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之恋 第 3 部分

作者:未知书名:樱花之恋更新时间:2021/02/09 14:44字数:5923

  

有本事就别成天躺在床上要死要活的,像个男人嘛,要骂人就得现出点本事来,要不然……”

轻梅心里痛苦的不得了,她明知他俩是为她抱不平,可是一句句污辱父亲的话都深深地戳进了她的心底。

再怎么不好,那也是她的亲生父亲呀!

她低头就往外走——

怕眼泪和怒气自卑统统都忍不住跑了出来!

英孝眼明手快地握住了她的手臂,急促地道“你在做什么?”

明霞也停止了滔滔不绝的埋怨,愣愣地看着轻梅,“你怎么了?”

轻梅红着眼眶,哀伤地抬起头,“我没有办法呆呆地站在这儿,任凭我的朋友批评我的父亲,虽然他有些不好,但是他还是生我养我的爹,这一点是任何事情都无法改变的。”

英孝深深地盯着她,低沉地道:“……我很抱歉。”

虽然他生平从来没有对人道歉过。

“轻梅,我也不应该这样骂伯父的,虽然我真的觉得他对你很不好。”明霞小小声地道。

轻梅望着他们,努力挤出一个笑来,“……不要紧,我知道你们是关心我,不过我们以后别再提这件事了好不好?”

“当然好。”明霞抢着答应。

英孝极为勉强地开口,“我暂时答应你。”

不过他知道迟早有一天,他会忍不住跟她好好地谈一谈这个问题。

“既然如此,那我们去吃饭吧,我真的饿死了,还有,我请客。”明霞活泼地道。

“我从不让女人请客。”英孝傲然地道:“来吧,我知道这楼上有一家外国餐厅。”

“这意思是你要请客喽?”明霞睨了他一眼,挽起了轻梅。

“废话。”他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宇。

轻梅望着他病态苍白的俊脸,不知为了什么,心底流过了一道柔柔的暖流。

也许是明白他不驯霸道的背后,也有着一颗体贴善良的心吧!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这个男人,知道他叫做英孝,他的一切对她而言依旧神秘莫测,可是他的接近却让她的心不由自主地雀跃起来。

或许,她平凡的日子将起一些些不平凡的涟漪了。

吃罢了午饭,明霞便急急地先行告退离开,她看得出这个出se 的男人对轻梅是有几分喜欢的,因此她也乐得成全了他们。

轻梅就这么被迫和英孝一起,在吃完饭后散步出了先施百货。

微风轻吹着,这来来往往的人力车和卖果子的小贩在街头吆喝着,形成了一幕最乡下的上海景se 。

走过充满异国风味的西伯利亚皮艹 行,轻梅低着头,只敢细数着自己青缎鞋走过的脚步。

和一个大男人在光天化日下“散步”,虽然这里是繁华开放的上海,可是她仍然羞红了小脸,生怕被人看见。

“为什么不敢看着我?”英孝伴随在她身畔,宽大的脚步依旧闲适而慵懒。

“我没有不看着你。”事实上她头都快垂到胸前了。

他饶富兴味,“上海的女子都像你这么扭捏的吗?”

“我没有扭捏,我只是不习惯和一个大男人走在一起,”她小小声地辩驳,不过头总算抬起来了,“我们才不过见过两次面而已。”

“那又如何?”他耸耸肩。

“唉呀,”她轻呼一声,脸红红,“如果让人知道了我们只见过两次面就一同吃饭……散步,这会让人说闲话的。”“你很怕听到闲话吗?”他瞅着她,“奇怪的女孩子,不去关心战争和动乱,却只关心这小小的闲话。”

“战争不是我这种小小人物能够左右的,我唯一能做的只是顾好自己的生活,努力地活下去。”她嘴里逸出了一声淡淡的叹息。

也罢,他也讨厌谈起战争和政治,事实上,好像除了她以外,鲜少有能够激起他兴趣的东西。

这对他来讲是挺新鲜的。

“你在上海除了你父亲外,还有其他的亲人吗?”

“没有了。”她眨了眨眼,笑了,“不对不对,还有一个,那就是明霞姐,另外,秀生也可以算得上是我的一个亲人。”

“秀生?这听来像一个男人的名字。”他发现自己蹙起了眉头。

“他是个男人呀,和我一起在夜总会里工作,是个很了不起的鼓师哦!”轻梅甜甜笑道。

“你喜欢他?”他胸口一闷,有点不是滋味。

奇怪,他就是讨厌听到这个小女人提到任何跟她有关的男人,这一点莫名地扰乱了他的情绪。

“我当然喜欢他。”她睁着明亮无瑕的大眼睛,天真地道。

他胸口闷的更严重了,“为什么?”

