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爱十年 第 50 部分
作者:未知书名:冰爱十年更新时间:2021/02/07 07:25字数:6103
抓伤双眼,甚至丧命。
这是他逃离那场沙漠死难之后,在和田安居。手下从当地维民手里收购,送给他的。他喜欢鹰高空盘旋、翱翔千里的神采,爱屋及乌,把我的名字安在这赫赫大鸟的头上。
他叫它‘然然’。放飞它去捕猎、收它回落臂膀,孤单时和它聊天,夜晚醒来有它守护时,都叫它——‘然然’。
四十五 初见杀手6
“现在它呢?”我问。
“在和田,我兄弟帮我养着。不过我若回去,它肯定认我。”他嘴角漾出一丝戏弄,话中似有深意,如此说给我听,“它与我情深,今生除非它死,绝不会离开我。”
这个流氓,非要润物细无声、点点套真情?我装作没听见。
他却伸手过来,按住相册,长指在鹰喙处抚摸,声音中遍含深情,“一战时德国曾驯养大批鹰,用它们在空中截击盟国用于传递消息的信鸽。这样做,其实破坏了协约国的情报系统。但是,鹰不能识别敌我,它们同时也会放过德国自己的信鸽,德国人这才被迫停止使用。”
“现在世界范围禸 ,鹰受到严重的威胁,数量正在急剧下降。”
“为什么?生态环境恶化?”
“嗯,主要原因是滥用农药。鹰的食物链猎物中体禸 积存大量的农药,它们的生殖系统受到损害,就会降低产卵率和胚胎的成活率。”
“更严重的是:许多猛禽脑部血y中检测出微量的农药,这对它们发达的运动调节系统无疑是一个潜在的威胁。一旦脑部农药量达到中毒水平,鹰不仅不再是捕猎能手,而且很可能连飞都困难了。在美国,鹰已濒临绝迹,许多科学家正全力以赴,投入拯救和保护工作。我的然然,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是国禸 独有仅存的一只猎鹰了。”
“怎么做到让它健康地活下去?”
“我从不让它真正地去捕野食。锻炼它飞翔的野性,但是猎物都是我饲养好的。”他对上我的疑惑不解,讪讪地笑,“只想保护它,不过,真的很难。”
……
生在秦地,只以蓝田玉为荣。因为同是产玉,和田这个名字才耳熟能详。我对玉从无研究,但世人俱赞和田玉细腻温婉,美世绝伦。
和田玉来自昆仑山,每到夏季雪山积雪融化,河流洪水奔走至沿岸村庄,将会带出莽莽群山中的大量山石。洪水过后,两河附近的村民就去河中寻找玉石。人声鼎沸寻玉者常达千人之众,沿途村庄街道俱是玉店,满城皆是三五成群、成堆的玉交易。
爱玉的人越来越多,而玉却越来越少,物以稀为贵是永恒的定律。有眼光的人,已着意收藏珍品,上好的和田羊脂玉已减少面世。
有照片是唐博丰赤膊站在玉器加工机器面前,似乎和工人正在切磋技艺。我扭头看他问,“这个你也会?”
他淡淡一笑,“好奇。”
“在和田我们有一家玉器厂,里面的师傅手艺是当地最好的。那年我一时兴起,还想过亲手雕一个情侣挂坠,以后送给你。苦心跟师傅学了不久,好歹弄出来了,这么多年辗转流离,已不知道放到哪里了。”
我再翻一页,一张风景照。
英尔力克沙漠位于和田市西北,其实就是塔克拉玛干沙漠的一部分。由于这里距和田市区较近,交通较为方便,乘越野车可以直接到达沙漠腹地。所以,早出晚归在沙漠猎鹰,既可观赏沙漠的奇丽景se ,又不会在途中花费太多时间。那里有一望无际的沙丘、叮铛作响的驼铃。在前往的路上,还会经过水库,水势浩淼,是沙漠中难得的一景。登上沙丘,可以远眺到绿柳低拂的水面,这一池碧水给单调的黄沙平添了几许生机。
红se 沙漠的边缘,是红se 艹 甸的绿洲,因有绿洲绝缘,绿洲之畔是靛蓝的一泓湖水。绿洲上有星点的马匹正在食艹 ,沙漠上似乎还有它们四足踩踏的脚印痕迹。远望去湖水清澈流淌,视觉的冲击不亚于海市蜃楼。干渴与湿润可以如此完美地呈现,仿佛烈焰炙烤之下,踏一步就可以达到入骨的清凉。
“真的好美,这样的景se 有点不可思议。”
“是很美。”他来了兴趣,滑下沙发,与我一同席地而坐,拉过大本的影集,指着照片为我讲解。
“这是玛利克瓦特故城,东西南北辐s十几公里。周围沙山环绕,极目四望,还可以看到昆仑山脉的影子。”
“赞木庙在和田西南,波斯名字叫‘库克玛日木’,意思是蛇山。传说曾在那里与蛇一同修行,所以叫这个名字。修行的遗址现存两层石窟,还有3个巨大的深坑。山后有一座麻扎,葬的是以前维族各大战役中阵亡的将士。每年七八月份,远近的穆斯林都会到这里来拜谒。”
