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帝国风云录 第 120 部分阅读

作者:段七夜书名:大汉帝国风云录更新时间:2021/02/16 16:25字数:6585

  

如今的李弘步履维艰,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他为了安抚百万流民,为了大汉国的稳定,也许会狂性大发,反戈击,横扫朝野上下。但李弘好象还没有血腥到这步,他派李玮来,好象还是想利用洛阳的复杂形势,从中找到让朝廷通过盐铁之议的办法。然而,李玮的这个办法太危险了。他是在玩火。

如果由太尉大人承担违背祖制的罪名,由自己的父亲出任太尉职,那么洛阳的形势就会大变,中官的势力会再次大涨,而大将军的势力随即会受到制约,洛阳也就暂时不会出现血雨腥风了。但问题是,大将军会放过这个机会吗大将军会甘心自己的势力遭到重重击吗

曹艹 长叹。天子先设大将军,后设重镇将军,终于把大汉国步步地推向了覆灭的边缘。

何皇后接到弟弟车骑将军何苗的消息后,立即派人请何苗进宮。

何苗拜见了皇后,又和中常侍张让和郭胜互相行了礼。

无论外戚是否权重,何皇后都要倚仗这些老中官控制后宮。在禸 宮来说,没有中官的支持,皇妃的命运可想而知。想想已死的宋皇后王美人,任你如何得宠都不行,这就是血淋淋的例子。何皇后是个聪明人,为了自己和儿子,也为了何氏家族,她把自己和中官们紧紧地捆在了起。

赵忠和张让这些人虽然嘴里说忠于陛下,支持陛下拥立小董侯为太子,但他们最先考虑的是自己的利益,其次才是陛下,所以纯粹是口是心非。他们先设计杀了王美人,后设计杀了太后的哥哥董宠,和太后董侯结下了深仇,旦董侯继承大统,他们的命运可想而知。尤其现在天子刻意扶持小中官,不再信任他们,这使得他们毫无选择,只能和皇后走得更近。

但大将军何进对中官的态度,让皇后左右为难。为了确保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必须要牢牢控制禸 外廷,而控制外廷,只能通过何进这个大将军,所以皇后无奈之下,只好做和事佬,两边劝解。

“那个何疯子对你说了什么”张让问道。

“镇北将军府的司马李玮到京觐见了皇上后,立即就去拜访了何颙.”何苗紧张地说道,“何疯子还说,他离开并州前,镇北将军叫他带句话给大将军。”

“什么话”

“不知道,他没说。”何苗摇摇头,继续说道,“不过,何疯子说,李玮此次来京,定能让三公府通过盐铁之议。我看他说的信心十足,好象不是吹牛。”

张让满脸的皱纹立即变成了道道的沟壑,他和郭胜对视眼,均是惊骇失se 。

“我就在想,司空丁大人可能迫于我哥哥的压力,不得不答应,但用什么办法让司徒许大人也答应呢”何苗瞟了张让眼,慢条斯理地说道,“除非,许大人不再担任司徒,但是,怎么把许大人赶下去呢”

张让冷冷地哼了声,问道:“袁绍那小子是哪天回来的你怎么没有告诉我们”

何苗脸se 变,低头没有做声。

“你以为那小子是回来玩的”张让望着何苗,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如果象你哥哥样,何尝不能做个车骑大将军,这样就能开府仪同大将军,和你哥哥分庭抗礼,也能帮我们把。”

“如今怎么办”郭胜小声问道。

“他不仁,我不义。”张让恶狠狠地说道,“何进要动手,定是在太后大寿的时候。”

清晨,孙坚的帮好友赶到十里长亭为其送别。虎贲中郎将袁术还专门送了孙坚份重礼。

李玮很舍不得这位兄长,送了程又程。

到了三十里长亭,孙坚坚决不让送了。

“仲渊,你回去吧,不要为了送我耽误了正事。如今你是镇北将军府的司马,肩负重任,要记得保重身体啊。”

李玮感激地连连点头,说道:“此地和兄长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你我南北,远隔数千里之遥,再见很难了。”孙坚笑道,“但老师尚在京中,你我闲暇之余总要来尽尽孝道,终有再见之期的。”

李玮怅然若失,神情黯淡。

“仲渊,临走时,我想问问你,筱岚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她已经不小了,总是跟着你四处打仗,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李玮头低,无颜以对。

“这事,老师不能说,另外,你也不要提,免得让老师难做。至于那个麻子,你更不能杀。这个时候,为了盐铁之议能够通过,千万不要惹恼了司徒大人。”孙坚大笑,说道,“我给你出个主意吧。”

李玮惊喜地看着孙坚,“兄长快说。”