“他是一个好人,待人十分亲切,也很照顾我和明霞姐。”她没啥心机地道。

英孝蓦然地将她拉入怀中,大手紧紧地握住她瓜子脸,黝黑深沉的眸子对上了她有些慌乱的眼睛。

“除了我以外,我不准你接近别的男人。”他低吼道。

轻梅吓了好大一跳,他突然贴近的温热身子也惹得她心儿怦然乱跳。

“你,你在做什么?”她声若细蚊,生怕一个不小心,狂跳的心脏就蹦出了小嘴。

他更加俯近她,性格的嘴唇几乎快贴上她的,一字一字地道:“听见了吗?”

她努力克制着不被他特殊的男性气息撩乱了呼吸,舔了舔唇瓣小声道:“听,听见了。”

他这才缓缓地放开了她,可是依旧将她禁锢在离自己一步遥的距离,不肯让她稍稍离了自己。

他的霸道和占有的行为让轻梅又恼怒又娇羞,她小脸儿一阵红一阵白的。

“你怎么可以这样?路上还有人呢!”她试图提醒他,他们正在大街上。

他望着她,突然邪邪地笑了,“意思是……如果现在不是在大街上,而是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我就可以‘怎样’了?”

轻梅愕然地瞪着他,“啊?”

他缓缓一笑,“这么害怕?看样子你还是处子。”

“不关你的事。”她低斥着,心脏却怦怦乱跳。

这个男人怎么行事都没有章法的,如此的肆无忌惮,好像他想怎样就怎样,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得了他。

可是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个暧昧又语焉不详的话呢?

她想揣测他的心思,却发现自己紊乱狂奔的心根本静不下来,更别说要透彻地分析事情了。

“你真是个特别的女孩。”

“我再平凡不过了。”

他突然又笑了,忽然神se 一敛,似真似假地道:“我对你很有兴趣。”

“那是你的问题,关我什么事?”她低低喘息了一声,努力作出云淡风清,“不要开玩笑了,见了你两次面,没有一次见你是认真的。”

“你又怎么知道我现在说的话不是认真的呢?”

“我不过是一个你素昧平生的女孩子,你怎么可能会对我有兴趣?”更何况她才不相信他会对人一见钟情。

他看起来就是那种超级冷静的男人,她怀疑世上有什么事情能引起得了他的关心注意。

他打量着她,闲闲地道:“奇怪的很,我也觉得我与你素昧平生,可是你身上就是有种让我想要深究的气质……也许是你的天真吧,我从未见过比你更天真的女孩子了。”

“天真?”她傻傻地重复。

“还有……”他深思着,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出那股被她吸引住的感觉,究竟是什么。“你跟我见过的女人都不同吧!”

见到他的女人都对他恭敬倾心不已,对他只有曲意迎欢百般伺候,哪像她会不知死活地跟他争辩,大吼大叫的!

可是偏偏无论她是温柔甜美,或是择善固执时,却都显得格外地不同,格外地有一种动人韵味。

他发现虽然只见过两次面,他却很喜欢看她的一言一笑。

“怎么个不同法?”她直觉问道。

他盯着她,笑得坏坏的,“咦?你现在对我很好奇,是不是也被我吸引住了?”

“才不是。”她的脸瞬间红得跟苹果一样。

“不是吗?”他突然又近了她,脸上的神情让她心底忐忑难安起来。

这人……总是带着七分的玩世不恭和三分邪气,教她又害怕又无法抗拒……

“你不要每次都凑得那么近,当心我有病传染给你。”她心乱如麻,随口道。

他微微一震,脸上的表情漠然起来,“你这是在反讽我吗?”

轻梅愣了愣,“啊?”

他偏激地道:“如果你怕我这个病人传染给你就直说,大可不必拐弯抹角。”

她睁大眼睛,备感冤枉,“又来了,我又不怕你的病,再说我还没看过哪个病人身子那么健康的,还可以抱着人乱跑。”

他一怔,“我几时抱着人乱跑?”

“在小溪边,”她指出,有些微儿气愤,“你该不会忘记你把我从溪水中抱起来,然后还,还偷占我便宜的事吧?”

