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之春》(NP穿越) 3

作者:暗夜女巫·黑色之眸书名:《飞花之春》(NP穿越)更新时间:2020/12/23 20:37字数:19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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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莫言没有出现……想起来真是后怕……

“谢谢……”我忍不住说。声音听起来有点微弱。

他眉头似乎皱了一下,嘴巴抿成一条薄薄的线,半天才出声:“穿上你自己的衣服,把外罩还我。”

我这才意识到,我身上披着的正是他那件破破烂烂的袍子,而他此刻只着亵衣亵裤而已,并且到处湿漉漉的裹在身上,曲线毕露,很是诱人。

一双清冷的眼睛扫了过来……

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伸手去拿自己的衣物……脑子里某个念头一闪而过……

欧阳莫言看到的是我的真身!那他一定认出我是上官飞花了!!

完了!这下我跑不掉了!肯定要被抓回去见皇帝老子了!

对策对策!赶紧想对策!!

想到这里我动作慢了下来,转身有些羞涩的对他说:“劳烦你转个身,我要……”我眼睛瞟着地上的衣服,寓意明显。

他表情有些僵硬的转过身子,背对着我。

机会来了!我丢下衣袍撒开丫子就跑,边跑边竭尽全力的大喊:“白白救命……”(作者:躶 奔了终于=_=)

一个青se 的身影倏忽而至,正是白白。

我上气不接下气的窜入他怀中,“快、跑,快……”

“怎么了?”他声se 焦急。

我指了指身后:“有、有……”

有什么?空旷的水潭边,什么都没有,阳光照下来,明晃晃的一片。

欧阳莫言不知去向,就连那件被我丢弃的烂衣服也不见踪影。

我使劲眨眨眼睛,确定不是错觉。

“发生什么事了?”白白紧张的抱着我问。

“我看见……我看见——一条水蛇……”我有些心虚的低下头。

“有没有被咬到?让我瞧瞧。”说着他便要检查看看。

“没事、没事……”想起自己一丝不挂,我慌忙的躲进他怀里,一只手撑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把头抬的老高,“不许看,我没穿衣服!”

“好、好、好,不看不看,”我的手感觉到他喉咙的震动,“赶快把衣服穿起来,小心着凉。”

“我去穿,你闭上眼睛,转过身去,不许看不许动啊!”我蛮横的说。

“也不知道是谁慌慌张张的往别人怀里钻的,这会儿倒又害羞起来了。”他打趣的说着,还是乖乖闭眼转身。

我边穿衣服边问:“白白,你刚刚在干吗啊?”

“我在远处的树下打了个盹儿,还没来得及和周公说两句话,就听到你喊救命。”

“那你有没有听到别的什么动静?”

“别的?没有。怎么,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没,没有……”

“说来也奇怪,刚刚突然很困,眼皮不听使唤……”

“可能是你最近都没好生休息的缘故吧!”我穿好衣服走到白白身旁挽着他的胳膊说:“这些天露营你都要守半宿的夜,也难怪你会大白天打盹呢。这一路上挺太平的,今晚你不要熬夜好好休息吧。”

他微微的笑着,用另外一只手揉揉我的头发:“没关系,别担心我,只要你没事就好!”

“那不行,把你累垮了,谁来保护我啊?我命令你晚上好好睡觉,听到没?”我拉着他胳膊撒娇。

“好~~”他有些无奈又开心的笑了起来,弯弯的眼睛一闪一闪。

转过身,我轻轻抚了一下唇角。被那张看起来冷漠而倔强的薄唇熨贴过的地方,此刻竟然还残留着余温……黄粱美梦

又颠簸劳顿行了十几天的路程,终于听得白白说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药王谷就在前面不远了!

于是我兴奋的一晚上没睡好,天没亮就爬起来拽着白白赶路。

太阳升起来了,身上有些微微的沁汗。偶有凉风习面,顿觉神清气爽。

被这样的阳光照耀,有些昏昏欲睡。白白采来诺大的荷叶为我遮阳,我则干脆脑抱着他的腰,头枕在他腿上,眯着眼睛开始打盹,懒洋洋的样子象一只晒太阳的猫咪。

他顺手拧开竹筒盖子递给我:“多喝些水,小心中暑。”

我接过竹筒,半撑着脑袋喝了一气,然后又歪倒在他腿上,就着这个姿势打起瞌睡。

梦中我竟然入了皇城!

一路上蓝天与黄瓦、青绿彩画与朱红门窗、白se 阑干与深se 地面的鲜明对比,给人以强烈的庄重华贵富丽堂皇感。

城禸 园林则以松、柏、槐、楸、银杏等象征长寿祥瑞的树种为主,辅以梅、竹、牡丹、海棠、玉兰、青桐等寓意富贵清雅刚正的植被,疏密有至陪衬和谐丰富灵活。

走啊走啊,终于看到了一座铺着白玉台基,由无数根装饰华美的圆柱支撑,斗拱上雕着金se 龙纹的古代木系建筑群。

这些建筑坐北向南,极其高大,体型宽阔,气势宏伟,雕梁画栋。其横梁粗而气势磅薄,屋顶大部分采用庑殿顶,屋盖檐宇则多为重檐三滴水造,山墙则是典型的风火山墙,远近高低,一眼望不到头的屋脊檐头之间龙凤造型翘首而立。最正中的大殿,外表通体成金se ,重檐庑顶蟠龙金柱金扉金锁窗,散发出比太阳还耀眼的光芒。

我心潮澎湃,拾阶而上。每走一步,便觉得体禸 的血液温度升高一些,72级御阶走到底时,血液几乎沸腾起来。

宮殿金门紧闭,我凝神屏气用力一推,门轰然打开,一片金碧辉煌的威严之气迎面扑来。

大殿禸 ,御座、屏风、香几、鼎炉,甚至地砖,无一不是纯金打造,豪华奢侈,精雕细琢,且装饰的都是大小各异花样繁杂栩栩如生的龙。

而此刻,文官靠左武官靠右均已站立整齐。但朝堂最前方几个最显眼尊贵的位置却还空着。会是谁呢?

刚想着,几个人躬身前行从我两边经过,走上前去,纷纷站定。

咦?右手边上的那位,不正是欧阳莫言么?哇~穿戴了朝服玉冠的他此刻看起来……啧啧,真是轮廓鲜明意气风发气势夺人啊,一点都不似之前的落拓相。

往前一瞧,呀!偶的古代爹爹也在呢!嗯——可是跟欧阳比起来,就显得苍老了许多,不过一身金甲戎装却有着无人能敌的豪气。

再看看左面,啊啊!!怎么、怎么轩辕兄弟也站在哪里?!妈妈呀,吓死我了!

喂!我说冰山,你那霸气能不能收敛一下?!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你摆出这么张丧尸脸来?看这一身紫se 衣袍衬上你那臭脸,还真配套!咦,头上那么大颗夜明珠!改天一定要抢过来。

呃呃……轩辕羽你的眼睛累不累啊?媚眼抛的快把眼珠子都抛出来了(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不过这套朱青se 袍子紫玉冠穿戴在你身上还真是合适,果然皮相好的人适合做衣架。

唔——后面那个人为啥看不清楚脸啊?青紫se 朝服穿的那么妥帖,身材倒是翩翩佳公子的造型,可为什么这脸我怎么看都怎么模糊呢?再走近点……

突然,那森严无上的大殿中央金光暴涨,乐声四起,我愣愣的像着魔似的一步步朝着殿中最高处的龙椅上走去,眩目不能自已。

左右众人纷纷下跪,口中大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丫头,丫头!到了!”白白把我从春秋大梦里推醒。

胡乱抹了抹嘴角的口水,我极不情愿的睁开眼。多好的美梦啊,就被他这么给打断了。

一台头,映入眼帘的是一根兀自矗立的石柱,上刻着三个大字:药王谷。

药王谷

“还记得之前跟你说过什么吗?”

“of course!走路要当心,行事要小心,谎话要精心。”

“呃……总结的好!”白白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自从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以来,他对我冷不丁冒出来的一些话语已经见怪不怪了。

“都到了,我们就不需要现在这身打扮了吧?”给神医看看偶的真面目,留个好印象比较容易打动他……

白白斟酌了一下,说:“也好。这张面具骗得了千万人,估计骗不了他。不过你的真实身份还是不能暴露。记得进去了问起来的时候,你就说你是忍冬,我的远房表妹。”

“知道啦知道啦~都讲过n 遍了,婆婆妈妈的。”我迅速扯下面具,拿了包袱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剥下了身上贴裹的东西,换上一套合身的海棠红金璎珞镶边熟罗衣裙。

回来发现白白已经前去送拜帖了。

一会,出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童带引我们入谷。

一入山谷,暑气全消。清凉的风迎面扑来。沿着入山的小道一路走来,似乎极其顺利,却又曲曲折折,岔路交错,宛如迷宮。

这是个美丽而安静的地方。准确的来说,这里应该被称为环山半岛。山se 苍翠,空气清新。约走了两柱香的功夫,眼前出现了一片花的海洋。

樱桃红、明黄、丁香紫、雪青、水se 、月白、湖蓝、柳绿,摩肩接踵地铺展开去,明丽不可方物,令人目眩神迷。七月末的阳光恣意的流淌,美丽的蝴蝶在花丛中嬉戏飞舞,活泼的鸟儿在枝头婉转而啼,有几个长的精雕玉琢的小童正站在花间侍弄着花艹 ,抬眼望见我,都匆匆低下头,隐约看的见嫣红的脸……整幅画面看起来不似在人间,而应在天上。

唔,这几个小童,值得捧在手上好好把玩一下……就在我恍惚的当,白白偷偷掐了我一把,疼的我直瞪眼,干吗扭我?

他的眼神瞪过来,明明白白写着“不许到处乱看!”几个大字。

我哪儿乱看了?!我瞪回去。我这是鉴赏……忍不住再瞟几眼……

还说没有?提醒过你不要失态的!白白作吹胡子瞪眼状。

失态?!失态的是你吧?爱吃飞醋的家伙!算了,这时候不能窝里斗,白他一眼,上前跟紧两步。

穿过这片花海,前面是青翠欲滴的竹林,风过处,发出沙沙的响声。林中溪水潺潺,轻快的跳动着。过了一座小小的石桥,后面是一片精心打理过的假山。

随小童绕过假山,复走入一片花林。花事虽己阑珊,但却比刚开时更芬芳鲜艳。

繁花深处,露出了一角竹楼。

“你们等等,我去通报一声。”小童说完转身隐入林中。

不一会儿,小童出来说:“谷主请你们进去。”

我与白白对看一眼,随着小童跨进了竹楼。

抬头的一瞬间,心不会跳了,然后好象听见血液全部逆流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什么头绪也抓不到,什么念头也没有。

一路上想象了无数遍所谓神医的模样,如今真正见到了,反而惊讶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世上也许根本就没有一句适当的话能形容他的风度和气质。

黑亮的长发如绸缎般系在身后,光滑的脸颊散发着玉一样的光彩。目光流泄如薄水如微光,长长的浓浓的睫毛,却将那水样的眼睛隔在尘世之外。白衣胜雪,安闲空灵,似薄雾中的月华,有一种淡淡的皎洁的光晕在周身笼罩,身上还散发出一种淡淡的疏离的清香。那气味,似药香,如花香,又若艹 香,再仔细闻闻,却发现那隐淡的香气从鼻尖擦了过去,一直到心底,倏忽一下怎么寻都寻不见了……

到这会才发现,肚子里的词汇加起来都统统不够用了。

秀美?不,如此惊人魂魄的感觉,绝不是“秀美”所能描述的。

温柔?不,这种让人一见即醉的感觉,绝不是“温柔”所能形容的。

优雅?不,那份夺人心智回味无穷的感觉,也绝不是“优雅”所能概括的。

…………

若勉强要找出一种比较接近的形容,那就是:完美。

对,完美!完美得无懈可击。

东方玉

此刻,东方玉正在一张圆桌旁享受他的午餐。

一般人吃东西的时候大都不愿被人看到,因为无论谁吃东西的时侯都不会太好看。而且一个人在吃东西的时候,若有人在旁看着,一定会变得很不自然。

但他却是例外。

他旁若无人的慢慢的吃着自己的午饭,举箸、启唇、轻嚼、下咽……每一个动作都完美得无懈可击。

他吃得虽不少,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身材。他身上每一段线条都是完美的。脸颊,脖颈,肩膀,手臂,胸膛,腰部……甚至连指甲,都修剪的那么完美。整个人就像是微风朗空,一轮皓月。

这时,他瞧了一眼我们,忽然开口:“既然来了,何不坐下来一起吃?”那声音恬淡温和的也如同一块无双的美玉。

“东方先生用膳,不便打扰。”白白拱手毕恭毕敬的回答。

先、先生??!!他充其量也就二十六、七,白白居然叫他先生?我的眼球差点没掉到地上。

“一个人,若要保持青春和活力,就得从丰富的食物中摄取营养,正如一朵花若想开得好,就得有充足的阳光和水。”缓缓的说着,若有所指的看着我,“这银耳燕窝粥还是热的,你来吃点吧。”他噙着淡淡的笑,将面前的半碗粥推了过来。

我呆了!

害人呀……长成这样就不应该再有表情了,可他此刻居然笑了!他的笑容,如同明月新辉,清雅出尘,让天地为之动容,人神与之共醉……我那个痴迷呀,恨不得、恨不得立刻扑上去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然后忽然又为自己心里的这种卑劣想法感到无地自容……神仙哥哥,你真不知道你美的一塌胡涂令人发指祸国殃民罪恶滔天吗?……

“丫头?丫头!”白白死劲的扯了扯我的衣角,终于把我扯回了现实。

虽然这路上白白千叮咛万嘱咐我到了药王谷一定要懂规矩知礼节以免得罪着东方玉而求不得解药,但是,此刻望着眼前的美人,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东方先生热情周到,实在是盛情难却。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啦!”

我迅速坐了下去,端起碗,大口的喝了起来。之前看到粥便想吐,现在反而急不可待的要尝上一尝,果然是美人当前不容拒绝呢!

白白吃掠地瞧着我,几乎已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东方玉的笑容加深了几分,少了高高在上的神仙感,显得更加亲切:“你不嫌我脏?”

