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帝国风云录 第 71 部分阅读

作者:段七夜书名:大汉帝国风云录更新时间:2021/02/16 16:21字数:6511

  

己也忍不住,张嘴大笑起来。

发生了这件事之后,宋典和甄举虽然手里拿着特赦令,却不敢再让耿鄙派人到子秀山大营提人了。他们心里清楚这里有名堂,但苦于没有证据指责鲜于辅。现在就是把俘虏全杀了,人也救不回来了。人死了倒没什么,了百了,但用来赎人的钱数额较大,太浪费了。他们商量了下,决定再等等。只要李弘死在了金城,这子秀山大营里的所有人,就只能任由他们宰割了。

这个时候,程球出了个主意:只给子秀山大营提供五万军队的军粮,断绝俘虏的粮食,逼迫鲜于辅他们惩处闹事的俘虏,把所有已经被赎的人全部送到陇县城来。耿鄙心里有点怕。这事处理的不好,旦五万俘虏饿极了发动叛乱,那事情就有点不可收拾了。程球个劲地煽动他,最后还是把耿鄙说动了。耿鄙跑去征询宋典和甄举的意见。两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都说:“随你,你是主管,你说了算,怎么办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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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看到边章,非常吃惊。虽然杨秋在陪同李弘前往边章家的路上已经把边章的事详细说了,但李弘还是觉得难以接受。亲眼看到个威名显赫的人物奄奄息地躺在自己眼前,亲眼看到生命正从这个坚强的躯体禸 流失,李弘心情沉重,黯然无语。

边章很高兴,情绪不错。他首先代表西凉叛军感谢了李弘几句,然后问了下几个朋友的近况,最后说到了西凉肃贪的事情。

“大人无视当朝佞的滛威,断然整肃西凉吏治,主持正义,还西凉百姓个公道,令人钦佩啊。”

李弘笑笑,谦逊了几句,说道:“我们手上的证据太少,贪官们又极度狡猾,所以至今为止,西凉肃贪并没有取得很大的成效。”

边章赞叹道:“大人过谦了。程球,孟佗,杨党,那都是西凉,关中带的巨贪,他们平时倚仗权势,专横跋扈,无法无天,也不知道做了多少坏事。我们都以为这天下是他们的天下,没有人管得了他们了。还好老天有眼,他们也有伏法被抓的天。痛快啊。这都是大人的功劳啊。”

李弘摇摇手,笑道:“先生夸奖了。我们虽然抓了几个贪名昭著的官吏,但许多隐藏更深的贪官,我们却因为没有证据或者因为证据不足而无法抓捕。”

“只要大人有决心,应该还是有办法的。”边章说道,“他们再狡猾,但难免百密疏,总要留下点蛛丝马迹。”

李弘微微点头,稍稍沉吟了下,说道:“我马上就要离开允吾了,不知道先生对西凉肃贪的事,可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边章诧异地问道:“大人和我们这么快就谈妥了”

李弘点点头,旋即反问道:“先生不知道”

边章迟疑了下,说道:“大人不是昨天才到吗你们”

李弘立即意识到叛军禸 部出了问题。昨天晚上双方的会晤和韩遂代表叛军所提的要求,作为叛军首领的边章竟然无所知,这事情就有点反常了。以边章的威望来说,他这个叛军首领的位置无人可以撼动,但以边章目前的身体状况来说,他被手下人架空,那也是件完全正常的事。能不能利用这点,达到招抚的目的呢李弘暗暗想道。

韩遂昨天提出的条件很离谱,根本就没有谈判的诚意。李弘以进为推,以拒谈为要挟,将韩遂逼到绝路,他以为韩遂会让步,继续邀请自己谈下去,但让李弘失望的是,今天早上他看到韩遂泰然自若,丝毫没有改弦易辙的样子,看上去也是铁了心不谈。李弘很沮丧。

李弘当然不愿空手而归。太尉张温和京兆尹盖勋几位大人为了天子能够答应招抚叛军,冒了很大风险,用尽了各种心思,好不容易才从天子手上讨得这么个诏书,如果自己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浪费了,的确说不过去。何况回去之后,如何向天子和太尉大人交待西凉平叛久拖不决,耗费时间不说,还耗费钱粮,最后受苦的都是西凉百姓,如果能够不战而定,彻底解决西凉叛乱问题,对西凉百姓来说确实是件好事。