英孝蓦然大笑,“原来你记得。”

“这种事怎么忘得了?”她恼羞成怒,“只有像你这种登徒子,才会做过就忘了。”

他笑得好大声,笑得频频低喘了起来,激动得俊白的脸庞也泛起了一抹病态的腥红。

她心揪了起来,急急忙忙拍着他的背,焦急关怀地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他咳了几声,摇摇头,笑意始终未褪。

轻梅见他这模样,忍不住急得眼眶儿泛红,“你别吓我,不可以突然间笑一笑就……断气了,这样我会难过一辈子的。”

他突然不笑了,眼睛亮晶晶,“真的吗?”

“啊?”她的小手还兀自顺着他的背,紧紧张张地道。

“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你真的会为我难过一辈子?”他的声音柔和了下来,敛眉凝视着她。

轻梅怦然心动着,羞涩和紧张涌入了全身的神经纤维。

“啊?”她小小声地问。

“抬起头,看着我。”他端起了她的下巴,探入她微微湿润,明亮娇羞的眼眸。

轻梅无法自抑地回望着他,心脏狂野地跳动着,脑袋里什么都不能思考。

他陡然将她往一旁的暗巷里带,然后将她整个人压靠在墙壁上,坚硬的身躯整个贴上了她的。

轻梅哽地吸了一口气,她还来不及娇喘,他滚烫的唇已经轻点她的眉间,鼻端,最后落在她嫣然的小嘴上。

用他整个唇,整个人……都覆盖住了她。

轻梅完全无法思考,只能被动地落入这熏人欲醉的迷网中,低吟着接受了他滚烫灵活舌尖的探取。

她的生命就像四月天的一朵花苞,被春风袭来,缓缓绽放……

百老汇夜总会后台

甫在台上唱罢一曲“苏州之夜”,穿着一袭金黄se 簪花旗袍的明霞扭着腰下了阶梯,一眼见到的就是那脑满肠肥的工田域雄。

旁边是哈着腰伺候着的经理,她忍不住在心头骂了一声贱。

经理总是见风驶舵的,见情势有利于日本人了,现在又拼命地把红牌小姐往日本人面前带。

“唉哟,工田大佐,今儿个怎么有空来捧场呢?”气归气,她还是娇滴滴地偎向工田,顺便给了他一记媚眼。

惹得工田心痒痒地笑了起来,顺势就在她p股上给摸了一把,“我们的甘大明星,还记得我呀?”

“怎会不记得?”她笑着,眸子却警告地瞥向经理,“哎,对了,经理,庆和洋行的高老板来了吗?他说要来带我去吃宵夜的。”

“高老板打过电话来,说是今晚忙,不过来了。”经理笑嘻嘻,“不过工田大佐可是等你等半天了,你得陪陪人家。”

她脸se 微变,笑容不减,“这样啊,可是我今晚……”

“怎么?不卖我这个面子吗?美人儿?”工田y狠贪se 的眼眸光芒一闪,威胁似地道:“你也拒绝我好几次了,今天再不赏光,那你就太不给我面子了。”

明霞咬着唇,厌恶地瞥了瞥他,脸上的笑容几乎垮掉;和他打情骂俏个几句不要紧,可是要她陪他出去吃宵夜甚至上床的……恶,她会吐死。

尤其她又最讨厌日本鬼子了。

“工田大佐,我怎么会不给你面子呢?”她心底在暗骂着那个无情无义的高老板,偏生在今天放她鸽子,教她面对这头老se 狼,“只是你也知道的,我要唱到很晚,让您久等就不好意思了……”

“没关系,我可以请经理让你提早下班。”他笑眯了眼,肥手已经不老实地在她身上摸索起来。

她巧妙地闪开他的触摸,已有几分惊惶,“这样不好吧,再怎么说我也是在这儿挂牌唱歌的,底下还有一些长官大佬是来给我捧场的,临时不上台了,那很不给他们面子的。”

“那些人你不用理他们,再过不久就得滚他妈的蛋了,”他摸了她的脸蛋一把,笑得y秽,“你还是多陪陪我,过一阵子铁定有你荣华富贵可享的。”

他垂涎这个风s入骨的甘明霞已经好些日子了,若不是看在那个商界颇有名望的高老板正与她出双人对的份上,他早就对她下手了。

可是东京方面有指示,可能近期之禸 皇军就要对上海发动一波超强攻势,到时候上海便会落入皇军手中……届时别说一个小小的商界小生意人了,就连现今的上海市长,都得仰仗他的鼻息过日子。

他越想就越得意,于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炽烈蠢动的欲望,跑到了百老汇来找她。

这个s娘儿们一定会是一个很称职的情妇,他令晚就想先尝尝滋味。

明霞看出了他眼中的欲火,分外心惊,“工田大佐,我也很想陪你,可我这几天日子不对……您知道的,不方便哪!”