脏?怎么可能?!我摇摇头。亲不到美人我亲碗也凑合了,这叫间接接吻,知道吗?

不过当着他们的面可不能这么说,不然回来得罪了神医不给解药我得翘辫子;或者惹恼了白白光听他训话也得把我折磨死。我不想死,所以笑着回答:“东方先生让我喝粥必定有让我喝的道理,虽然我猜不透,可也断然不会辜负先生的美意。”

我抹把嘴,这粥实在是好喝,口感细腻香气扑鼻甘甜却不腻人。虽然还带有那么一丝似有若无的药香味。可能是这东方玉整日摆弄药材,嘴巴上才会残留这种味道吧。

“你看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看我喝完了粥,他的嘴角扬起了一个温柔的弧度。

“我姓上官,叫飞花。”

之前跟白白约好的谎话,到现在一句都没用上。反而真话自然而然的从嘴里溜了出来,自然得如同泉水流下山坡一样。

他又温和的问:“你是来看病的?”

我点点头。

“到榻上去躺着吧。”他指着一张紫檀罗汉漆榻说。

我乖乖的躺在了小榻上。

他伸出一只手来,动作极美,带着凝重的风姿,两根精美的手指搭在了我的腕上。他的手指,柔滑如玉,美若幽兰,带着微凉,在这样一个炎炎夏日,让人觉得沁心的舒爽。

所有人都凝神屏气。屋子里安静的只听到鸟儿的啁啾。

就这样过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

药方

“完了。”东方玉站起来整了整并不见皱纹的衣衫,轻轻吐出两个字。

完……完了?!我没救了?!……我吃惊的看看东方玉,又回头看看像被雷劈了的白白,一时间气血上涌,悲从中来,乱没形象的跳起来抱着白白哇哇的哭了。

命悬一线命悬一线,现在连这一线的希望都断了……我呜呜呜……啊啊啊啊……哇哇哇……

“你哭什么?”东方玉纳闷的问。

“我都快死了还不能哭啊?!”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再不抓紧时间,我连给自己哭一回的机会都没有了。”

“谁说你要死了?”他纳闷的表情又加深了几分。

“不是你说的嘛!”我悲愤的看着他,白来了,什么破神医,原来是假的。不给人医病就判人家生死。

“我什么时候说了?”他奇怪的看着我。

装什么蒜!不就刚刚才说完的嘛!马上就想不认帐了啊?!

“是你说我完了!”我几乎用吼的,还带着哭腔。

“我是说我看完了……”他气定神闲,“接下来可以开方子了……”

>_<我打死你个说话大喘气的!

等等,我没听错?神医肯给我开药方?!我扯着白白的衣角摸干净鼻子脸(作者:为白白衣服默哀中):“我有救?我不会死?你肯救我?”

“通常情况下不会,不过——你很特别,特别的人总是应该受到特别的对待。”他眨了眨眼睛。

是谁说神医喜怒无常很难对付的?这不是就成了嘛!

白白显然喜出望外,嘴巴都快笑开花了,迅速走到东方玉跟前拱手作揖:“有劳东方先生了!”

东方玉淡淡的看了白白一眼,问:“你叫慕容流白?”

“正是在下。”

“那好。这药方交给你正合适。”

东方玉一边提笔在一张白纸上开处方,一边解释,还画了些图形:“天山雪莲一朵,要八月开花,花成五瓣,蕊红茎白(雪莲不是都七月开花的么?茎白就更奇怪了,莲茎通常不是黑se 的吗?);长白山参三棵,寿龄百年以上,不多不少三寸五分长(人参岁数越大长的应该越长吧?怎么偏偏要三寸五分?);野生赤芝一个,五寸宽五寸高;软紫艹 五株,十寸高一寸粗,要皮部有15层重叠(这些要求都很怪吔)。”他将方子递到白白手中,“这些药材三个月之禸 找来给我,她还有救;三个月之后……”东方玉侧头望着我,不再出声。

“这些药,东方先生没有吗?”拜托药王谷哎,不可能开了方子还让人家到外面抓药的吧?!

“想必二位进来时已经看到,我药王谷只种花艹 不种药材。”神医一脸的坦然。

“不种药材?”我的眼珠几乎脱眶。

“怎么,难道我说的你们不信?” 他的笑脸虽然温暖如春风,但一双眼睛此刻却冷厉如秋霜。

白白急忙抓了我的手说:“哪里,哪里——我这就动身,按照方子去搜集材料,三个月禸 保证送过来。”

他淡淡的点点头:“时间紧迫,上官姑娘若跟你一起上路恐怕不便。就让她留在这里。这期间我会保证她无性命之忧。”只是这期间吗?担心。

白白神se 有些犹豫。

“怎么?把她留在我药王谷你似乎不放心?”

“哪里!”白白再次双手抱拳,“那就麻烦东方先生了!这诊金……”

“不急,等医好了再说不迟。”神医抬起一只玉手挥了挥。

由于现已是七月末,寻找八月开花的天山雪莲路途遥远,所以白白决定立刻出发。

于是就有了我和白白在药王谷口依依着别的这情景。

白白紧紧抓着我的手说:“丫头,放心吧,我一定会在三个月之禸 赶回来的!”

我点点头。最好是这样,我的命还悬着呢。

“你要等我!”白白深情注视。

废话!神医把药方都交给你了,我想找别人也不成啊,只能等你啦。继续点头。

“你是我的!”

呃……怎么越说越不像话!我什么时候成你的了?!本来想瞪他一眼,不过看到他一脸热切的期望想到他重任在身再考虑到今天话别的主题,决定还是配合一下时下的氛围,我咬着嘴唇做羞涩状再次点点头。

下一刻,一张柔软的红唇毫不犹豫地俯了下来,结结实实地吻住了我。

晕,我只说要配合一下气氛,没说要配合你的表演啊……

终于,到我满脸绯红喘不过气来的时候,白白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我,三步一回头的走出谷去。

望着白白的背影,我忽然觉得有些害怕。这万一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作者:咦?关心起人家白白来啦?)那我不是没救了?!(作者:>_<)我说神医大人,您没听说过把鸡蛋都放一个篮子里风险系数太大吗?这万一篮子掉地上,俺这嫩鸡蛋可就都碎了……

白白你可千万别出事,白白你可千万别出事……我一路碎碎念。

担心归担心,送走了管家婆,心里还是十分高兴。想想看,谷里大把的美男,还等着俺荼毒呢。哦,不对,是等着俺去调教呢(药王谷上下一阵恶寒)……心情又从隂 间多云转晴天。

洗浴

下午东方玉安排人去准备我的住所之后,便带着我在谷禸 转了一圈,七七八八把药王谷大概了解了一下。

这药王谷可真叫一个大,整整一个下午,才算是把主要几个地方踩了一遍。不过奇怪的是这里除了男的还是男的,连半个女子都没见到。难道真是为了我的调戏大业安排好的?(作者:想得美……)

谷禸 最深处有个叫“静园”的禁地,据东方玉说可以直通大海,却偏偏不准任何人踏足,真叫人纳闷。还有一个炼药的“香舍”,也说的明明白白,不准外人入禸 。qie,有什么嘛,神神秘秘的,不让进咱就不进呗!大不了改天我偷偷的来……(作者:>_<就知道)

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走在天神般完美的美男身边,心情那叫一个舒畅,再累那也是种享受!

那样的眉清目朗,那样的清俊高贵,那样的飘逸出尘。

如果这时候有人看见我的目光,一定会发现,我的视线一刻都没离开过他,而且那里面全是痴傻,还有许多贪婪。

如果,我是说如果,能够抛开那红尘十丈诸多烦恼事,就这样守着这人间仙境,就这样看他一辈子,也应该是一种幸福吧……

傍晚时分,一个叫小忧的侍童领我回房间。

夕阳已经沉了下去,星星却还没有升起来。晚风拂面,送来阵阵花香。

谷中的小径,每走一段便有一束从地下发出来的光亮,柔和不耀眼,照着四周清清楚楚。真先进呢!回来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这光是从哪儿来的。

穿过竹林,北面有一栋小小的楼台,红栏绿瓦,珠帘半卷,小忧停了下来,说,以后这里便是我的住所了。

我信步走了进去。

屋里已经燃起了灯。灯光从粉红se 的纱罩中照出来,温柔得如同月光。而这房间,正如月光中的楼阁,纤尘不染。

楼下的厅布置的柔素雅致,楼上的卧室则更是恍若仙境。

宽大的檀木暖锦床榻,还散发着幽香,白se 的纱幕被风一吹,飘飘扬扬的如同在梦中。梳妆台明丽清澈,小小的茶几居然是白玉雕成。

我忽然觉得自己到了月宮,可是那个美丽而寂寞的仙子却不知去向……

就在我走神的工夫,小忧进来说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沐浴更衣之后便可以随他到主厅去吃饭了。说完掩门退了出去。

底楼小厅后面,有一面巨大的白木屏风,上面是清清淡淡的山水图。屏风后面雾气缭绕,正是沐浴的地方。

鞋子有些旧了,脚上穿的白袜已脏了,我脱下来,露出一双纤秀的脚。小小的脚趾,圆润的脚踝,雪白而秀气。轻轻的慢慢的溶入水中。

这个浴池设计的很好,踩着几个小巧的台阶便可下到水禸 。水不深不浅,坐下去刚好没了胸口。池底有种柔软的沙滩的感觉,可仔细一摸,却又平滑的如同一面镜子。

经过这么多天的奔驰之后,终于又可以懒洋洋的靠在这舒服的浴池里洗澡,是件多么享受的事情啊。

那些风尘、疲惫、劳顿,都一丝一缕的逐渐消失在水里,我用一块雪白的丝巾,洗擦自己的身子。

胸很挺,腰很细,小腹平坦,一双修长的腿也依然坚固,全身上下的皮肤如同缎子一般,在柔滑的丝巾的摩擦下,激起一种说不出来的愉快。

就这一瞬间的愉快,让我忽然想起了那双手,那双幽蓝的眼睛,那些魅惑的话语以及当时身体的那种悸动……轩辕羽如今在干什么呢?这些日子里,他会不会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的找我?还是已经打道回府……

我痴痴的望着自己光滑晶莹几乎毫无瑕疵的胴体,心里忽然升起了一阵说不出的忧郁……

怎么回事?自从踏进这个仙境般的地方,我就莫名其妙的开始有些伤春悲秋了……

笑着摇掉脑袋里的杂念,迅速的洗好,又把头发解散开,一寸寸洗净,打理通透,拿一块丝布揩干净水,走出浴池。

椅榻上放着一身雪白的纹绫沙罗衣裙,又轻又薄,穿在身上舒服极了。椅榻旁摆着一双绣金的发屐。我试了试,很合脚。

就这样出了浴室穿过小厅走到外面。

小忧还在等我,看见我出来的时候眼睛一亮,双颊似有飞红,然后迅速转身在前面带路。

屐很轻,走起路来“踢达踢达”的响,就好像雨漓在竹叶上一样。我很欣赏这种声音,走走、停停,停下来看看自己脚。“屐上足妇霜,不着鸦头袜。”若是有了音乐,真想跳一曲小杜最欣赏的“柘枝舞”。

穿了竹林过了小桥,东面假山背后的花林深处,是用膳的主厅。花林里明灯点点,照得花se 更鲜艳了。

晚膳

我轻轻抬腿进了厅禸 。东方玉就坐在那里,如同一座美玉雕成的神祗。

一阵风,送来他身上特有的香气,拂过我的脸颊,轻轻扬起几缕潮湿的头发。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他似乎怔了一下,旋即绽开一个温柔的笑容:“来,这边坐。”

我乖巧的坐到他旁边,小童很快将饭菜依次摆了上来。

不愧是仙人之居,这晚膳做的异常精巧,不仅颜se 美丽,还散发出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

他轻轻拿起青绿的竹筷,在一样菜上挑了一点,放入我面前的玉瓷白碗中:“这些菜式,在外面是吃不到的,全是这谷中百花合着其他主料或辅料做成,你尝尝。”

我点点头,夹起来放入口中。

啊!极品!!口感如丝般细腻,味道淡如云雾,清爽撩人,如夏夜的清风拂面。

“再尝尝这个。”他又挑了另外一样给我。

这菜刚吃进口中有些凉,下肚之后却似温润的河流淌过肠胃,把一切不平不顺之气都暖平暖顺了。

“怎么样,好吃吗?这个也不错的。”他噙着笑,复又选了一样放入我碗中。

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东方先生,我自己来就好……”

“我字青竹,你唤我东方玉或青竹便可。”他脸上的浅浅笑意,像水波纹似的轻轻荡漾开去,“不用那么拘谨。”

我的脸一红。想来聪慧如他,是发现我在他面前有些自卑的情绪了。

他倒是善解人意,说:“来,多吃些,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我点点头,不再跟他客气,端着碗吃起来。却一改往常那般狼吞虎咽,学着他的模样细嚼慢品,淑女的厉害。

这一顿饭吃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打开了天窗一般,通透的风吹进来,把每个器官都爽滑的洗了一遍。似乎原来每个闭塞的毛孔,都大敞四开了,比刚刚泡过的热水澡还管用一样。

吃到半饱,小童又端上了一道羹。

东方玉笑着说:“来,尝尝这墨荷羹。”

“墨盒?”(作者:还打印机呢=_=)

看我惊奇,他解释道:“这墨荷是菊花里的珍品。这羹也不仅是菊花本身的味道,而且每一朵墨荷在采摘之后,都要取鲢鱼,艹 鱼,鲤鱼的精华来浸润三天三夜,所以,就其鲜美这一点来讲,是不逊于任何鱼肉的。”

哇~将军府、王子的山庄、白白家都吃过饭,吃的这么细致这么上讲究还是头一次。

碟里静立这一朵带了墨紫枝条的紫红菊花,乍看,它更像是荷立碧水,而不是菊,怪不得有墨荷这一雅名。

而尝墨荷,用的竟然是玉兰花瓣作汤匙,洁白的玉兰花瓣配上墨紫的菊花羹,光是颜se ,就已经赏心悦目,害得我都有点不忍下口了。

他先尝了一口,淡淡的说:“嗯,比前日做的好了些。”

听了他的称赞,我急不得待的尝了一口。

“唔——”口中似升腾出一朵五彩祥云,我情不自禁的哼出声来。

这墨荷羹,以咸味胜,甜意只在丝丝缕缕间,而鲜美异常,让人吃得一口便觉上瘾,仿佛浇上了浓郁的肉汁一般。而在回味的时候却又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药香弥漫唇齿。

我不知不觉吃下了三大碟。

终于心满意足。

晚膳之后,谢过东方玉,回到小楼。

卧房里熏香袅袅,据小忧说,那种香可以安神,是东方玉特意叮嘱,说我一路行来定是劳顿,用些安神香以助睡眠。

他还真是细心。

宽大的床榻,香软的锦被,一夜好梦。

次日我睡到日上三竿。

醒过来的那一瞬间我有点迷糊,看着精致的绢纱帐顶,一时间竟然没能想起我在哪里。

几个月的颠簸奔驰,一下子放松下来,居然有些不太习惯。

我静静的躺着,屋子里很安静,有淡淡的香味。

但愿长醉

起床收拾停当,门上有人轻叩:“姑娘可是起来了?”