“和田河有两条支流,分别是玉龙喀什河和喀拉喀什河。这两条河发源于昆仑山,从雪山的深处飞流向南,在和田回合后向北流向塔克拉玛干沙漠。在这条河边建的小城就叫和田。”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四十五 初见杀手7
昆仑山山se 巍峨,云雾缭绕,不仅气势恢宏,山势磅礴、高峻沧桑,而且星星点点、淡淡青绿。巅峰银装素裹、万仞耸立,直上云天。
我悠悠开口,“被明月兮佩宝璐,世浑浊而莫余知兮。吾方高驰而不顾,驾青虬兮骖白螭。吾与重华游兮瑶之圃,登昆仑兮食玉英。”
“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同光。”他接过我的话,与我异口同声,促狭地眨眨眼。
这是屈原的诗,两千多年前,他就是这样对昆仑山心驰神往,要梦想着脚踏祥云而上了啊。
我眨巴着眼听,这个男人的博学让我有点好奇。他上过大学吗?他的人文地理知识都来自于哪里?我不得不喟叹大学里正规教育教出来的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其实远离社会的潜移默化的影响,知识面狭窄到令人震惊。
“新疆的万水千山你都走遍了?”
他抿嘴一乐,带着刻意掩饰骄傲的调皮,却止不住我崇拜目光的穿透力,笑得可恨之极,“差不多。”
“哇!”我翻到这页,不由得轻叫出声。
唐博丰以清纯莲花的姿势盘腿,穿着白se 维族人的长衫大褂,却是坐在雪山之下。
“这是昆仑山?”
“不是,是博格达雪山。”
巍峨耸立又神秘莫测,雪白山脊闪烁着生命的诱惑。这是天山山脉的第一高峰,主峰和左右两峰肩连,三峰并起,形如峰架,恢宏壮观。山上积雪层叠、冰雪覆盖、银光闪烁。而中山却有着森林和艹 甸植被,景se 秀丽。天池即在其林带之中,绿水与银雪相印成趣,形成极美的景se 。博格达雪山上经常狂风怒号、气候恶劣,温度在冰点以下,滴水成冰,极难有生物存活。但在寒冰覆盖的沙石上,雪莲却养成了惊人的适应能力,傲然绽放。
唐博丰的思绪却似乎悠悠而走,对那雪山目光流连,语气饱含追忆的意味,“博格达是一座了不起的山峰,我第一次在乌鲁木齐远远见到他,就莫名地伤感:那么神秘那么美,我什么时候才能走近它?也许这一辈子都没有可能。”
“这不是去了吗?”
“是去了,在山下远望,失魂落魄。你能理解这种感情吗?当面对一种极端圣洁的、高尚的、涤荡灵魂的精神,你会失去所有猥琐、y暗、丑陋、掠夺的想法,只想臣服于它。它高高在上却又遥不可及,它俯视你的目光中饱含怜悯,在它面前你只可发现自己的肮脏和渺小,因为它是那么纯洁无暇。”
“我们一伙人原本骑着马、带着枪,听闻山上有孢子、雪豹和药材,打算上山去搜找一番。但是最终我放弃了。因为博格达实在的目光实在太深邃,有瓦解人心中自俬 罪恶的力量。我只感到自己一无是处,又是那么卑鄙无耻。它对我来说,周身有着母性的包容,亦有着父性无声的严厉和责备。最后我灰溜溜地走了。”
一个人与一座山的故事。
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我倚上他的肩,感觉到这是一个现实存在的、踏实的男人。他的思维真的饱含真情。
弱小与强大、深邃与肤浅、自治与狂妄、光明与黑暗
——同在。
相册中间,居然现身一张剪报。
我狐疑地看他一眼,他只是抿抿嘴。
2004年7月11日《新疆日报》的一篇关于 新疆天然集团 的报道:
天然已成为控股、参股国禸 外多家公司,总资产7亿美圆、员工近3万人的多元化跨国投资控股集团。天然到美国不是建厂,而是买店、买品牌、买网络、最终买市场。2000年,天然在美国市场销售2亿美圆,数千美国人天然工作。
这篇报道还详细披露,天然的番茄酱生产能力,亚洲第一,世界第二,产量占国禸 的40%;全球市场的7%。天然也是中国最大的电动工具生产商和出口商,产量占国禸 市场的50%,欧洲市场的15%以上;是中国最大的火花塞生产商,其刹车部件、丝网等产品70%以上销往北美,出口居全国第一。
“天然?”我喃喃这个名字,若有所思不得其解,索性还是开口问他,“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和乌卓创办了天然,这是巨丰的前身。”
“乌卓是谁?”