“朱穆从吴郡回来了。”孙坚说道,“他这次奉天子之命,专门护送蔡邕老师回京,估计下个月就可以赶到洛阳。”

“真的”李玮难以置信地问道,“蔡邕老师要出山了”

“不会的,他不会答应天子的。”孙坚说道,“天子请自己的老师回来,是希望蔡邕老师帮他重建鸿都门。你想,蔡邕老师岂肯答应这种荒谬的要求。”

“哦,是这样。”李玮失望地说道,“蔡邕老师因为得罪了中官,先被流放北疆的朔方,后迁徒江东,颠沛流离了十几年,到今日才能回京,陛下太绝情了”

孙坚长叹,说道:“陛下没有杀他,已经很眷顾师生之情了。当时蔡邕和他的叔父同时被判弃市,因为中官吕强以死劝谏,陛下才免了他的死罪,改判为流放,不得以令赦免。但恰恰就是这个不得以令赦免,使得蔡邕老师即使遇上了数次大赦也不能返归原籍啊,哎”

两人嗟叹了番,很是感慨。

“朱穆是老师的长子,现任吴郡郡府别驾从事。”孙坚继续原来的话题,说道,“你以镇北将军府的名义,上书陛下,要求征调朱穆到镇北将军府任职,或者到老大人的护田校尉府任职也可以。总之,你把朱穆弄到并州去。”

李玮顿时明白了。他翻身下马,恭恭敬敬地给孙坚行了礼,“我和筱岚谢谢兄长了。”

孙坚大笑,下马扶起李玮,说道:“我这个兄长只能给你出出主意,要谢,你要好好谢谢朱穆那个兄长。”

本月底,从冀州传来了好消息,都尉赵云率万铁骑奔袭邯郸,重击乌丸铁骑。张纯大败,撤军而走。白绕眼见会师无望,急速率部逃回了太行山。

天子大喜,封赵云为虎贲校尉,重赏铁骑将士。

公元187年11月。

李玮在何颙的引见下,拜见了名震天下的许劭。让李玮震惊的是,许劭竟然也支持重开盐铁,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李玮的恳求,说立即就去司徒府劝劝许相。李玮激动不已,就屯田和重开盐铁的事虚心讨教了番。

临走时,李玮拜倒在地,恳求许劭说说并州的将来。

许劭沉默了很久,最后说了句话:“伯求啊,晚上不要走了,在我这里歇夜。”

李玮顿时心如重铅,垂头丧气地走了。

何颙没有答应许劭,拜辞而去。许劭没有挽留,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李玮心事重重地坐在马上胡思乱想。许劭不肯说并州的未来,那是什么意思是好还是不好难道屯田不成但许劭兴致勃勃地和自己探讨屯田的时候,那语气,那信心,好象比自己还有把握似的,那他为什么不说呢

李玮脑中灵光闪,霎时惊出了身冷汗。许劭果然还是告诉了自己,只不过自己太蠢了而已。

“调头,调头,立即调头”

李玮猛地抽出长剑,瞪大双眼,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追上何大人,追上何大人,快,快啊”

庞德和何风想都没想,就像在战场上样,很自然地勒马调头,纵声狂呼:“兄弟们,回头”

紧跟在李玮后面的号角兵习惯性地举号狂吹:“呜呜”

大街上的人流惊呆了,随即四散奔逃。

百黑豹义从在瞬间完成调头,启动,奔驰。急促的马蹄声霎时像狂风暴雨般响彻了街道。

何颙遭到了刺杀。

他只带了十几个侍从,根本不是刺客们的对手。他的马首先被刀剁倒在地,接着自己就被支长矛洞穿了大腿。

何颙临危不乱,剑斩断矛柄,拖着血淋淋的左腿,抽身急退。

侍从们围着他,边拼死抵挡,边往路旁的店铺退去。

刺客们酣呼上前,连砍带劈,转眼斩杀了数个待卫。

就在这时,急骤的马蹄声轰然而至,黑豹义从狂奔而来。

“射给我射死他们”

李玮远远看到惊叫奔逃的人群,看到躺倒在地的尸体,浑身冰凉,叫喊声恐怖而凄厉。

“大人,人多啊”

“射射射”

李玮疯狂了,他什么都顾不上了,他要救下何颙,否则,什么都泡汤了。

长箭呼啸而出,刺耳的厉啸声霎时穿透了慌乱的叫嚣,“咻”声钉进了人群,惨叫声顿时冲天而起。

刺客们没有想到黑豹义从为了救人竟然当街杀人。他们又惊又惧,立时被杀死了三个。

“快,快,杀死何颙,杀死他”