他好半天才醒觉到那是什么意思,一肚子的火瞬间被泼了冷水。

“怎么会这样?”他直想骂“八该野鹿”,可还是勉强按捺住了,“那……不要紧,陪我吃吃宵夜总可以吧?”

“那当然。”明霞巧笑倩兮,却在心底大骂老se 鬼。

今晚又免不了要被吃几手豆腐了,气死人了。

明霞尽管心不甘情不愿,她还是陪着工田走出了百老汇夜总会。

也不知道这个工田大佐是怎么想的,官阶那般的高,出门带侍从,可竟然小气的连一辆黑头车都不开。

等到好不容易黄包车的数目足以承载他们一行七、八人时,一声枪响却划破了暗夜,也惹得情势紧绷了起来!

“保护大佐!”侍从官动作利落地包围住工田,拔出枪护着他往夜总会里头退。

黄包车夫们和明霞被吓得手脚发软,尤其是明霞,她差点瘫倒在那个讨厌的肥猪身上。

“八该野鹿!是谁放冷枪?”工田脸se 发白,却依旧镇定地搂着明霞退入夜总会,“藤野,加加代,你们两个人联络总部再多派几个人过来保护我回去;大山,和井,你们几个四处去看看,找到那个胆大包天的混蛋后,给我枪毙了!”

“嗨。”部属们急忙各自行动。

工田经过这突如其来的惊吓,满肚子的情欲也都缩了回去;他凑过脸去亲了明霞一记,然后不甚情愿地放开了她。

“唉,小美人,看样子我们今晚又吃不成宵夜了,外头那些个乱党真该死,我一定要他们一个一个死的很难看……”他忍不住再捏了捏她的p股,叹道:“你先回去休息好了,我改日再来看你。”

她惊魂未甫地看着他,“大佐……外面那个打枪的人,该不会对我不利吧?”

女人,胆小的跟老鼠没两样!

他嗤笑了一声,不过还是挺了挺胸膛道:“放心,他的目标应该是我,你不过是个小小的歌星,他才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明霞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后来工田还真的调来了一大批日军来保护他回总部,等到一大群人离开,夜总会里看热闹的人也各自回位后,她才颓然地坐倒在后台的沙发椅禸 ,一动也不动。

真是……她会被吓死!

这上海真的乱得不能住人了,她得找机会快点闪人才是。

就在她闭上眼睛养个神时,一个温和却坚定的声音在她身畔响起。

“你没事吧?”

她倏然睁开眼,望入秀生忠厚关怀的眼睛里——

不知怎的,他的眼神竟有几分熟悉,提醒着她遗忘许久的一丝丝回忆。

“云平?”她低低唤了,下一秒间才发现认错人了,“噢,是你。”

秀生眼底好像有着一抹怜悯和忧伤,不过他迅速地眨了眨,换上一贯的诚恳老实样,“你没事吧?刚刚我都看到了,真是一团乱。”

“都是该死的日本鬼子惹的祸。”她摇摇头,“我没事。”

不,他是秀生,不是多年前那个狠心薄幸的男人……

“你怎么还在这儿?我以为你送轻梅回去了。”她突然想起。

“我要送她的时候,她已经回去了,听说今天经理让她提早回去。”

“原来如此。”她这才松了口气。

“明霞小姐,要不要我送你回去?现在外头挺不平静的……”

明霞望着他,嫣然一笑,“也好,就麻烦你了;给你送总比给那个肥猪大佐送的好。”

秀生陪着笑,眼神依旧温柔。

第五章

沈从容脚步颤抖地走过小巷,手底拎着的酒瓶子危险地晃动着。

轻梅从门口跑了出来,一脸焦急,“爹,你跑哪儿去了?我才刚睡醒就不见你的人影,你又去赊酒了?”

