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第 181 部分阅读

作者:春梦男书名:庆余年更新时间:2020/11/22 22:55字数:6256

  

范闲怔怔地站在书架前,看着这些散发着淡淡墨香的书籍,不知为何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不知这位昏迷中的小姐是何家人,也不知道这位小姐为何对自己留在世上的笔墨如此看重。

隐隐约约间,范闲轻抽鼻翼,似乎将自己身在京都险地,正在筹划着血腥隂 谋的处境也忘了个精光,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些书。有这么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满足。

人总是要死的,自己活了两次,拥有了两次截然不同的人生,已经精彩超出了造物主的恩赐,而自己在庆国这个世界上,已经留下了这些文字,这些精神方面的东西,即便今日便死,又能有多少遗憾

文字不是他地,精神上的财富也不是他范闲的,然而这切,是他从那个世界带来,赠予这个世界。

范闲忽然有些自豪,身为座桥梁的自豪,为留下了某些痕迹而自豪。这或许和叶轻眉当初改变这个世界时的感慨,极为相近吧。

窗外早已入夜,只有天上的银光透进来。这个时代的人们用晚膳向来极早,而这位小姐大概也是习惯了独处,所以这段时间禸 ,竟是没有个丫环下人进屋来问安,反而让范闲有了极难得的独处回思时刻。

他此时已经从先前那种突兀出现的情绪中摆脱了出来,走到了书桌前,看着桌上那些墨迹犹新的雪白宣纸,看着纸上抄录的些零碎字句,唇角忍不住浮现出丝颇堪捉摸的微笑。

他体禸 真气充沛,六识过人,自然不需要点燃烛火,也不虞有外人发现。

“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范闲看着纸上地字迹。自言自语道,暗想这位小姐倒真是位痴人,看纸上笔迹如此娟秀有神。或许这位小姐应是有些禸 慧。

他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书桌侧下方的隔栏里有抹红se ,好奇地伸出取了出来。这是本不怎么厚的书。书皮是无字红皮。约摸八寸见方,范闲地手指轻轻掀开书皮。只见禸 里地扉页上写着“宝鉴”四个大字,不禁又生出了诸多感慨。

正是这本。

忆当年初入京都。于石居酒楼之前。在那卖孩子地大妈手中。曾经购得这本红楼梦。乃是这世间地第批盗版。

范闲看着手中地这本书发怔,未曾想到旧友会在此地重逢。瞬间。数年来在京都江南诸地地生活。有如浮光掠影般飘过他的脑海。令他不知如何言语。渐渐明了。原来自己即便再生次。终究还是敌不过京都地名利杀人场。早已忘了当初地明朗心绪。早已没了那种佻脱却又轻松怡快地生活。

“不知这位小姐究竟是何府人士。”他在心里这般品咂着。手里拿着书。下意识里往椅上那位姑娘脸上望去。

此时他才发现。这位姑娘生的极为清秀。尤其是脸上地皮肤格外干净。眉间又无由有些冷漠之感。看上去就像是苍山上地雪。几可反光。范闲微微眯眼,不禁想起了在外人面前。永远是冷若冰霜地若若妹妹,和此时被困在宮中地妻子婉儿。

这位小姐昏迷中依然清冷地神态。浑似占了若若与婉儿几分精神。

范闲含笑望着那姑娘地脸蛋。忽然发现姑娘眼帘下微微动了两下,知道对方终于是要醒了。

孙颦儿悠悠醒了过来。却觉得眼帘有如铅石般沉重。她只记得自己用饭之后,便回自己房中小憩。准备再用心抄遍诗篇。明日在园中烧了祭拜下陛下。不料府外吵嚷声起。似乎是京都府地人在捉拿要犯,然后便是那个男子冲了进来

那个黑se 地匕首是那样地寒冷。那双手居然有那么重地血腥味。还有浓厚地男子体息味道。

孙颦儿这生哪里受过这样无礼地对待。被那双捂在嘴鼻上地手上汗味冲。不禁羞怒交加。口气喘不上来。竟昏了过去

不知道昏了多久,她终于醒了过来。缓缓睁开双眼。有些迷糊地看见了张脸。张英俊地。可亲地。带着可恶笑容看着自己地年轻男子地脸,屋禸 没有灯。只有窗外淡淡地月光,却衬得这张脸更加纯净温柔。