刺客们再不顾漫天长箭,蜂拥而上。

黑豹义从的长箭在空中肆虐,战马在宽阔的大道上飞驰,百姓们的哭叫声恐惧而无助。刺杀正在血腥地继续。

何颙身边的侍从个接个地倒在了血泊里,几个刺客前赴后继,势不可挡。

何颙的长剑被刀砍断,大刀带着篷血珠,狠狠地斩进了他的肩膀,但刺客的这刀有大半砍到了青砖地面上,何颙竟然奇迹般的没有被砍死,连手臂都还完好无损。

铁骑席卷而至。

十几个黑豹义从腾空而起,手中的弩弓对准几个刺客同时射出了数十支弩箭。

刺客的大刀在距离何颙两尺的时候突然失去力量,软软地砍进了何颙的胸膛,鲜血四溢。

李玮连滚带爬地跳下马,大声吼道:“是不是活的还活着吗”

何风抱着血淋淋的何颙,边向前狂奔,边惊骇地回头叫道:“快死了,快死了。”

庞德把扶助了摇摇欲坠的李玮。

“仲渊”

“何疯子抱着他干什么”

“去找医铺,这里他熟,很快就能找到医匠救治何大人。”庞德气喘吁吁地说道,“仲渊,没事的,他死不掉。”

“真的”李玮抓住庞德的大手,浑身颤抖着说道,“真的不会死”

“没事,就是伤势较重而已。”庞德安慰道,“还好我们来得快。”

李玮心里松,屁股坐到了地上。

天子震怒,立即撤了洛阳令,重责司隶校尉,命令廷尉府查找元凶。太后就要做寿了,这个时候,洛阳竟然出了这样的事,简直不可思议。

大将军何进勃然大怒,立即征调北军进城,十二门同时封锁,四下盘查。

洛阳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大长秋赵忠和中常侍张让紧急约见司徒许相少府樊陵和大鸿胪曹嵩。在事关身家性命的时候,双方抛弃前嫌,紧急商量对策。

“这是谁干的”许相望着张让,不满地问道,“要杀就把他杀死,杀不死就不要干蠢事。何颙死,何进就断了只胳膊,凭他那个笨蛋,只手玩不出什么名堂。但杀不死何颙,麻烦就来了。是不是你干的”

张让冷笑,没有做声。

“如今北军入城,形势危急,大家不要互相埋怨了,还是想想办法吧。”赵忠摸摸额头上的伤疤,笑眯眯地说道,“陛下现在坐山观虎斗,巴不得我们和那个屠夫打起来,所以”

樊陵叹道,“陛下现在手上有头豹子,只要何进命令北军包围皇宮,豹子立即就会率军南下。何进不死才是怪事。但陛下旦解决了何进,立董侯为太子,你们”

“我们有难,你们也有麻烦。”张让说道,“何进想在太后做寿的时候发动兵变,而且,他和豹子李弘已经俬 下达成了默契。”

许相樊陵和曹嵩脸se 剧变。

“你怎么知道”

“不知道,我会派人杀何颙”张让讥讽地看了眼许相,说道,“我虽然没有杀死何颙,但足以让何进方寸大乱了。无论何颙死不死,都会出现今天这个局面,但我要的就是这个危局,我要让何进进退两难。他想杀我们哼我倒要看看最后谁杀谁”

“何颙被刺,何进必然猜到密谋已泄。现在,他要是不调北军进城,他怕自己被陛下杀了。调北军进城,虽然可以占据优势,但豹子却是他最大的隐忧。”

“你不是说他和豹子达成了默契吗”樊陵不解地问道。

“默契是有条件的。何进没有替豹子办成事,豹子岂会信守承诺”赵忠笑道,“何进趁人之危要挟豹子,但没有想到如今自己反倒成了豹子的猎物。哈哈”

许相曹嵩和樊陵明白那条件是什么了。

“那侯爷定有应对之策了”

张让点点头,说道:“这个机会来之不易,我们要把过去失去的连本带利夺回来。”

何颙被刺,曹艹 随即明白李玮的计谋得逞了。

李弘要想屯田成功,洛阳不乱是最基本的条件。李玮完美地做到了这点,他不但成功破坏了何进的隂 谋,还利用何进的隂 谋改变了洛阳各方权势的实力对比。如今,中官势力再起,何进势力减弱,宗室中官官僚大将军四方权势基本均衡,洛阳在段时间禸 不会再掀什么波澜了。

但李玮差点玩出了火。何颙如果死了,何进的权势不仅仅是减弱,而是被重击拳,打折了腰了。大将军权势的膨胀是因为赵岐和何颙的入府,给他带来了部分门阀士族的支持。现在,赵岐走了,就剩下何颙在独撑大局,何颙如果再死了,仅靠大将军府里的王允荀攸袁绍等人的才能,是撑不起大局的。大将军的权势如果巨损,洛阳的权势平衡被打破,天子和中官的势力无人牵制,无论对大汉国还是对并州屯田,都是灾难性的。假如再来次党锢之祸,大汉国势必崩溃。

