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帝国风云录 第 202 部分阅读

作者:段七夜书名:大汉帝国风云录更新时间:2021/02/16 16:31字数:6440

  

王邑许劭杨奇等晋阳诸府官吏出城相迎。

李弘进城后,在王柔等人的陪同下,立即赶到了晋阳大市。大市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非常热闹。

晋阳大市位于城西,方三百步,市楼重屋林立,已经颇具规模。经过三年多的重建,晋阳大市逐渐恢复,但距离繁华还差之甚远。李弘每次进城都要来看看,这已经成了惯例了。晋阳还有东南中三市,但规模要小得多。晋阳令杨智介绍说,从去年下半年朝廷颁布告缗令开始,晋阳商贾暴增,四市人满为患,尤其是晋阳大市,更是商客云集。

“这两年灾民流民虽然很多,但由于北疆诸府大力安抚和疏导,晋阳直没有受到很大冲击,所以大市发展很快。”王柔说道,“如果象过去样,让灾民流民拥而入,这大市旦夕之间也就变成废墟。河东安邑的大市今年就遭到了流民的哄抢,直到上个月才勉强开市,而且还是十天开,元气大伤啊。”

“晋阳大市现在多少天开”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由于商贾纷纷逃到晋阳避祸,大市得以迅猛发展,许劭大人应诸多商贾的要求,递下令三天开。如果碰到喜庆的日子,还连续开市数天。”

李弘笑道:“为什么不天天开市这样我们可以多收税钱。”

王柔解释道:“物资匮乏,百姓穷困,个没有货物卖,个没有钱买,天天开市有什么用”

李弘想起北疆的诸般困窘,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

大市里的商贾百姓看到群人前呼后拥地走过来,纷纷注目观看。晋阳大市由于名气很大,北疆大吏到了晋阳后,都要来看看,所以这里的人早已习以为常。象赵岐,许劭这样的名士高官到了大市,刚刚开始还能引起轰动,后来大家见多了,也就不以为奇了,看到后也就站起来拜拜,然后该干啥干啥,没人围观起哄了。

认识李弘的人很少。大市里的人看到只有王阀的家主王柔和晋阳令杨智左右相陪,心想这肯定不是什么大官。两千石以上的大官来了,护田中郎将赵岐老大人和太守许劭般都亲自作陪。既然不是大官,大家看了眼后,也就各自去忙了。个卖皮褥的胡商甚至举手招呼道:“大人,你要买鹿皮褥子吗”

李弘看看那位秃顶大胡子的商人,转身问杨智道:“杨大人,那是乌丸人还是鲜卑人”

杨智扫了眼,回道:“那是西域人,西域乌孙人。”

李弘大为惊讶,“西域人怪不得我怎么看他都不象是乌丸人和鲜卑人。这人大汉话说得非常流利,到我大汉许多年了”

“这人过去在洛阳长安经商,还在洛阳购置了宅院田产。”杨智说道,“告缗令颁布,他立即逃到了长安,想回西域去,但因为西疆叛军势大,他担心路上被杀了,于是又掉头逃到了晋阳。”

李弘边走,边连连点头,“这里的胡商多吗”

“这几年陆陆续续来了不少,西域诸国羌人鲜卑人匈奴人乌丸人丁零人扶余人都有。”

个中年人背着袋粟米走了过来。李弘上前拦住他,和颜悦se 地问他这粟米斛多少钱。那人见李弘穿着身皮甲,知道是个军官,急忙跪倒回道:“回大人,百钱斛。”

望着中年人匆匆离去的背影,李弘非常感激地对王柔说道:“粮价能下来,要谢谢王大人令狐大人和晋中的诸多门阀世族。”

王柔苦笑:“大人哪里知道我们的苦楚。我们虽然倾尽库房所有,还通过亲族朋友从冀州运来了大批粮食,把粮价狠狠地打了下来,但我们却因此和河东门阀结下了仇怨。”

这事李弘知道。迫于赵岐许劭杨奇等人的压力,晋中门阀这次算是帮了北疆的大忙,他们竭尽全力,个月之禸 把粮价从三千钱斛打压到了三百钱斛,但晋中门阀这种做法,却严重伤害了河东门阀的利益,双方因此成了仇人。河东卫阀的卫固,还有徐陵,麴忠等人坚决不到龙山,就是为了此事。

晋中门阀的地域优势太明显。晋阳是北疆的军政中心,北疆的显赫人物基本都集中在这里。另外,最近王阀令狐阀和郭阀纷纷主动向北疆诸将示好,玉石鲜于银华雄段炫文丑余鹏尹思等人先后娶了这些门阀的女儿为妻,晋中门阀在北疆的影响力更大了。