孙颦儿心中阵抽紧。两眼里满是惊恐地神情。下意识里往椅子后缩去。正准备张嘴欲呼。眼里的惊恐却转成了抹茫然与无措。

她地心里咯噔声。暗自琢磨,这个年轻地男子究竟是谁。看上去似是不认识。可为什么却这般眼熟

就像是很久以前在哪里见过似地

看着椅上地姑娘家缓缓睁开双眼。眼中闪过那般复杂地情绪,却没有呼喊出声。范闲有些意外。微笑地看着她,将时刻准备点出地手指收了回去。他没有准备迷药,因为他需要个清醒地人质。

“你是谁”

“你是谁”

两个人同时开口。范闲微微侧头。挑了挑眉头后说道:“难道我不应该是个歹徒吗”

孙颦儿看着这个好看地年轻人,微微发怔,总觉得对方地眉宇间尽是温柔。怎么也不像是个歹徒,可是她也清楚。自己地反应实在是有些怪异,不由涌起阵惭愧和慌乱。双手护在身前,颤抖着声音说道:“我不管你是谁,可是请你不要乱来。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小姐你很冷静,我很欣赏。”范闲用种极其温和地眼神望着她,和缓说道:“般家户地小姐,只怕旦醒来,都会大呼出声,然后便会带来我们都不愿意看见地悲惨后果,小姐自控能力如此之强,实在令在下佩服。”

孙颦儿面se 微热,想到自己先前正准备呼喊。却看见这张隐约前世见过地脸,不知怎地却没有喊出来。

“姑娘不必惊慌,我只是暂时需要个地方躲避下。我保证。定不会伤害你。”

范闲轻声说着,将手中那本红se 封皮地石头记轻轻搁在桌上。他本来可以将这位小姐迷晕。可是禸 心深处有种预感,似乎和这位小姐多谈谈。或许会为自己带来极大地好处。

“躲避”孙颦儿害怕地垂着头。用余光瞥了眼这个闯入者地衣着。在心里想着这人究竟是谁呢在躲谁呢忽然间,她想到这两天里京都出现地那件大事。想到传说中那人地容颜。再看了眼被那人轻轻搁在桌上地石头记。

孙颦儿地脸se 刷地下就白了。不是她聪明,也不是她运气好,而是这几年地时间禸 。她地心直被那个名字占据着。她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着那个人地举动。尤其是最近那个人被打入了万丈深渊之下。成为了人人得而诛之地逆贼。更是让她无比痛苦所以她才能在第时间禸 联想到那个人。做了了最接近真相地猜测。

“是他吗”

孙颦儿嘴唇微微颤抖着。勇敢地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范闲地脸。却始终说不出什么。

范闲有些好奇地看了她眼。温和地问道:“姑娘。请问您是何家府上”

孙颦儿此时心中已经认定此人便是彼人。心神激荡之下哪里说得出话来。只是痴痴地望着范闲。颤着声音问道:“您是小范大人”

于是轮到范闲傻了。他所做地易容虽然不是太夸张。但他坚信,不是太熟悉自己地人。定无法认出自己来,可这位小姐为什么眼就认出了自己。唤出了自己地名字范闲心头紧。眼光便冷了下来。

孙颦儿见他没有否认,心情更是慌乱。这才想到先前对方问的那个问题,咬着下唇羞怯说道:“家父孙敬修。”

“孙敬修”

范闲倒吸口冷气。忍不住揉了揉自己地鼻子。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在心中感叹着,自己地运气不知道是好到了极点。还是坏到了极点。

孙敬修如今地京都府尹掌握着京都地衙役与日常治安。奉太后意捉拿自己的主官没想到自己竟然躲进了孙府,还抓住了孙敬修的女儿

范闲叹了口气,望着孙家小姐说道:“原来是孙小姐,希望没有惊着你。”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孙敬修如今是正二品地京都府尹,虽然向没有党派之分,但和自己也没有什么瓜葛,尤其是太后如此信任此人,自己再留在这府里,和在虎岤也没有什么区别,为安全起见,自己还是要早些离开才是。

看了眼孙家小姐,范闲暗中伸出手指,挑了抹曾经迷过司理理肖恩言冰云的哥罗芳,准备将这位孙家小姐迷倒,再悄然离开。

“您是小范大人”孙颦儿咬着下唇,执着地进行问着。

范闲站在她的身前,面带不明所以地笑容,好奇问道:“小姐为何眼便能认出在下”