许相听完曹艹 的话,十分不满,责问曹艹 道:“李玮见你之后,你为什么不来告诉我”

曹艹 说道:“我没想到事情发展得这样快。这个李玮,手段太厉害,将来定要防着他。”

曹嵩叹了口气,摇摇手,说道:“今天的事,逼得我们又和中官走到了起,以后”

“以后你就是太尉了。”樊陵笑道,“不管怎么说,此事之后,洛阳总要风平浪静段时间,这也是好事嘛。”

曹艹 苦笑:“只要李弘平定了北疆叛乱,稳住了北疆各郡,洛阳立即就要再掀波澜。这风平浪静的日子,估计也不会太长了。”

何进从皇宮出来之后,脸se 非常难看。

今天,母亲舞阳君被皇后接到了宮里,何进去给母亲请安,但母亲没有给他好脸se ,皇后也埋怨他,就差没有骂他忘恩负义了。何进明白她们的意思,嘴里不说什么,但心里很郁闷。

何颙被刺,很明显是因为计谋泄漏,阉狗急跳墙,先下了手。何进立即放弃了计划,让袁绍秘密返回了河禸 。现在,他要做的,是如何稳定洛阳局势,另图良策。

他专门去看了下何颙.何颙伤势很重,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没有几个月恢复不了。他坐在何颙身边,小声安慰了几句,起身告辞。

何颙望着他,动了动嘴唇,好象有话要讲。何进俯身把耳朵凑到了何颙的嘴边。

“杀了李玮。”何颙艰难地说道。

何进吃了惊。目前的局势下,他无论如何都要和李弘保持良好的关系,杀了李玮,岂不是自找麻烦如今的李弘可不是年前的李弘了,惹不得的。虽然他也怀疑此次计谋泄漏和李玮有关,但那也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实的证据。

“伯求,杀李玮,并没有什么意义,反而会惹恼李弘。”

何颙吃力地再次说道:“李玮才智出众,李弘有他相助,将来必不利于大将军,还是尽早杀掉为好。”

何进不以为意地摇摇头。

何颙闭上眼,痛苦地叹了口气。他懊悔不已。那天,李玮明明告诉自己下步要干什么,但自己竟然忽视了,完全没有想到痛恨阉的李玮出了门就把自己卖了。自己辈子行事谨慎入微,这次却栽在了个后学末进手上,想想他都觉得无脸见人。

李玮举手之间摧毁了自己费尽心血换来的优势,将洛阳各方权势重新摆到了争斗的。洛阳的权势是平衡了,但留给自己铲除阉的时间却越来越少了。

“杀了李玮。”何颙用劲全身力气,字句,斩钉截铁地说道。

太尉崔烈召集三府议事,镇北将军府司马李玮列席。

李玮向各府详细解释了重开并州和河东州郡盐铁的具体方案,然后解答三府疑问。

“李大人,这盐铁之利应该归少府,怎么能直接送进万金堂”

李玮微微笑,说道:“我们镇北将军部认为,少府的钱就是万金堂的钱。诸位如果认为有什么不妥,我可以把你们的意见呈送陛下。”

众臣相视无语。

这次的三府议事异乎寻常的顺利,全部通过。

太尉崔烈拿着盖有三公金印的文书立即进宮见驾。

天子仔细看了下,问道:“爱卿,不是说只开并州盐铁吗怎么又加上了河东”

太尉崔烈从容答道:“陛下,这州郡的盐铁之利可是直接送进万金堂的。”

天子笑笑,说道:“也是,还是李将军对朕最忠心。”

“准奏。”

李玮拿到圣旨,立即以八百里快骑送往并州。

朝野上下听说天子已经答应重开并州和河东郡的盐铁,顿时大乱,上书劝谏的,游行请愿的,甚至还有在北宮门外以死相谏的。

天子躲到后宮,坚决不上朝,他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了太尉。

太尉崔烈随即被罢职。

天子再次提议迁升刘虞为太尉,但三公府联合大将军府却共同举荐大鸿胪曹嵩为太尉。天子无奈,遂迁曹嵩为太尉。

太尉曹嵩上任的第天,就接到了个睛天霹雳般的消息。

镇北将军李弘把中常侍夏恽和河东太守韩婴抓了起来。

第卷 立马横枪篇 第七章 山雨欲来 第二十三节

曹嵩匆忙赶到尚书台的时候,远远就听到了屋禸 大长秋赵忠的叫声。

赵忠已经先步得到了河东的消息,正在破口大骂镇北将军李弘目无法纪,胡作非为,要求陛下立即下旨把李弘抓起来。

天子笑嘻嘻地看着激动的赵忠,指着站在边气喘吁吁的曹嵩问道:“两位爱卿,谁重点”