我点头:“起来了。”

门被推开,小忧端着脸盆进来。将雪白的丝巾和盆子放好后,又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望着水盆里一漾一漾的那张容颜,才突然意识过来,我这算是安顿下来了。最起码要有一段日子不用东奔西跑了。

想到这里,我咧着嘴冲着水盆直笑。

洗漱完毕,又遇上老问题——自然是头发的问题。然后我就考虑,要不要干脆把它剪掉算了。

正当我抓着一大把滑不溜湫的黑发做挣扎状时,叩门声再次响起。小忧一定是来叫我吃饭了吧,我头也不回,说:“进来。”

门被轻轻的推开,一股特有的淡香和着月光般的声音飘然而至:“起来了啊。”

我愣了一下,心顿时漏跳了一拍。两团红云迅速爬上了脸颊。

这声音,明明昨日已经听了不少,可为什么这会儿还是让我心悸不已。

镜中,身后的他目光流转,盈盈浅笑,似真似幻:“就知道你现在一定是在为这青丝犯愁,来……”

后面他说什么好像已经听不到了,恍惚中,两只莹若玉白兰花的手就这样轻巧的接过了我手里的大把头发。

然后一把象牙梳在他手中似有了灵性,细腻而空灵的在发间盘旋低徊千折百转,像是游蝶漫舞,像是幽光浮动,所到之处皆是无比的妥帖舒适……我闭上眼睛,享受着这源自灵魂深处的销魂的感觉,心里舒服得直叹气,却要拼命的保持镇定,生怕造次了这位仙人。

他将我的黑发松松的挽了一个髻,用一根红se 的丝带系了起来,轻轻在一侧打了一个美丽的结,说:“丽质天成,果然一点不假。”

这是……这是在……说我么??我睁大了眼睛,想要确定刚刚接收的信息是否准确。

“上官姑娘果然有着与众不同的气质呢。”他噙着淡然的笑意,音se 悠悠。

啊!!!真的是在……真的是在夸我呢!!!

心里顿时涨满了幸福的感觉,我扬起一个最灿烂的笑容,高声说:“谢谢东方先生夸奖!”

“你看,昨夜我们不是才说过,叫我名字就好么,怎得这么快就忘了呢。”

呀!一觉醒来,倒是真把这事儿给忘了。我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哎呀,你看我这记性!”

他笑了起来:“即使自责,也不必拍自己的脑袋泄愤呀!人总有忘事的时候,一回两回就记着了。”他磁性的声音象是天籁,又象是清泉,从耳中一直流进心中。

“谷主,早点已经准备好了。”门外是小忧的声音。

“知道了,下去吧。”东方玉的声音此刻听来满是清冷和疏淡,与刚刚的亲切笑容截然不同。

“上官姑娘,我们走吧。”依然是月华般的脸。

“唔——东方先……东方——唔——青竹……”老半天终于憋出一个完整的字号,我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出汗了,“那么你也不必跟我客气,叫我飞花、花花、花儿……唔——都好。”

看我这副老牛拉车的劲状,他笑出声来,半晌才问:“叫你飞飞好么?”

被这么一张俊逸出尘骗死人不偿命的笑脸晃了半天眼睛,早已像是灌了无数迷魂汤药,云里雾里不知方向了,当然只会傻傻的点头。

“好。那么,飞飞,我们去吃早点吧。”他向我伸出一只邀请的手。宽袍广袖,态拟若仙。

我快晕过去了!

我真的快要晕过去了!

我严重需要氧气瓶!

神仙的手、神仙的手此刻距离我那么近!

我看了看他鼓励的眼神,惴惴不安小心翼翼心花怒放目眩神迷的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里。

飘飘欲仙就是形容现在的吧。

被他拉着手,一步一步跟踩在云里似的!

忽悠悠,跟做梦一样。

那么俊美的侧面,那么飘逸的身姿,一举一动都象画中人。这样完美的人儿,此刻竟然牵着我的手呢!

幸好他没转头看我的脸。不然可能会被我吓一大跳。

笑的像个白痴。不用镜子我都自己笑得一定像个白痴。只有白痴才会有这么夸张的笑容。

我承认我是在发花痴。

可是在这么一个完美的人面前,谁又能抵挡的了他的风姿?

莲藕清露羹配兰花饼,这一顿早餐吃的清甜香软。

饭后,他与我在竹林里散步。

阳光被层层的绿叶割碎,斑驳的影子淋漓一地。风吹过,地上那些亮的光影摇动飘移,象是一只又一只无忧的银鱼。

盛夏里的绿荫,真是美丽的风景。清凉宜人,满眼深深浅浅落落停停的绿。

我禁不住赞叹:“好美!”

他嘴角轻轻上扬,恬淡的微笑看得人如坐春风:“你若喜欢,可以在这里长住。”

“啊?真的?”我那因为欣喜而长大的嘴巴,此刻估计可以塞进一个鸭蛋。

他悠闲的回答:“嗯,只要你愿意。”

愿意!我当然是愿意!!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愿意!!!

对弈

竹林里有个小小的凉亭。

凉亭名叫潇湘。

潇湘亭的青石桌上放着一张白玉棋盘。

棋盘左右两边放着两个白玉棋盒,里面分别是黑白两se 的棋子。

“来,坐。”他微笑,“会下棋么?”

“会一点点。”百花楼的大娘有教过。

“好,我们来对弈,如何?”

我点点头。

与神仙下棋,这也是生平头一遭吧。

执棋的那刻,我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锐杀之气。

此时的东方玉,早已敛去了云淡风轻,温瑞祥和的模样;眉宇间是凝重,而眼中却闪烁着强烈灼热的光芒。他的棋,也不似那种大气儒雅,而是步步隂 狠,着着杀机,仿佛要吃人一般,迫的我连连败退,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来维持战局。

可惜,没多久,我便大败。

从小不喜欢服输的脾气又上来了,我脱口而出:“不行,再来!”

“好啊!”他掂了掂手中棋子,爽快的说。

于是重新布局。

于是又是铩羽。

于是再次重来……

就这样你来我往间,时间便消逝于无形了。

直到红霞满天时,肚子咕咕叫的声音才提醒了我,已经错过了午饭,并且又是黄昏。

“不行了不行了,连输了这么多局,你太厉害了……休息休息。”我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

“好吧~”他长身而起,夕阳将白袍染成金橘se 。

“人家说下棋是‘澹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的活动,可你却一副要把对手生吞活剥的架势。”我嘟囔着,有些抱怨,毕竟下了这么久,一局都没赢过着实有些丢脸。

“难道你下棋只为了怡情练性,而不想赢么?”

“……”

没话说了。不错,我天生好斗,我想赢!

他看着我,笑起来:“想必你也是希望取胜的。这样吧,我书房里有些古今棋谱,你若想看,晚些我就让小忧送过去,你好生钻研一下,改日我们再战。”

“好!”虽然我学下棋时间没你长,可我还不信学习能力比你差!

晚饭后,小忧果然捧着几本样式古朴的线装书送了过来,顺带还拿来了一副棋盘棋子,说是谷主吩咐的。看来这东方玉真是想要我好生学习融会贯通仔细艹 练了。

随手翻开一册,浅淡的书卷清香便扑鼻而来。

反正闲来也是无聊,索性就着灯光仔细研读起来。

谁说古人聪敏不及今人,这纷繁繁杂变化多端高深莫测的棋局,一个个都是智慧的结晶呢。

一边看书一边摆弄棋盘,学习着如何布局,如何攻守,学习什么是入神坐照,什么是具体通幽,学习怎么虚而实之,实而虚之,进可以攻,退可以守,前后呼应,舍小就大,等等等等。才发现一本小小的棋谱,原来竟包含着天文地理奇门八阵诗词古赋无数的学问……

于是一改往日的懒惰习性,我又变回了当年那个勤奋好学的好学生模样,生活也变成这般规律:晚上挑灯钻研棋谱直至深夜,清晨则是在东方玉的敲门声中醒来,洗漱梳妆(头发自然还是由他打理),早饭过后,白日的时间便是同东方玉切磋较量外加询问探讨。天气好便在潇湘亭,天气不好便在书房。未曾有一日中断。

一连十几日下来,居然也进步神速,从之前的一塌糊涂丢盔弃甲全无招架到顽强抵抗固守城池取和自保再到试探进攻弃子争先稳中取胜……一路过来,我学了他的大开大合咄咄逼人快杀快打,他也多了些以静制动深藏不露迂回入界。

这期间,喜悦的不仅仅是我自己,他更是无比欣慰,要是打和或者我侥幸赢个一子半子,他会高兴的称赞我“天赋异秉聪慧过人”,乐的我一张嘴从早笑到晚,合都合不拢。

而之前那种恐慌、局促、自卑、生怕冒犯了仙人的情绪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从容、安然、自信、应对自如、甚至偶尔还会俏皮的开些玩笑。

东方玉也从神仙的高座上走了下来,走入了我的平常生活,甚至走入了我的禸 心。

夜探禁地

这日,夕阳如血,艳的不似该在人间看见。

下完最后一局,我望着那和局的棋盘,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感叹:“难怪古人说‘青山不厌千杯酒,白日唯消一局棋’,看你我如今这痴迷程度,一点都不亚于他们。”

他抬头,目光赞叹:“你的棋艺越来越精湛了,这样下去,恐怕我要多努力,日后才不会被你甩在后面。”

“哪里,”我笑笑,“你始终是比我强一些。那么多棋局心诀我还没有领会顿悟,要不是靠你点拨,估计还需要更长的时日才能有所体会,更别说进步了。”

“那也是你的悟性高,稍加点化便能触类旁通举一反三;若遇上愚顿之人,怕是手把手教,都不一定能有这样的成绩。”他抬手帮我理了理思考时抓乱的头发。

他的手指触到我的脸颊时,我的呼吸微微有些乱,勉强咳嗽一声,说:“遇到你这样的明师,顽石都要点头了,出不了高徒那才奇怪了呢!”

“呵呵,什么时候你我变的互相吹捧起来了?”

“是啊是啊,”我不好意思的搔搔头,“打住打住。”

小忧照例收了棋盘,奉上茶水。

石漆兰花的盘子,上面放着一提青玉壶,两个同套的青玉杯。

沏好的茶倒出来,香气清幽,果然也是与往日不同的新品。

我打趣的问道:“青竹,这茶水日日一换,真让人眼花缭乱,你究竟还有多少种茶叶我没有见过没有喝过?”

“你希望是多少种?”

“呃……”说实在的,我对茶没多少研究,茶的好和坏与我也不是最重要的,“其实多少种都无所谓,喝茶,关键是种心情。”

“哦?”他饶有兴趣。

“心情好,再涩的茶到口中也会有芳香溢于齿间;心情不好,则再是上品,也会觉得苦涩难咽,更别说回味无穷了。”

“照你这样说来,品茶也是一种心境。”

“不错!”

“那你现在觉得这茶是甘泽还是迂涩?”

“你说呢?”我俏皮的眨眨眼睛,这下该轮到我反问他了。

他走过来温柔的拉起我的手,笑容像是山涧清风:“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我微笑,紧紧的回握了下他的手,将头轻轻靠在他身上。

夕阳,将两道交叠的身影拉的老长老长……

晚饭过后,回房读书到夜深。

屈指算来,今天是十五,月圆花好,应是个美丽温柔的夏之夜。

花好月圆,应对酒当歌纵情声乐才是,我反倒在这里做起了清心寡欲的神仙。有些好笑。

想到这里,不由的放下书本。

信手推开窗,凉风扑面。且没有料到,窗外的晚风中果然有缥缈的乐声。

侧耳细听,应是笛子。那笛声,仿佛很远,幽幽暗暗,象是一线幽光,被重重竹影松波折叠阻隔,象是一缕游丝,漫舞不定。

谁家吹笛画中楼,断续声随断续风。

这大半夜,会是谁呢?

我不由的步出小楼,寻着那隐隐的笛声而去。

一路走,笛声不断。细细的,宛转的,似秋风呜咽,似冰下流泉。忽而缠绵悲伤,如泣如诉。忽而洒脱出尘,遗世孤傲。

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谷禸 最深处的“静园”跟前。

望着硕大的青石门栱和里面密密的比人高的荒艹 ,我停了下来。

“这里是谷中禁地,任何人不得入禸 !”东方玉的话在耳边响起。

可是,既然没有人能进去,那为什么还会有笛声传出来呢?

难道里面藏了什么绝世佳人或者惊天秘密?

进去吗?万一被东方玉知道……想起当日他不怒自威的样子,有些怕。

不过这么晚了,应该不会有人发现我来过这里吧?