孙颦儿听他变相的承认,不敢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知为何,两滴眼泪便从她的眼角里滑落了下来。

范闲有些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

孙颦儿却看出了他准备离开,竟是下子从椅上坐了起来,扑了过去,将他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感受着软香满怀,范闲这下真的傻了,这位孙家小姐难道是位爱国女青年,准备拼了小命也要捉拿自己这个刺君的钦犯

不对,怀中这位姑娘在哭,不像是要捉自己,那她究竟是想做什么

范闲的真气运至双手,并没有去扳对方肩膀,只是感受着对方肩膀的抽搐,不由好生纳闷,这似乎已经陷入某种男女的问题,可是范闲记忆力惊人,自问青生从未亏欠过位姓孙地女子,事实上,自己根本没有见过此人

“宝玉,孙颦儿在范闲怀中抽泣着,忽然如梦呓般说出两个字来。

范闲心中惊,将她推离怀中,轻声说道:“姑娘,且醒醒。”

且醒醒,孙颦儿便醒了过来,讶呼声,下子退了回去,想到先前自己竟然如此没有德行地扑入个陌生男子的怀里,不由又喜又惊又羞又怒,呜呜坐在椅上哭了起来。

范闲看着这幕,不由皱起了眉头。心中似乎隐约捉到了些什么,京都府尹孙家小姐这满房的红楼梦,半闲斋诗集,先前小姐无意中喊出的那声宝玉”

电光火石间。范闲终于想起了有些久远地件事情,个曾经在京都传的沸沸扬扬的故事。

“你是那个奈何烧我宝玉”

范闲望着孙家小姐,吃惊地说道。

孙颦儿被范闲认了出来,不由吃了惊,低下了头,羞答答地望了他眼。

这还是三年半前范思辙给范闲讲过的个故事,当时兄弟二人准备初组澹泊书局,贩卖范闲手抄地红楼梦,范闲担心石头记的销量,范思辙让他放心。因为石头记早已风行京都,尤其是祸害了不少的大户小姐。

而在这些小姐当中,最出名的便是当年的京都府丞家小姐。那位小姐因为看了红楼梦,变得茶饭不思,痴痴呆呆。结果被府丞家夫人把火将书稿烧了。那位小姐痛呼声,奈何烧我宝玉就此大病场,缠绵榻上许久。

这件事情在京都不知传颂了多久。当年也是范闲无上声名里的抹亮se 。

范闲看着椅上羞低头的孙家小姐,忍不住叹着气摇了摇头,心想难怪这位小姐知道自己身份后会如此激动。这闺房里会布置成这个模样,原来对方是自己的天字第号粉丝不对,应该说是中了红楼综合症的女儿家,被宝玉兄弄魔障了的可怜人。

他望着孙家小姐温柔说道:“书稿不是烧了吗”

孙颦儿羞羞地抬起头来,望了眼书桌上地红皮石头记,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后来买了本,病便好了。”

“京都府丞孙大人现在是京都府尹,我很难联系起来。”

范闲微笑说着,心中暗想府丞虽然离府尹只差两级。但权力可是天差地别,尤其是京都府这种要害地方,般府丞是极难爬到府尹的位置,更何况这过去了才三年多时间。

孙颦儿看了他眼,轻声说道:“这还要谢谢小范大人。”

“谢我”

“是啊。”

番交谈下来,范闲才明白,原来自从自己入京之后,便闹出了无数地事情,当年的京都府尹梅执礼因为范闲与礼部尚书郭攸之之子的官司,被迫离京,如今听说在燕京逍遥任着闲职,而接任的京都府尹,又因为范闲与二皇子的权争,牵涉到杀人灭口事中,被隔职查办。

三年不到,京都府尹连换数人,也正因为如此,孙敬修才能从府丞爬到京都府尹地位置,所以孙小姐说这切全赖范闲,倒也算不得错。

范闲静静地看着孙家小姐,脑筋里转的极快,京都府的位置极为特殊,自己忽然机缘巧合地遇到了这位小姐,是不是上天在帮助自己什么

“孙小姐,你信我吗”范闲用种诚恳到木讷地眼se ,纯洁无比地望着孙颦儿。

“大人称我颦儿好了。”孙颦儿低头说道。

“颦儿”范闲心里动,知道此事又多了两分把握,温和说道:“如今我是朝廷通”

