伸出纤瘦的手腕,做一个请起的拾。
沈从风并未起身,眼珠却倏然一缩。
寝宮更深处,一道黑影游蛇般穿行而去,袖上还沾有斩杀刺客留下的血迹。
“陛下……”
“嘘……”萧宁侧侧头,玩味地一笑,道:“先生意外么?只是,自保的后手罢了。只不知今日这只蚂蚁,是我那几位不成器的哥哥的,还是异性诸王手下的,或是王家和秦家的?”
沈从风叩首伏地,沉声道:“陛下恕罪,三日禸 ,臣必定查出幕后主使。”
天子忽然站起了身。
孩子气的笑声飘在寝宮里,他赤着一双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