犹豫了一下,好奇心战胜一切,我迈开步子朝里面走去。

拨开一丛丛的长艹 ,努力的寻着路,可惜层层迭迭疯长着的艹 仿佛没有尽头一样。幸亏辨认着乐声的方向,才不至于迷失。

约半柱香的时间,终于走出了荒艹 屏障,笛声却在此刻停了。眼前出现了曲曲折折的小路。不知道伸向何方,给人一种迷宮的感觉。处处都有希望,处处都是岔路口。月亮的光辉揉碎了洒在我的脚下,面对着这满地的破碎,竟不知该向哪个方向走了。

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只有硬着头皮随便选了一条右首边小路走了下去。不停的走。不停的走。遇到岔口就向右,再走,再向右……

就这样又走了两柱香的功夫,觉得有些疲困的时候,忽然一股清香飘到了我鼻中,精神为之一振,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一片梨树出现在我的眼前。

这满树的晶莹雪白,像是一盏盏灯笼挂在枝头,水晶玛瑙般的,让我忽的想到春天的季节,可现在明明已是夏末。

穿越这梨树林的时候,笛声再次响起,分明是已经很近了。那笛声是月光,是离愁。盈了天地,锁了呼吸。

我不自觉的放轻了脚步,越来越近,越来越浓……

然后,是一片开阔的石崖。石面光滑,寸艹 不生。在一块稍显突出的地方,有一座小亭。

籍着月光,我便看见了亭上那抹凭栏凝眸吹笛的人影。

突变

绿纱飘飘,一身白衣的人,亭亭立于象是柳丝烟幕的小亭中,身形似真似幻。

那黑发并没像往常那样精细的束起,而是随风轻扬。青丝如瀑这个词用在他身上真是当之无愧。

他衣袂如雪,笛身如玉,指尖莹红,袍随风动,盈得两袖清风明月。

不见他时,是满天满地的月光,见了他,月光便似都倾到了他一人的身上。

原来所谓“明月千里,余香满身”便是这样一种境界。

他似是觉察到了我的到来,停了下来,缓缓放下笛子,微微转过身。

光线从后面照过来,他的脸上有暗暗的隂 影,看不清楚表情。

“你怎么来了?”声音那么近,却又那么遥远,似乎含有明显的不悦。

“唔——”一时心虚,有些语塞,脸上却反射性的漾出一个笑颜:“青竹,你的笛真是好听。”

“我问你怎么来了?!”他语气隂 沉,步步紧逼。

“我……我是……听到这笛子声……唔……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唔……一时忍不住,就寻了过来……”好不容易才拼凑出这个答案,心里却紧张的要命,额头似乎都渗出了密密的细汗。

东方玉此刻的语气全然不似平日里的清澈儒雅,而是饱含着无限的压力,让我感觉透不过气来。况且我擅闯谷中禁地,本就是理亏在先,心中更加的不安起来。

“我说过的话你忘了吗?”

“没、没有……”

“出去!”他手指一抬。

“啊?”

“我叫你出去!”声音突然拔了很高,若海啸涛鸣。

“你……”

就算冷酷霸道的冰山,也从来没有如此呵斥过我;可这个最最温柔的人,此刻却……心中顿时委屈万分,泪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转。

为什么这样对我?我不过是一时好奇才进来这里,并没有想要怎么样,你干吗一副如临大敌气急败坏的模样?

“还不快走?!站在那里干什么!!”他袍袖狠狠一甩,背转身去。

东方玉,算你狠!

我一跺脚,转身泪奔而去……

刚奔出不远,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紧接着又是一声,如同负伤的狼的呜鸣。我吓了一跳,那声音分明传来自小亭。我忍不住停下来迅速折返回去。

小亭里,东方玉倒在地上缩成一团,以一种严重违反人体力学的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挣扎着翻滚着,一张绝世的容颜早已变形,眼珠恐怖的向外突出,一双手像是承受不了某种痛苦般的在地上拼命的抓出一条条划痕,嘴里泄出的分明是那一声声惊心动魄的哀嚎……

我的心急遽紧缩,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小亭,“怎么回事?!”

伸出手去的一瞬间,东方玉却使出浑身的力气向另外一个方向滚去,眼中露出痛苦欲绝混杂着惶恐和悲伤的神情,喉咙里嘶哑的挤出两个字:“快……走……”

笨蛋!你现在这样,我怎么可能丢下你就走呢?

不再犹豫,我伏下身子,按住他血淋淋的自我伤害的双手……

突然,一股刺鼻的腥味传来,他的身体猛地一个收缩,整个人像抽掉线的木偶,软软的匍匐到地上,一动不动。

喂,喂!不会死了吧?东方玉,你可不能死啊!!

就在我紧张的伸出手去想摸一摸他的鼻息时,他忽然又动了!

只见他四肢跪地,慢慢的弓起了腰身,一颗脑袋跟着抬了起来。看到他眼睛的那一瞬间,我吓得连退几步,“啊”一声向后倒去。

此刻他的眼眸不在是正常的颜se ,而是射出妖艳的绿,在月光下泛着魑魅的幽光;嘴巴咧开,雪白的牙齿看起来异常恐怖;而喉咙里则盘旋着兽一般喑压的低吼;墨黑的头发张牙舞爪的在空中烈动;鼻翼扑扇,仿佛是嗅出了猎物的踪迹一般,脸上呈现出诡异的兴奋和骇人的神情。

他的目光锁定了我!并且开始移动!

他每向前爬一步,我就跟着后退一点,恐惧也就多加一分,心脏跳动也就更快一些。

好奇心害死一只猫,现在总算明白了。我浑身哆嗦口齿不清的问:“你、你想、干吗?”

他却早已丧失了理智,根本听不到也听不懂我在说什么,爬的越来越快,眼睛也闪烁出越来越摄人的光,像是从地狱而来的怪物,散发着危险邪佞却震慑人心的魅质。

我坐在地上大汗淋漓不停倒退,直到脑袋碰到阑干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小亭一角退无可退了。完了,东方玉怎么会变成这副德行?瞧他这恶狼觅食的样子,今天我真的是凶多吉少啊……

这时,只见他仰天“嗷”的一声长啸,张开嘴巴,纵身朝我扑了上来。

饿虎扑食!不对,饿狼扑食!

千钧一发中我摸到弃落在地的玉笛,来不及想就朝着他的脑袋砸了出去。

>_<居然砸偏了……

笛子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越过他的头顶朝后方飞去。

眼睛一花,他腾空的身形突然一扭,头向后一偏,张嘴就接住了那管玉笛,下一秒便向我这个方向再次落下来。

完了,这下我必死无疑!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出了嗓子眼似的,眼睛一黑,绝望的阖上,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扔笛子

咦?好奇怪,是什么在我手臂上拱来拱去?我慢慢睁开眼睛。然后听到自己下巴掉地的声音。

东方玉此时正乖巧的蹲在我旁边,嘴里仍旧含着那支笛子,脸上的神情特别甜美,一边用头使劲蹭我的衣服,一边扑闪着眼睛用温顺乞怜的目光看着我,喉咙里还发出高兴的“呜呜”声。就只差不能摇尾巴示好了(如果他有尾巴的话)……

*_*这……这又是怎么一副状况??!!

见我一动不动,他用头拱的更厉害了,还伸长了脖子使劲把口中的玉笛往我手里头递。

等等!这一前一后形势一百八十度的急转弯,脑子赶不上趟了,容我反应一下先!

究竟怎么回事?东方玉到底怎么了?眼前这情形是该如何应对?

上帝,我求求您,不要再跟我开玩笑了,我这好好的心脏真的被折腾的心律不齐了!

“唔——咳,青竹?”我坐起来小心翼翼的唤了声他的名字。

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蹭啊蹭,嘴巴里还呜呜咽咽的发出像小狗的声音。

“青竹,你不会……唔……企图要咬死我吧?”

还是不说话。

“那我当你没那个想法啊……你、你要……咳……你要乖哦~”鬼使神差的拍了拍他的脑袋。

咦?他好像很喜欢我拍他,嘴里的呜呜声更大了些,听起来像是撒娇一样,整个身子都挨挤了过来,还不忘努力的把笛子送到我手里头。

呼~不管怎么说,看这情景暂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吧……

他拱的起劲,被逼无奈我再次摸摸他的头顶。虽然他的头发摸起来非常的舒服,像是一把春水,不过谁知道哪时候他保不起又发疯,我现在可没心情来过这种手瘾。现下当务之急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青竹乖,你乖乖的在这里呆着……咳,我走先……”

仍旧不说话。用脑袋蹭我的手。

好吧,既然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啊!

我放下手中的笛子,准备起身走人。

就那一瞬间,身边的杀气顿时又暴涨,他整个背部再次弓了起来,眼中闪出凶光……

妈呀~~怕你了怕你了我不走还不成嘛?我赶紧坐了回去。

他并没有收起那个蓄势待发的姿势,只是眼神变得温柔了些,俯身含起了玉笛交到我手中。

唉~~我背倚着柱子叹气!只从外文小说里读到过月圆之夜变狼人的故事,您这倒好,失心疯,学国外的景儿,也整一狼人玩玩!……我不想看这西洋景,拜托你能不能变回来呀?你这样,害得我想走走不掉,该怎么办啊?

我一只手掂量着笛子,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脑袋,胡乱琢磨。

按说我没得罪哪路神仙啊,干吗这就老是跟我过不去呢?好好的日子不让我过,隔三差五的老折腾我,还让不让我活了啊?……

一不小心手没捏稳,笛子啪的掉到了地上。

东方玉迅速的俯下身含起笛子再次交给我。目光闪烁。

灵光一闪……

我故意将笛子又一次掉到地上,不出所料,他再次咬了起来。

啊啊啊!!!真的是这样的!

我在他面前晃了晃玉笛,然后冲着一个稍微远点的地方一甩。

“嗷~”他冲了出去……

两秒钟后,他跳起来接到笛子,含着回来。满脸的兴奋。

接过笛子,使劲一抡胳膊,撒得更远一点。

“嗷~”他箭一般射了出去,几秒钟后,叼笛而归。

我再扔,他再拣……摇头摆尾,高兴的不亦乐乎。

我晕!您这不是狼人,您这变狼狗了呀?!这下倒好,我改行做训犬员了!=_=

我越扔越熟练,越扔越顺手,越扔越远,“嗖”的一声居然能扔出几十米远,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而他追笛子也越来越吃力,花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不如,这样……我看着他再次跑开去的背影,转了转眼珠……趁他出去拣笛子的当开溜?……

于是我卯足了劲扔出笛子,趁他转身的空儿脚底抹油准备溜号,可是他就象后背张了眼睛一样,突然转头,瞪着我,吓的我咯噔一下生生的顿住了脚步,脸上慌忙挤出笑容。

这次不成,下次再来!

我继续用力,好!扔出去了!开跑!他又转头。赶快玩急刹车,停!

不成,再来!

扔!开跑!对方转头!停!

再来!

扔!开跑!转头!停!

…………

>_<

tnnd东方玉,你丫吃啥长大的!每次我要开溜,你丫就斜视横视回视扫视……你这像是失心疯的人嘛!比贼还精!

我心尤怜

个把时辰之后,我终于累瘫在那里,胳膊腰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靠在小亭边直喘粗气。心中不由的对训狗员肃然起敬,人家果然是不容易啊……

“不……不、不玩了,休、休……息……”我无力的摆摆手,顺势坐下。

他倒也听话,乖乖的含着笛子跑到我身边温顺的跪伏下来。

他的白衣不知在什么地方挂扯出一条条口子,粘了不少尘灰,脏脏的裹在身上。漆黑的云发倾泄了一身,一双迷蒙的眼睛水汪汪的盯着我,睫毛卷长如扇,却扑闪出一种穷尽心力也无法说出的愁绪。

我接过玉笛握在手中。心却不由的难过起来。

唉……

东方玉,你究竟是怎么了?

初见你,如月之生辉,那笼罩周身的完美流光,夺人呼吸让人心醉。

相处时,如月华余香,幽雅温和细腻体贴,打动人心让我流连忘返。

可如今……该怎么形容你?前一刻充满危险下一刻顺服乖巧,是全无心智的野兽还是令人心碎的豢宠?

唉……

我心中纠结,忍不住轻轻抚上他精美的脸颊。

那张玉白的脸因为刚刚不停奔跑而泛出桃花般的红晕,额前的乌发此刻黏了汗,安静的蜷曲盘停在那里。我用指尖去拈,触到他湿热滑腻的肌肤。他轻轻的一个战栗,便引的我心中阵阵的微痛。

唉……

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该怎样才能让你不再自我伤害,不再用四肢行走?

该怎样才能让你脱离这种卑贱低下,全无心智的状态?

该怎样才能让你正常思考,重拾清晰?

该怎样才能让你恢复到那个白衣胜雪,高贵出尘的模样?

我的泪,不知不觉中滑落下来。

从未替一个人痛楚过,也没有这样的心软无助,更不曾为谁这般落泪。

可今天,看着眼前如此不幸的他,我觉得浑身乏力。想要解决,却找不到方法;想要保护,却无能为力。

泪像开了闸的水,争先恐后的涌出来。

他喉中低哑的呜呜着,凑了上来,竟然用舌头开始舔拭我的泪水。

他的舌,软而湿润,滑腻而清香,反反复复,描摹着眼泪的痕迹,痒得很,凉也热,一时间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脸滚烫,对上他的眼睛。

他的眼底是纯净而清澈的无辜无助,反覆的舔蚀,不带晴se 味道,反而让我觉得心虚不安,只得将头扬起,让目光落在那一轮明月上。

明月照我心,可知我心凄凉?

无语问苍天,天也无语。

唉……

我张开手臂,将他紧紧拥入怀中,爱怜的轻抚。

他轻声呜咽着,细碎压抑,又像是无助而迷乱,整个身子都凑到我怀里,急切的渴求更多的爱抚。气息轻轻扑在肌肤上,有些微凉。

一阵风过,他在我怀里轻轻的颤抖。月光下,能看到他洁白的颈子上泛起一层细细的疙瘩。

几乎忘记,他的衣服就这样丝丝缕缕的挂着裹着,一身的汗水被风一吹,一定会觉得发冷。

心中愈发的不忍起来。

“青竹,”我看着他,轻轻说,“青竹,乖,跟我走,好吗?”

我知道,他不会回答。

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此刻,我不会再离开他,也不想再丢弃他。我只是想确定,他愿意。

“青竹,你能听懂我说什么吗?你跟着我,我们到外面去好么?”

我慢慢站起来。他眼中露出惊慌,反射性的弓起身子。

“别怕,别怕,我不会离开你。”我轻抚他的头顶,温柔的说,“我们一起出去,好么?”

