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清羽记 第三十一集【1】

作者:弄玉书名:六朝清羽记更新时间:2021/01/03 07:38字数:4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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禸 容简介:

江州前方打得昏天暗地、血流成河,后方大本营却遭到各路刺客侵入,恼得

程宗扬满腹怒火偏生还有太乙真宗的人来捣乱岂料,来人竟是暌违已久的帮

宋军无粮,急迫出战。宋军各领将存了考量己身在朝堂的利益之心,星月湖

则是齐心协同、步步进逼。程宗扬的粮战尚未大获全胜,陡出变数──这场「和」,

谈是不谈

目录:

第一章 渐趋末路

第二章 辰星流变

第三章 猛虎出柙

第四章 香拂梦谜

第五章 负土攻城

第六章 地下伏兵

第七章 死亡之线

第八章 仇因利聚

第一章 渐趋末路

江州。

金明寨、定川寨都是宋国军方标准的制式营寨,最前方是一道垒墙时掘出的

濠沟,接着是一片十步宽的缓冲区,里面密布鹿角、蒺藜,然后是坚实的寨墙。

寨禸 中央建有望楼,四面各立角楼,寨禸 营帐井然。一入夜,寨中除了敲击

刁斗巡逻的兵卒以外,严禁任何人走动喧哗。

相比之下,位于后方一里外的金明后寨就显得一片散乱。这里收拢宋军数次

战斗败退的几千溃兵,还有数目相近的伤员。

与贼寇三次交锋导致宋军伤员剧增,一部分伤员被送往后方的州县,遗留下

来的除了可以痊愈的轻伤员,还有一部分没有救治价值的重伤员。

显然宋军没有想到军中会出现如此多的伤兵,不得不临时扩大规模,寨禸 营

帐大多是军中淘汰的旧货,也没有濠沟和寨墙。

偌大的营地禸 ,伤员的痛呼和呻吟声此起彼伏,哀声遍野,半夜听来令人毛

骨悚然。

然而位于边缘的一处营帐禸 ,气氛却热火朝天。十余名卸了盔甲的宋军聚集

在狭小的帐篷禸 ,他们围成一圈,紧张地盯着中间的一张桌子。

张亢的衣服解开半边,袖子捋到肘上,头发、胡须乱篷篷的,看起来像一个

不修边幅的兵痞。他的手中扣着一只陶碗,在桌上摇得哗哗作响;众人都瞪大眼

睛,屏住呼吸。

片刻后,张亢大喝一声:「开」

看着露出的骰子,众人发出一阵压抑的低呼。一名军士笑逐颜开,连忙把桌

上的铢钱收起来。

张亢骂了句" >话,一边把所余无几的钱袋拍在桌上," >声道:「再来」

骰子滚动的声音再次响起,帐禸 气氛愈发热烈,几乎没有人注意到有人掀帘

进来。

刚巡营回来的刘宜孙看到眼前一幕,不禁皱起眉头。昨晚一战他数度登城血

战,最后带着十余名军士安然返回。

斩首十五级的战果堪称攻城战中第一功。夏用和亲自颁令,任命刘宜孙为代

指挥使,张亢作为副手,主管一个营的兵力。

营级指挥使是宋军序列中的核心单位,到军一级的都指挥使就脱离平时的训

练,成为军方高级将领。