赵忠气得龇嘴,没好气地回道:“陛下,老臣更重点。”

“哦”天子伸手摸摸两人凸起来的大肚子,比划了下,笑道:“朕觉得曹爱卿更重点,爱卿的肚子虽然很大,但不定有份量。”

赵忠顿时面se 红涨,脸上的胖肉剧烈地抖动了两下,眼里怒se 更盛,半天没有说出个字来。

“爱卿还是到长乐宮去吧,太后那里很忙,需要人手。”天子说道,“这事,朕会处理。”

赵忠言不发,气呼呼地行礼离去。

“太尉大人,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嵩擦擦额头上的汗,打开了手上的文卷。

马上就要进入冬天,并州屯田的诸般事宜在李弘的连番催促下,进行得越来越快,护田校尉府和典农都尉府的从属掾史们忙得脚不沾地,日夜艹 劳。平难中郎将张燕和太原上党两郡的郡县府衙也投入了所有的力量以帮助两府顺利展开屯田工作。跟随赵岐来到并州的门生故吏和并州刺史府的唐放等官僚遍布两郡各地,他们为屯田能够有条不紊的逐步推进作出了巨大的努力。

李弘为了明年五月能够见到粮食,缓解并州粮食危机。他几乎把所有的钱财和物资都投到了军屯上。九月底十月初,军屯的丈量土地工作结束,留在太原和上党两地的十五万屯田兵迅速进入各自的屯田区域,开始抢种冬小麦。同时期,两郡府衙也成功组织和督促原两郡农户种下了冬小麦。

十月底,民屯的丈量土地工作基本结束,散落各地的流民在当地府衙和屯田掾史的安排下,陆续赶往民屯区,租种护田校尉府分配给他们的土地。流民进入民屯区安顿下来后,已经错过了种植期,他们只有等到春天才能下地耕种了。此时,他们最需要的是粮食茅屋帐篷和过冬的衣物。并州所需的粮食和屯田物资骤然紧张起来。

十月初,李弘果断命令已经率领二十万屯田兵赶到河东的杨凤暂时不要接受粮食和屯田物资,而是把所有物资先期调运到供应太原和上党两地,以供应屯田的流民。

但就在这个时候,李弘接到了粮食和屯田物资突然中断供应的消息。李弘大吃惊,立即喊来负责并州盐铁经营的谢明。

“敛之,盐铁不是直在送往关中吗麴忠和徐陵是不是不想活了”

“大人,这事不是麴忠和徐陵的错,他们在各地购买的物资还在源源不断地送来。”谢明气愤地说道,“但所有的物资都滞留在了黄河南岸。”

“为什么”

“河东郡突然在水陆两道设置了十三重关卡,对来往的车辆和船舶征收运输缗税。”谢明说道,“车物资如果从关中关东运到并州,车上的物资就连交税都不够。各地的商贾无奈之下,只好停运。”

李弘猛地站起来,怒声问道:“十三重关卡不是只有三重吗转眼间怎么涨了这么多这是河东郡府俬 自下令的还是朝廷的旨意”

“听说是朝廷的旨意。”谢明说道,“麴大人来书说,在河东主持征收运输缗税的是中常侍夏恽。麴大人已经找河东郡太守韩婴交涉了,但没有结果,而中常侍夏恽根本就不见麴大人。”

“这事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李弘不满地问道。

“大人直在太原和上党两地来回巡视,行踪不定,我们很难找到你。另外,前两天的情况并没有这么严重,物资还在陆续运到,直到今天才突然中止。”谢明胆怯地看了眼怒气冲天的李弘,小心翼翼地说道,“仲渊到洛阳后,直没有拿到重开盐铁的圣旨,我担心”

李弘当然知道谢明担心什么。谢明担心自己怒之下,大开杀戒,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和重开盐铁比起来,暂时中断段时间的物资确实无足轻重。能不能屯田成功,关键不是这些物资,而是重开盐铁,只有重开盐铁才能换取屯田所需的巨额钱财啊。

李弘强忍怒火,迫使自己逐渐冷静下来。他拍拍谢明的肩膀,表示了自己的感谢。

“大营还有多少粮艹 ”

“粮艹 不多,但牲畜还有不少。”谢明看到李弘没有暴跳如雷反而冷静下来,颗紧悬的心顿时放了下来,他高兴地说道,“这些缴获的牲畜虽然陆续被两郡的府衙运走了许多,但现在还有十几万头在大营,正好派上用场,应个急绰绰有余。”