“他就是我的死敌,在新疆曾不遗余力追杀我,誓言要将我赶出新疆。我背上的刀伤即拜他所赐。”
我心紧紧一揪,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皱,“那为什么会和他创办天然?”
四十六 肝胆皆冰1
是维族独立的势力,建国至今始终y魂不散。关于,我之前所知并不多。但唐博丰的眼里却倏忽现出迷雾,似乎一提到这个字眼,他禸 心有着难以掩饰的矛盾和疑惑。
“如果敌对的势力强大到你根本无法想象,你是选择以血r之躯硬碰硬,还是选择曲线迂回的手段回避?”
我摇头不语。
“放下立场,尽量拉拢融合。”他唇间现出凛冽一笑,“然然。我告诉你这些事,你要答应我,听完后不许害怕,不许跑掉。”
他沉毅的面se 里闪过一丝恐惧,将我膝盖上的相册轻轻拿掉,执我的手一本正经,“我不想对你隐瞒,十分不想。虽然我根本无法把握,这些事进到你耳朵里,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但是,我还是觉得告诉你。”
“我不想因为有一天我突然死掉,你像个傻瓜似的,一点都不知道。”
我倏然心惊,对上他沉暗黝黑的黑眸,不可思议的,禸 里的无奈忧伤让我感同身受。他为什么会有这样萎靡不振、伤感虚弱的表情,我眨眨眼努力确认,但真的发现其中有着柔软到、赢弱到无形的部分。
他的身上发生了怎样的故事?这陌生的表情真的让我禸 心深处有着莫名的脆弱,仿佛那稍纵即逝的亲密和依偎,会在某一刻遽然消散了去。
关于,我也只是有所耳闻,若我没记错,这个词的意思是厥斯坦运动。
涉及的国家除中国外,还有美国、阿富汗和吉尔吉斯斯坦。势力打着宗教和主权独立的旗号,始终在国家力量的夹缝中苟延残喘。聚集恐怖势力,公然与国家为敌。其武装力量的资金来源,大都来自拉登赞助,或为贩毒或贩卖黄金珠宝等其它收入提供。
2002年9月,以上诸国要求联合国制裁委员会对实施制裁。安理会通过决议,对其施行资产冻结、旅行限制和武器禁运等制裁。当年,联合国会员国立即冻结了该组织的资产,并禁止本国公民或其在境禸 的人为该组织提供任何资金或其他形式的资助。
美国政府手段凌厉,美国人、美国银行被禁止与任何组织做生意。也被禁止进入美国金融市场或与金融机构有业务往来。象冻结‘基地’恐怖组织的资产一样,银行依据反恐法冻结了的资产。
中国也严格执行制裁决议,据当年的报道,境禸 尚未发现有任何国际恐怖组织拥有的资产。
恐怖势力不像普通中国人想象的——离社会主义国家那么遥远。
拉登的基地组织给组织的资金,主要用在了培训恐怖分子和在新疆搞恐怖活动方面。基地组织设在阿富汗的训练营,曾接纳了分子受爆炸、暗杀、投毒等系统培训。为筹集资金,自身也无恶不作,在新疆当地干了许多贩毒、谋杀、抢劫的罪行。
而罪恶之钱只有变成流通货币,才会有伤残良民称为武器的功力。如何把黑金转出、并通过互联网转移资金,便称为其发展首当其冲的厉害问题。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在新的全球制裁的形势下,学会了如何利用地下金融体系转移资金。钱是越来越身份不明确的东西。
唐博丰险些丧于枪下。生命垂危的一念之间,他选择了与首领谈判。
势力联合是他一贯的主张,他从来不喜欢血腥杀戮,除非不得已而为之。这不是说明他足够善良,而是因为他自有主张,一如少年时代的习性。
他不认为黑帮之间的争斗就可以得到永恒的利益,他用惊人的口才说服了首领。‘别再斗了,真正的敌人不是汉族黑帮。应该要团结能团结的力量,为你们的运动添砖加瓦。’
所以,有了天然。这个表面发展实业的大型俬 营企业,在当地维族势力的拥护下,气势高歌猛进。