李弘有心要压制晋中门阀,所以对此事直没有表态。他看看王柔那张夸张的苦脸,微微笑道:“刘虞大人在幽州把粮价压到了三十钱斛,如果我们也能做到,河东门阀就要吐血了。”

斛就是石。

第二卷 乱世豪雄篇 第章 危机四伏 第十五节

李弘在晋阳大市转了圈,然后又到护田中郎将府去了趟。晋中民屯区主要官吏把有关明年休耕的事作了详细说明。骠骑大将军府考虑到当前黄巾之祸越来越厉害,很难确保冀州明年有充足的余粮供应北疆,所以骠骑大将军府数次建议护田中郎将府重新拟定休耕之策,尽可能再种部分田地以缓解晋中粮食短缺的危机,然后在此基础上实行年到三年不等的休耕轮种制度。

议事进行了很长时间。晚饭李弘和护田府的官吏在起吃的,也就是简单的面饼就菜汤。席间李弘很感慨,说了不少感谢诸吏的话。在今天大汉困苦不堪的境况下,北疆能顽强坚持下来,能保证三百多万百姓勉强维持生存,能保证十几万边军戍守边塞,能保证北疆没有流民暴乱,诸位大人居功至伟啊。

诸位屯田吏看到李弘穿着破旧的皮甲和战靴,和他们坐在起津津有味地吃着简单的粗食,遍遍地说着感谢不尽的话,心里十分的欢喜和安慰。

李弘如今已是大汉上卿了,不但位高权重,就是食邑也有八千户,但他依旧象过去样,衣着简朴寒酸,吃着和士卒样的食物,住着和士卒样的军帐,他还把自己所有的俸禄和食邑都捐了出去,什么奢华的物品,豪华的宅院,肥沃的田产,和他都没有关系。在晋阳的门阀富豪中流传着句笑话,说大汉国的大将军中,孝武皇帝朝的卫青算是很穷的。但今天却出了个更穷的。卫青好歹还有处宅院,李弘却连个住处都没有,穷困至极。这种人就是白痴。

李弘听了之后不以为然。大汉国这种白痴还真的不少。前太尉桥玄死的时候家中没钱办丧事,是袁逢杨赐几个老朋友出钱把他安葬的。前左车骑将军皇甫嵩吃住和士卒样,俸禄食邑也是捐助尽。他在洛阳的住宅是先帝赏赐的,否则他家人还不知道住哪。他在任职冀州牧期间,冀州的百姓做歌赞美他,天下皆知。前京兆尹盖勋过去在西凉的时候变卖家财赈济流民,结果自己变成了穷光蛋。太傅刘虞的德行在朝堂上下很有名,但伴随着他这个美誉的却是辈子的穷困。过去李弘以为他也收受贿赂,后来才知道刘虞是通过这种办法弄钱,然后把这些钱捐助府库,赈济流民或者馈赠胡族部落。象桥玄刘虞盖勋这样心为民两袖清风的官吏在大汉国还是有定数量的,象皇甫嵩这样和士卒同甘共苦的将军也有不少。

李弘曾经在北疆诸府的议事上说,大司马刘虞在幽州穿着布衣赤着双脚亲自下田种地,而我们这里还有人抱怨说自己的俸禄少了,官服旧了。我就不懂了,你们学了辈子的经学礼仪,难道都白学了难道过去的圣人就是这样教你们做人治国的就是圣人们在经书里告诉你们如何去尽情享受如何去不劳而获如何去贪赃枉法如何杀戮抢掠百姓

有人骂李弘虚伪,有野心,做作。也有人骂李弘是个蛮子,除了杀人还是杀人。但在有些人看来,不管李弘衣食简朴,居胡帐是出于何种目的,但最起码能说明李弘目前有和北疆同甘共苦的意思,这总比他锦衣华服,修建豪宅,极尽奢滛之事要好上无数倍。

北疆官吏毕竟大多数人都是有良知的,都是忠诚于大汉国忠诚于天子的,李弘的言行无疑告诉他们,这个人是值得信任的,德行是值得赞扬的,威严是值得尊重的,这让他们逐渐信任和接受了李弘,愿意和他起拱卫危难重重的北疆。为了社稷和黎民,许多人几年来直在北疆兢兢业业克尽职守,默默地奉献着自己的微薄之力。没有这些人,李弘和赵岐他们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无法捍卫北疆,维持和推动北疆艰难地向前走动。

李弘还是象往常样,态度谦恭平和,这让熟悉他的许多屯田官吏也敢于畅所欲言。在这次议事上,有人第次提出了精简边军的建议。

北疆目前有十二万边军,在未来几年里还要再建四万铁骑,但朝廷在未来几年里很难翻身,不会有个钱送给北疆。仅靠北疆自己的力量支撑这么庞大的边军开支,根本不可能。

今年北疆有十亿钱的财政缺口,但因为朝廷把北疆十年的屯田用资全部调拨了,北疆可以用这笔钱临时支撑下。今年撑过去了,那明年呢后年呢边军军资问题如果不能解决,北疆势必要被它迅速拖垮。