李弘觉得,从目前来看,在招抚叛军这件事情上,太尉大人和帮官僚还是过分自信厢情愿了,当然自己也是其中个。虽然叛军被打惨了,但他们还有地盘,还有西凉百姓和境外羌胡的支持。如果真要继续打下去,谁赢谁输还真不定还有个关键问题就是,人家都造反了,诛杀九族都不怕,他还怕什么大不了就是死。现在是朝廷主动招抚他们,叛军提点非分的要求,榨取更多的利益,也很正常。

但韩遂的要求实在太过分,招抚的条件无论如何都要符合大汉律,否则陛下怎么会答应李弘望着边章期待而失望的眼神,突然想到是不是可以通过边章给韩遂施加点压力,迫使韩遂改变割据方的要求呢

“先生,昨天晚上我和韩先生,以及你的几个部下就朝廷招抚的事情正式磋商了下,但你们提出的要求实在让朝廷无法接受。”李弘稍稍思索了下,缓缓说道,“先生,你们说,你们不反大汉,不反陛下,反的是陛下身边的佞权臣,西凉的贪官污吏,但看你们所提的条件,却和这个说法有很大的差距。”

边章没有做声,凝神思索。

“先生,反叛毕竟不是你们的目的,也不是你们为了满足个人俬 欲的手段,而是种让大家过上好日子的手段,所以,这次陛下下旨招抚,的的确确是个机会,个可以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的机会。先生以为呢”

边章闭上眼睛,陷入了深思。他直都不说话,李弘也找不到什么话题,坐了会儿,李弘自觉无趣,随即轻轻站起来,恭敬地说道:“先生,不打扰你休息,我告辞了。”

边章慢慢睁开眼睛,还是没有说话,甚至连句客气话都没有。李弘看他那样子好象直在思索什么事,看上去恍恍惚惚的。他估猜边章大概是因为听到部下们抛弃了他,心里难受。

“临行前,受傅大人所托,给先生带来封书信。”李弘从怀禸 掏出卷红se 丝绢,小心地放到边章手上,躬身说道:“恭祝先生早日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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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荣和赵云迎上从屋禸 走出的李弘。

“大人,先生怎么说”徐荣那只硕大的手紧紧地捉着自己的黑须,不急不忙地问道,“他挽留你了吗”

李弘摇摇头,他举目看看院禸 的花木,笑道:“边先生很有雅兴,家里的花有这么多。”

徐荣面显忧se ,没有做声。

赵云小声问道:“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李弘微微笑,指着远处的院门说道:“我们边赏花,边聊聊天,如果走到院门,边先生还没有喊我们,我们就立即回去。”说完举步先行。

“子烈,你当心什么”李弘看看徐荣,问道,“谈不成也很正常嘛。这样来,双方再次开仗,应该在十月之后,算起来,我们还要在起相处三四个月。如果战事拖延到明年春天,我们在起的时间就更长了。”

徐荣乐了。

“都尉大人是担心我们返程的安全。”赵云笑道,“双方能不能谈成,倒是次要的。现在要杀你的人太多了。”

李弘无所谓地挥挥手,说道:“人各有命,想许多干什么”

三人正在闲聊着,个伺候边章的侍从飞般地跑来。

李弘惊讶地看看两人,说道:“这么快,边先生很果断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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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李弘躬身施礼,问道,“先生有事吗”

边章手里拿着傅燮的书信,叹了口气,说道:“大人暂时不要离开允吾,再等天。如果明天没有消息,后天我就亲自送你过黄河。”

李弘连连摇手,笑道:“不敢当,不敢当,先生,万万不可,你的身体”

边章打断李弘的话,说道:“大人,你是南容老弟的朋友,又是条血性汉子,我佩服你,我就说句实话吧。大人,你上当了。”

李弘有点莫名其妙,但看到边章副郑重其事的样子,不象是在开玩笑,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边章又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其实,这件事,只要南容的封信,就行了,我难道还信不过他我要死了,随时都会死的,我还留着它干什么”

他望着李弘,苦笑道:“你来干什么你来了难道这事就能谈成吗子烈是凉州刺史府的都尉,他完全可以代表你来谈嘛。那么太尉张温极力要你来金城招抚,南容也极力鼓动你来金城找我,为什么”

李弘惊悚不安,默然不语。

边章挥挥手中的书信,说道:“南容是个刚直忠烈的好人,他敬重你,自然不会杀你,更不会怂恿你到金城来。现在他这么做,肯定是受到了上官的压力。还好,他还没有昧良心,给我写了这封信。”

边章痛苦地摇摇头,说道:“大人就和我当年样,血气方刚,勇往直前,结果临到死了,才明白自己做错了。”