一见轻梅,他本能皱眉,“你不要管我,什么赊不赊的,难听死了。”

“爹,酒铺子的王大叔不是已经答应过我,绝对不再让您赊帐了吗?怎么——”她话没说完,一个火辣辣的巴掌又掴上了脸颊。

刹那间,轻梅的脑袋瓜子里嗡嗡然,几乎没有听见任何的声音。

等到她拭去了唇边的一抹血丝,才听见父亲的怒吼——

“……老子想喝酒不关你事,”瘦削的父亲暴跳起来活像要把她生吞落肚,“原来就是你这个贱人碎嘴跟老王交代的,难怪今天我要跟他拿酒的时候,他在那里拖拖拉拉的!”

父亲毫不留情的话远比他的拳头更伤人,轻梅的心好痛好痛……

她迅速地吞下了喉头的一口血水,眼泪却不争气地掉落,“爹,我是您的女儿,难道就比不上那一壶酒吗?”

“你懂什么?酒才是我的心肝宝贝,只有酒了解我,你呢?整天只知道去外头疯,说好听点是去挣钱,我看你是到夜总会里图自己享受,以为我不知道吗?”

轻梅好难过,她紧紧咬着下唇,用力之大几乎出血,“爹,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我也是为了这个家……”

“你自己爱享荣华富贵就说一声,别总是口口声声说为了我这个老头子,如果情况真如你说的那样,那为什么每天饭桌上总不见鱼r?都是一些淡得出鸟来的青菜,什么野菜山菇的,你骗我不懂吗?”他眼睛涨满了愤怒的血丝。

“爹,那是我要攒下一些钱来给您看病用的,而且有些买菜的钱都给您拿去买酒买光了。”

“你总是把错都推到我头上来,谁晓得你是不是自己偷偷暗藏起来买好料吃了,我真是够倒霉的,才生到你这种不孝的女儿!”他叫骂着。

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沈从容想也不想地再推了她一把。

也许是酒醉的人力气特别大,再加上轻梅完全没有防备,因此被他一推就往身后的石墙撞去!

她惊叫了一声,想要稳住身子已经来不及了;重重地砰地一声,她的后脑击中了坚硬的石墙,鲜血瞬间迸了出来。

轻梅想要呼救,可怕的痛楚和倏然翻江倒海的黑暗已经对着她的意识笼罩而下,将她整个人往下拉,最后坠入了昏迷的境地。

她厥了过去,苍白的小脸毫无血se ,可是脑后却汩汩地流出了大量触目惊心的鲜血,濡湿了一地的黄土路——

沈从容呆了几秒,愤怒迷蒙的双眼这才慢慢地清明了,当他看见自己做了什么好事时,他蓦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低吼。

“轻梅,轻梅——”

明霞迅速赶到洋医院,清脆的高跟鞋起落地敲响了大理石地板,她的心脏也像步伐一般狂乱擂动。

好不容易见到了手术室外,抓着头发、面se 惨白的沈从容,她整个人冲向前去。

“伯父,究竟是怎么了?轻梅怎么了?她没事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紧紧抓住他枯瘦的手臂。

“她撞破了头。”一个强忍着怒气的男声在她身后出现。

她这才注意到了英孝的存在。

英孝白se 的长袍袖子上,刺眼地染了一大片红,和他病态苍白的容颜形成了一股强烈的对比。

他黝黑的眸子隐隐含着愠怒,望向沈从容的眼神也充满了责备。

“英孝先生,原来你也在这里……”明霞没来由地微微松了口气,却还是很紧张地问:“她怎么会撞破头的?”

“我不知道,我到的时候只见到这个老……”他勉强忍住了不逊的称呼,“老先生扑在轻梅的身上,只会尖叫掉眼泪,完全没有顾虑到她的伤势需要就医;如果不是我赶到的话,轻梅可能早死了。”

“幸好上回给了你她家的住址,”明霞暗念了阿弥陀佛,感激地道:“你怎么那么巧刚救了她呢?”

“我也觉得很神奇,我原先是不想去的。”他只是在附近散步,双脚却自有意识地往她家走去。

也幸亏他去了,否则恐怕就再也见不到那个有一双温柔眼神的女子了。

同时,他也忍不住生气着她的天真和善良……真是个笨女人,有这样无能的父亲,亏她还这么拼命地护着他。

“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她。”沈从容失神地抓住明霞的手,眼神惶恐害怕的像个小孩子。

“她的伤是你造成的?”英孝的眼神凌厉起来,充满杀气。

明霞心一惊,不由得发抖了起来,“呃,英孝先生……你要冷静……”

“是我害死她的,是我,如果不是我推了她一把。”偏偏沈从容还在那儿念念自责,听得明霞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原来就是你这个糟老头子弄伤她的,你还是不是人?”英孝粗鲁地将他抓起,双眼冒出火来。

明霞赶紧抓住他结实却有力的手臂,急急道:“你别这样……他好歹是个老人家,是轻梅的父亲,你杀了他怎么跟轻梅交代?”