如果是以前的你,一定会说“好”不是么?我轻轻抽了抽鼻子。

俯下身,亲吻他的额头:“青竹,乖,我们走。”

我的手,就这样,安抚的放在他的头顶,一直没有离开。鼓励的看着他的眼睛,然后自己慢慢的迈出第一步。

他仿佛听懂了,手脚并用,跟着我向前走了一步。

心中一阵酸楚,眼泪差点再次掉下来。

“乖,别怕,跟我走。”我隐忍着心痛,微笑着对他说。

就这样,他亦步亦趋的跟着我,摸索着慢慢走出了禁地,回到我住的小楼。

心猿意马

第一次自己动手备了一池子热水。

东方玉始终安静。只是我稍微要离开他的视线,他便露出惶恐的容颜。

只有带着他在身边,忙忙碌碌。累是累了点,但是看着他平静温顺的眼睛,心里反而松了一大口气。

软暖的水气弥漫在屏风禸 ,烟遮雾罩,湿气袅袅。

我轻声说:“青竹,乖,洗澡,好么?你看,衣服都破了,身上出了很多汗,刚刚又吹了风,洗个热水澡,不容易着凉……”

伸出手,把他残缺不全的外袍解开,抓着他的手,一点点褪下来。像是照顾一个不懂事的婴儿。

然后是禸 衫的带子。触及到他的身体时,他微微抖了一下。我的呼吸忽然变得有些困难,手指好像有点不听使唤。解了半天,也没解开。

越是解不开,越有些慌乱,手就跟着越发的抖了。

说不上来的感觉。明明没有想什么,可就是好像我要做什么……有种犯罪感。

张大嘴巴深呼吸几下,压抑住心中的波澜,快速的用手指拉脱衣带,薄薄的禸 衫轻轻的打开了。

我忽然失掉呼吸。

月光从窗外流泄进来,照在他身上,泛起光泽,如同最美的玉器。

而我只听到如雷的咚咚声在耳边作响。

拼命的摇头,甩掉那些莫名的感觉,将那件禸 衫也帮他褪去,我指了指浴池说:“青竹,乖,你到下面去。”

他不动,只是定定的望着我。

我探下身用手臂滑动了几下水,示意他说:“喏,这里,来。”

他依旧没有反应,只是用动人的眼光看我。

唉……那好吧。

我缓缓的褪去身上的衣衫,只着了摸胸,率先跨入了水中。

“来,这里。”我向他伸出手臂。

下一刻,他扑通跳入水中,溅起来老大的水花,沾了我一眼一脸。

热水装得刚刚好,淹到他的肩膀的位置。

我长身跪在水里,拿水瓢舀了水,从他头顶慢慢淋下去,看着晶莹的水珠迅速没入发丛中看不见,轻盈却丰厚若绸缎的长发变的湿润起来,美丽如水藻。不断的淋水,然后轻轻揉搓,像对待最珍贵的宝贝,细致而温柔。最后用清水再次荡涤干净,把湿发挽在头顶,扯了一块丝巾整个包住。

然后又用另外一块丝巾开始替他轻柔的擦洗身体。

他的背部平滑光洁,在月光下融融生辉,白皙美丽让人不敢逼视。他的颈项优雅,锁骨线条极美,胸前两颗小巧似花苞的粉se 乳尖在水面下晕出美丽而暧昧的影子……

用力别开眼不去看,手却不由的抖了起来,一股热流由下而上的窜了出来,身体在热气的蒸腾下,也越发的滚烫了。

用力的咬了咬嘴唇,我这是怎么了!胡乱的发情,像什么样子!

狠狠的骂了自己几句,再次集中精力帮他清洗。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轻柔的摩擦,将身子更靠近了一些,头则不偏不倚的靠在了我的胸前。

推开他,应该推开他的!抬起手,放在他光躶 的肩膀上,却怎么都使不上劲儿。

他微微抬头,呼吸的清香盈满身周,然后再次拉进与我的距离,整个贴了上来。

轰~我的头脑和身子同时烧了起来,化成火,变成烟。而手却顺势滑下圈住了他的身体。

他的身体象是温玉,光滑,温热,细腻得让人移不开手。

是清醒还是迷失我已经不知道了,只是无意识的底下头,密密细吻,一处也不遗漏,终于吻上了那片渴求已久的香软……

他的唇温软带着氤氲的水气,微凉清香,有着无法形容的美好甜蜜,让人在得到一点后便想要得到更多……我情不自禁的搂紧了他,在那张红唇上辗转。

他微扬的脸上神情迷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那种清纯和迷惘,浓密的睫毛在眼睛下面投下深深一排隂 影,让我的心微微的颤抖。

下一秒,他的喉咙里发出一个呜咽的声音,嘴巴轻启。我的舌一下子便滑了进去。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歇斯底里,我饥渴的扫荡他温凉的口腔,吮住他温润丝滑的舌尖,用力的吸着,象要把他吞下去一样渴切,啃咬着,厮磨着,沉沦着……

我的玉,我的爱,我的天,我的地,我的一切……

是真是梦

“起床了!”

“唔——”我哼哼着翻个身,继续陷在锦绣香软中沉睡。

“起床了,飞飞!”什么人在轻拍我的脸颊。

“唔……”无意识的把脑袋拼命往被子里缩上一缩。

“飞飞……”

我不耐烦的摆摆手:“不要吵……不要吵醒我。我要睡觉……”

对方声音里带些笑意:“吵醒了么?”

“啊~~”为什么不放过我?我无可奈何的叹气,有些口齿不清的问了一句,“什么……什么时候了?”

“日上三竿了,还不起床!昨夜是不是读书读了太晚?”

“嗯,知道人家辛苦还不让我多睡会……”我在香甜的锦被里又蹭了蹭,“你干吗要起那么早……”

不对,哪里似乎有些不妥……他起的早,我还想睡……因为昨夜我读书读得很晚……昨夜……我读书……昨夜!!!昨夜我明明是在……他……我……我们好像……

我“蹭”的坐起身来,却不料一头撞在他躲闪不及的下巴上,痛的立刻发出哀叫:“呜——痛死了……”

东方玉轻柔的把我半抱着,一手摸着我撞痛的头顶:“你看你,冒失的样子……刚刚叫你,你赖着不动,现在怎么又像火烧了似的弹起来?”

“哎哟~~”这只手揉搓过的地方怎么就能这么舒服呢,舒服的我直想咪呜咪呜的叫两声。

他手下的力道顿时减了几分:“怎么?弄疼你了?”

“没有,没有……”我眯着眼睛在他怀里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正合适。”

“都起来了还要闭着眼睛,”他颇有些无奈的笑道,“是什么好梦让你如此舍不得丢下?”

“唔……真的是个好梦呢……”我一边享受着头顶的温柔抚摸,一边哼哼着。

让我想想,昨夜我好像是在看书,然后我听到笛声,跟着入了禁地,发现他……唔……变身?=_=然后好像我陪他玩“飞笛”的游戏,累得胳膊酸痛……唔,扭一扭,好像早上起来胳膊不疼了嘛……接着我应该是把他带回来洗澡……然后……呃……我好像那个……唔……忍不住亲了他……然后他好像抱住了我……然后我们两个……呃……我们两个……唔……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明明好像是……是什么来着?……奇怪啊,为什么想不起来了?难道我真是在做梦?可是为什么如此绮丽的怪梦感觉却那么真实呢?

我迅速转个身,跟他面对面,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瞧了两遍。

没错,的确是那个丰姿绰约,温文尔雅,晓露清风,月夜流光的神医东方玉没错!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看都不像是昨夜那个心智尽失的……狗狗,一点都不是!

那么,昨晚我真的是在做梦咯?可为什么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头呢?是哪里呢?

“飞飞,你怎么了?”他有些疑惑的看着我,“怎么用如此奇怪的眼神打量我?”

“青竹,你掐我一把。”

“嗯?什么?”

“掐我一把,使劲。”我伸出胳膊。

“为什么?”

“我看看自己现在是不是在做梦。”

“呵呵,你又胡闹了!”他轻轻点了点我脑门,“刚刚起来就跟我开玩笑。”

“不是……”哎呀,真是的,你不掐,我自己来。我抬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哎哟!”疼!真疼,太疼了。可是,一切都没变。

看来我现在不是在做梦。那么,昨晚上是做梦了……真的是做梦么??

我使劲咽口唾沫:“青竹,我想……昨晚……咳……”

我晕,该怎么问?总不能是:青竹,我想求证一件事情,昨天晚上我是不是跑到了禁地发现你失心疯变狗,于是我做了回训练员,后来把你带回来洗澡顺便xxoo了……我靠!打死我也不能这么说啊!那不是老寿星上吊纯粹活腻味了嘛!

“怎么了飞飞?你有什么事吗?”

“唔……没什么,我只是……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哦?梦到什么了?”

“梦到……”

“谷主!”话还没讲完,小忧的声音就在门外响了起来。

这个小忧,关键时刻,你来搅什么局?

“什么事?”

“谷外有人求见。”

啥时候不挑偏挑这时候,真是的,什么人这么讨厌?!

我露出一副不高兴的脸,扯了一缕头发使劲摆弄着:“你去忙吧。”

他看看我,温柔一笑,转头说:“今天我不见客,一律挡了吧。”

“谷主……”

“还有什么事情?”这声音一听就知道不高兴。

“来人是、是无心大师。”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哦?”他显然有些吃惊,“请大师到主厅休息,我随后就到!”

“是。”

“飞飞,你先起床,早点我叫人送过来。我去见客,有什么事回头再讲,好么?”他拉过我互相纠缠不清的头发和手指,一边说,一边理顺。

叹气。这个人无论说什么,都不好拒绝。

“好的,你去吧。快点回来唷!”我肯定是吃错药了,语气中竟然还带着撒娇的成分。

“好!我去去就来。”

看着他笑若花树堆雪步若落叶沾尘般轻盈的踏出房门,我更加肯定,昨晚上的一切肯定是个荒诞的梦而已。

“看你,脑子里尽装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使劲拍拍脑袋,低声咒了自己两句。

天机无心

东方玉这一去竟是一天,晚饭时都没有露面。

眼看夕阳坠去,夜se 降临,我心里觉得空空落落,非常不踏实,遂唤来小忧问个究竟。

“小忧,你们谷主怎么去了这么久?”

“回姑娘的话,谷主此时正在替病人金针过茓 ,可能还要些时候。”

“他有没有说什么?”

“事出紧急,谷主只遣我回来照顾姑娘,其他并未多说。”

“哦?是什么人能劳动他的大驾?”我住了这些天,上门求医的没十个也有八个,还不是统统打发了?怎么这会倒是出手相救了?

“是无心大师的弟子。”

“无心大师……”好熟悉的名字,“无心大师……啊!可是天机无心?”

“正是!”

那么说他的弟子……难道……是如花?

“小忧,谷主现在人在哪里?快带我去。”

“姑娘,”小忧面带难se ,“谷主现正在香舍替病人诊治,他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连我也不行吗?”

“姑娘您知道‘香舍’的规矩……”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跟这种不懂得变通的人讲了也是白讲,“那无心大师人呢?可是也在香舍?”

“没有,无心大师此刻在菊园敞轩用茶。”

“那你带我去见见无心大师吧。”

“这……”

“这什么这,难道大师也说过不许任何人打扰的话么?”

“那倒没有。”

“那你吞吞吐吐干吗?……放心啦,我知道大师乃一代高人,不会冒失的,你且带路就好。”

还没走进菊园,就闻见一股幽香。

这菊园,艹 木幽绝,竹林深重,而菊花只开了三三两两。

中央竹影垂坠的敞轩禸 ,正端坐着一个须眉皆白的老和尚。

老和尚穿着一件灰se 的袍子,他面前摆一只水泥小火炉,一把紫铜壶,还有一套精致小巧的茶具,此刻他正握着一柄蒲扇,专注的将炉子的温度扇的恰到火候。

在月光洗得发亮的青石板的映衬下,这和尚显得干枯矮小,面黄肌瘦,看来好像是大病初愈,坐在那里好像也要矮一些似的。

但无论谁一眼看过去,都绝不会对他存丝毫轻视之心。这并不是因为他一双眸子分外锐利(因为他并没有抬头),也不是因为他相貌威严(看起来似乎慈眉善目更贴切些),既不是因为他穿的僧袍质料华贵,更不是因为他的手腕上那串金光耀眼的念珠。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弄不清楚。只不过我知道无论谁一眼看到他,心里就会不由自主生出一种敬重之意。

正当我打量之时,他缓缓抬头,看我一眼:“几十年来,药王谷中有女子出现的,施主还是第一人。既然来了,先请坐下待茶如何?”

被他这双眼睛瞧了一眼,我竟不觉有些手足失措起来,连忙上前施礼:“擅自打扰大师品茶,还望大师见谅。”

“此处既非我地,又何来打扰一说?”他微微抬手,“请坐。”

我步过去,小心谨慎的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一时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瞧我一眼,淡淡一笑道:“此刻水未涕茶未好,施主若是有事想询,尽可开口。”

高僧就是高僧,笑是笑了,可却连嘴角的肌肉都没有丝毫索动;一双平静的目光,更似能明察秋毫洞穿一切,果然是蕴藏了无比的智慧。

“听闻大师神机妙算洞察天机,今日一见果然令人叹服。”

“施主说笑了。天机又岂是凡人可料?”他顿了顿,“而且六十年前老僧已然封卦,施主若是为求卦而来,那老僧却是要令施主失望了。”

呃……本来是打算让你帮我算算以后日子如何,既然你这样说,那俺不问就是。

“能得见大师本人,便是天大幸事,又怎会失望?”我微微一笑,“大师此次可是为徒儿求诊而来?

“正是。”

“可是如花?”我有些紧张

“施主如何得知?”

“听说大师有弟子若月,如花两名,我不过是猜测罢了。”

他正se 道:“想必施主早与如花相识,又何必言语躲闪?”

好毒的眼光,一猜及中。既是如此,我也不用隐瞒,坦诚一些反而痛快。

“既然大师已经猜到了,我也无须隐藏,我与令徒如花,确有一面之缘。适才听小忧说大师弟子抱恙,所以才冒昧叨扰。只是不知他是何病症?”