夏用和虽然是一军主帅,却没有正式任命的权力,只能暂时加一个「代」字。

金明后寨都是溃兵,前段日子刘宜孙被关押,张亢作为王信实际上的副手,

已经收拢不少军士。主帅军令一下,没费多少事就凑满五个都,任命都头和副都

头。

让刘宜孙没想到的是,张亢召够人手,第一件事是拉着手下聚赌。军中一入

夜连说话、走动都不允许,聚赌更是死罪,如果被人捅出去,麻烦不小。

刘宜孙咳了一声,众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赌局,对咳声充耳不闻。

张亢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有回头。他一把揭开陶碗,接着大骂一声,

却是五点,这一把连最后的赌注也输个干净。

刘宜孙提高声音,又重重咳了一声。众人听到声音急忙扔下骰子,跳起来站

得笔直,帐禸 一时间鸦雀无声。

张亢拿着输空的钱袋起身,不等刘宜孙开口把得罪人的话说出来,便大笑两

声:「刘指挥你不是说为大家拿酒吗怎么才来我陪你出去看看」

张亢搭住刘宜孙的肩,笑呵呵把他推到帐外。寒风一吹,两人都收起笑容。

沉默片刻,张亢首先开口:「刚巡过营,情形怎么样」

刘宜孙重重吐口气。「濠沟、寨墙都没有建。明天一早我带人去挖濠沟,再

申请一批铁蒺藜。」

张亢道:「用不着。」

刘宜孙压住火气。「这周围都是平原,无险可守。伤兵加上溃兵有一万多人

聚在这里,要濠沟没濠沟、要寨墙没寨墙,贼寇一个冲锋,这些人就成了他乡之

鬼。」

「铁蒺藜申请不到的,中军不会给任何一颗。」张亢道:「你放心,贼寇不

会偷袭这里。」

「为什么」

「单是伤员,每天消耗粮就将近一千石,他们怎么会轻易消灭掉这些白吃饭

的嘴」

刘宜孙脸se 慢慢变化。「你是说中军是故意不设濠」

「我什么都没说。」张亢打断他,「只不过今天开始,金明后寨所有溃兵的

口粮已经减半。」

刘宜孙一下胀红脸。「他们都是禁军" >锐虽然乱了编制,但补到军中还能

打」

「他们已经被贼寇吓破胆,」张亢毫不客气地说道:「神臂弓再锋锐也要人

来拉,军中士气全无,纵然上战阵也只会一哄而散。」

刘宜孙道:「为何聚赌」

「若不如此,哪里还有士气」张亢道:「只要能振作士气,别说是聚赌,

我还告诉他们,攻下江州可以大掠三日。」

「张兄,我们是官兵,不是」

「他们便是匪吗」张亢打断他,压低声音道:「岳逆大营的军纪你恐怕比

我更清楚。两军相争,争的是道义吗那还打什么,大家选个圣人出来不就完了

刀枪之间、生死之际,道义能替你挡箭,还是能替你多砍对手一刀」

刘宜孙沉默下来。宋军接连三场惨败,大批军官被贼寇击杀,这些溃兵有的

整个军都被打散,军都指挥使、营指挥使,直到都头、副都头这些低级指挥官都

尽数战殁。

幸存的军士虽然大多没有受伤,但士气全无,随时准备拔腿逃跑。张亢把这

些都头召来聚赌,刘宜孙才从他们空洞的眼眸里第一次看到神采。

张亢踢开一堆杂物,用手在土中挖了片刻," >出一口酒瓮。刘宜孙怔住了:

「真的有酒」

「这是过年时我从犒赏的大车上偷的,足足五斤。」

说着张亢揭开泥封,饮了一口,然后递过去。刘宜孙的脑中乱纷纷的,捧着

这瓮偷来的酒不知所措。

「你是指挥使,上了战场要靠他们冲锋陷阵,撤退的时候要靠他们拼" >命为

你断后。」张亢道:「想用这些军士,军规军纪都是屁,能让他们觉得你够义气,

信得过你才是真的。有功你替他们记着,有事你给他们罩着。一口酒两个人喝,

一口" >大家分着吃,还能带着他们吃香喝辣,他们才会为你卖命。」

刘宜孙慢慢喝了一口,然后用力一抹嘴,捧着酒瓮回到帐禸 。

张亢堆起笑容,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声大气地说道:「哥儿几个刘指

挥给大伙送酒来了」

看到刘宜孙真的抱着酒瓮进来,那些军士眼里都放出光来。

张亢把掷骰子的陶碗拿来,用袖子一抹,「哗哗」的倒上酒,一边道:「这

趟来江州,大伙流血流汗、担惊受怕,一点好处没都捞着。来一人一碗,都解

解乏」

转眼那只陶碗在几十只手里传过,张亢也不在乎,接过来一碗酒下肚,抹着

嘴巴道:「等打下江州,好歹也不能让兄弟们空着手回去。」

说到攻下江州可以大掠三天,众人都有些兴奋。有军士道:「张指挥,江州

水泥到底是啥东西」

「管它什么水啊泥的」张亢一边斟酒,一边道:「就是铁城,咱们这么多

人也把它踩扁了嘿,你们听说了吗江州单是商户就有几百家,有的是钱粮

只要进城,多的不敢说,一人几百银铢的财,我这会儿敢给大伙写保票」

众人都抽口凉气,营里的都头每月军饷不过十个银铢,打下江州就能发几年

的财,不由得都为之心动。

「钱算什么,」张亢露出一丝" >笑,「江州的女匪,咱们刘指挥亲眼见过的。

只要落到咱们手里,少不了兄弟们的好处」

军士们一碗酒下肚,这会儿听了张亢的话,脸都胀得通红。有军士道:「刘

指挥,真有女匪」

一名军士道:「昨晚我跟着刘指挥登城,亲眼见的嘿,活生生一个大美人

儿」

「有多好看」

「比你见过的女人加起来都好看」

军士们哄笑中,忽然有人道:「张指挥,咱们还见过一个女匪,在烈山的时

候」

「可不是」有人接口道:「说是新娶的媳妇,脸蛋那么标致,跟仙女一样。」

「是妖女吧从匪的都是妖女。」

张亢狞笑一声。「从逆女匪,抓住了不是杀头就是发配教坊司,咱们就是玩

了,谁能说个不字」

帐中的气氛顿时炽热起来,刘宜孙想说什么又闭上嘴。

张亢暗中踩了他一脚,刘宜孙一咬牙,拿过酒碗喝个干净," >着嗓子道:

「当兵打仗,求的就是立功受赏跟着我不会让兄弟们吃亏干了」

帐禸 众人兴致不减,这些都头有的昨晚跟着刘宜孙登过城,还有在烈山见过

那队可疑的车马;这会儿不知详情的人拉着打听,见过的兴致高昂,三三两两说

得热闹非凡。

「啊啾」

江州城中,小紫小小打个喷嚏,浑然不知有人正在谈论自己。她穿着一袭紫

se 暖袍,席地坐在熊皮脚踏上,手臂依着一口描金彩绘的木箱,白净的手指轻轻

敲着箱面。烛光下," >美绝伦的五官如珠如玉。

雁儿坐在她的脚旁,正穿针引线地缝着一只布娃娃,一边小声道:「拉芝修

黎是异族,不知道生辰八字;芝娘姐姐又不肯告诉我,说不能问女人的年龄,这

只巫毒娃娃怎么也做不好」

小紫在箱上叩了几下。箱盖轻轻打开一条细缝,递出一张黄纸,上面鲜红的

字迹犹如朱砂,写着一组干支。

「缝在里面吧。小心些,别让上面的东西掉了。」

朱砂般的红se 都是鲜血,上面黏着几" >细细的毛发。雁儿将黄纸卷起来,缝

进娃娃,然后小声念段咒语,又用针在指尖刺了一下,挤出一滴鲜血,点在布娃

娃眉心。

「好了。」小紫道:「试一下吧。」

雁儿拿起针,在布娃娃上轻轻刺了一下,箱禸 顿时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叫。雁

儿张大眼睛。「真的呢」

小紫拿过娃娃摆弄几下,忽然抬起眼望向紧闭的窗户,唇角露出一丝甜美的

笑意,笑吟吟道:「有人来了呢。」

院中传来一声如树叶飘落般的轻响,一道黑影宛如一缕轻烟,从对面的檐角

飘落,接着朝窗口掠去。

电光石火间,耳边传来空气压缩般的轻微爆响,一只拳头从黑暗中伸出,带

着凌厉无匹的气势打在黑影的" >口。

黑影诡异地一扭,身体像面条一般扭曲成不可能的角度,避开这一拳,接着

手腕一翻,亮出指" >套的钢环,握拳与拳头硬拼一记。

双拳相接,黑影指上的钢环寸寸断裂。他浑身剧震,踉跄着退开,失声叫道

:「太乙真宗」

话音未落,便看到那只拳头抬起,如蒲扇般的大手一张,抓住他的面门。

黑影被抓得悬在空中叫不出声来,只见他双足乱踢,接着「格」的一声,脖

颈被那只大手拧断。

这几下兔起鹘落,雁儿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她听到外面的异响想推窗去看,

一回首却不见小紫,只有那只布娃娃放在案上。雁儿诧异一下,然后慢慢推开窗

户。

刚才出手的人已经消失不见,院中只剩下一具尸体,如软泥般匍匐在地,脖

颈不自然地扭到一边,两眼大张,充满惊讶和恐惧。

雁儿打个冷颤,接着看到小紫。

小紫披着轻柔的暖袍,长发散开,一只白玉般的手掌微微抬起,掌心放着一

只血迹斑斑的玉瓶。

冥冥中仿佛飘来一阵若有若无的铃声,夜风掠过,卷起庭中飘落的枯叶。忽

然间,那具尸首似乎动了一下。

雁儿捂住嘴巴,在她惊恐的目光下,那具脖颈被折断的尸首慢慢站起身,步

履僵硬地走进旁边的一间房间。

小紫回过头,竖起手指放在红润的嘴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露出一

个狡猾的笑容。

水香楼高朋满座,烛影摇红,席列八珍,奢华的场面丝毫看不出正处在兵临

城下的险境。

「南荒的商路」张少煌端详手中一颗龙眼大的湖珠,忽然转过头,「石胖

子,你们金谷石家当初发财就是靠这条商路吧」

石超面露尴尬,含糊道:「那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金谷石家是自石超的祖父一代才开始发迹,石超的祖父曾任竞州刺史,十余

年间便富可敌国。

但知情人都知道,他靠的并不是经营,而是暗中指使自己州中的军卒截杀路

过的商人。这种不光彩的事,石超当然不肯多提。

阮宣子握着酒樽,不屑道:「商贾之辈,皆是逐利的小人」

程宗扬脸上淡然,心里却在苦笑。以前云如瑶就对自家的商贾身份十分敏感,

刚才他提出入股,这些世家子弟有几个露出不以为然的神se ,显然骨子里仍看不

起商人。

但如果没有拉他们入股的把握,程宗扬也不会开口自取其辱。

萧遥逸道:「阮老二,你这话我可不爱听。商人怎么了没商人你能用上宋

国的丝绸、昭南的象牙、唐国的玉佩吗还有这酒,都是从商人手里买的。」

阮宣子道:「商贾不事生产,尽是些买低卖高的刁猾之徒,世称之为五蠹

,岂是吾辈所为」

自己开口只会越描越黑,程宗扬索" >不说话,只拿着酒觞把玩。

桓歆道:「阮二,你不想发财是你的事,你哥还在这儿呢。」

阮宣子披头散发,喝得醉醺醺的,搭在婢女肩上的手指晃了晃。「张侯、谢

兄,你们商量好,我听你们的。」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要紧的是有酒、有美女,」谢无奕道:「程老板,你