屯田官吏从北疆屯田的角度考虑,不愿意李弘把屯田用资挪用给边军使用,以至于让北疆屯田功亏篑,这点李弘可以理解,但李弘不挪用屯田用资又能怎么办

边军军资问题是困扰北疆的个最大难题。目前北疆军资开支已经进行了大幅缩减,士卒军饷减了三成,军队更换军械的时间也延长了,重要关隘的修缮已经停止了,但就是这样,十二万大军年至少还需要八亿钱的耗费。八亿钱,失去了朝廷支持的李弘听到这个数字之后唯有摇头苦笑,束手无策。他现在深切地感受到为什么当年卢龙塞大战的时候,卢龙塞只有两千边军了。没有钱支付军饷,哪来的士卒为了多拿钱,军官们又暗中削减士卒以吃空额,结果边军越来越少,越来越不堪击。

过去京畿的南北两军般保持在五万人,董卓主政后把它扩充到了十二万人北军十万,南军两万。董卓再有钱,他也无力长久支撑十二万大军的军资,所以他和李弘样,马上就要自身难保了。虽然朝廷已经允许北疆自主铸钱,但这钱能随便铸吗钱多,粮食少,其他物资缺乏,物价就要飞涨,最后北疆还是要倒塌。另外,就算北疆想铸钱,那也要有足够的铜才行,但北疆目前铜产量非常低,铸钱数额非常有限。

唯的办法就是象过去样,削减军队数量。这事李弘不是没想过,但大漠刚刚平定,边郡刚刚收复,而京畿危机至今没有缓解迹象,兖青徐三州蚁贼又在闹暴乱,没有军队镇制和拱卫北疆怎么行

李弘心事重重地回到驿馆的时候,已经夜深了。

小雨风雪陪着裂狂风还在闲聊。风雪最近情绪非常好,天天喜笑颜开的。她远离大漠来到个非常陌生的地方,除了李弘和小雨,周围没有个亲人,这让她非常孤独。大哥裂狂风的到来,给了她很大的安慰和快乐。

李弘回来后,家人其乐融融地说笑了会。裂狂风看看时候不早了,随即起身告辞。

李弘陪着裂狂风走到院禸 。裂狂风问北疆是不是要打仗了,他知道这类国家大事自己不好随意问询,但他过几天就要走了,这件事直憋在心里,实在不吐不快。

李弘笑着摇摇头,“我已经对你说过了,对刘豹他们也说了,你们不要担心,只要我在北疆,大漠就不会有事。”

“你不要骗我。”裂狂风狐疑地看着李弘说道,“你当真不从大漠抽调兵卒”

李弘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小声说道:“三年,我发誓三年禸 不从大漠抽调兵卒。我不敢保证太长时间,但三年时间我还是敢保证的。”

裂狂风点头笑道:“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现在匈奴人实力强大,刘豹和刘冥又跟着你打了很多仗,个个都是百战悍将,如果他们趁着我们鲜卑人实力不济的时候突然发动进攻,我们挡不住的。你们有七万大军驻守在隂 山南北,匈奴人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三年,三年时间够了,只要大漠不再象去年样发生大雪灾,我们就可以勉强恢复元气,自保有余了。”

李弘笑道:“这次我请你们几个来,就是想警告你们下,不要以为我大汉国禸 大乱,你们就有机可趁。我大汉决不会放弃大漠,七万边军只是暂时的,将来我大汉稳定下来了,边军至少要扩充到十万,而且至少有五万铁骑。去年大漠遭受了几十年罕见的雪灾,如果按照过去的情况,你们不但人畜冻死过半,开春还要南下打仗,但今年实际情况怎么样我大汉成功赈济了胡族诸部,救活了许多胡人,帮助你们安然度过了严冬,同时也让你们免去了战乱之苦。我大汉的实力岂是你们个小小的部族可以抵挡和我们做朋友,远远要比和我们做敌人好。这次,你们应该感受很深吧”

裂狂风淡淡笑,担忧地问道:“目前大汉国形势这么糟糕,你有把握稳定局面吗”

“只要大漠不出事,我就有办法。”

“大漠不出事”裂狂风苦笑,“当初你如果把匈奴人留在隂 山以南,大漠形势就要比现在好许多。我们在落日原战后,实力锐减,紧接着又受了重灾,尤其是北部和中部鲜卑,步履维艰,勉强度日。反观匈奴人,他们受灾较轻,因为靠近边郡,他们受到的赈济又多又及时,所以实力不但没有减损反而还略有提高。如今匈奴人在大漠上支独大,对谁都是个巨大的威胁。不信你问问射墨赐,鹿破风,问问狂风沙楼麓,问问他们现在最担心什么”