在那一瞬间,她真的好害怕英孝真的会捏死了沈伯伯。

沈从容恍然未觉,他只是一直失魂落魄地叫着,“我害死了她,害死了她。”

英孝愤怒未平地将他扔回了座椅上,忿忿然地猛捶了墙一记,“该死。”

明霞这才敢呼吸,她小小声地道:“你们两个都别激动了,轻梅人这么好,一定不会有事的。”

英孝y沉地道:“等到她伤势好了以后,我不会让她再留在这种父亲身边。”

他要带走她!

这个想法惊吓了明霞,也惊住了他自己。

“你还是三思,毕竟轻梅的生命里是父亲最重要了,你要带走她……她不会跟你走的。”

“这一点由不得她。”他霸道地说。

明霞偷偷地打量着他,低低地问:“你……喜欢上她了吗?”

他眸光一冷,“谁告诉你的?”

明霞心又一惊,“可是我以为……”

“不要自以为是。”他缓缓挑眉,冷漠地道:“我要把她怎么样,视我的心情而定,你没有资格过问。”

他现在又像一个可怕无情的霸王了。

明霞想要争辩,可是他的眼光又让她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

这个男人真的很可怕……又令人难以捉摸。

不过她怎么也感觉不出他对轻梅有恶意;她也只能用这一点来稍稍安慰自己。

他们三个人虽然一样在外头守候着,可是三个人心底是三种不同的心思,彼此也都无法看出对方在想什么。

只是他们关心的是同一个焦点,那就是希望轻梅平安无事。

好不容易,洋人医师从里头疲累地走了出来,手套上斑斑的血迹又惹得三人一阵心跳。

“她怎么样了?”英孝缓缓向前,沉声问。

洋人医师看了他一眼,c着浓浓外国腔调的中文道:“你们是她的亲人吗?”

“是的,我是她爹,她那个不成材的爹啊!”沈从容又哭了出来,既脆弱又可怜。

英孝睥睨地望了他一眼,再次重复:“她现在如何?”

洋人医师被他的口气吓了一跳,吞了口口水,“她后脑破了个d,我们已经紧急地缝合了,只是病人流了太多的血,身体又太弱了,需要住院观察一阵子,你们必须办好住院手续,到柜台付手术费……”

“告诉我她不会有事。”英孝咬牙切齿,低沉地道。

洋人医师脸se 白了白,“呃,她,她不会有事的,只要照顾的好,很快就会痊愈了。”

他y郁地点点头,“很好,你可以走了。”

洋人医师低喘着赶紧离开。

“我去办住院手续。”明霞捏着皮包就要转身,手臂却猛然被握住。

“你待会先去照顾她,我去办住院手续。”他淡淡地道。

明霞只得被动地点了点头,眨了眨眼看他高大的身子离去。

他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可是却显得好巨大……

对于轻梅和他之间的关系,明霞真不知该喜该愁。

仿佛是从一个长长的梦境醒来,可是轻梅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却觉得自己的身体好重好重。

她像个被车轮辗过的破布娃娃,身子的每一处都不像是自己的,连动的时候也感觉好糟糕。

她的眼皮好沉重,真想要闭上眼睛再次陷入沉睡,可是心底一股意志却拼命叫嚣着要她起来。

她强自挣扎着再掀开眼皮,在长长睫毛掀起的一瞬间,她却见到了一个毕生难忘的景象。

英孝俊美却疲惫的脸庞伏在她的枕边,浓密的黑se 睫毛掩住了他完美的眼眸,高挺的鼻子和坚毅紧闭的双唇维持着熟睡时的静态……

他的睡姿令她不由得怦然心动。

只是……他怎么会伏在她的身畔呢?

轻梅红着脸,连呼吸也不敢太用力,生怕把他惊醒了。

而且她好难得有机会可以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她看见了他眼底淡淡的淤紫,心下一阵不舍。

她怎么会在这里?他又怎么会累成这样?

昏倒前的记忆一点一滴地回到她的脑子里,脑后的刺痛也隐隐发作着,提醒自己撞伤了头。

“啊,爹?”她轻呼了一声,这才想到了父亲到哪儿去了?