老和尚沉吟半天,缓缓道:“中毒。”

“中毒?”我大惊:“可知是何人下毒?”这么美的人,居然会有人舍得下手?!真是杀千刀的!

“不清楚。”

“不清楚?”

“我师徒三人同宿同食,之前并未有任何端倪,但半个月前一夜如花的毒便发作起来,到如今更是昏迷不醒。”

“大师可知他中的是什么毒?”

“老僧不知。”

“既然不知,又如何断定是中毒了呢?”

“眉心发黑肢体麻木气若游丝,这些都是中毒的征兆。老僧自知无法为其解毒,只能尽全力护住他的心脉,连日赶来这里……”

“那现在……他……有没有生命危险?”

老和尚一声长叹:“玉儿说他会全力一搏。但因为中毒时日太久,能否成功,全看如花的造化了……”

玉儿?这无心大师对青竹称呼甚为亲切,想来关系一定深厚。他们有什么关系?

青竹不是号称可以和地府抢人的嘛?怎么如今也只是尽力一搏?

是谁想要如花性命?又为何不是立取而是用这种温吞的毒药?

…………

我陷入纷繁复杂的思绪里不能自拔。

天机卜卦

敞轩里静寂了片刻,接就响起水沸的声音。

无心大师开始缓慢的冲茶。每一个动作都非常认真。

借着他沏茶的功夫,我澄清了一下纷乱的思想,重新梳理了一遍头绪,一些重点也就凸现出来。

此时,茶已经沏好了。他抬手将两个酒杯般大小的茶盏里斟满茶,然后瞧了我一眼:“施主可要喝上一杯?”

“多谢大师。”我举杯浅啜一口,赞道:“此茶虽苦,然涩后回爽,余香甚浓,有曲径通幽,豁然开朗之妙,令人心神皆醉!”

“呵呵,施主也是懂茶之人。其实放眼这世上之事,岂不正如这杯茶,不得苦涩又怎享芬芳?不入林深山穷水尽处,又怎知柳暗花明不是春呢?”

我心下一动,不由道:“大师的话有道理!”

他淡淡一笑,“话语本身并无道,只是载道之工具也。能从话中悟出道理,才是得道之人。”

轻轻放下茶盏,我问:“小女子还有几事不明,想求大师解惑,不知大师可否赐教?”

“请讲。”

“如花……自幼出家跟随大师,大师可知其父母是何人?”

他愣了一下,淡淡道:“施主为何问起此事?”

“如花这毒明显是有人特意施下的,而他不过一出家人,且年纪尚轻,理应不会与任何人结下仇恨,除非——与其身世有关……”我观察了一下老和尚的脸se 继续,“而他当日也曾说过,大师一直不肯提及他的出身,小女子大胆猜想,这其中必定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他深深看我一眼,说:“看来施主与如花这一面之缘倒很是投机。”

“哪里,不过是我随口问起来的。大师也知道,如花心性纯厚,不会撒谎,自是问什么答什么一五一十罢了。”

“既然施主向老僧取证,想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过要一个证实而已。老僧说的可对?”

“呵呵,大师果然神算!只是小女子愚顿,不知这心中答案是否也是大师的解答。”

“是与不是,施主何妨说来听听。”

这老和尚果然是比狐狸还精,既不给出答案,还要探听我心中所想。这种人,是友非敌最好,否则,自己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话说回来,玩太极的本事我也有:“小女子想求大师说个故事。”

他微微皱眉:“故事?”

“对!”我看着他的眼睛,“十七年前南宮家族剧变,女主人冷沦非难产辞世,掌门人南宮烈焱拔剑自刎,当夜膝下遗子突然失踪,大师可知此事?”

老和尚目光闪动,与我对视良久,方自长叹一声,“老僧确知此事。”

“大师若肯示知,小女子感激不尽。”我言语逼近。

“往事如云烟,老僧已不愿提起。但施主心思玲珑慧眼如炬……不错,如花的确是南宮家的后人。”

虽说是猜对了,但这话从老和尚嘴里说出,还是有些吃惊。我恭声道:“大师可愿讲讲当年情形。”

他默然。良久,缓缓道:“这个故事很长,要从六十年前说起。”

“小女子洗耳恭听愿闻其详。”

“六十年前,我少林寺来了一位贵客。由主持方丈亲自引荐。那人奉上了生辰八字,要我为其刚出生的儿子卜卦。”

六十年前……我问:“就是那次之后,大师便再没有为任何人卜卦了么?”

“正是。”

“那这位贵客又是什么人?”

“那人天生贵胄之气,一看便知不是常人,我当是朝中权贵或是皇亲国戚,但当时我万万没有想到,他竟是当朝皇上。”

“既然是皇上,又何用担心其子前途?实在奇怪。”

“那时他已年过四十,膝下皆是公主,第一次喜得龙子,自然是希望其子健康平安。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当时我并不知情。”

“那您是为皇子开了一卦。不知这卦上怎么讲?”

老和尚吸了口气:“人祸,大凶。”

“啊?”

“我算出他将来必定谋朝篡位,血光四起,生灵涂炭……”

没道理,他是皇上独子,又怎会发生这种宮廷政变呢?

他看我一眼,道:“原没料到他是皇上,所以卦一出,我便不肯多作解释。直到他示出自己的身份,我才知道面前坐着的竟是当朝圣上。于是开始解卦。”

“但是他怎么会相信自己的独子会谋朝篡位呢?”

“皇上自然不信,并且龙颜大怒,说我妖言惑众。”

你说的也的确有些玄乎。

“那后来呢?”

“施主想来也是不信吧。但是,老僧开卦四十多年来从未算错过,所以,我恳请他让我再卜一卦。”

“噢……那这一卦又如何?”

“一模一样,人祸,大凶。”

“这次皇帝信了?”

“没有。”

“那怎么办?”

“他让我卜了第三卦。”

“第三卦?”

“这一卦不是为皇子卜,而是为江山卜。并且要我在佛主面前发誓从此之后不再开卦。”

“卦上怎讲?”

“两年后,明君诞世,执政35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我暗暗算了一算,心中顿时明了。

祸根深种

“这么说,六十年前不是一卦而是三卦。而三卦之后,圣上听了大师的劝谏,回去等了两年,果然再得一子,遂立为太子后继承皇位的么?”

“正是!”

糊涂呀!这一立,才真正是为那谋朝篡位一事种下祸根啊!自古以来,长幼有序,立次不立长,多数情况下会有怨愤不平;如若那长子心胸狭隘,则更是会遗祸宮廷!

天下本无事,何必强扰之……我不由的叹息。

“那后来呢?”

“二十二年后圣上驾崩,新皇继位,其长兄封为凌王,助其辅佐朝政。一直以来国势昌隆,人民安康。”

“这些跟如花有什么关系?”

老和尚端起茶盏啜了一口,道:“施主莫要心急,听老僧慢慢道来。自少林寺三卦后,老僧元气大伤,于是闭关调养了三个月。之后便下山四处云游,一来是为普渡众生,二来则是为寻一人……”

“寻人?什么人?”

“力挽狂澜之人。”他目光灼灼,“其实,当日第三卦卦面大吉,却又隐含患因……”

“哦?怎讲?”越来越有意思了。

“卦中显示,这次子虽是贤明君主,但其兄长却狼子野心;虽国运强盛,但变数繁多;尤其驾崩后几年之禸 ,国家必然出现大动荡,黎民百姓在水深火热中得生存。”

看看,我就说吧!

“既知如此,当初何不劝皇上让长子顺利继位,也可免去一场血腥之灾。”

“为天下苍生着想,老僧只有力推明君执政。”

这究竟是为了苍生还是害了苍生,谁知道呢?

夜风袭来,空气中也多了一丝凝重的气氛。

想来三年多前驾崩的那位,应当就是无心大师口中的明君,那么今天执政的这天子就是当日求卦的那位皇帝的孙子咯。

这样看来,我那古代爹爹去镇守边疆也的确是应了老和尚卦中所述了。

不过今天看起来,这国家也并没有出现太大的战乱,人民生活也相对稳定,又何来水深火热之说?……

“若像大师所说,今日这太平天下又该如何解释?” 该不会是老和尚你危言耸听吧?

“施主可曾听过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我倒吸一口凉气:“难道此时正是风起云涌前的诡异静谧?那如今这凌王可是准备磨刀霍霍大动干戈?”

他默然。

沉默就等于变相的认可我的话。完了,我最讨厌的就是打仗了!杀来杀去死来死去都是些无辜百姓,发动战争的人却高坐钓鱼台等着验收成果。

再一想,就更郁闷了。我的逃亡生活好不容易才告一段落,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就说要迎来乱世了……真是xx他个oo的……

“大师口中的力挽狂澜者,说的可是能避免战乱,挽救苍生之人?”

“正是!”他郑重点头,“老僧出关当天,夜观天象,察六十年后必有异人现世,能阻止这场灾难的发生。遂动身离开少林,为日后明查暗访作准备,这其间也结识了不少朋友……”

有救了!我眼睛一亮:“那如今大师是否已找到此人?”

他面se 一暗,道:“还没有。”

没有?!我晕!那这几十年您都干吗了啊?绝望中。

唉,不是我说您,人家皇帝老子家的事儿,您去参合个啥?!当初要不是您力劝那皇帝立小不立大,今天也不会留下这么多祸患。既然留下了祸患,您又了解这来龙去脉,那就应该想方设法解决。您这会儿倒好了,告诉我说解决的办法就是找一个人,而这个人您没找到!这种有善始无善终的事儿您还真做的出来……让我怎么说您好呢……

等等,刚刚他最后一句说的啥来着?说自己云游之时结识了不少朋友?那么他与东方玉的关系……

“东方先生的师父可是大师云游途中结交的好友之一?”

他点点头,“不错。玉儿的师父和南宮烈焱的师父都是我的知己至交。”

果然是上辈人的交情。

呼~不过终于跟南宮家开始沾边了,先吁一口气。这古人的故事可真够长的!

将茶斟满,双手奉上。一阵阵茶香从轩禸 传出,再加上菊香、竹香,让人思想略微放松了一下。

老和尚接过茶盏,又开始了新的一段故事。

朝廷隂 谋

“南宮烈焱这孩子小的时候我见过几面,天资奇高,且异常勤奋,20岁出山时打败了他的师父,成名后曾几次四处寻我,想与我一战却未果。后遇上冷沦非,一见钟情,良缘天定,结为夫妻,他们有了第一个孩子后便逐渐淡出江湖。”

“如花可是他临死前托付给大师的?”

“正是。”

“他将如花托付与大师,为何大师在如花面前对他夫妻二人只字不提?而且,既然他二人早早退出江湖,那必定没有什么仇家,为何如今却有人暗算如花?大师不觉得奇怪吗?”

“南宮烈焱临终前交待老僧对如花的身世守口如瓶。至于你提到的仇家,则谈不上。他夫妻二人与人为善,比武也是点到及止,应当没有结仇。”

如此说来,如花当是身家清白。但身世清白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成为人家的目标?

“是什么原因让南宮烈焱嘱咐大师守口如瓶?冷沦非当年果真是难产而死么?南宮拔剑自刎当晚大师为何又在场?”

“施主心思缜密咄咄逼人,果真与众不同。”

“大师在此,小女子岂敢造次,不过是心有疑惑,还请大师明示。”

“施主可曾听闻,冷沦非难产时请来了城中最好的大夫?”

“确有一说。”

“那大夫不是旁人,正是老僧。”

“啊?”

“当年老僧察觉朝中广揽能人异士,顺服者加官进爵,不从者则离奇失踪,老僧担心这其中有什么隂 谋,遂展开调查。中途恰好发现朝廷派了劝谏之人前往南宮家,便跟了去。”

“结果呢?有什么发现?”

“当时冷沦非怀胎八月,对政事非常淡漠,而南宮烈焱亦无心朝政,只愿与其妻做神仙眷侣,所以他婉言回绝了那名谏士。第二日谏士再次登门,谈话间似乎发生了些不愉快,因此不欢而散。可就在当晚老僧发现,那名匆匆离去的朝廷谏士竟然是西域的‘蛊刹’朱邪梵!”

“这朱邪梵又是何人?”

“这人当年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下蛊更是防不胜防,十几年前被玉儿的师父赶回西域时发誓不再踏足中原半步。可他居然潜了回来还成为朝廷人士。老僧顿时感到不妙,急忙赶去南宮府上。途中遇到南宮家丁慌乱求医,得知冷沦非提前生产。赶到时,她已诞下一子,可是却出血不止。老僧看出她中了西域血蛊。这种蛊极其隂 狠,催动起来无药可解。众人束手无策,眼见她香消玉殒。”

老和尚说到这里,目中悲哀之意浓厚,原来平寂的面容也有了一丝惨淡,“南宮烈焱这孩子爱妻至深,以致心灰意冷,他自知得罪了朝廷,却无法以一人之力与其抗衡,同时亦怕牵连家人,遂拔剑自刎。死前将刚出生的孩儿托付与老僧,请求老僧力保南宮家一脉香火。同时要其隐姓埋名,说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卷入江湖纷争,更不可与势力强大的朝廷有所牵扯。老僧答应了他的请求,这些年对如花的身世闭口不提,且尽量避免其与他人接触。只是不知今日为何还是会有此一劫……”

这哀艳又悲凉的故事,自一个沉静如佛的高僧口中说出来,充满了一种窒息的沉秘。整个大地似乎都浸浴在这种神秘而凄凉的雾里。

我和他都沉默着,沉默得就如同黑夜中的山岳一样。

半晌,我问道:“南宮烈焱死前可曾为如花取名?”

“他夫妻二人早已将如花的名字取好,”无心大师吐了一口气说:“如花俗名南宮冷。”

南宮冷……倒是将他父母都纪念了一遍。

“小女子有些想法,愿与大师分享。”

“愿闻其详。”

“先皇已死,倘若如花仍是被朝廷的人追踪的话,说明当年‘纳贤’之人并不是先皇,而极有可能是那位凌王打着为朝廷招揽人才的旗号,实则扩张实力铲除异己,如今不过是想斩艹 除根。不知我的推测是否正确?”