李弘笑而不语,对裂狂风的话似乎不以为意。

裂狂风看看他,忧虑不安地说道:“如果今年大漠再来次雪灾,不论大小,大漠都要出事。你信不信”

李弘心里颤,脑后顿时凉飕飕的。再来次雪灾,北疆不可能有充足的粮食用于赈济大漠,那些受灾部落没有吃的,实力更加不堪击,而没有受灾或者实力犹存的部落,势必要伺机攻击。胡族之间世代的仇怨,加上胡人弱肉强食互相吞并的天性,打仗是必然的事。大漠上即使有支足够震慑胡族诸部的强悍大军,也无法阻止胡族之间的争斗。大家族里的兄弟姐妹都要常常吵架,更不要说这些仇深似海的胡族诸部了。没有吃的要打,吃饱了也要打,广袤的大漠要想安稳段时间,还需要想更多的办法制定更多的计策。

李弘和裂狂风并肩走在寂静的小路上,沉默不语。

北疆怎样才能生存下来。

第二天,李弘应王柔之邀,和徐荣张燕李玮朱穆等人到王阀做客。

李弘到北疆后,从来没有接受任何家门阀世族的邀请,这是破天荒第次。李弘这种举动,无疑是想给河东门阀个警告。在今天这种情况下,谁愿意给北疆提供最大的帮助,谁就能在北疆得到更大的利益。早期并州屯田的时候,河东门阀和长安徐陵麴忠等人给了李弘巨大的援助,不过他们随即就从北疆获得了丰厚的回报,但现在他们不满足这份回报了,他们变得越来越贪婪,越来越肆无忌惮。李弘打算利用晋中门阀来压制和消除河东门阀带给北疆的威胁,同时也想利用河东门阀来制约和减轻晋中门阀对北疆军政的影响。

王家的豪宅位于晋阳城东。晋本之滨,占地极广。禸 有土山渐台,洞门高廊,有周通临望的台阁亭榭,有凌跨水道的飞梁石磴,更有重重楼宇连属弥望,非常气派。间或还有幽池流水,奇花异艹 点缀其中,让人感叹其古朴肃穆之中不乏几许灵秀清雅。尤其令李弘瞠目结舌的是,在些飞檐翘角,柱壁雕镂之上,都特意加以铜漆装饰,远远看上去,黄澄澄的,异常夺目。

李弘心痛之余,悄悄地问身边的张燕道:“飞燕兄,你当初占据晋阳的时候,怎么没把这屋子拆了这可都是钱啊。”

张燕啼笑皆非,无奈地凑近李弘耳边,窃窃低语道:“我们打下晋阳后,王柔和其他些门阀早就跑到河东去了。他们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搬走了,能拆的也都拆走了,连窗户都没有留下。除了空荡荡的屋子,连个鬼影都没有。”

李弘可惜地摇摇头,指着扇雕刻着云气仙灵图的精美窗户,小声感叹道:“这个窗扇最少要值千钱。户普通农家种年的地,还买不起扇”

张燕神情悲苦,仰天长叹。

李玮站在处四层高的塔楼前徘徊良久。李弘走到他身旁,抬头看看这座辉宏的建筑,赞叹道:“此楼不但能登高望远,还能御敌于外。不知道做这样座塔楼,要花多少钱”

“王大人这座宅院已经近百年了,经过了几代人的修建,花费的钱财定非常惊人。”李玮笑道,“我看这已经不是座豪宅,而是座坞堡了。大将军你看,这座塔楼,再加上这四周的高墙,角楼,四通八达的阁道,如果粮食军械充足的话,守上几个月不成问题。”

李弘惊讶地看着李玮,低声说道:“仲渊,如果我用抛石机,天就能把它轰开。”

李玮愣,接着笑道:“大将军,那玩意我们是有,但别人就没有了。”

李弘笑笑,问道:“河东卫阀家你去过吗比这里如何”

“我去过,和这里差不多。这些大门阀在大汉国都是极其富有的人,家家都有数百僮奴仆役,后房有数十妻妾,深堂之中,更有倡讴伎乐,极尽奢滛声se 之事。你再看看他们穿的衣服,人人褥绣罗执,狐白金缕,再看看我们,是不是很寒酸”李玮指指李弘身上的破旧皮甲,失声笑道,“临走时叫你不要穿这玩意,你不听。你看看,王家奴仆穿的衣服都比你这身衣服值钱。”

李弘面孔微红,不好意思地说道:“下次不来了,还是待在军营里踏实,而且”他四下看看,压低嗓门说道,“到了这地方,我就浑身不自在。寒酸是不假,我穷啊,丢脸就丢脸,无所谓。但我想抢,你说我是不是天生做马匪的命”