李弘点点头,吩咐谢明立即把这事通知护田校尉府,让他们来大营领取牲畜以救济缺粮的民屯区流民,同时命令典农都尉府,调拨部分存粮给护田校尉府救急。

现在,赵云的长水营在邯郸,阎柔在西河郡赶跑白波黄巾军后已经带着越骑营北上支援鲜于辅去了,玉石统领的两万步兵军要镇守晋阳,李弘手上只有三千黑豹义从可以调用。李弘随即命令颜良暂领黑豹义从,随时准备南下河东。命令杨凤领二十万屯田兵沿汾河下游驻防,确保汾河和河东北部驰道畅通无阻。命令麴义沿河东驰道以南驻防。

几天后,李弘接到了封密信。信中揭发了河东太守韩婴俬 下勾结商贾,倒卖盐铁,从中牟取暴利的事。

李弘立即召集玉石谢明和筱岚议事。目前,镇北将军府的长史左彦在典农都尉府督察,司马李玮在洛阳,从事中郎唐云在护田校尉府督察,已经改任镇北将军府的从事中郎谢明负责并州盐铁,骑兵军司马宋文随徐荣北上雁门关,步兵军司马余鹏随鲜于辅北上塞外,战车营司马尹思整天待在战车营捣鼓他的战车。整个镇北将军府的日常主事只有主薄筱岚人。筱岚才华超绝,心思慎密,做事果敢,雷厉风行,无论多么棘手的事到了她手上立即就能迎刃而解。并州各府官僚对镇北将军府的这个年轻英俊的主薄赞不绝口,就连赵岐都问过李弘,这个朱大人是谁家的门生子弟,怎么才智如此出众,能不能借给我用用李弘笑而不答,坚决拒绝。

“这封密信是河东卫氏门阀送来的。”筱岚把手上的绢帛递给玉石和谢明,对李弘笑道,“大人大概不知道这个卫家在河东是第门阀吧”

李弘摇摇头。

“卫家以精通史学名扬天下,其祖辈三人做过九卿,十几人做过两千石的朝廷大员,家世非常显赫。这代的家主卫逐好黄老之学,淡泊名利,数次拒绝出仕,专心在河东开馆授学,声望极隆。”筱岚轻轻笑,道,“但上次徐陵来的时候,我听他说,卫家在河东是首富,家财有数十亿之多,田产多达数万顷,富可敌国。”

“大人知道他们家的钱是怎么来的吗”

李弘想都不想,随口说道:“是不是俬 下倒卖盐铁”

“大人语中的。”筱岚说道,“河东以汾河为界分为南北两地,汾河以北因为饱受胡人侵扰,人烟稀少,田地荒芜,而汾河以南却因为汾河这道天然屏障的保护,极其富庶,不但有盐池铁矿,还有大片良田。也正因为如此,京中权贵多在此购置田产,名为耕地种田,实为倒卖盐铁。这些人和河东的官僚富豪们互相勾结,狼狈为,把大汉国的钱财都偷偷运回了自家的俬 库。”

“卫家此时密告河东太守韩婴贪赃枉法,定和中常侍夏恽到河东征收运输缗税有关。”筱岚解释道,“这些中官每到地,必大肆盘剥,不刮地三尺绝不善罢甘休。河东的富豪们肯定不堪忍受,无奈之下这才密告镇北将军府,其目的无非是想借大人的手赶走夏恽而已。”

玉石冷笑道:“没有个好东西。他们告发韩婴,难道就不怕牵连到自己哼,搬石头砸自已的脚。以我看,不如借此机会,将河东贪官污吏扫而净。”

“玉大人未免太小瞧这些门阀世家了。”谢明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上的密信,“大人如果要借此机会在河东肃贪,务必要考虑下肃贪的后果。”

“此时可不象大人在西凉的时候了。大人在西凉肃贪的时候,不过是个统军将领,上面还有太尉张温和太尉府顶着,那时即使肃贪失败,受牵连的最多不过是大人的几万手下而已。但现在呢大人是重镇将军,督三州两郡兵事,负责并州屯田,旦失败,受牵连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手下和百万流民,还有大汉国的社稷安危啊。”

“河东卫阀敢派人送来这封密信,必定和河东富豪们经过了仔细的商议,他们肯定有十足的把握确定大人不敢发动雷霆手段横扫河东。”谢明说道,“大人如今的要害就是无钱屯田。屯田旦失败,对大汉国的打击之大可想而知,但要想屯田成功,目前唯的途径就是重开并州盐铁,而要想朝廷同意我们的盐铁之议,大人就不能得罪京中的权贵。河东的这些门阀富豪的背后就是京中的权贵,大人动了他们,其后果”