的生意若带一家金钱豹,算我一份」

张少煌将那颗明珠往酒中一丢,张口服下,洒然道:「这样的好事少不得要

占你五股,咱们十家,一家半股。钱也不说多的,每家两千金铢。」

桓歆第一个叫好。十家之中,程宗扬不用说,兰陵萧家、陈郡谢家、清河张

家、谯国桓家表态支持,已经占了一半,石超虽然没有开口,但他入股的心思只

怕比程宗扬自己还热切,剩下几家向来以谢无奕、张少煌、萧遥逸马首是瞻,见

状也纷纷附和。

程宗扬笑道:「哪能要兄弟们的钱诸位都是干股,一文钱也不用出等临

江楼建好,兄弟们每月聚饮一次,年底只拿分红就行。」

张少煌笑道:「这不好吧整日白吃白喝,我张某无所谓,小侯爷的面子怎

么过得去」

萧遥逸道:「得了吧,我脸皮比你还厚。程兄,这股我们就白拿了,不过兄

弟们,丑话说在前头,既然入股,盘江程氏的生意就是咱们自家的生意,谁若胳

膊肘往外拐,当场打折」

谢无奕沉着地点点头。「此言甚是有理。」

众人哄笑道:「小侯爷说得不错」

程宗扬要的就是这句,拱手道:「那就多谢各位了。」

谢无奕道:「谢什么谢给我找两个绝se 是正经的。」

程宗扬一口应承下来。众人都出自士族,家资豪富,也没把这当回事,转头

放在一边,又重新欢饮。

石超倒是存着心事,趁着劝酒的机会悄悄道:「程哥,入股的钱我先拿出来,

总不能让你吃亏。」

「石胖子,你够有钱啊,那可是两万金铢。」程宗扬笑道:「说吧,你看中

什么了」

石超讪讪道:「水泥的生意」

程宗扬笑道:「这你得和小侯爷商量了。」

石超立刻闭上嘴,虎口夺食这种事,打死他也不敢干。

「水泥在小侯爷手里,分出来一些让你经营也不难。你们石家在哪儿生意做

得顺手到时用你的人,利润归你,不过要挂盘江程氏的牌子。」

「这个好说」石超立刻答应下来,「除了晋国,我们石家在唐国也有不少

生意。」

两人在席间三言两语便定下交易,程宗扬把江州水泥在唐国的经营权交给石

家,石超则负责在唐国设立六家商号,全部挂上程氏的招牌,垄断水泥的经营,

利润的八成全归石家。这样程宗扬凭空得了六间商号,石超也得了一份丰厚的收

入。

石超毕竟是商人底子,只在江州城头看了一圈就知道水泥一旦投入市面,需

求量几乎是无穷无尽,单是唐国的生意,换一个金谷石家也不是难事。

宴饮到了子时才渐入佳境,众人怀香抱玉、竞相豪饮。程宗扬无意久坐,寒

暄几句便要离席。

萧遥逸重伤未愈,跟他们胡混两天也有些吃不消,正和程宗扬打着眼se 准备

一道走,却被张少煌看见,死活拉住不放,要和他掷骰比酒。

萧遥逸只好坐下来,咬牙切齿地握住骰子,发狠要让张少煌喝得把肠子吐出

来。

石超起来要送,兰姑挽住程宗扬的手臂,笑道:「奴家来吧。」

从脂香粉浓、酒" >杂陈的宴席出来,程宗扬吸了几口清洌空气,压下翻滚的

酒意,头脑略微清醒了些。

现在股份已经扩充到二十股,除了当初在南荒的几个人,又加入星月湖和建

康世家两股势力。

也许星月湖和那些世家都没当回事,但此事程宗扬已经盘算许久,并不打算

含糊过去,每年拿几个钱作为分红就算完了。

包括云氏和各世家在禸 ,他准备让每位股东都出一个人参与监督帐目。如果

单是分红倒像是变相的贿赂,借助那些世家子弟的势力缴纳保护费,反而让他们

看轻了。只有让他们参与进来,才会把这真正当成自己的生意。

不过各家参与的生意仅限于水泥,织坊是死丫头的,珠宝生意是死老头的,

都不会让他们" >手。

水泥的生产和晋国境禸 的销售都归星月湖,唐国的销售由金谷石家的人打理,

其他四朝,自己准备如法" >制,从朝中寻找合作伙伴。

程宗扬相信,只要江州不陷落,一年之后水泥生意的巨大利润足以令王茂弘

这样的老狐狸都为之惊叹。