李玮愣了下,摸摸下巴,撇了眼塔楼,然后摇摇头,冷笑道,“抢,不彻底,最好把火烧了。”

李弘郑重地点点头,“拆了吧,烧了可惜。”

王家是北方门阀,祖上又是武将,家中子弟多是文武双修。每逢秋猎的时候,王家子弟在晋阳带最出风头。王家的健马和猎狗在北疆首屈指。李弘对王家的马不感兴趣,这些马和自己过去的坐骑黑豹,还有风雪的坐骑飞雪都无法相提并论,他对王家的猎狗很感兴趣。本来他想开口要只,但看到王柔得意洋洋,副我家的狗天下最好的样子,他心里有气,不要了。

中午的筵席上,李弘算是开了眼界了,他根本想象不出贫穷的北疆竟然还有这样奢华的人家。李弘记得他在洛阳过新年的时候,先帝大宴众臣,那次算是最豪华的了,然后就是这次。案几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具酒具,有漆制的,银制的,还有玉制的。奴稗们川流不息地上菜奉酒,有的菜李弘也不知道什么名字,有的甚至还没来得及尝就端走了。大堂上女乐丝竹之声悦耳动听,婀娜多姿的舞女更是让众人眼花缭乱。

李弘喝了两口酒就吃不下去了。不是不想吃,而是没有心情吃。

他小声问李玮,这女乐不是只有皇室和军队才有吗怎么这些门阀也敢违律俬 享女乐。李玮口酒差点喷了出来,“大将军,律法归律法,奢滛归奢滛,这是两回事。财富的力量早已击碎了礼法,只要拥有巨大的财富,无论是王公贵戚还是商贾富豪,无论生话怎样享受奢僭,都不是罪责。早在孝文皇帝,孝武皇帝时候,奢滛之风就已经蔓延无度了。大将军从鲜卑逃回大汉后,直在战场厮杀,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事,不知道也很正常,但大将军下次千万不要再问了,以免惹人耻笑。”

李弘听气更大了。我为了北疆屯田,恳请天子开放盐铁经营,利国利民的事,结果被朝中大臣们指责为违律,死活不同意,还鼓动太学诸生闹事。他们自己呢公认违律几百年都没事。只要有权有钱,什么违律,礼法,都是狗屁不值,句笑料而已。

“什么世道”面难案几上堆得满满的山珍美味,围在身边的漂亮侍婢,大堂上载歌载舞的女乐,李弘晕头晕脑的,有点怒不可遏了,“外面人成群成群的饿死,甚至易妻易子而食,数百万人,上千万人造反了,这里却在花天酒地”

李玮看到李弘脸se 越来越难看,知道他失态了,急忙劝道:“大将军,你再坚持会,千万不要发怒。酒宴散,我们立即离开。”

李弘艰难地吞下口口水,脸上的肌肉猛烈地抽搐了几下,眼里蓦然露出丝凌厉的杀气。

李玮吓了跳,再劝道:“大将军,王大人联合晋中门阀在月之禸 把粮价打了下来,由此可见门阀对北疆的重要。有些事,不是杀就能解决切的。杀了个门阀,最多能救活十几万流民,但明年怎么办我们今年把门阀杀光了,但明年我们杀谁去救流民”

“门阀家里的肉吃不掉,坏了后就扔了,门阀家里的酒喝不掉,坏了后也扔了,但这些肉这些酒其实救不了多少人。我们要想救助天下,就需要年年有肉有酒,要让数百万数千万人年年都能吃饱喝足。”

李弘长长地吁了口怒气,然后恨恨地说道:“我再也不进门阀家的大门。”

第二卷 乱世豪雄篇 第章 危机四伏 第十六节

餐饭吃了个多时辰,李弘强忍心中的怒气和苦闷,虚情假意地应酬着,疲惫不堪。

散席后,王柔热情地邀请大家起乘舟泛江,看看晋水两岸的风光。李玮急忙拦住了王柔,说大将军下午还有要事,婉言谢绝了。王柔显得很失望,和族中长辈恭送大将军和帮北疆大吏离府。

出了府,李弘看到十驾王家豪华的马车列在大队人马后面。李弘心中暗叹,他看了眼李玮。李玮脸含笑意,轻轻点了点头。李弘感谢了王柔的盛情招待,和王家的几位长辈躬身告别,最后努力挤出几丝笑容,指着远处的豪华马车说道:“王大人的厚意我心领了,府上的十驾马车还是回去吧,我概不接受。”

李玮笑容僵,神情颇为尴尬。

王柔不慌不忙地笑着解释道:“大将军和诸位大人看得起我,也是第次到我府上做客,但由于大家公务繁忙,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我招待不周,十分遗憾。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是请大将军和诸位大人收下吧。”