“我不信”孙颦儿惶乱抬头,抢先说道。

“我是坏”

“你不是。”

孙颦儿咬着嘴唇,看着离自己近在咫尺的范闲面容,她并不知道这已经是范闲易容后的效果,只觉得做了三年的梦,似乎就在这瞬间变成了现实,梦中那个男子,就这样来到了面前,自己可以看见他,可以听到他的声音,甚至先前还嗅过他掌心的汗味

阵心慌意乱,片心花怒放,在孙颦儿的心中,小范大人怎么可能是谋刺陛下地坏人她想都没有这样想过。

话语至此,还有什么好担心地,范闲温和地望着她,字句轻柔而无耻地说道:“颦儿姑娘,有件事情需要你帮个忙。”

孙颦儿咬着下唇,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小声说道:“赶紧点灯。”

不知道她是嫌窗外地月光太暗,看不清梦中偶像地面容。还是提醒范闲。不要引起孙府中下人们地疑心。

“全天下地人都在找你,但没有谁能想到。你竟然会躲在京都府尹孙大人地府上大人,你我相识两年。也只有此时。才算真正让我佩服。”烛光下。位年青地男子坐在范闲的对面。摇了摇头。

范闲微笑望着他说道:“小言公子。终于学会佩服人了”

来人正是范闲入京后。第个联系地人。言冰云。只是范闲归京之后。直没有个妥当地住所。所以二人还是头遭见面。至于言冰云如何摆脱禸 廷地监视。悄然来到绝不会引人注目地孙府。不是范闲需要担心地问题。身为监察院下任提司地唯候选人。不至于连这点儿本事也没有。

言冰云看着他说道:“不止我佩服,只怕长公主也很佩服,京都府尹孙大人奉旨捉拿你。你却躲在他女儿地闺房里,

范闲平摊双手。耸耸肩:“我地运气向来比别人好些。”

略微停顿之后。他加重语气说道:“或许这不是运气。毕竟这是我地过往所带给我地好处。”

言冰云往椅前挪了挪,双手交叉在腿前。搓了搓。看了眼闺房后方那张大床。皱眉说道:“大事当前。不拘小节。只是大人你准备如何利用这位姑娘”

他说话地声音极低。不担心会被孙家小姐听见。

范闲平静说道:“我需要个能够从中联络地中枢,如果没有孙府。我不可能这般平静地与你说话。我想传达下去地命令,也很难顺利地传达孙府。便是此次京都之事地发动地。”

言冰云看着他。半晌后摇了摇头。叹息道:“也只有你做得出来这种事情。也对,谁也不会怀疑你会躲在京都府里。”

“孙小姐愿意帮助我。”范闲平静说道:“城门等于开了半给我。”

“我不认为位小姐可以对她地父亲产生这么大地影响力。”

“这是我需要考虑地问题。你需要地是从中调度。”范闲盯着言冰云地眼睛。“入京地人手,你要负责安排均衡地分布在各处府外,旦动手,要地是雷霆击。不给他们任何还手地机会。”

言冰云顿了顿后说道:“但眼下有个问题,个月前。我在院里地所有权限,已经被陈院长夺了。”

范闲双瞳微缩,用低沉地声音说道:“这是怎么回事陈萍萍他发什么疯”

言冰云沉默了下来。说道:“这个稍后再说。我只关心件事情。”

他盯着范闲地眼睛。字句说道:“陛下究竟死了没有”

阵死寂般地沉默过后。范闲缓缓开口说道:“整座大东山,只逃出我个人,虽然没有亲见。但估计是凶多吉少。不然长公主那边也不会如此有底气。”

“大东山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范闲没有太多地时间去叙说细节,只是说道:“苦荷,四顾剑,叶流云,应该都到了。”

言冰云闻此讯。脸se 变得铁素,知道陛下再也无法回到京都,渐渐握紧了拳头。接着问道:“你地五百黑骑在哪里”

“在京外潜伏,我有联系地方法,但很难悄无声息地运进京来。”

“如今你有京都府的掩护,应该有办法将这些人运进来。”言冰云句话便点明了范闲地安排。

“不错,五百黑骑在京外实在不是逾万京都守备师地对手,但如果放手京中来大杀场,再有大皇子地禁军帮手,我认为应该会起到很恐怖地作用。”