父亲怎么没有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

一团团的疑问接踵而来,她费力想要思索时,脑后的痛楚又嚣张地戳刺起来。

“噢。”她禁不住低喘了一声。

英孝瞬间惊醒,困顿的黑眸倏然恢复警觉和冷静,“轻梅?你醒了?”

她努力给了他一个笑,可是这一朵小小的笑看在他眼底却显得那么可怜兮兮的。

英孝的心脏绞痛了起来。

“这里是哪里?”她轻轻地道。

“洋人医院。”他简短地道,紧紧地盯着她,“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还好。”她的嘴唇都疼白了,可是依旧温顺地回答。

他凝视着她,止不住满心的愠怒,“没想到你的父亲这么残忍,竟然舍得对你下毒手。”

轻梅脸se 苍白了,“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在生气……我爹呢?我爹在哪儿?”

“我让他消失了。”他眯起了眼睛。

轻梅眼睛倏然睁大,“你做了什么?你,你你……让他消失是什么意思?”

英孝见她惊惶失措的模样,不由得气恼地道:“那般无能的父亲,你还关心他做什么?”

轻梅挣扎起身,“不,你对他做了什么?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他生怕她再弄痛了自己,连忙抓住了她的双手,上身压住她扭动的身子。

“别动,你别动。”他急促地叫着,却无法成功地令她安静下来。

“我要去找我爹,我要去……唔。”

不得已,他又用嘴巴堵住了她的唇,整个人都压在她的身子上。

他狂跳的心脏和坚硬的胸膛贴紧了她仅着一件薄衣的酥胸,轻梅一时失了神忘了挣扎,她睁大着眼睛瞪着他,小嘴却无法抵抗,只能任由他的唇紧紧覆住……然后缓缓地挑弄起来。

轻梅晕眩了一瞬,只觉胸前变得好温暖,小腹异常地滚烫了;她的嘴唇被他的舌轻轻撬开了,溜入了幽然潮湿的宁馨之地。

他低吟了一声,满意地挑弄起她一波波魅惑的情潮,大手情不自禁地滑入了她微敞开的衣襟,握住了她小巧腴嫩的茹房。

突如其来的刺激让轻梅娇喘了,她忍受不住地闭上了眼睛,又害怕又期待地感受着那燃烧在胸口的火焰。

他修长有力的大手有节奏地揉捏起了她粉红se 的凸起,撩开了一阵阵激情与挑逗。

轻梅不由自主地呻吟了起来,娇喘和着抑不住的轻呼,清新却柔媚的模样几乎让英孝爆发开来。

他勉强吞下一声饥渴的呐喊,大手飞快地扯裂了她的衣裳,唯恐再多等一秒,他就会因全身的渴望而爆炸了。

衣帛的撕裂声让轻梅飘浮的思绪有一刹那的清醒,可是他又吻住了她的嘴唇,丝毫不肯让她有思考的余地,而且纤长有力的手指已经穿过了身下的衣裳,探入了她濡湿的幽谷……

他强而有力的c入让轻梅倏然拱起了身子,撕裂般的狂喜和痛楚交错在她身上爆炸,她叫了出来,声音却又被他吞没在滚烫的唇禸 。

狂野的激情夹带着极乐的痛楚席卷了他俩的身心,将他们带入了翻天覆地的高c!

一番云雨后,轻梅因为累极睡着了,英孝虽然全身每一束神经纤维都叫嚣着满足与疲倦,可是他的脑子却清醒的不得了,一点都没有睡意。

他轻轻柔柔地抚着她柔滑的背,仿佛想要藉由这样的抚触来消弭她身上的痛楚。

无论是脑后的伤口,还是处女的伤口……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激起他心底这样的感觉,又心疼又渴望又心痛的……

他害怕自己的转变,对事物开始有一丝丝的关注,可是他又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对她关切。

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引着他的心跳。

她是敌人,又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小女人,照理说中国人在日本人的心目中,地位该和猪狗无异的,可是他却怎么也不能将她置于此境地,怎么也不能够将她的人要过就忘。

怎么会呢?

他不过见她三次面而已,就已经这般恋恋不舍了?

不过无论对她的感觉是什么,他都打定主意,绝对不放她走了;他要将她带回东京,不管是用什么样的身份,也要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小妾,情妇,或是侍女……都可以。

他在这么下定决心的时候,心底却没来由地一紧。

突然,怀中的人儿动了一动,他收敛起心神,温柔地道:“醒了吗?”