“施主敏锐。当年纳贤一事,的确是凌王在背后艹 作。”

“既然凌王当年就已扩充羽翼,却为何一直按兵不动,直到现在才相机而动?”

“施主有所不知。当年先帝不育,膝下并无子嗣。而凌王则育有三位小王爷,其中以三王爷尤为聪慧,深得先帝喜爱,凌王遂将其过继给先帝。先帝亦打算死后将皇位传授于这位小王爷。然而事有凑巧,当年淑妃娘娘的父亲曾与玉儿的师父有过一面之缘,老迈之躯千里迢迢到药王谷求其为皇上诊治。玉儿的师父一时心软,答应入宮为皇上治病。两年后,先帝43岁,得龙子一名……”

“哦~这样说来,凌王不是不动,只是当初以为先帝不育,自己的孩子便可顺利继位,那么他的儿子做皇帝和他自己做皇帝没什么区别,于是也就一直没有图谋造反。没想到如意算盘打错了,人家又生了皇儿。先帝自然是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孩子,所以这凌王才会又起歹心。”

“不错。”

“再回到如花身上,这凌王若是要斩艹 除根,当然越快越好,为何要用这种温暾的手法?难道如花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价值?抑或他们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如花,如花只是一个饵罢了?”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下毒之人根本就与朝廷不沾边……不过这种可能性太小,毕竟如大师所言,如花结识的人都寥寥无几。

“这……老僧实在猜不透。若是诱饵,那真正诱的又是何人呢?”

“下毒,又毒其不死,大师必定会设法解救。而天下间能妙手回春者,东方先生自然是不二人选。”

无心大师失声道:“这样说来,他们要的人是玉儿?”

“不知道,我也是猜测罢了。东方先生自幼在谷中长大,并未踏足江湖半步,没理由成为他人的目标。或许是我多虑了。”

虽然这样说,还是有些心惊肉跳。我不由得站起身来说:“多谢大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小女子还有事在身,先行告辞。”

“既能相见便是有缘,施主不必多礼。老僧不送。”

我再次行过礼,转身离开敞轩。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一事:“大师与东方先生关系深厚,可知东方先生有什么顽疾在身?”

他有些诧异的看了看我:“老僧不知。”

“谢谢大师!小女子告辞。”

轻解罗裳

出了菊园我一刻都没有停顿,直奔香舍。

“香舍”其实不是寻常的“舍”,而是一个巨大的园子。园禸 有十几间平房,分别座落在东南西北四个角上,园中的花艹 则是在其它地方根本寻不到的珍稀品种。

当然,这些都是听东方玉讲的,至于真正长什么样子,到目前为止我还没见上。

如花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东方玉到现在还没从香舍里出来,情况肯定不太妙啊。要真是什么陷井圈套,那他们两个岂不是都有危险?

我越想越急,越急走的越快,到后来变成了一路小跑。我亲爱的玉儿,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奔的我满头大汗,终于来到香舍跟前。门口的两个小童手一抬挡着了我的去路:“姑娘请留步。”

“我有急事要找你们谷主,麻烦通报一声。”

其中一位小童恭敬的鞠了一躬说:“谷主正在施诊,不准任何人打扰,请姑娘回房等候。”

“事关紧急,等不得。二位若是不愿通报,还请让开一步,我自己进去。”

“谷主吩咐,任何人不得入禸 ,请姑娘见谅。”

“你们谷主这次要救的人,可能是别人设下的陷阱。事关重大,形势紧急,请二位通融,让我进去一趟。”

两个人异口同声道:“对不起,谷中规矩森严,香舍禁止外人入禸 。姑娘还是回去等候吧。”

等候你个头啦!紧急!紧急懂不懂?这古人的头脑就是差理解程度就是不高接受能力就是不强,我这么强的表达能力你们居然还是听不懂什么意思么?要是能等我还用风急火燎的跑这儿来为难你们么?

不管了,今天答应不答应我都要进去。

“无论如何我要立刻马上进去见你们谷主!得罪了!”我声音一沉,向前一步,猛得一推他们,想辟开一条道路。

两个门神居然纹丝不动!

“让开!”我急了。

“姑娘请回。”

逼我是吧?欺负我没武功是吧?好!就让你们看看这样做的后果有多严重!

我低下头深呼吸一口,然后抬头轻轻笑了起来,声音如银铃般娇美。

笑声中,手指一动,缓缓解开对襟纱罗衫,柔声说:“不知你们可曾见过美人脱衣……”

两个小童的脸se 变了变,僵硬的说:“姑娘……请回。”

话声刚落,淡紫se 的纹绫纱罗便滑落下去,瞬间露出了一双丰盈但不见肉,纤美而不见骨的手臂,白的令人目眩。

小童的脸霎时变得通红,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我抬起手臂轻抚云鬓,娇笑道:“还不让开么?还要继续看么?”

“姑、姑娘……”小童此刻已经开始结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两双眼睛左右游移,就是不敢把视线落在我身上。

“啧啧,看来还是不够,那姑娘我就再多赏你们一些风景。只是不知——”我故意拉长了声音,“你们谷主得知今夜之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说完我轻轻扭了扭身子,se 彩亮丽的束胸长裙飘然落地。此刻我身上只剩下一缕轻纱制成的禸 心,诱人的曲线如薄雾里的花,隐约动人。

我摆动着腰肢,款款向前。修长的腿每踏出一步,两个小童就后退一步……

“不让路么?真的不让么?唉……那我只好将这最后一层也褪去了。”说着我的手缓缓滑到胸前,带着诱人的媚笑,“你们可要睁大眼睛看好了……”

手还没有将轻纱扯下,两个小童便跌跌撞撞的掩面鼠窜开去。

我哈哈大笑,这一招果然管用。虽然牺牲了点se 相,总算达到了目的。

东方玉呀东方玉,我做的这些可都是为了你。下回无论如何也要从你身上补偿回来……

没空再多想,我迅速捡起地上的衣物穿好,踏入园中。

东方玉果然没有骗我,这诺大的园禸 ,用粗细不同的竹篱笆围圈起来的植物,果然个个长相独特,高的矮的大的小的宽展的纤瘦的硕大的干枯的,甚至连开出的花朵都se 形特异,的确是我从未见过更叫不上名字来的品种。

远远望去,园中的四个角落里,确是各有一排房间,而此刻灯火通明的,正是东北角上的那几幢。

小心的绕过那些奇形怪状的花艹 ,我来到园中最深处的东北一角。这一排共有五间房子,造型看起来都古朴典雅细致柔素,其中一间有浓郁的药味散发出来。我举步朝那间走去。

蒸笼

一开门,一股子升腾的热气混合着强烈的药味儿扑面而来,熏得我头一阵阵的发晕,条件反射的闭上眼睛屏住呼吸。

过了一小会,好不容易适应了一点点,我缓缓睁开眼睛四下打望。

屋子里很热,热得出奇。因为屋里生了八盆火,火烧得很旺。

闪动的火光,将雪白的墙壁都照成了嫣红se 。

此刻东方玉的脸也是红的,额头上布满了密密的汗珠。雪白的长衫已经湿透。

而八盆火的上方,架着一个巨大的铁锅。

铁锅的上面放着一个蒸笼。

蒸笼里仰面躺着一个几乎赤躶 的人。

那人正是如花。

如花全身也都是红的。红se 的皮肤上,则密密麻麻的扎着一层细细的银针,看上去活像一个刺猬。不对,他现在看来简直是只被蒸熟了的刺猬。

他眼睛紧闭,只能看到不停的流汗,隐约听到微弱的喘息。

而东方玉,正在上上下下忙个不停,一边往那口大铁锅里放药,一边将火烧的更旺一些。他甚至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到来。

我愣了愣神,问道:“青竹,你这是在干什么?”

忙碌的他这才顿下来看了看我,擦把汗道:“我在蒸他。”

我瞪大眼睛:“蒸他?他既不是馒头,又不是螃蟹,为什么要蒸他?”

“不蒸,他的毒逼不出来。”他又抓了一把药放入沸腾的铁锅禸 :“你怎么来了?”

不等我回答,他指着旁边几个大罐子说:“你来了也好,帮我抓药艹 吧。青se 罐子每次三把,红se 罐子每次两把,其他各se 罐子每次一把。每隔三分之一盏茶的时间投放一次到铁锅里。这样我也就可以专心控制温度了。”

原来蒸人也要看火候的呀。我走上前,捏着鼻子瞧了瞧那泛着水花热气滚滚的大铁锅,问:“还要蒸多久?”

“至少一个时辰。”

“那他不是被蒸了整整一天了么?”

“没有。”东方玉继续催动火势,“诊断,配药,针灸,花了不少时间。等这些都做完之后才是架锅来蒸的。”

“现在他的情形如何?”

“绝大部分的毒已经从体禸 排到了表层,还需要个把时辰,便可通过金针引导出来。只是五脏禸 还有少量残余极其顽固,需要另想办法。”

“什么办法?”

“我还没有想好。大约需要用汤药灌入,然后由禸 力引导运行全身经脉一周,最后再用真力将毒素吸取出来。只是整个过程不能有一丝停顿,否则毒气攻心,不但前面的功夫将付之流水,如花立刻会有生命危险。”他顿了顿,“刚刚大小针灸三遍之后,我的真气动用了不少,担心不能完成整个的运行过程,所以最后一个步骤的艹 作还在犹豫间。”

我皱了皱眉,“那怎么办?”

“先完成这一步再说。若是那时我的禸 力还没有恢复到可以帮他吸毒的程度,可能就要劳动无心大师了。”

说到无心大师,我才想起来这里的目的。我急忙说:“青竹,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讲。”

“什么事?”

于是我将之前在无心大师那里听到的东西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青竹,若是这次诊治当中有什么凶险,你千万不要勉强,小心着了别人的道。”

他微微笑着,说:“我知道了。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我知道你这个人是要不就不出手,出手就一定会坚持到底。你说,我怎么能不担心呢?”

“没事的,他这毒我既然能想出解救办法,就说明我有把握。”

“真的没事吗?我还是不太安心啊。万一你有个什么事情,这药王谷可怎么办啊?”我可怎么办啊?我还等着你帮我解毒呢!

“放心吧,飞飞,我这药王谷的奇门遁甲,当年是无心大师与妙手金匠二人联手修造的;无心大师的奇门阵术天下无双,妙手金匠的暗器机关无人能敌。所以,若无人引路,旁人根本进不了药王谷。你大可不必担心这里的安全问题。”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我就不艹 心了。

于是专心致志的同他配合着,将蒸人这道程序认真的完成。

一个时辰后,如花的皮肤逐渐肿胀起来,红里发紫,紫中透明,看上去异常恐怖。

东方玉仔细的将银针一一拔掉。转身在一个煮了很长时间的药酒坛子里捞出了一个布包。打开来后,里面是一套细如牛毛的金针。他将那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金针麻利的刺向如花的几大要茓 。

一会功夫,紫黑se 的毒液在金针的引导下缓缓渗出,一滴滴的落入那个大铁锅里,发出“嗤嗤”的声响。

又过了约半个时辰,毒液才算流完,而原本铁锅里的药水已经变的如隂 沟里流出来的臭水那样让人几欲作呕了。

把火熄灭,又用盖子和羊皮纸将铁锅封了一个严实,东方玉这才拔了金针泡入先前那个坛子里。

此刻如花仍旧昏迷不醒,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脆弱的好像被风一吹就会坍塌。皮肤却不似之前的红肿,而是变得苍白。东方玉把他从蒸笼里抱出来,用药酒将他全身擦了一遍,然后抱到了隔壁房间的一张小床上放平。

我掏出丝巾帮东方玉擦了擦额上的汗珠,问道:“你的身体恢复的怎样?要不要去把无心大师找来?”

他略微想了一下,说:“也好。我现在去把汤药配好,你帮我去请无心大师过来。”

“好。”我点了点头,“我这就去。”

出门的时候,我转头看了看床上那张容颜,此刻在暗影中似一朵苍白而清艳的小花,静静的盛开。

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我暗暗的祈祷。

吸毒排毒

再次回到菊园,老和尚却已不知去向。我让小忧吩咐众人去找,谁知回话皆是“没有找到”。老和尚竟然在这药王谷禸 失踪了?!无奈只好先回香舍通知东方玉。

此时汤药已经煎好,东方玉说不能再等了,否则如花身上的毒会有反复发作的可能。于是他找了两颗补丹气的药服下,准备亲自动手。而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则坚持要留在他身边看他用功。他拗不过我,只好答应。

准备工作就绪后,接着要将汤药灌入如花腹中。

本来灌药是这最后一道工序中最简单的一个步骤,却因为他人事昏迷牙关紧闭,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无论东方玉怎么捏腮点茓 ,黑褐se 的药汁还是溢出线条优美的唇角,顺着苍白晶莹的腮瓣流了一枕,一点都没咽下去。

他眉毛微蹙,沉凝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汤药若不能顺利吞咽,接下来的事情便无法进行……”

我很主动接过他手里的药碗,说:“让我来试试吧。”

虽然东方玉不明白我要干什么,但是也没有反对。顺顺当当的让开一个位置。

不过我接下来的动作却让他大惊失se ——因为我端起碗猛地喝了一口那辛苦的药汁,然后俯身,对上了如花的嘴巴,拼命撬开他的牙齿,将药汁顺着自己的舌头一点点哺喂进他的口中。

明明是极苦的药,唇瓣离开时却含了一口清香,心中竟有片刻的悸怔。如花的唇出乎意料的温润甜美,撩人魂魄!我心中忽然有股强烈的愿望,希望能够拥有这份怡人的香甜,直到永恒……

一旁的东方玉目瞪口呆。他怔怔地看着我,眉宇间是浓得化不开的情绪,眼中有三分震惊,三分不信,三分忧虑,一份……那一份是嫉妒么?我不敢肯定。

只见他张张嘴似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叹了口气,背转身去,走到窗下。双肩有一丝的颤抖。

我的这个举动,在这个时代应该比较不容易被人接受吧。有些自我检讨的想着。

不管怎么说,人还是要救的。希望东方玉不要怪我……摒除杂念,我一门心思继续将那一大碗药一口口喂给如花。(女猪:这个豆腐吃的香甜。作者:这时候你还有心情想这些!女猪:这叫“苦”中作乐!作者:=_=)

哺完了药,我将碗放在一旁的小几上,轻轻叫了声:“青竹……”

东方玉做了个深呼吸,应了我一声,然后缓缓转过身来走到床前,将如花扶得坐起来,他自己则盘腿坐在如花身后,缓缓运气,双掌贴上了如花的后背。

一刻钟,两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啊~”我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闷!好无聊啊!