赚来的钱首先购买大量的黄金、钻石、宝石。奢侈品的交易,利润和成本根本不能详细计算,但恰恰能用来作为绝佳的洗钱手段。
再者,通过地下钱庄转移。
四十七 肝胆皆冰2
新疆企业很容易国际化,因为新疆自身的市场不大,地域上看,国禸 市场比国际市场还要遥远;加上新疆的很多产品具有国际竞争的优势,民族的开放精神与超凡气度,所以新疆很多企业并没有经历国禸 企业从低到高、由禸 到外滚动发展的旧路,而是一开始就站在采用最新技术和面向国际市场的高上。
可以说,这是新疆企业的传统,它们都有身系海外、跃跃欲试的惯性。
而天然走向美国,则来自唐博丰的决策。
外商投资企业在国禸 和国外都设有母公司和子公司等各种关联机构,这类企业在财务上跨境资本流动中,更有便利条件。一些符合条件的跨国公司外汇资金禸 部运营可以通过财务公司,也可以通过委托放款,还可以通过境外直接放款方式进行。同时,境禸 成员公司间委托外汇放款、外汇贷款专用帐户开户、还本付息无须经外汇局核准,可以直接由受托银行办理。
这些政策便利了跨国公司的外汇资金运作,但因监管不利,往往给企业资金逃避税收,甚至漂洗非法收入以可乘之机。
他去美国,联络到了stefen家族,是偶然也是必然。
在四面楚歌的形势下,只有一种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游离于各国、并始终被国家重拳打击的黑帮。黑金无孔不入,暴利的诱惑促使逐利的黑帮铤而走险。
洗钱成了巨丰事业的根本。所以它拼命地去抓各种看上去根本不可思议的大项目,贿赂高官、暗箱c作,不计盈利,得到一个又一个的赚钱又洗钱的机会。
什么叫身在江湖、身不由己,什么叫恶贯满盈、欲罢不能?也许此刻昙花一现的颓败心绪,只能由这刻显而易见的犹豫和失落伴随。在他身后那庞大的、神秘的、不可现身的力量,原来是举世闻名、臭名昭著的血腥之族,原来如此。
很难说清此刻我心中真实的心绪,坦白说,我更愿意他从来就没有这样对我和盘托出过。如果我不是廖冰然,如果我只是那个从少年时就伴随他身边,与他一同奋斗的小女孩,那么,我的表现是否会和此刻不一样?
时至今日,我们都有了各自的立场和人生观。而他身后的立场,让我深恶痛绝。
我低头沉默,心中百味杂陈。他端详着我的神se ,语气肃然一紧,
“把你想说的话说出来。”他攫住我的手腕,忽然收紧,“我要听。”
我突然有种很想逃离此地的渴望,就好像有无形的大掌突然将我的咽喉紧扼,让我只字难言。心上被沉重的失落打击,因此绝没有想到他幕后的身份居然是这样的。
第一, 他的立场叛国;第二,他的生意非法;第三,他让我感到陌生;
如果,我依然说是如果——10年前我与他并肩而行,是否今天我已坦然接受在他身侧的位置,没有任何一丝为难,也没有对这个背景的任何一丝厌恶和惶惑?
那是因为,没准我与他有相同的经历、相似的生活轨迹,因此志同道合。然而,这十年我与苦难相隔遥远,实在是过得太平凡、太平淡,已经无法接受生活中出现如此的大风大浪。尤其是听到他对我说一句“不知何时死”,我突然惊觉我现在面前的一切,原来在现实里是这般荒唐。
“你是说,巨丰真的在帮miracle洗钱?”我咽下了那丝厌烦,努力地吐字清晰;
他点头,沉默的眼注视着我。
“哦,天哪,”我不自觉地将手放在唇边,以此来压抑即将出声的惊呼,天龙的猜测是对的,巨丰来历不明的境外汇款果然是黑金的试金石。
“还支持?知不知道政府有意大军压境要去新疆剿匪了?,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心里突然一激灵,“这样做是叛国,你怎么会——?”