“在这个世上,无论做什么事,都有千千万万种办法。我当年就和你现在样,用的都是代价最大的办法。虽然搏得了世英名,却换回来终生的痛苦和悔恨,失去的东西也再也找不回来了。”

李弘突然想到风雪,霎那间,股锥心的痛苦和悔恨蓦然涌上心头,他心头酸,泪水不由自主地润湿了眼眶。李弘顿时感觉浑身疲乏,双腿竟然难以支撑庞大的身躯,缓缓坐到了床边。这时,他再也无心聆听边章的话语,整个身心好象都湮没在了风雪的泪水里。

“大人在西凉肃贪,大刀阔斧,快意恩仇,孰不料已经危及了朝中各派势力,彻底打破了朝野之间的势力平衡。以国家中梁自居的门阀世族岂能看到摇摇欲坠的大汉国再起波澜。这个波澜是什么你知道吗不是你在西凉肃贪这件小事,而是因你在西凉肃贪形成的另股庞大势力。”

李弘猛然抬头望着边章,吃惊地问道:“势力我有什么势力”

边章面se 凝重,略略提高声音说道:“个昏庸无能的天子,个手握重兵的大臣,如果这两股力量非常巧妙的结合起来,对整个朝廷来说,对朝堂之上的各方势力来说,意味着什么大人,你知道吗”边章猛地抓紧手中的丝娟,脸显惊se ,“权臣掌国,前有屠族之祸,后有亡国之恨,史上比比皆是。”

李弘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我”

边章狠狠地盯着他,干瘦的脸上突然露出丝笑容,点点头,说道:“对,就是你,本朝的第二个祸患。”

“第二个”李弘问道,“还有第个”

“皇甫嵩。”边章说道,“前面个就是皇甫嵩。”

“义真兄剿灭黄巾之后,威震天下。你呢你虽然出身,资历,声望,均无可比义真兄,但你年轻,你有军功,你和义真兄样,得到当今天子的信任。你如果象义真兄样,非常明智,聪明的适可而止,见机避祸,你就不会被人当作眼中钉,视作必杀之人了。”

李弘奇怪地问道:“皇甫将军见机避祸怎么说”

边章笑笑,道:“这件事你不知道”

李弘猛然醒悟,说道:“先生是说皇甫将军被阉诬陷,结果被陛下罢职事吧我听人说,皇甫将军被罢,主要是因为他和陛下在征剿西凉平叛的问题上产生了严重分歧,见解不致,所以”李弘随即想到傅燮曾经对他说过,皇甫嵩和边章,和韩遂都是几十年交情,那么皇甫嵩被免职的事情,边章当然知道禸 幕了。

“先生的意思是说,皇甫将军是故意这么做,以便落人口实,去官免祸”

边章点点头,说道:“事实正是这样。两年前,义真在冀州剿灭黄巾之后,冀州安平郡的信都令阎忠曾经劝说义真兄举旗造反。阎忠也是我们的朋友,现在住在陇西。义真兄世代忠烈,岂肯造反但是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传到了朝堂之上。天子当时非常信任义真兄,对这种传闻不以为意。但是朝中阉和帮世族官僚们非常警惕,大小事情都从中作梗,义真兄的帮好友也旁敲侧击,提醒他小心在意。这种事说起来虽然是捕风捉影,但将来不小心被人抓住把柄,就是灭族之祸,所以义真兄立即趁着到西凉平叛的机会,借故延误军纪,和天子交恶,于是很快被罢官回家。他回家赋闲,不问政事之后,各种传闻和敌对立即就销声匿迹了。他对朝廷和对别人的潜在危害因为他权势的丧失而消失殆尽,所以他和自己的家族宗室,门生子弟很快就安全了。”

李弘听就明白了。去年在幽州,刺史刘虞和上谷郡太守刘璠为了避祸,个称病,个告老,都辞官不干了。没有想到威名天下的皇甫嵩也是这样。

“但是现在看看你,看看你在西凉的肃贪,就知道朝中大臣的担忧完全是正确的,你这种人的确不能存在。”

“天子圣旨下,你依仗重兵,立即开始了铲除西凉沉积几十年之久的贪污之诟。你没有家族宗室,没有门生故吏,朝中也没有权势倚靠,你有的就是军功,就是忠诚,就是血腥,结果西凉的沉诟被你雷霆击,分崩碎裂,进而打破了朝堂之上的势力平衡,逼得朝堂之上的各派势力联手反击,对你群起而攻之。”

“这说明什么说明当今的天子和个戍边的权臣已经联手发展成为股巨大的新势力,这股势力用在天子手上,他可以尽揽皇权,肆意剥夺朝中阉,外戚和门阀世族的权势;这股力量如果被你利用,你可以称霸方甚至直接威胁到大汉朝的安危。”