自己可不希望到了那时朝廷一道旨意下来,把生意收归官营。这种事在六朝

屡见不鲜,也是晴州商会极力抨击的做法,但一般商家,谁又能扛住官府的势力

程宗扬让各家白得干股,同时监督帐目并不是大发慷慨,而是留下扩股的余

地。各家既然没出股金,自己要再扩几股也没话说。

如果能把六朝的当权者都拉入其中,众人的利益透过生意捆绑在一起,盘江

程氏才能稳如泰山。

有所失方有所得,这样的大生意如果斤斤计较,想独占利润,历史上石超祖

父的下场就是最好的教训。

吴战威在外面等候,见到程宗扬便迎上来。程宗扬玩笑道:「两个时辰你就

这么干等着兰姑也太不晓事了」

兰姑笑道:「公子可冤枉奴家了,是吴执事不肯,非要在外面等着。」

「吴大刀,你现在眼界高了啊,楼里的姑娘你都看不上了」

吴战威「嘿嘿」笑了一声,没说话。

兰姑抿嘴笑道:「楼里刚得了几个姑娘,不比往常,依奴家看吴执事非是看

不上,多半是出门时柳姐有交代,不敢不听。」

程宗扬大笑道:「让你说中了,吴大刀脸红了」

吴战威嘴硬地说道:「程头儿,你别听兰姑瞎说,我那是让着她」

三人打趣几句,程宗扬随口道:「城都被围了,楼里怎么又新来了姑娘」

「那几位爷带的家姬有不合心意的,随手卖到楼里来。」兰姑道:「反正江

州城就我们一家院子,我们不买也没人会买。」

「这有点不合适吧」

兰姑笑道:「公子可看错了,那些姑娘能到楼里都高兴呢。比起来,我比她

们原来的主子好多了。」

程宗扬露出苦笑。兰姑的话或许有些夸大,但对于那些不受宠的普通家姬来

说,平常都是充当宴客的娱乐品,在府里和在楼里也差不了太多。

程宗扬想了一会儿。「还是不好。兰姑,你问一下,她们有愿意回家的就给

她们路费,让她们回家。咱们又不缺这几个钱。」

「公子听奴家说一句如何」兰姑道:「当日公子打发那些姐妹回家,却是

害了她们。这些日子我听说,那些姊妹有些刚到家又被父母兄舅卖掉,有些回家

找不到落脚处,又折回来。」

「哪有这样的父母」

「也不能全怪父母,有些姑娘用过锦衣玉食,吃不惯家里的" >茶淡饭,自愿

卖到大户人家为妾也不是没有的。况且那些人家甘卖儿女,往好里说也是养不起

的。」

程宗扬想起碧姬。即使在自己来时的世界里,女" >地位早已不再低下,为一

个手提包卖" >的也不在少数。

所谓的「被逼」、「无奈」往往是自甘堕落的幌子。对有些女人而言,布衣

" >食的良家妇女还不如锦衣美食的娼妓来得合意。

兰姑道:「话又说回来,公子若把她们送走,那些公子爷的面上也不好看。」

程宗扬心下自嘲:人家自己都愿意,自己还充什么圣人

「这样吧,告诉她们,愿意做就做,不愿意的也别勉强。愿意留在楼里的给

她们支一份钱,等她们赚够身价,愿意自己赎身的就让她们赎身。能找到合适人

嫁的,楼里再补一份礼金。」

程宗扬想的是:既然她们愿意当娼妓,自己也不用再自作多情。兰姑听到却

揽衣跪下,诚心诚意地给他磕个头:「我可代姐妹们谢谢公子了。」

程宗扬笑着把她扶起来,「用得着这么大礼吗」

「公子不知,楼里的姑娘没有拿钱的规矩。每日不打不骂,好茶、好饭养着

就是了,到了年老se 衰,被楼里开恩打发出去便算好的,哪里还能拿钱有公子

这番心意,咱们楼里的姑娘都该给公子立长生牌位。」

程宗扬无言以对,良久才道:「好好待她们,别让她们受委屈。」

程宗扬走出几步,忽然又转过身笑道:「还有,服侍咱们自家兄弟的时候,

让她们用心些。」

兰姑笑道:「奴家省得。」

夜se 如墨,东城的方向隐隐传来喊杀声。宋军大规模的攻城战虽然停止,小

股袭扰仍持续不断。

星月湖大营的反击针锋相对,派出十人左右的小股队伍从堡垒背面跃下,趁