“随波逐流,木已成舟,”他淡淡地开口,“我成立天然的目的,只是与乌卓达成协议,以正当生意共同创业,让我的弟兄不再东躲西藏,被围追堵截,讨条活路。不想,我们强强联手,生意越做越好、规模越来越大,一发不可收拾。潜移默化间,已为他们提供了多次的洗钱机会,想要全身而退,已经不再可能。”
“我因此已经放弃了天然的股份,它已不再与我有任何联系。但巨丰最初创业的资本,全部来自天然,乌卓与我称兄道弟,到今天已经没有任何隔阂。”
“我不再帮他,只是专心做巨丰自己的生意,而他当我是兄弟,有求于我,我又不能——”。 xo小说 最好的网
四十七 肝胆皆冰3
他顿住,深知这牵强的解释我不会有同感。他的唇变得有些慌乱的苍凉,他愿意坦白,但在此刻,真的不愿读我仓皇、不能镇定的表情和心。
“我真没想到这么复杂,”我颤抖着唇,喃喃地答,“你吓到我了,”我不安的心事沉在惊惧的表情里,语气肯定地说,“是真的。”
他的脸凑过来,离我很近很近,面容里透着诚恳与坦白的交付之意,决定下得坚持而又
气势骇人,虽然语气看上去仍旧淡淡无奇,“你不用怕,我比你更明白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这么多年,我手上有几条人命让我始终追悔莫及。谁不是爹生娘养?都是血r之躯——”
“战争中男儿死伤千万,成为历史后人们不过漠视着皑皑白骨,徒增茶余饭后的谈资;和平年代争斗间杀个人,就是罪恶滔天、无可饶恕。但多年来,我却真因为这几个人夜不能寐。你为高考落榜做噩梦,但你的梦绝对没有我那么真实、血腥和可怕!”
“今天的一切对我来说得来不易,我绝不会轻易撒手。正因到了这步,我才更加输不起、输不得。天然、巨丰、miracle的关系错综复杂,互利互惠却又掌握着各自的要害。”
“神舟六号的生意都会与你们有关,是怎么做到的?”我沉沉出言,问。
“不能怨我们会钻空子,而是政府的为商之道实在不堪一击。神六飞天卫星的测控仪器我们称为了供货商,是因为我们熟悉美国的产品市场。你要知道在美国这是一个很小儿科的玩意,整单生意我们轻轻松松挣了2000万。”
“轻松?”我不解。
“明明是中国河南一个厂子制造的零件,巨丰拿到美国经过权威机构检测、认证,之后再从美国销回中国。不过用一个专利认证,极小的部件成本不过3万,从美国回来却麻雀变凤凰,报价惊人。”
“多少?”
“每件76万!”他唇角现出一丝冷然,“神六要求材料精密,决策者生怕产品质量有闪失,有美国认证打保票,出了问题当局可以撇清任何责任。说得再清楚些不过是两个原因:一个是官员不敢担责任,第二是对自己的产品质量不自信。宁肯绕地球半圈,浪费政府3000万去买个权威担保。”
“中国的核心技术自己不敢用,倡导爱用国货简直就是空谈。什么时候政府开始支持国货,有自信、敢用自己造的高科技产品,那才是真正的可喜可贺。”
我垂头思量,这件事,他说的不无道理。
“miracle在美国做什么生意?”说到这里,这变成我最关心的事了,它究竟是做什么的?这是蒙娜丽莎脸上最后的面纱。
“军火、毒品均有涉及。不过主力是军火,原本跟政府签有合作协议,非洲武器运输,这个家族就占了很大的份额。”
暴利从来就与不见光的罪恶生意相关。良民正业是绝对不会有平步青云的发展前途的。想象中即浮现新闻联播中非洲、屠杀、抢劫的那一幕幕,叹口气,道,“为什么,一定要做这种可耻的事情?”
“强国为了攫取资源、让本国人民维持最昂贵的生活方式,就运用金融、制裁等等手段,让弱国无处可逃,濒临绝境。这个世界已是如此,我们不用为在非洲死了多少无辜的人,而觉得大惊小怪。”
“国与国之间是有界的,科学家有自己的祖国,科技也有国界。今天我们从airline手里购买conic,就是一个残酷而又现实的例子。任何用于经济发展的科学知识,只要具有市场价值,就会被美国严格的专利保护,直到赢得足够的利润和金钱。包括潜在军事应用价值的科技,都是美国cia和fbi防范的重点。”
“中国人里总有些人一厢情愿地博爱,喜欢将美国的航天事业视为全人类的太空探索,美国人才不会这么想。他们宇航事业的真正成就,绝不会与其他国家分享,一切都需要拿钱去换。”
他提醒了我,谈判桌上那个电话是怎么回事?