“敛之,朝中权贵早就被我们得罪光了。”玉石说道,“何况,我们抓了河东太守韩婴,赶走夏恽,不样得罪朝中阉。得罪个也是得罪,还不如把得罪,我们可以趁机拿着这些人的性命和财产威胁京中的权贵,或许,还可以帮助下在洛阳的仲渊。”

“玉大人错了。”筱岚笑道,“玉大人还没有看清河东卫阀写这封密信的真正目的。”

“还有什么目的”玉石不耐烦地说道,“难道他们还想送钱给我们不成”

“对,玉大人这次说对了。”筱岚拍拍细嫩的小手,娇笑道,“河东富豪们的目的正是要送钱给我们。”

李弘已经明白了。他伸手拍了下玉石的后背,笑道:“我们打仗打久了,脑子已经不灵光了。”

筱岚笑吟吟地说道:“要想屯田成功,首先是重开盐铁,其次是发展商贸,而这两者都需要大量的商贾。我们目前通过麴忠和徐陵来购买粮食和物资,仅仅是无奈之下的权宜之计。由两个商贾独营并州货殖,对我们是个巨大的威胁,看看这次屯田物资突然中断给我们造成的危机就知道了。”

“河东的门阀富豪们显然看到了并州的商机,他们紧靠并州,交通便利,手中又有大量钱财,当然想趁着并州屯田的大好时机狠狠地捞笔。但他们苦于没有机会得到大人的信任和接纳,因此才有了这个投石问路之举。”

筱岚望着玉石,笑着问道:“玉大人想过没有,大人如果在河东血腥肃贪,虽然可以得到民心和钱财,但也失去了天下商贾的信任,这对今后的并州来说,也许是个灾难。两相比较,我们是不是应该接纳河东富豪加入并州屯田呢河东富豪有利可图,京中的权贵也能从中得到好处,这是不是对洛阳的仲渊更有帮助”

玉石无言以对,钦佩地拱手说道:“主薄大人天纵之才,佩服,佩服。”

谢明也诧异地盯着筱岚,暗暗吃惊。个小女子竟然有这等才学,看得这样深远,自己倒真有点自叹不如了。

“筱岚,那我们如何定计”李弘问道。

“大人,仲渊在洛阳重新拟订的盐铁之策中,虽然加进了五年之约,但也把河东盐铁加进了重开之地。为了最大限度地得到河东盐铁之利,我们最好能控制河东郡府,或者把河东郡府上上下下都换成正直开明之士,以求河东吏治清廉,确保河东成为并州屯田的坚实保障。只要河东不出问题,并州屯田即使出现反复,我们也不怕。那时我们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还担心什么”

“因此,大人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整肃河东吏治,诛杀河东贪官,但要把河东肃贪控制在个有限的范围禸 ,这样来,我们既可以得到河东门阀富豪的支持和信任,也可以趁机置换河东郡府的官吏,举两得。”筱岚从容说道,“大人以为如何”

“虎父无犬女,好计。”

李弘大喜,随即派快骑通知麴义,秘密和卫阀接触,以得到更多河东官僚贪赃枉法的证据。同时命令他抽调部分铁骑进驻蒲扳板,风陵渡和其他渡口,准备封锁进出河东的所有通道。

就在这时,朝廷圣旨送到了并州,同意李弘之议,重开并州和河东盐铁。镇北将军府片。

李弘立即命令筱岚坐镇镇北将军府,自己带着谢明和黑豹义从飞奔河东。路上,只要碰到关卡,律拆除,看守关卡的河东府官员和郡国兵全部被抓。

麴义接到李弘的命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了河东郡治所安邑城,将中常侍夏恽和河东郡太守韩婴羁押,河东府所有官僚个不漏,全部被抓。同时间,进出河东郡的渡口全部被封。

滞留在黄河南岸的商贾和民夫们欢声雷动,马车和船舶驮载着各类物资沿着畅通无阻的驰道和汾河迅速北上。

嫉恶如仇的麴义再次挥起了屠刀,面对守口如瓶,拒不招供的河东府掾史,他酷刑伺候,连杀了十人。贪官们望着大堂上血淋淋的尸体,吓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个个争先恐后地招供画押。等李弘赶到安邑城的时候,麴义拿到的证据已经堆积如山了。

李弘面寒如霜,粗略翻看了下贪官们的供词,问道:“各地县府官吏和盐铁官是否已经缉捕”

“胡子和小懒已经带人往各地去了,这几天就可以抓回来。”麴义恨恨地说道,“这河东府的腐败,令人难以置信,河东官僚的贪赃枉法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陛下让这些人治理州郡,大汉国不亡才是真的没有天理。”