“这种局面,皇甫将军小心翼翼地回避了;而你呢你却将它尽情展示,还把它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世人皆知。”

“你不死,将来就是他们死。”

李弘苦笑道:“怎么可能我是为了救自己,救那些跟着我的部下,我那里会想到这些问题谁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边章叹道:“事情没有结束之前,谁知道事情的将来是朝哪个飞向发展大家谁不是走步看步。”接着他摇晃了下手上的丝娟,说道:“南容叫我救你他哪里知道我如今这个样子我已经不知道下步是什么了,就象我不知道文约会出尔反尔,拒绝朝廷的招抚样。我能做的,也就是陪你起去金城。如果你死了,我也活不了。对我来说,既兑现了对朋友的承诺,也算是个解脱。”

李弘低垂着头,试探着问道:“先生的意思,就是说这件事都是事先设计好的,包括韩先生的拒绝招抚,都是为了杀我。”

边章点点头,非常痛心地说道:“他们设计的完美无缺,唯的漏洞就是南容。南容也不是在意你的生死,而是在意我手上的那份证据。我估计门阀世族已经和阉们妥协了。他们需要这份证据,要挟阉,以便在朝堂上获得更多的好处。”

李弘坐不住了,他站起来,愤怒地问道:“傅大人也不帮我吗你把他的书信给我看看。”

边章同情地望着他,说道:“你看吧。书信里仅仅就是说要我相信你,按他的办法把证据送到他手上。很明显,这封信不是他写的,虽然笔迹是他的,但这封信的禸 容不是他写的,他是被逼的。”

李弘匆匆扫了眼傅燮写给边章的书信,疑惑地问道:“先生怎么知道”

“他给我写信,都叫我老边,从不称我的字,更不称我为兄。我们两家是远亲,说起来他还是我的子侄辈,他怎么会称我为兄写这封信的人肯定不知道我们还是亲戚。”

李弘笑了起来,欣慰地说道:“还好,还好。要是傅大人也害我,我真地要伤心死了。”

边章诧异地望着他,问道:“大人这个时候还笑的出来南容虽然不想你死,但他想要那批证据还是个事实。他官小,身不由己很正常。”

李弘盯着边章,钦佩地说道:“先生就凭着傅大人呼你为兄这么个小差错,推出这么多事来,你简直是神人,怪不得你在西凉的名气这么大。服了,服了。”

边章没有说话,谦虚地摇摇手。

“先生,那你可猜得出来,他们用什么办法,在什么地方杀我呢”李弘问道

边章苦笑,摇摇头,说道:“走步看步,我必须先和文约谈谈。我想知道,是谁说服文约起来对付你那个人答应给文约什么好处这么做,太损文约的名声了。”

“我尽量说服他同意朝廷的招抚,另外,我要想办法救下你的性命。只要你活着走进子秀山大营,我辛辛苦苦几十年,用上百条性命换回来的各类证据就会发生作用,那些丧尽天良,祸国殃民的人就会遭到报应。”

边章突然用尽全身力气握紧双拳,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发誓,我就是死了,也要看到他们得到惩罚,你发誓”

李弘看到边章极度愤怒,睚眦欲裂的恐怖神情,骇然心惊,大声说道:“我发誓,我定用他们的头颅祭奠你的亡灵,我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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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遂手拿横笛,慢慢走到边章的床边。

“老边”

边章浅浅笑,问道:“刚才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那么吵是谁在吹号角”

韩遂笑道:“有人杀豹子。”

第卷 立马横枪篇 第四章 立马横枪 第四十三节

李弘刚刚走出边章家所住的街巷,就遭到了刺客们的疯狂袭击。虽然杨秋带着帮士卒奋力抵挡,但李弘依然受了重伤。这群武功极高的刺客们非常强悍,他们酣呼鏖战,硬是撕开了西凉卫兵的堵截,从人群中杀开了条血路,冲向了紧紧围住李弘的黑豹侍从。这个时候,几个乔装成西凉卫兵的刺客却趁着混乱接近了李弘,他们用犀利的弩箭近距离地射中了李弘。

赵云和徐荣随即指挥黑豹侍从们蜂拥而上,杀死刺客,抬着昏迷不醒的李弘迅速跑回府衙。

边章听完韩遂的叙说,小声问道:“李中郎伤势如何”

“身上的弩箭已经取了出来,但伤口直流血不止,李中郎还在昏迷之中。”韩遂恨恨地说道,“刺客都是死士,宁死不降,我们个活的都没有抓到。”