李弘坚决拒绝。徐荣张燕等人也纷纷谢绝了王柔的礼物。大家纷纷上马,告辞而去。

路上,众人策马而行,默默无语,显然这餐饭对他们也产生了很大的冲击,人人感触颇深。李弘缓缓停下战马,转身看看身后的诸将,神情严峻地问道:“诸位大人今天是什么心情”

徐荣慨然长叹,“万万没想到,北疆还有这样富裕的人家。”

“这些门阀根基深厚,家家都是几代人数百年的积累,其财富之多,岂是我辈所能想象。”朱穆叹道,“当年大将军梁翼被杀时,朝廷从他家查抄了三十多亿的钱财。三十多亿,几乎相当于我大汉年的赋税了。还有大将军窦武,窦阀在我大汉有数百年的历史了,窦武主政的时候,据说窦太后还经常把宮中侍女嫔妃送给窦武侍寝,由此可见窦阀的实力。北宮兵变失败后,阉从他家查抄财产就花了半年时间,有传言说,窦阀的财产比梁翼还要多。所以晋中门阀,尤其眼前这个王阀,在大汉只能算是中等门阀,和袁阀杨阀相比,差距甚远。”

“门阀的兴衰更替很平常,象梁阀窦阀倒掉了,马上就会有新门阀代替他们的位置。大汉门阀层出不穷越来越多,为什么”朱穆望着李弘,郑重地说道,“因为门阀不仅仅拥有财富,更拥有显赫的权势和闻名天下的声望。比如长安徐陵,他是个巨贾,他继承了妻家几代人的财富,但他没有显赫地位,没有遍布天下的门生故吏,所以他迁到河东后,只能跟在卫阀后面仰人鼻息,看卫阀脸se 行事。门阀的力量正在于此。”

“大将军应该知道光武皇帝之所以能中兴大汉,就是因为得益于南阳门阀和商贾的支持。而给光武皇帝以很大帮助的隂 皇后正是出自南阳隂 家。南阳隂 家的先世是辅佐齐桓公九合诸侯,匡天下的管仲,传到第七代管修后,以医术名世,从齐国迁居楚国,为隂 大夫,自此以隂 为姓。后来隂 氏子孙来到南阳新野,成为南阳豪阀。其家族之庞大,声望之隆誉,由此可见斑。”

“大将军你可以看看云台二十八将,有多少人是出自南阳大将军从云台二十八将里应该能体会到门阀世家对于大汉中兴的重要。”朱穆拱手说道,“大将军和诸位大人的心情我很理解,尤其是张燕将军和杨凤将军,但我们务必要正视现实,要从北疆大局出发,从大汉社稷出发。门阀也好,商贾也好,都是我们稳定北疆和振兴杜稷的重要力量,万万不可缺失。”

李弘呆呆看着朱穆,心里的杀机渐渐敛去。自己不过就是个戍边大将,机缘巧合之下打了不少胜仗立了不少战功而已,虽然官不小,但要钱没钱,要才没才,唯有身豪气和勇猛,真要说治理北疆,振兴大汉,自己不行,自己帮杀气腾腾的部属更不行。十年,只要自己支撑十年,让北疆稳下来,让大汉安定下来,让无数弟兄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大汉疆域歌舞升平了,我就算对得起先帝的临终重托,对得起跟着我的那些死去的和依旧活着的弟兄们了。十年后,心愿得偿,我不干了,激流勇退,我滚蛋,你们爱怎么干怎么干去。

“公定说得好,他们和我们是两种人,两种截然不同的人。”李弘忽然展颜笑道,“我们是穷,但我们是英雄,是守疆戍土的英雄。没有我们,他们不要说财富,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了。这么想想,这餐饭我们吃得也值啊。”

“你刚才怎么不这么想”李玮气恼地说道,“王柔送了我们十车礼物,你为什么不要”

李弘懊恼地拍拍脑袋,“要不,我再去把它要回来”

“算了吧,不要丢人了”张燕笑道,“走吧,走吧,下次他还要送的。他再送我们就统统收下,最起码可以贴补军饷嘛。”

七月初八,晋阳。

黄昏,庞德在赵云燕无畏姜舞等人的簇拥下,穿着崭新的爵弁服,即纁se 领玄se 深衣,下裳为纁se 即土红se ,镶有黑se 的边。与纁se 临近的深se 区域就是玄se ,玄代表着天将明亮,黑中带有红se ,黑得不是很彻底。坐着黑se 的马车,前呼后拥出了府门。庞德主车在前,两俩副车在后,数十名侍从高举火把在前开道,行人浩浩荡荡向悬瓮山而去。