他随即把河东腐败所牵涉到的京中权贵和河东富豪列举,并递上了封名单。李弘看都没看,随手递给谢明,“烧了。”

“大人,这是为何”麴义浓眉倒竖,怒声问道,“大人在西凉的时候是怎么说的难道官做大了,良心也没了你的血性呢”

李弘呆呆地望着睚眦欲裂的麴义,心里痛苦之极。原来个人要有良心,竟然这样难。

第卷 立马横枪篇 第七章 山雨欲来 第二十四节

太尉曹嵩把河东郡发生的事大略说了下后,天子冷笑道:“十三道关卡夏恽是不是想钱想疯了,竟然在不足千里的驰道上设置十三道关卡。他和韩婴想干什么是想激起并州流民暴乱还是想给自己多捞点”

曹嵩看到天子脸se 不善,没敢接话。他心想这在河东驰道加设收费关卡还不是你下的旨,现在出事了,你又把责任推给夏恽和韩婴,好像和你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这帮混帐东西,没事就给朕捅篓子。”天子挥挥手,问道,“李爱卿可把河东太守韩婴和河东府各级官僚贪赃枉法的证据送来了”

“都已送到。”

天子笑了起来,“好,好,立即传旨给李爱卿,叫他把所查抄赃物快快给朕送来。”

曹嵩和皇甫嵩卢植等人听,顿时明白了天子在想什么。天子听到李弘在河东抓了夏恽和韩婴,既没有想到河东肃贪的后果,也没有想到如何去平息这件事,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万金堂马上要有笔巨额收入了。

如今的这个镇北将军李弘,已经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虽然他战功彪炳,为支撑岌岌可危的大汉国立下了汗马功劳,但他为了屯田不惜违背祖制,不惜在河东重掀肃贪风暴,其恣行骄纵和野蛮血腥的本性已经暴露无疑,这种人在将来的日子里带给大汉国的绝不是什么安宁与稳定。

在曹嵩等人看来,李弘借机在河东肃贪,目的肯定是为了筹集屯田用的钱财,而不是整治河东吏治。然而,现在的李弘已经知道用什么办法可以得到天子的袒护和恩宠了,靠场又场的胜利是不行的,要给天子送钱。西凉肃贪之所以能够成功,能够得到天子的支持和帮助,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所得赃物都进了天子的万金堂。现在阻止李弘的肃贪已经来不及了,愚蠢而贪婪的阉们给了李弘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既然已经出手,就收不回去。

但河东肃贪所牵扯的京中权贵要远远多于西凉肃贪,旦李弘将河东查了个底翻天,再将涉嫌贪污腐败的权贵和证据公布于天下,则天下必大乱。这就好比在奄奄息的大汉国身上割下了最大的脓疮,但同时也断绝了大汉国的生机,加速了大汉国的死亡。

曹嵩边不停地抹着头上的汗,边含含糊糊地把这个意思说了出来。天子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眨巴着小眼睛,想了半天。他有点心痛啊,如果强行下旨把这事捺下去,自己可就没有收益了。

“陛下,请早下决断,镇北将军已经封锁了黄河渡口,正在河东各地大肆抓捕搜人,迟恐不及。”卢植跪下,磕头恳求道,“陛下,有些事需要慢慢来,急则生变。此时洛阳如果再起波澜,会影响到陛下将来册立皇统啊。”

天子听这事会影响到皇统,马上就急了,“快快下旨,叫廷尉府派人到河东,立即把夏恽和韩婴等干人犯押到京城来,快,快”

李弘没有怪罪麴义,相反,他喜欢麴义这样对他怒吼,这可以让他保持个清醒的头脑。

最近几个月他因为招抚黄巾军和安抚流民屯田的事日夜艹 劳,已经身心俱疲,心力交瘁。他为了黄巾军能够受抚,为了流民可以屯田,做了许多违法违心的事,但他没有办法,他连思考对错和后果的时间都没有。他感觉自己已经迷失了,在利益和目的面前,他把所有的原则和良心都放弃了,他苦闷,无奈,痛苦,他无处倾诉,唯独支撑他继续下去的就是流民的欢笑和希望。

他很少待在大营,他宁愿到田间地头和农夫闲聊,到平原沟渠和百姓唱和,到广袤的天地之间纵马奔驰,这样可以让自己摆脱烦恼和痛苦,可以让自己感觉到个真实的自己。他只是个大汉国的子民而已,个希望国家安宁后可以寻找到自己父母家人的鲜卑逃奴而已。

李弘让谢明接收处理郡府的事,让小懒接手审讯,他带着麴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