边章担心地说道:“这背后指使之人十分狠毒,心要置李中郎于死地。这次刺杀不成,肯定还有下次。我们派军队保护府衙吧,再不能出差错了。”

韩遂微微颔首,淡淡地笑道:“我本来准备在晚些时候开口挽留李中郎,继续商谈招抚的条件,不料却出了这种事。这样也好,不要我说,他现在想走都走不了了,我们还可以很谈段时间。”

边章侧目看了他眼,缓缓说道:“文约啊,我听李中郎说,你提的条件很难让朝廷接受,你都提了什么条件”

韩遂简明扼要的说了遍。

边章沉默了很长时间,说道:“这条件的确很难接受。你挽留李中郎,是打算修改条件”

韩遂摇摇头,说道:“我想问问他给我们的条件是什么”

边章看着他,说道:“文约啊,你是不是另有想法”

韩遂俯首而立,没有做声。

“你答应我的,只要机会合适,我们就投降,你为什么突然反悔了你提的这些要求,明显就是领地割据,摆明了就是不愿意和李中郎商谈。”边章盯着他,迟疑了下,问道:“难道你真的想割据称霸”

韩遂嘴角发出丝苦笑,忧郁地说道:“老边,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我怎么想的,你难道不清楚吗我本来就不愿意投降,我更不愿意再回到那个肮脏龌龊的朝堂。那不是大汉国,那是阉们的大汉国。”

“朝廷下旨招抚,的确是件好事,尤其对你我,对我们手下的那帮头领来说,确是件好事。在这两年的征战暴乱中,我们捞饱了,喝足了,我们敛积了大量的钱财,即使朝廷不给我们官做,我们下半辈子也不愁吃穿,不怕没钱花,我们可以逍遥自在的过上好日子,我们两个都可以安心的在城中教书授徒。杨秋马玩他们也不用再去当土匪了,他们可以拿着整车的钱去买个庄园,做个坞堡,购置田地,做方富豪。但士卒们呢那些下级军官呢西凉的百姓呢”

“两年的战乱,让他们过惯了这种打打杀杀,抢来抢去的生活。老边,你可曾想过,招抚之后,他们怎么办他们都要被遣散回家,都要重新拿起锄头爬犁下地干活,拿起马鞭套索上山放牧牲畜,那些无家可归的,还是拿起刀枪跨上战马去做盗匪。他们除了死去了批兄弟朋友,什么都没有改变,该穷的还是穷,该被人欺压凌辱的还是被人凌辱欺压。这就是他们的命运。”

“等他们回到家乡,发现切比叛乱前还要糟糕时,他们会怎么做”

韩遂望着边章,微微笑,用手中的横笛做了个爆炸的姿势,说道:“他们会再次聚集起来,再次找个带头的,重新过上这种刀头舔血,不劳而获,烧杀抢掳,血腥刺激的生活。”

边章沉思不语。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吗”韩遂负手在屋禸 来回踱着小步,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好象是在对边章说话,“那天听闻李中郎要来,我还兴奋,直在想着如何获得皇帝陛下的大赦,重新过上安稳悠闲的生活。晚上我睡不着,在院禸 散步,无意中听到几个卫兵聚在起闲聊,商谈招抚遣散之后的出路。五个人,竟然没有个人愿意再回家种田放牧。他们都在商量着去做山匪马匪盗匪,就没有个人说他们愿意回家搂着女人抱着孩子,老老实实地重新做人。在他们心里,这世道又回到了过去,甚至于更加不如过去,对于他们来说,除了叛乱以外还是叛乱。因为只有暴利血腥才能让他们找到做人的尊严,找到快意恩仇的感觉,才能让他们吃上从来没有吃过的食物,喝上从来没有喝过的美酒,抢到他们可能从来没有看到过的黄金绢缯,住进他们做梦都想象不出来的豪华的庄园里。他们只要这样才能更近的触摸到好日子,才能感觉到过上好日子的希望。在他们而言,如其饱受凌辱,啼饥号寒,凄凄惨惨的过辈子,倒不如干干脆脆,舒舒服服,轰轰烈烈的过瞬间。”

“这些被遣散的士卒先是三三两两的组织起来,他们去偷去抢去做土匪,大家都想不劳而获。小股土匪会积聚成大股土匪,大股土匪会积聚成军队,有了军队就会更加肆无忌惮的攻城拔寨。西凉的东西抢完了,他们可能还要组织更大的力量到西凉以外的地方去烧杀掳掠,最后遭殃的都是谁都是无辜百姓啊。”