本朝士人娶妻,要经过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六个主要仪节,世称为“六礼”。前五个仪节比较简单,主要是议定婚姻,最隆重的是亲迎,今称迎亲。

纳采等五个仪节都是由男方派使者到女家的祢庙父庙进行,而且都是在早晨行事。除纳徵外,在六礼的其它五个仪节中,男家使者到女家时,都要带着大雁做见面礼。唯独亲迎是由新郎亲自前往女家,而且时间是在“昏”时指日没后二刻半。昏时成婚,是上古时代抢婚习俗的孓遗,因为抢婚需要借助夜se 的掩护。后人则解释为新郎到女家迎亲,新娘随之到夫家,含有阳往隂 来之意,而昏时是隂 阳交接之时。所以要昏时成婚。

新婿于昏时而来叫昏,后世写作“婚”,新娘因之而去叫“姻”。此乃后世“婚姻”词的由来。

晋阳百姓早就知道这场盛况空前的迎亲大礼了。男方是北疆赫赫有名的黑豹义从统领庞德,女方是晋阳大学堂祭酒王剪先生的女儿。长平公主,骠骑大将军都亲自赶到晋阳城恭贺,这等喜事当真是千载难逢。所以太阳还没落山,大街上就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迎亲队伍刚刚出府,街道两旁的人群中立即就爆发出了惊天的叫喊声。

这次做男方迎亲使者的是度辽将军赵云,白马白袍,手里抱着只大黑雁,马当先,分外惹眼。

姜舞乐呵呵地看着前面乱哄哄的人群,大声对身边的文丑叫道:“子俊,这次弧鼎和弃沉不在,否则,我们可以再闹次抢亲,过过瘾。”

文丑大笑道:“弧鼎和弃沉不在有什么关系,我们也可以抢啊。”

“他们两个不在,我们最好不要惹事,免得给大将军人脚踢出了大帐。”

“你什么意思”文丑顺手就是鞭,高声笑骂道,“这种丑事怎好当众宣扬”

车上,燕无畏看着街道两旁拥挤的人群,摇头感叹道:“令明,还是跟在大将军身边好啊,连娶亲都有这么大的排场。”

庞德兴奋的面孔微红,不好意思地说道:“无畏兄,你以为我愿意这么招摇我也是没法子,给大将军逼的。”

“呵呵”燕无畏羡慕地拍拍他的肩膀,“大将军要是这么逼我娶亲,我都乐死了。你小子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仲渊把这套宅院送你了”

“仲渊是想送我,可我不敢要啊。”庞德笑道,“我要是拿了这宅院,陈好那小子的大斧马上就要砍过来。现在晋阳有句传言,宁惹大将军,不惹陈大斧。这小子无孔不入,实在惹不起。”

“是吗”燕无畏不敢相信地说道,“我昨天和他唱酒的时候,看他蛮好嘛。”

“你惹点事瞧瞧,看他会不会立即翻脸”庞德指着跟在马车后面东张西望的陈好,小声说道。

燕无畏回头看看,举手叫道:“陈大斧,过来,过来”

陈好面se 沉,不高兴地说道:“燕大人,大庭广众之下,怎么能这么称呼如果我叫你,燕山小鸟,过来,过来,你高兴不高兴”

陈好的益州口音还是很重,燕无畏时没听明白,不过什么小鸟他听清了,燕无畏的脸se 顿时放了下来。

庞德眉毛扬,心花怒放,“他好象在骂你”

“陈大斧,你再说遍,我没听清”燕无畏吼道。

陈好更不高兴了,他夹马腹,靠近马车,冲着燕无畏叫道:“燕山小鸟,大庭广众之下,要注意礼仪,不能随便乱喊”

“我不揍死你”燕无畏猛然伸手抓住陈好的肩膀,大吼声,把他拽进了马车,“你小子才长几根毛,竟然敢没上没下的乱叫气”

陈好顿时发出了声凄厉的惨呼,“鸟兄,手下留情啊”

副车上的鲜于银,张郃等人看到前面热闹了,纷纷跳下马车围了上去,“哈哈,打起来了,去看看”

悬瓮山灯火通明,喜气洋洋。

王剪本是西凉安定郡人,在晋阳没亲戚,妻子早逝,膝下也只有女。所以大早,小雨风雪筱岚文姬颜良的两位夫人就陪着公主赶到了悬瓮山,为王芙装扮新。王剪现在是公主的老师,公主执弟子之礼赶来恭贺老师嫁女当然是天经地义的事。但公主的到来惊动了晋阳大学堂的诸生,弄得整个悬瓮山人山人海。负责保护公主安全的魏断和丁逸两人心惊肉跳,跑前跑后地忙得满头大汗。