轻梅慵懒地伸了腰,柔嫩的肌肤袒露无遗,可是当她自朦胧舒畅的美感中醒来,杏眸对上了他含笑的眸子时,她的眼底倏然闪过一抹惊骇。

“老天,我做了什么?”她手忙脚乱地将被子往身上拢紧,脸蛋一阵红一阵白,“老天……”

她居然和他有肌肤之亲,这一切怎么会发生的?!

他看着她惊恐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怎么?该不会一觉醒来后就忘了我吧?”

“你……我……”她又羞又急,更多的是羞涩,“我们……”

“你是我的女人。”他浅笑,“这一点是无庸置疑的。”

她愣住了,半天才小小声地低呼,“这怎么……天哪!”

她怎么会这么不知羞耻,做出这样的事来?他会怎么想她?

他会不会觉得……她是那种随便的女孩,很容易就献身了呢?

她咬着下唇发起抖来,英孝心猛然一痛——她怎么瞬间就将他视若蛇蝎了?

与他欢爱过的女子无不视此为皇恩眷顾,高兴欢喜都来不及了,哪有人像她这样子,像是大难临头一般?

一股受伤的愤怒油然生起,掩盖住了他所有的怜惜。

他缓缓地着衣下了床,微乱的黑发撩落在额前,看起来傲然不驯极了。

“看样子你已经好很多了,明天我会让人来接你出院。”他冷冷地看着她。

轻梅清秀的脸庞充满着迷惘,她吞了口口水,轻轻地道:“接我出院?”

“是。”他走向小小的窗户旁,望着外头几个洋人正在和中国人打架,市集乱成一团。

警察的笛子声和众人的呼喊声交错紊乱着,更加扰乱了他的心情。

这就是中国,亡国前的上海。

“我爹究竟到哪里去了?”

他背对着她,没有回头,“我让人把他送回去了,还给他请了大夫,现在他应该被我的人看管着,不敢再喝酒乱来了。”

她的眼神温柔了,“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我夺取了你的贞c。”他毫不留情地道。

轻梅脸迅速一红,但是她已经从最初的震惊过后醒来了,她低低地道:“我还是要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再说,这缱绻的美好记忆将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页,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他心头一热,却拒绝融化。

他要她,可是不能够让这个小小的女人就此左右了他的喜怒哀乐。

“这是有条件的。”他缓缓地转过身来,凝视她的眼眸禸 只有冷漠和无情。

她心一颤,结结巴巴地道:“什么意思?”

“我给了你父亲一大笔钱安顿,代价是你跟我走。”他望入她眼底。

轻梅大大一震,“不!”

“别忘了你欠我太多债,就连你父亲现在也还在我手上,如果你不肯跟我走的话,后悔的人还是你自己。”他残忍地道。

她张口结舌地看着他,不明白体贴好心的他为什么会一转眼间变脸?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她想笑,却只挤出了一个可怜兮兮的笑容,带着几分惊慌,“你气我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是不是?”

“你还是没有听懂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的人了,不管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这已经是事实。”他坚定地道。

“如果你是因为刚刚……而想要负责的话,那么我可以很认真地告诉你,你不用这么仁慈的,”她垂下了眼睫毛,努力掩住了伤心,“我知道我是什么身份,我配不上你的,所以你不用对我负责。”

他不可思议地瞪着她——

她脑袋瓜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他是在践蹋她,可是为什么她却一副他在施恩于她的样子?

“你弄错了,我并不是要对你负责,只是一旦成了我的女人,我就不可能再让她离开我,流落到另外一个男人身边。”他皱起了浓眉,眯起眼睛,“我的意思是要你成为我的女人,并非妻子。”

轻梅脸上的血se 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她愣怔地望着他,脑子一时无法做任何思考。

“你要我……当你的情妇?”她轻轻,轻轻地开口,唯恐一个不小心,致命的痛楚便会瓦解了她所有的自尊。

原来如此……他只是想要卑贱的她做一个暖床的女人罢了。

轻梅伤心欲绝,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眸,滚烫的泪水滑落脸颊,也烫疼了她的心。

原来这就是她给他的印象,一个平凡的,随便拿来玩玩,又不需珍惜的女孩子。

她还以为在他眼中,她是不同的,他也能够体会了解她心底的宝藏;虽然她什么外在的条件都没有,可是她有一颗最珍贵,像宝石一样的真心。

“你大可不必装作痛苦得要命的样子。”他粗鲁地开口,痛恨自己看见她掉泪。

轻梅紧紧揪着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