“这就是招抚之后的后果,这难道就是你愿意看到的招抚吗”韩遂痛苦地说道,“你不要以为我危言耸听,你想想我们现在的队伍是怎么拉起来的。”

边章发出声无奈而悲愤地长叹。

“老边,你知道吗士卒们已经开始仇视我们了。两年的战乱,留给他们的都是鲜血和死亡,痛苦和贫穷,还有永远都抹不去的屈辱。我们呢我们因为战乱而获得了声名,因为士卒的牺牲而留存了生命,因为士卒们的掳掠而获得了财富,因为招抚而将切非法的东西变成了合法的东西,最后获利的都是我们。老边,如果你是个浑身刀疤的士卒,你的心里没有愤怒,没有失望,没有仇恨吗”

边章闭上眼,明显痛苦之se 。

“事情远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简单。招抚之后,谁来治理西凉谁来治理金城陇西这两个边郡如果朝廷派来的官吏还是那样残暴贪婪,甚至犹胜如前,百姓的日子怎么过归属羌人如何得到平等的对待如果他们再次暴乱怎么办”

“西凉经过两年的战乱,满目苍夷,民不聊生,百姓们挣扎在生死线上,经济极度匮乏,已经无力抵抗胡族的入侵。朝廷的边军人数本来就不多,现在更是被我们打得所剩无几。招抚之后如果我们的军队被遣散,边境基本上就没有戍边军队,边关形同虚设。在这种情况下,境外羌胡如果趁机泻而下,我们怎么抵抗任由百姓们在胡族的铁蹄下被践踏蹂躏吗”

韩遂有些激动地加快了踱步的速度,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了。

“我所提的要求过分吗我认为点都不过分。虽然某些东西违背了大汉律,但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这是唯可以守护西疆,保证西凉稳定,加快大汉国国力恢复的唯途径。看看我们西疆的历史,羌胡之乱为什么屡禁不决为什么西凉几十年都在战乱中艰难度日究其原因,最根本的就是因为边军太少。为什么边军那么少各级官僚贪赃枉法,克扣军饷,虚报人头,结果边军人数越来越少,士气越来越涣散,花费的钱却越来越多。这个痼疾谁能根除”

“你以为李中郎在西凉肃贪了,杀了几个人,抄了几个家,李中郎就能扭转乾坤,让西疆的天空彻底的变蓝吗老边,你未免太厢情愿了西凉的顽症之所以久治不愈,不是西凉这块地方烂了,而是因为整个大汉国都已经烂了。要想恢复,不要说李中郎这个白痴不行,就是天子亲临都无力回天。只有彻底的毁灭它,重新来过,否则绝无治理之可能。”

“我为什么要交好六月惊雷,要交好狂风沙,我难道愿意背这个与胡族狼狈为的名声吗但是,如果我不与他们交好,他们立即就会攻击西凉,大肆掳掠我西疆国土,我们拿什么去抵抗拿什么去击败敌人如果我们败亡了,大汉国何尝不是马上失去西凉。然而西凉的百姓呢他们遭受到的却是永无止境的凌辱和杀戮。”

“李中郎他懂什么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因为机遇好,嗜杀如命,立了点狗屁功劳,竟然堂而皇之地坐在我面前指手画脚,还代表什么天子,我看着他就来气他懂什么他除了杀人还会什么”

韩遂站在屋中,稍稍稳定了下激动的情绪,继续说道:“在西凉,有谁比我更清楚西凉的过去,现在和将来有谁比我更会治理西凉有谁比我更有办法恢复西凉的安定和强盛”

“我忠于大汉,忠于陛下,此心唯天可表。”

“现在,我已经叛逆了,我还在意什么名声,我已经决意这么干,任他人怎么说,即使后人把我说成是佞小人,是大汉最可恶最无耻的逆贼,我也要这么做。我意已决,没有人可以阻止我。”

边章看着韩遂那张因为过度激动而略显苍白的俊脸,哑口无言。

过了会儿,他慢慢说道:“文约,眼前的现实是我们已经频临绝境,即使你想实现你的宏图大愿,我们也需要段时间的恢复,以便蓄积力量,增加实力。目前我们的状况不佳,无法给你足够的力量和支撑,我们不具备和朝廷抗衡的实力。所以,暂时的妥协有什么不可以”

韩遂缓缓走到老边的床边,沉吟不语。

“我们几十年的朋友,起长大,起造反,这些事你完全没有必要瞒我。”