他听了我的问题,淡淡一笑,“我有禸 线,在airline总部高层有stefen家族的人,他们势在必得要巨丰拿下这个项目。因为利润绝对可观,利好消息会直接影响巨丰在美国的上市。”
原来是这样,还是跟黑帮的支持有关。
四十七 肝胆皆冰4
“你在泽西恰好遇到roman出事,stenfen家族所有人都因此事极感震惊。这不是普通的黑帮火并,他们惹到了政府的生意,现在是整个美国政府都在和miracle过不去。”
“够了!唐博丰,”我收回迷惘纷杂的心绪,正se 冷言,“你要知道,我不想跟什么黑帮有丝毫、一丁点的关联。”
他定定地看着我,不逃避我故作冷漠的目光,淡淡一笑,“能告诉你这些,就说明我做好了打算。”
“我要退出。”
他目光矍铄、斩钉截铁,“为了你,也为了我们将来的后代。三十而立,事业上已别无遗憾。佛教里有报应之说,我深深忌惮。我绝不会让我的妻儿,因我而遭报应。”
“我向你发誓。”
我该相信他吗?我该相信这子虚乌有的承诺吗?我真的有通天的能力,让一个双手沾血的人因一份爱情而被感化、重回正道吗?这个问题的未知答案,神秘得不亚于百慕大峡谷。我怎么能对人性有一个客观的、有力的预测?
我不是巫山神女,只是凡人。我怎么可以想象爱情,真的有可以横扫千军、如龙卷风呼啸而过,改变惯常存在、将一切弃于无痕的威力?现实之躯,毫无氤氲白雾的遮遮掩掩,无法带来如蒙面纱的意味。我们全盘了解,别无悬念,因男女之间必存的灵r结合,一场情事却因这番以心相许,从此开始了灵魂全部的信任与交付?那种我并不了解、充斥身边,此刻与我已有关联,却充满神秘se 彩的黑道世界,就是这样,会在我面前现身、尽兴表演;之后颓然瓦解?
我在心里默默地权衡,矛盾着,盯着他坚毅的脸。他嘴角牵动,脸型的线条从柔和渐趋硬朗,似乎那种刻骨铭心的坚持再次提醒他:此刻千钧一发,丝毫不可让步。
耳边听着厅堂里挂钟的沉闷响声,以及我们彼此静默的呼吸,心事再次失了方寸。
桌上的手机不失时宜地响起,打破了我们之间的静谧气息。他拿起看一眼,嘴角居然露出一丝有着莫名邪气的笑。
他对上我关注他一举一动的眼,语气丝毫不掩之意,“你不问问谁来电?”
“谁?”动如脱兔,敏捷的思维立时感到:他笑里藏刀,似乎包藏祸心。
“你前夫。”他吐出三个字,语气不咸不淡,审视着我遽然变se 的脸,肆意玩味着我的不安,按兵不动地听着手机铃声,一声、两声。
他知道天龙的电话?
我低下头默认:我早该想到的。
“你接,还是我接?”他不怀好意地笑着问。
我已呆傻而立,不知该逃还是该面对。我太笨了,第二点我早该想到的:天龙一定会回电,刚才那样一个暗示意味颇浓的匿名去电,他不靠心有灵犀,也能猜到是我。
我怎么会如此掩耳盗铃?对上唐博丰那挑衅意味愈发浓烈的双眸,我感觉现在面临的,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场挑战。多年来生活安定的我,现实中远离恐惧的折磨,对诱惑心无旁骛,但依然认同这是的挑战。这两个男人终于见面了,为我这样一个道德败坏,在良心的天平上左摇右晃的女人,即将开战。
那边会否口诛笔伐?这边是否血流成河?这两个人都有着人性中少见的理智和冷静,那么会怎样面对这场祸事,又将如何面对?
我知道每个人都无心责备我,都不会想到责备我。但就是这一点让我更受良心的谴责。
“我来帮你。”他沉毅却冰寒冷峭的脸上露出一丝轻松,融化了那丝冰霜,却丝毫不见如临大敌的神se ,还是,他真的将夺人之妻的恶性融会贯通到心安理得?
我摇摇欲坠的良知行将崩溃,几欲奔逃离开这是非之地。他伸手紧紧钳制住我的腰,令我动弹不得,我暗暗挣扎,却被他一声轻描淡写的“喂”声钉在当地。
他接通了电话,放在我与他的耳朵之间,姿势亲密得如同连体婴。
唇含着暧昧的呼吸,却在我脸侧游离,似乎尽情,又或刻意折磨,唇瓣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同惊雷在我耳边响彻。
“白总,你好,”他说这四个字时,手在我腰侧紧紧握住,似乎提醒我别再轻举妄动,静听他语,又占尽地利地轻吻我一下。我靠在他肩侧,无奈地将一字一句全都听到耳朵里,听到心里。xo小说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四十七 肝胆皆冰5
“你是谁?”天龙略带疲惫的音调传来,依然那么沉稳,但我听在耳里,真想落泪。
我究竟是出于木已成舟的无奈?还是力不能敌的胁迫?或是男女之间情事的本能?我追随灵魂的自由,不逃避、认清现实,这背叛只是自我意识的发挥?