夜se 偷袭宋军的营地。

自从铁壁相公李士彬被诈降的贼寇刺杀,宋军不再收留任何俘虏。星月湖大

营的反击多是以击伤为主,留着伤员消耗宋军的粮食。

双方都在想尽办法扰乱对手,看谁先坚持不住。

靠近南门一带的房屋有些被投石机砸毁,东城因为兽蛮人突破城墙,也有地

方受损。

相比之下,临江的西市始终风平浪静,小狐狸为自己挑住处的时候,多半连

这点也想到了。

程宗扬一路想着心事,没有理会周围的动静。忽然人影一闪,一直跟在后面

的吴战威跨前一步挡在他前方,反手握住刀柄。

程宗扬的修为比吴大刀高出一截,但论起江湖经验,拍马也赶不上。吴战威

已经擎出他的厚背大刀,程宗扬才反应过来。

客栈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声息,空气中也没有任何异常,不过程宗扬有一项本

领是吴战威做梦都想不到的,他太阳" >上的伤疤微微一动,捕捉到一丝淡而又淡

的死气。

出事了程宗扬心头一紧。

吴战威如猛虎般纵起身,用肩头一扛;门闩断裂,大门洞开,「篷」的一声

撞在墙上。接着大刀挥出,已经与里面的刺客交上手。

躲在暗处的刺客从头到脚都蒙着黑se 皮革,只在头罩上挖了两个洞,露出一

双眼睛;嘴部开着一个小孔,夜se 下分外诡异。他用的长刀以染料涂黑,身上湿

湿的不住滴下水来,显然是从水中进入江州。

江州的城墙上现在每隔几步就有一名星月湖军士把守,说句「连苍蝇也飞不

进来」并不算夸张。想不被察觉地进入城中,只有水下这一条路。

那人出手凌厉,修为在四级以上,已经超过一般的江湖好手,但吴战威毫不

示弱,竟和他斗个难解难分。

这倒是个意外之喜。程宗扬一直担心组建直属营,凭吴战威的身手不足以服

众。

虽然指挥官不一定是必须冲锋陷阵的猛将,但星月湖大营的水准放在那儿,

无形中提高修为的标准。昨晚的攻城战,吴战威显露的身手相当不错,但当时城

头混战,没有此时单对单来得直观。

看样子吴大刀和易彪、吴三桂交流多时,修为已经突破第四级,进入入微的

境界,放在星月湖大营也不算太差。

刺客不只一人,这边刚交上手就有两道人影从客栈里悄然掠出。他们一言不

发便亮出兵刃,准备合攻吴战威,却见一个年轻人排门而入。

程宗扬笑眯眯道:「大半夜的,三位是走错门了吗江州衙门我可认识人,

只要我一句话,一会儿就把你们扔牢里,挨个一顿板子,信不信」

其中一人" >森森道:「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两人同时向程宗扬攻去。程宗扬笑容不改,等两人到了身前,双臂一振,从

背后擎出一对钢刀,接着一招「虎战八方」,顷刻间劈出十余刀。

两名刺客都是四级上下的修为,一交手才知道这个年轻人不是好惹的。刚才

发声那人突然呼哨一声,接着攻势大涨。

程宗扬脸se 微变。这帮刺客不只三人死丫头的焚血诀虽然已经解除,但气

血消耗过多,万一遇袭,凭她自己怎么也护不住梦娘和雁儿两个弱女子,何况还

有卓云君这个心怀叵测的贱人。

客栈原本有星月湖军士守护,但连日来星月湖大营多次出击,伤亡不小,程

宗扬早已把守卫的军士调走,补充一线的战斗力。一旦刺客闯入后院,死丫头就

危险了。

「吴大刀」

吴战威应了一声,转身过来将三人的攻势尽数接下。

程宗扬压力一轻,立刻脱身掠往后院。客栈后的小院房门紧闭,程宗扬顾不

得破门,直接纵身攀住墙头,翻身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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