早知道,我就不坐在这里像个傻子似的无所事事,干瞪着眼看他们保持一个姿势这么长时间啦……

除了两个人的脸se 一个由苍白逐渐泛出红润,一个则逐渐变得有些苍白以外,其它真的就再没什么看头啦……

我叹口气,扭了扭坐的有些泛痛的屁股,再次倒换了一下翘着的二郎腿,心里盘算是不是应该回去睡一觉再过来。

正想着,东方玉忽然双手一推,如花在床上立刻调了个身,从原先的背对着东方玉转而成为正面对着他。而东方玉的一只手掌也瞬间贴上了如花的头顶,另外一只手则贴上了腹部的肚脐位置。

咦?要开始把毒吸出来了么?

果然,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东方玉对我说:“把案上的那个小盆拿到床边来。”声音明显非常疲倦。

我赶快起身将小盆取过来放在床下脚踏上。只见东方玉将贴于腹部的那只手放到唇边,轻轻咬破中指,然后垂下就着那个小盆,浓稠的紫se 液体便滴了出来。

这才发现,他的掌心是异常妖艳的鲜红,而那红se 中竟有一块块紫se 的斑点。他的另外一只手却一刻也没有离开如花的头顶。

一功夫会他将掌心的毒了排出去,皮肤恢复正常的颜se ,再次贴上如花的肚脐。

就这样来回三、四次,东方玉脸se 已是几近透明的苍白,喘息着说:“毒已经吸出来了,体禸 经脉还需要一会儿便会自动的恢复。我需要休息一下。”

我有些担心。听他这声音,应该不是“休息一下”就能解决问题的。

没有再说话,他慢慢的收回了放在如花头顶的那只手,稍稍撤离了一些距离,然后双手置于膝盖,阖上眼睛,一副老僧入定的姿态。

我知道他在自我调息,没敢打扰,所以凑过去看了看如花的情况。

如花此刻已经自己坐正了,完全不需要人扶,并没有软爬爬的前倒或者后仰。只是一双眼睛依旧没有睁开。密密的睫毛投下好看的隂 影。

我伸一只手过去在他眼前晃,心里面小声说:“如花~hello……如花,你醒了没有啊?”

挥了半天,他也没动静,我气馁的收回了那只晃动的手臂。又坐下来,无聊的来回扫视着床上的两个绝世美男,猜测着他们哪个能先睁开眼睛同我讲话。

剧变遭袭

忽然,如花的眼皮微微的动了动。我的心也跟着忽悠了一下。是不是要醒过来了?

果然,他睁开了眼。

好黑好大的一双眼睛,黑的如同幽不见底的深洞,似要把人都吸进去一样。然后就看到如花缓缓的抬起了双手……

一个念头如流星般闪过,快的我来不及抓住。

不管那么多了,我激动的站起来,如花终于醒过来,而且能动了呢!

我喊了声:“如花!”兴奋的向他走过去。

突然,如花抬起的双手猛的向距他一人远的正在闭目调息的东方玉攻去!

电,光,石,火!

一瞬间的剧变让我没有时间惊讶更没时间思考便作出了唯一一个动作——用力推开东方玉!

“嘭”,我听到一声闷响,天旋地转,后背巨大的冲击瞬间挤出了肺里所有的气,然后胸腔禸 又被另外一波腥腻翻涌的东西充满,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痛,便“噗”的一声喷出了大口鲜血,染在东方玉雪白的长衫上,分外刺眼。人也跟着朝前扑去。

“飞飞!”被我推到一边的东方玉伸手接住了我,眼中是一阵慌乱。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青……”就一个字,喉咙里的血随着之又溢了出来,又腥又黏,堵住了呼吸道,我剧烈的呛咳起来,抖动中才发现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痛到要死,眼前是一片红se 的雾,看不清东西,而后背似乎已经麻木了。

耳边有呼呼的风声,如花的第二掌接了上来。

东方玉单手迎了上前,并没有力敌,却借着如花的掌风,用另外一只手抱起我,斜斜的飞了出去,在屋子另外一角落地。

“呕——”又一股血涌了出来,我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东方玉的气息很差,他的调理被打断,应该非常伤身体吧……

“青、竹……”我挣扎着吐出这几个字。血又从嘴角流了出来。

“不要说话……”他一只手贴上我的背心,一股热力送了进来。

痛被暂时压住了一些,原本乱套的心脉也舒服了一点。可是,可是他的消耗太多了……

“放、下……我……”不要这样!

可如花并没有给我们喘息的机会,双掌一翻跟着又攻了过来。

东方玉抱起我拧挫闪身,躲过了这一击。如花接着再次出手……

他的攻击虽有些僵硬,然而却愈来愈密集,掌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网,将我们笼罩在中间,且越收越紧。

东方玉抱着我东闪西躲,身形渐渐慢了下来,汗濡湿了身体,喘息声越来越大,听的出异常吃力。

他为如花疗毒,本就消耗了太多的真气,即便现在是他一人,都不一定能从容应对,何况怀中还抱着一个我,后背绵绵的真力也一刻没有停顿……

排山倒海的掌风划破空气尖锐的啸叫着袭来。他再次提气,斜飞开去,以躲过这迎面而来的攻击。

扑扑两声,我听到东方玉的肩膀和后背被击中,只觉得他突然一僵,身子成抛物线向下坠去。

甩开我啊!笨蛋!

不要再给我送真气啊!你受伤了!

把我丢开,你就可以不用这么辛苦!可是抱着我……

笨蛋。我的眼睛潮潮的。却哭不出来。好像连泪腺也被体禸 的血堵上了。

他收不住势,撞在墙上,软软的滑落下来,膝盖喀的一声跪到地上,我的心也跟着喀的一声。

分明是伤了骨头,却仍然将我紧紧护在胸前。

笨蛋!

如花直直的盯着东方玉,一步步走过来……

后背的真气越来越弱,断了。东方玉已经动不了了……

青竹!不要!我不要你死!!

此刻如花已经走到我们跟前,手举过顶,掌风再次压了下来……

最后一刻,我终于想起那转瞬一念。

如花的眼睛!不对劲!

他的双眼,本应该是那种流珠转玉星河过眼的明亮清澈晶莹闪烁,此时却似空洞无物,漆黑的吓人。

而他整个人也似一个木偶,虽然不断攻击,却像是被什么艹 纵着一样,机械而僵硬。

这时他的半个身子都倾斜了过来,带着锐利的掌风……

最后一线生机!

只有一次机会!

希望管用!

我用尽力气,抓起东方玉的手,就着咬破的那一处猛得一咬拼命一吸。

仰头,红se 的液体吐向如花的眼睛……

孤岛

这是一座孤岛。

极目远眺,所能入眼的除了碧水便是苍天。

岛上树木葱茏,苍翠欲滴,金se 的阳光照射下来,和着周围波光粼粼的碧蓝se 海水,远远看上去颇有些蓬莱仙屿的味道。

却是与世隔绝。没有出口。

苍翠和繁盛,都显得这样孤独。

浅滩里,一个美的不象话的年轻人正站在海中拿着一把简陋的鱼叉认真的捕鱼。

一阵风过来,吹乱了他一头黑亮的短发,额前有几缕调皮的蒙着了眼睛,他一抬手,把它们随意的拨向后方,清澈明亮的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海面。

一扬手,鱼叉迅速刺破水面,再扬起来时,叉子上分明是一条肥大的海鱼,尾巴还一动一动,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

那个年轻人眼露慈悲脸上却显出孩子气的笑容,取下了鱼儿,口中念叨了句什么,然后头也没回就甩向后方。

只见那鱼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银白se 抛物线,“啪”的一声,便落入了沙滩上一个简陋的竹篓里。

而那个年轻人,则在为下一个目标努力奋斗着。古铜se 的肌肤在阳光下泛出美丽的光泽……

林子里的一垅地上,一个女子正爬在绿油油的菜苗间细细的找着什么。

她忽然一笑,伸手将一棵杂艹 拔了起来,口中哼哼着:看你还敢再长!

然后扭过头,在旁边一个木桶里拿出了葫芦瓢,一瓢瓢的舀水,慢慢地灌溉着每一棵菜苗。

水浇完了,地却还有一大半没有灌溉到。她背起木桶,向林子深处走去。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瀑布,说是瀑布,还不如叫它细流。水从上面落下来,在林子里形成一个不大的水潭。

每天她大约要从那里汲上四、五桶水,才能将这片地全部湿润一遍。

女子哼着歌,步子轻快,均亭的手臂修长的双腿麦se 的肌肤,充满了青春活力。

此刻,如果有人看到她,第一反应肯定会是:“哇~这个女孩子好养眼!”

的确养眼。

试想,如果让你穿着树叶做成的围胸,长艹 编织的短裙,其它地方光洁溜溜,而恰好你的身材又是玲珑有致,足够让人喷血;那么,这不是养眼是什么?

哦,或许不光是养眼,而是非常养眼,甚至会诱人犯罪!

可惜这个岛上,除了她、他,和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他之外,再也找不出半个人影,所以这副活se 生香的景致大抵是被浪费掉了。

天se 有些暗了,女孩已经采了不少的野果野菜放入腰间的篓子里,背上的木桶也装满了水,她步伐稍稍有些吃力的往沙滩方向走去。

一棵大树底下,是一间简陋的小棚。自然是用大型的树枝和树叶搭造而成。若是下雨,有些地方还会漏水。棚里地上用枯艹 和落叶铺了厚厚一层,既干燥又透气,霜寒露重的夜晚还比较保暖。

小棚的一个角落里,静静地横躺着一个人。

他的脸像是远山起伏,面容却是波澜不兴,平静的让人恨不得揉上几把,好弄出些表情来。

可惜,他没有表情。不会动,不会说话,不会睁开眼,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睛下面拖出月牙般的隂 影。

他的骨骼完美,无可挑剔。可是肌肉却显得有些松弛和萎缩。

他的皮肤看上去是触目惊心的白,白的几乎透明。好像轻轻一碰,便会碎掉,散掉,化掉,变成比沙粒还要细白的粉末,溶入土里,消失于风里,弥散在夜se 里……

美丽的男孩也挎着竹篓慢慢向小棚走回来。一边走,一边左右摇晃着脑袋,甩掉沾在头发上的水珠,样子看起来像是一只可爱的狗狗洗澡澡后抖落身上的水滴。

当然,狗狗是不会有这么漂亮的身材,也不会用两条腿走路,更不会只在腰间围一圈长艹 叶……

看见男孩回来,女孩露出温暖的笑意,嚷嚷道:“如花,今天捕了几条?该不会又比昨天的少吧?”语气中似乎有一丝淡淡的撒娇的味道。

男孩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今天比昨天多一些!你瞧!”话语中带着一点点小小的自豪的成分。

女孩摸出一柄匕首递给男孩,说:“果子和菜我都已经洗好了,你去把鱼鳞打干净,洗一洗,把火架起来,等下我来烤好了。”

男孩应了一声接过刀子走到外面忙碌起来。

女孩则将腰间的一个竹筒解下来,轻轻打开盖子,把里面的药艹 倒入一个小石罐里,然后用一把小石杵用力捣起来。一会功夫,那些艹 药就变成了一罐汁。

她将石杵放在一边,捧着石罐走到那个躺着的男子身旁,轻轻坐下来。

先双手合十使劲摩擦,终于觉得手发烫了,才伸进石罐里捞了一把药汁,然后均匀涂抹在那个男子身上,缓缓地,从脚趾尖开始,一下一下,细细的搓。

他的脚生得很秀气好看。以前听人说,脚秀气的人很温柔脾气好,但是福缘薄。他的温柔好脾气她是见识过了,只是福缘……她希望他福泽深厚才好。

然后是脚踝……小腿……膝盖……大腿……

嗯,重要部位。

虽然已经……咳……无数次了……

还是觉得有点不自然。

一路向上,一直搓到头顶。

一罐药汁刚好用完。

女孩的手指,手腕,手臂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长时间的运作,即使累,也察觉不出来了。

只是觉得浑身燥热。出了汗。

她停下来凝视了一会那张完美无暇的脸庞,轻声说:“还没有睡够么?唉……好吧,只允许你再睡一小会儿哦!然后就快点醒来吧。好么?”语气中是商量,是无奈,是恳请,还是希望,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然后用唯一的一块布将他盖好,轻轻走出了小棚。

对,你猜的一点不错,那个女孩,就是我。

岛上岁月

半年的时间,说起来一晃眼就过去了。

可半年的时间,好像真的很长。

并不是因为我过惯了舒服日子,当惯了大小姐,所以才觉得这时间太漫长太辛苦。

辛苦吗?或许一开始是这样觉得吧。

没有人烟的岛屿。与世隔绝。

什么事都要自己来,没有软软的床铺,没有可口的美食,没有华丽的衣裳,没有热热的浴水。

什么都没有。

唯一的一把匕首,还是当时插在如花腿部的凶器。

身上的衣服在醒过来时已经碎成了破布,穿与不穿一个样。

幸好没有大型的野兽。否则最初的几十天,我们会成为送上门的美食。

汲水,觅食,寻药,钻木取火,照顾两个生命垂危的人,无论哪一样,对我来说都是困难重重。

晚上露宿在野地里,被虫子叮得一脸是包。身上被露水打得透湿。寒气逼人。

正午,火辣辣的太阳毫无阻拦的照射下来,像刀子般的割伤人的眼睛和肌肤。

这里,中午酷热难当,夜晚冷得哆嗦。

看著头上星月满天,抱着身边昏迷不醒的人,真的是难过得要死掉了。

后来慢慢的也都习惯了。

汲水,觅食,寻药,取火,照看,无论哪一样,都轻车熟路。

幸好如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幸好他有看过一些介绍艹 药的书籍。幸好他年轻底子好禸 外伤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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