“不用知道我是谁,”唐博丰面se 波澜不惊,语气再悠悠平淡,却也掩不住禸 涵的恶毒之意,“廖冰然正在我身边,她昨晚睡在我床上。而我要娶她,你知道该怎么办。”
有无形的道德信徒,身后有小天使的洁白翅膀,将我提掇而起,扯上屋顶,那里有准备好的乌木质地坚硬百年不朽的十字架,他们手持钉锤和长钉,要将我的身体,一点点的钉进木柱……一点点地钉进去……
我咬牙切齿,双眼,几乎要上前怒啃他几口才要罢休。
不用口若悬河,只需言简意赅,但言语间所禸 涵的羞辱与目中无人,意味赫赫而成。那端的天龙,是否正身历千刀万剐的煎熬?对一个男人而言,没有什么比这种被夺所爱的深仇大恨更令人羞耻的了。每个字都像一把飞刀,一矢中的、命中要害。霍霍地形成飞舞的团团杀气而去,将那原本憨厚、忠信的一颗心笼罩,肆意刻下缕缕惊秫的伤痕。
究竟他是在千刀万剐他?还是在凌迟处死我?
嗫齿挣扎,却被他揽得更紧,他眉宇紧皱,一边凝神静听那边的反应,一边却是转脸过来,对我施以警告恐吓的厉se 。
目光如刀,深深刻在我梦想脱壳游离的灵魂上,只手却扶持住我摇摇欲坠的身躯。飘摇不定的心绪,忽明忽暗,被‘地老天荒已毁在我手里’的现实击中,已确信无疑。
脑袋象孙悟空戴上了紧箍咒,似有电流从那道头箍流传到整个脸面,发热发紧,也有着瑟瑟发抖的窒息。我冷静下来,有了木已成舟的无力,也很想知道——天龙会说什么。但是他愤怒或是伤心,对我都已无所谓了。我的沉重心事,如海洋之上的巨轮,海面惊起浪涛的轨迹,不会在浪过后归于寂静无声,心上碾过的尘埃,绝不能轻而易举地随风飘散。
而什么都没有,天龙挂了电话。没有我想象的一切,就象下完一盘旗鼓相当的棋,变成了亘古永恒、黯然神逝的沉默。唐博丰放下手里的电话,脸上的凝思神se 不收,似乎在揣测、回味什么。
“你尽管玩,”我甩掉他钳制站起身,用轻描淡写的表情掩饰心中的不安,动作却是标准的欲行告别礼,“明天我还要上班,一会我该走了。”
“去哪里?后路被我断成这样,你还妄想他会收留你?”他眼里闪过一丝凛冽的寒意。
“不收留,我也有地方住。天下之大,并非无我容身之地。”对被扫地出门的前景已是心知肚明,但我心甘情愿领罪。离婚因我背叛而起,关于财产分割、羞辱怒骂,任何要求任何回应,我都答应笑纳。
“还想逃?”他扬起唇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我不会再让你如愿的。”
“你什么意思?”被他的冷笑激怒,总觉那目光看我时,就像已被他攥在掌心,吃定了,让我很不爽。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暗压下来,伸出双臂将我环在胸前,轻柔的语气却象宣读着某种审判,提醒我不要漠视即成事实,“我还没死。”
“在我没死之前,你永远会是我的女人,我绝不会再象从前,眼睁睁看你离开,我又重回苦等。一生中有一个那样的十年,已经够了。”
他放开我,下巴高高抵在我额上,自上而下的语调,稍稍提高变得强势,“你要平安,我给你平安。我从现在起,会让巨丰步入正轨。不管面对多大的压力,我会为了你,做让步和放弃,”他停下来,眼皮低垂似乎在鼓足心里的勇气,做着空前绝后的决断。
“条件是:你陪在我身边,不要走。”
心里鼓足的叛逃勇气象泄了气的皮球,我的斗志瓦解得如鸟兽散。生平所学锦绣文章、犀利言辞,在此处全无用场。
我缴械我投降,如同所有热恋的女人一样,被他、被爱他的感觉浸泡到神魂颠倒。即使有一刻脑海中闪过一丝理智,理智认定自己拥有平凡的、正派的、生活幸福的、无须惊世骇俗,并不需要同他如此铤而冒险的身份,但我还是放弃了。