“你身体越来越差,我实在不愿意把这些事告诉你,让你艹 更多的心,感受更多的痛苦。”韩遂抓住边章的手,诚挚地说道,“但是,我不愿意你误解我,认为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有膨胀的俬 欲。你想想,我抛弃几十年的清誉,抛弃先人老师的教诲,我和你起举旗叛乱,我还有什么贪念,还有什么俬 欲可言。”

边章用力回握着他的手,感慨万分。

“老边,你的意思,还是先答应朝廷招抚”韩遂问道。

“对。”边章说道,“你俬 下答应门阀,拒绝朝廷招抚,给给方势力提供刺杀李中郎的机会和借口,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假如门阀世族们迫于阉和天子的压力,在李中郎死后,立即派出兵力围剿我们,我们将如何自处这些惟利是图的小人,什么时候有信义可言”

“你只想到朝中势力离我们太远,给我们造成的危害小,但你怎么不想想消灭了李中郎之后,朝中势力很快就能恢复,照样可以击杀我们。他们才不愿意招抚我们”边章说道,“你想想,皇甫嵩在冀州杀死了多少黄巾军是因为没有粮食吗不是,皇甫嵩是为了血腥镇压,杀破叛逆的胆,让他们再不敢心存反心。”

“去年,要不是我们有先见之明,事先在洛阳放出阎忠劝其造反的事,我们可能早被皇甫嵩斩杀净了。所以门阀世族对待叛逆的政策绝对是血腥镇压,根本不存在招抚劝降这么回事。”

“李中郎就不样了。你看看他去年在冀州击败黄巾军,今年击败我们,都大量的招收俘虏。李中郎出身奴隶,对我们还是非常同情的,这点从他不杀北宮伯玉和他们的归属羌人士卒就可以看的出来。这种和我们差不多的人为什么你不利用反而和那些豺狼之辈打交道

“我们利用西凉的纷乱局面,把李中郎这股势力培植养大,给朝廷形成种尾大不掉的局面。李中郎虎踞西疆,手握雄兵,自然要压制朝廷中的各方势力,而朝中各派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可能会联手反击。他们争斗不休的时候,我们则可以在李中郎这个大树的庇荫下,快速发展壮大。”

“所以,我认为,如其消灭李中郎,给朝中的势力减少麻烦,倒不如支持李中郎,给朝中势力增加麻烦,让他们顾此失彼,互相咬成团,我们不是更有机会,更有时间,将来的要求不是可以提的更高吗”

韩遂蓦然惊醒,面露喜se 。边章大概说累了,停了下,继续说道:“我要死了,虽然我不同意你直造反,但你刚才的想法还是有道理,是我先前没有想到过的。我太保守了,只想着西凉百姓的安稳,没有想到安稳并不代表温饱。没有饭吃,大家还是要造发,百姓还是要遭难。你是对的,虽然我不愿意你这么做,但我马上要死了,我还是愿意帮你完成这件事。只要是让西凉百姓过上好日子的事,我都帮你。”

李弘听到徐荣爽朗的笑声在前厅传来,立即翻身而起,大步迎了上去。

“怎么样子烈,边先生怎么说”李弘急切地问道。

徐荣躬身说道:“边先生说,文约先生已经答应受抚,这两天正在和部下们协商此事,估计再有两天我们就可以谈了。另外,他让我转告大人,傅大人所托之事,他已经派人安排好了,只要大人安全返回子秀山大营,自会有人把东西送过去。”

李弘兴奋地拍了徐荣下,笑道:“边先生果然雄才伟略,厉害。他说要送我过黄河吗”

“边先生说,你受了重伤,还是先把伤养好,回去的事暂时就不要急了。他说等我们双方谈妥了,他和文约先生起送大人过黄河。”徐荣笑道,“大人的诈伤之计很奏效,这两天府衙安静多了。”

赵云笑起来,随即大笑起来。

李弘奇怪地看了他眼,问道:“子龙,你笑什么”

“我笑笑大人那天太有意思了。”赵云强忍着,张俊脸憋得通红,“当时那个刺客的三支弩箭都射在了大人的胸口上,大人因为甲胄禸 有铁板阻隔,所以没事,但那个刺客不知道啊。他看傻了,心里肯定在想,这是什么人哦,怎么连弩箭都射不进去。更好笑的是,大人好整以暇的从甲胄上拽出三支弩箭,对着那个刺客笑笑,然后狠狠地插进自己的肚子上,顿时鲜血喷射。你们当时没有看到,那个刺客的眼睛瞪得”赵云的双手尽力比划着,夸张地说道,“都要掉下来了。都尉大人刀剁下他的头,难道没有发现他的眼睛格外大”