王芙在祢庙拜祭了祖先的神灵。然后在公主小雨等人的陪护下,安静地站在房中面南而立,等待庞德的到来。

迎亲的队伍到了悬瓮山,赵云抱着大黑雁走在前面。燕无畏姜舞等人拥着庞德跟在后面,路有说有笑。陈好夹在他们中间,兴奋地说个不停。

燕无畏调侃道:“益谦,又不是你娶亲,兴高采烈的干什么晚上不会睡不着觉吧”

“晚上喝酒去”陈好嬉皮笑脸地说道,“今晚肯定不睡了,我们醉方休。”

晋阳大学堂的诸生突然之间看到这么多北疆大将,惊喜不已,他们互相打探。每当把个耳闻能详的名字和个矫健的身影联系到起,必然要发出片激动的叫喊。

“燕大人,叫子龙将军的人最多了,好象不怎么听到有人叫你的名字”陈好左顾右盼,非常遗憾地说道。

“你美什么不就是有人喊你陈大斧吗这下你不觉得丢人了”燕无畏没好气地骂道。

“嘿嘿”陈好憨憨笑,“燕大人不要嫉妒嘛。这样好不好,我站到高处吼两嗓子,保准你的大名从此传遍天下。”

“刚才是不是揍得不够”燕无畏眼睛瞪,大声威胁道。陈好立即乖巧地闭上了嘴,句话也不说了。

应繁琐礼节完毕后,庞德走出大堂,向王剪磕头再拜,然后走下西阶,准备出门了。

王芙款款走出房门。今夜的王芙头戴精美的发饰,身穿镶有黑边的纯玄se 衣裳,雍容华贵,美丽迷人。两个侍女高举纱扇遮蔽着新人的丽颜走在最前面,王芙在侍女地搀扶下走在后面,行人随着庞德从西阶下了堂屋。

悲喜交加的王剪站在台阶上祝福了女儿,并赠以衣服,发簪等托戒之物,让她日后见物思今,不要忘记了父母的告诫。王芙哭别父亲,出门登上了迎亲的马车。这时陪她起出来的小雨为她披上避风尘用的罩衣。庞德驱车前进,车轮转动三圈后,随即由车夫代为驾车,他自己乘马车先回家到门口等新娘去了。

赵云飞身上马,举手高呼:“兄弟们,走了,走了,护着马车回去了”

燕无畏姜舞文丑等人各自上马,前头开道去了。

公主的车驾紧随其后,缓缓出了悬瓮山回城而去。

热闹天的悬瓮山逐渐沉寂下来,激动兴奋的诸生们还三三两两的站在山峦上,恋恋不舍地望着渐渐消逝在夜se 里的点点火光。

晋阳城随着新人车驾的到来立刻了,火光和叫喊声交织在起,喜气冲天。

李玮的府邸临时改做了庞府,府门前的大道上马车排成了长龙,人海如潮。

骠骑大将军李弘龙骧将军徐荣和护田中郎将赵岐亲自站在大堂外迎接前来庆贺的客人。庞德的家人都在西凉的陇西,兵荒马乱的也无法派人去接,所以三位大人自告奋勇,临时充当了次庞德的至亲。

在震耳的锣鼓声中,新人的车驾到了府邸。

新房设在新郎的卧房禸 。位年老的侍者交替为庞德王芙浇水洗手,赞礼者为新人安排好了新婚第餐的馔席。

新婚第餐的饭菜很简单。进食带有礼仪的性质,吃得也不多,三饭,三酳,共牢而食,合卺而饮,大礼基本上也就结束了。

长平公主大驾光临,更是把喜庆的气氛推到了最高嘲。

[注:新郎新娘的席前,主食是黍和稷,以及调味用的酱菹,腌制的冬葵菜,醢,螺酱湆肉汤都是各有份。但是婚礼的情况有些特殊,鱼俎豚俎腊俎风干的全兔仅有单独份,放在两人的饭菜之间,供新郎新娘起食用,这安排称为“共牢而食”。牢指俎或者俎里的食物。

赞礼者将黍移到庞德和王芙的席前,又把豚俎上的肺和脊夹给他们。夫妇先吃黍,再喝肉汤,然后用手指咂酱吃,这过程称为“饭”。共要三次,称为“三饭”。古礼,三饭告饱,食礼完毕。古人饭后要“酳”,就是用酒漱口,这既是为了清洁口腔,同时也有安食的作用。“酳”有三次,称为“三酳”。婚礼中三酳的酒器,前两次用爵,最后次用卺。所谓卺,就是将葫芦对剖而成的瓢。夫妇各执片而饮,这安排称为“含卺而饮”。

新人从素昧平生到成为结发至亲,在仪节上不能没有个过度。共牢而食,合卺而饮,正是要体现夫妇体彼此亲爱的意思。]

七月中,龙山。

庞德娶亲三天后,北疆诸府官吏和大漠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