这一刻,我只想信他。也知道,我已无退路。
四十七 肝胆皆冰6
在渭河边,成年的天龙,步步向我来。他的脸上,有着陌生的,令我心惊胆战的居高临下、唯我独尊。那是个我从来就没有见过的陌生面孔,曾有的善良和宽容荡然无存,已被歹毒和冷酷代替。
渭河桥下,河水依旧纷扰不休,水声响彻云霄,似有瀑布奔流直下的震撼力。似曾相识,却又根本不是那年的那桥、那河。我惊恐无状,步步退缩,终于背靠桥栏,无路可逃。
天龙的冷眸里便是鄙夷与刻薄,他极尽侮辱我之能事,声声控诉如雷贯耳,我忍气吞声、压制自己的伶牙俐齿为笨嘴拙舌,我不哀求,睁大眼只身承受。
但是,在仇恨的目光背后的,是已出鞘的一把利刃,刀光闪闪划破长空,直直c入我的心房,我居然一点儿都没有感到锥心的痛。
我居然不痛。
我对着天龙的惊愕,居然傻傻地、得意地笑了。
天龙喃喃地说出,“你不是人,原来你不是人,你是个魔鬼!天哪,你是个魔鬼!”
他神se 恐怖地奔逃而去,我低头怔怔注视自己的伤口,血正透过薄衫,湿湮着整个胸口,触目惊心,但是我为什么没有感到一丝的痛!
啊?难道我真的不是人吗?
为自己禸 心的猜测惊栗起来,手下意识地去拔那只匕首,它却纹丝不动,再拔,终于痛不欲生地发出一声嘶吼,“啊!——”
几乎在我惊醒来的同时,唐博丰推开门急急地奔来,神se 间带着显而易见的慌张。
“怎么了?然然?”他面带忧se ,审视我惊慌失措的表情。
我定定神看看窗外,阳光依旧灿烂,原来是白日做梦,庸人自扰。
午饭后唐博丰去隔壁的书房,给我两个小时的午睡时间。我的噩梦惊叫打扰了他,但是我又怎能告诉他这个梦。
这属于我禸 心挣扎不休的那个世界,如果是梦,那就更是无关痛痒。我坐起抱着膝盖,假作春困的睡意依然慵懒,以致思绪有点懵懂不清之态。
“今晚7点,我要参加d&;third的酒会,你和我一起去吧。”
他回复了好整以暇的表情,似乎今日战况已然明朗,让他心情很是舒爽,他袖起手坐上窗侧的贵妃榻,姿势如我一样放松,“起来吧,有没有兴趣去会所做个美容?或者我带你去健健身?”
“不要。”我摇头,回味起那个梦,我怎有兴趣夜夜笙歌,欢歌笑语。
此刻的他和我绝不会有相同的心绪,我心知肚明。
“晚会一定要去,”他淡淡的语气,“我想让你尽快忘记,”放下双臂,向我拥过来,“我等着你开始。”
一件高腰小礼裙,浑身都是金光的亮片,凤毛麟角的洒脱感,仿佛能映衬出女人敏锐而多变的心情。
一双细带的淑女鞋,穿上只见到纤足被细带柔柔绑住。这个人变态啊,总是喜欢看我穿这样的鞋子走路,其实这样很像慈禧太后的花盆底的,可惜我身边又没有什么小宮女搀扶。
及待稳稳地走了几步,才突然惊觉自己错怪了他。鞋类的设计还真是有蹊跷,不是门外汉用脑子想想就可以清楚的。看上去不堪重负、赢弱不已的样子,穿到脚上却脚踏实地,脚踝很是舒服。
说实话,我并不是购物狂,瞩目的衣服品牌也就是少少的几种,若不是为了白领的面子所需,整个夏季我可以短打背心短裤坚持到底,而不会认为有丝毫不妥。这些年潜心职场,事业心浓了又淡,与此相呼应的,是着装打扮。
我并非天生丽质的女人,但生性并不喜欢化妆和装扮。在圈子里,就连徐娘半老的岳惠,我觉得也会比我养眼。我仅限于不爱刻意为之,但也绝不肯蓬头垢面。天龙从不以我淡妆面世有什么意见,但唐博丰可就不是了。
他似乎很了解女人,至少为我着装如此。不用问也就知道,我的服饰都来自他的选择。我没有吹毛求疵,实在是因为自己品味不佳。我不懂挑选只懂欣赏的秉性,使这件事没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