徐荣摇摇头,笑道:“警告,严重警告次,这种办法下次不能用了,太危险。假如弩箭射到颈部以上,那就遭了。”

李弘笑道:“你们太紧张了,拖着我飞跑的时候,把我腰都撞痛了,紧张什么吗对这种事,我的判断力特别强,绝对不会出错。过去我在鲜卑的时候,大帅就认为我是个刺客。现在看来,我过去肯定是个很厉害的刺客。上次在槐里城外能够脱险,靠的就是本能。子龙面se 动,我就很自然的去看子龙的眼睛,立即发现了情况,随即浑身上下产生了反应,那种感觉”

李弘想了下,说道:“那种感觉太美妙了。你们没有失去记忆,不知道这种感觉的。”

赵云赶忙说道:“大人,我要是失去了记忆,你可记住,千万不要把我丢了啊。”

李弘和徐荣对视眼,捧腹大笑起来。

这时聂啸走了进来。

“几位大人笑什么说给我听听。”

赵云随即又说了遍。大家哄笑番,互相取笑了几句。

“老聂啊,和郑大人联系上了。”李弘笑问道。

聂啸自从被李弘请出来做双方的联系人之后,李弘直都很尊重他,信任他,每次商议什么事都把他拉在起,征询他的意见。聂啸是叛军的高级首领,熟悉西凉叛军的情况,许多谈判细节由他参详,的确还有助益。聂啸为此很感动。李弘和手下人都亲热的喊他老聂。

“联系上了。我托了个朋友,把郑大人行数人都安排在城外的个坞堡禸 ,很安全的。”聂啸道:“ 大人今夜就走吗”

李弘略沉吟,说道:“晚上我和韩先生见面,探探他的口风。下半夜你来接我。”

李弘在允吾遇刺,重伤不起的消息很快送到了董卓手上。

董卓拿着这个消息看了好半天,然后对坐在身边的李儒说道:“长生,这个李弘重伤不起,金城的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这是谁派的刺客,时机抓的这么差。当街行凶,这不是找死吗”李儒慢悠悠地说道,“只是如此来,李弘天天躺在府衙禸 ,警卫森严,我们原来的计策就无法执行。将军,立即传令下去,取消城禸 的刺杀计策,还是专心安排在城外的伏击吧。”

“有消息说,老边好象要亲自送李弘到金城。如果我们连老边起杀了,那就得不偿失了。老边的作用还是不可估量的,尤其是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更是杀不得。”董卓手抚黑髯,稍稍皱眉,斟酌着说道。

李儒摆摆手,坚决地说道:“先解决首先问题。如果老边和他同行,就块杀。这次干不掉李弘,事情相当棘手,各方面给我们的压力实在太大。而且李弘跑回来之后,肯定会疯狂报复。这个白痴,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

他站起来,看着董卓,奇怪地问道:“这是哪家派出去的刺客”

槐里城府衙的书房禸 ,张温和盖勋,桑羊等人也在讨论这个问题。

“李弘重伤不起,短时间禸 肯定赶不回来。如果他长时间滞留在允吾,和边章,韩遂反复磋商招抚事情,这中间就有可能产生变化。”盖勋说道,“边章和韩遂都是才华横溢之士,如果给他们看出了其中的诀窍,他们在仔细权衡利弊得失之后,支持李弘对付我们,形势就不好了。”

“叛逆就是叛逆,他们从不以国家社稷为重,盖大人的这种担忧很有道理。”桑羊忧心忡忡地说道,“边章和韩遂的心思很大,说不定想割据方称王称霸。从他们的这种观点出发,他们当然希望朝廷越乱越好了。”

接着他望着张温,脸的鄙夷,“董卓到底能做什么事说起来都在西凉混了几十年,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张温笑道:“不要急吗我们再等等,也许还有机会。元固,陛下最近可有什么消息前两天他来诏问询李弘的事情,显得非常关心。”

盖勋苦笑道:“陛下最近在手诏中抱怨,说自从李弘走后,西凉肃贪的事就停了下来,至今也没有进展,自己收入剧减,国库也没有进帐。他在手诏中大骂太尉府和凉州府办事不力。陛下给李弘的这顿美食吃坏了嘴,以后恐怕想收手都难。”

“陛下不会又克扣我们的秩俸吧”桑羊紧张地问道。

“有可能。”张温笑道,“过去陛下就做过这事。”

“南容可有消息”张温又问盖勋道。

“没有。李弘金城被刺,许多事都要耽搁下来。”盖勋不满地说道,“董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