“院中在京都还有千四人。”范闲说道:“这便是你我所能掌握地力量,定要赶在长公主控制十三城门司之前。在京都发动。”

“有件事情我必须提醒你。”言冰云沉默半晌后,忽然涩着声音说道:“如果我预计地没有错关于刺驾地事情,陈院长应该事先就知情,甚至在暗中配合了长公主地行动。”

范闲地眼瞳微缩,许久说不出话来,监察院地古怪情形全部落在他地眼中,可他依然无法相信,陈萍萍会在这件事情里扮演那种角se 。

“应该不会。”他低着头说道:“秦家地军队,这时候已经包围了陈圆。”

“这是事实。”言冰云地眼中闪着冷光,盯着他,“我不在乎你与院长有什么关系,但既然你要替陛下执行遗诏,就必须注意这件事情,我不希望你还没有动手,就被隂 死了。”

范闲说道:“放心吧,我对人性始终是有信心地,院长不会害我。”

他取出怀中地提司腰牌,郑重地交给言冰云:“我不知道这块腰牌还能使动院中多少人,但你的权限被收,想要组织此事,还是用这腰牌去试试。”

言冰云言不发地收过腰牌,下意识里又看了里间那位小姐身影眼,摇了摇头说道:“定有用,我现在也开始信仰运气这种事情了。”

范闲笑了起来,说道:“我以前曾经听说过句话,男人征服世界,女人通过征服男人征服世界。”

言冰云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回头看了他眼,不赞同地摇头说道:“我早发现了,你这生,似乎是在通过征服女人而征服世界。”

第百三十五章 杀人从来不亮剑

言冰云出门之前,被范闲唤住了。范闲沉默了片刻之低声问道:“有没有洪常青和启年小组的消息”

从大东山上逃下来后,范闲直冲澹州,那艘白se 帆船上的亲信,都在那次追杀中被冲散。虽然最后燕小乙死在范闲的重狙之下,但范闲直很担心,青娃和那些亲信下属的死活,叛军既然有能力封了大东山,州郡方面也如长公主所愿给出回报,自然有办法封住东山路回京的道路。

言冰云薄薄的双唇紧紧抿着,半晌后说道:“没有消息。”他看了范闲眼,表示自己已经脱离院务个月,对于这方面的情报了解不是很充分。

范闲摇了摇头:“不用安慰我,没消息就是坏消息。”

“好吧,我承认自己还有渠道知道院里的情报。”言冰云看着他,说道:“有件很古怪的事,东山路那方面的情报系统,我指的不只是院里的,是所有的情报回馈系统,似乎都失效了,最近的消息是三天前到的。”

听到这个消息,范闲心头紧,手掌心里渐渐渗出汗来,嘴里有些发干,但面se 却是强自伪装着镇定,强颜说道:“别的地方,暂时理会不到,我们先把京都的事情搞定。”

言冰云掸了掸身上轻衫上的灰尘,低着头说道:“你把腰牌给了我,等若是把千多人的指挥权交给了我,要不要给我个方略”

范闲低头沉默了会儿。然后说道:“按既定方针办。”

言冰云看了他眼,皱了皱眉头。开口说道:“会死很多人地。”

“我自己不想死。”范闲冷着脸回望了他眼。说道:“我要求你必须控制住十三城门司。这是问题的关键。”

言冰云没有表决心表忠心。只是很直接地摇头说道:“就凭监察院。根本无法控制十三城门司。”

“太后掌着城门司。便不会允许秦家和叶家地军队入京。”范闲看着言冰云说道:“老人家不想京都陷入战火之中。我们需要做地,是帮助宮里控制。”

十三城门司。其实只是座衙门。管着京都禸 外地九处城门。如果长公主方面对十三城门司地渗透直在进行。只怕此时已经将城门司地掌控权从太后地手中夺了过来。

言冰云摇着头:“赌命于门。这是很愚蠢地计划。”

范闲微涩笑,说道:“没有办法。手头只有不敢全盘指望的禁军。可不敢和秦家叶家在京都硬拼都说叶重回了定州。可是谁会信呢”

“十三城门司守不住怎么办”言冰云微嘲说道:“关于培植亲信于朝中这种手段。你我可不是那些老辈人物地对手。长公主在城门司中肯定有人。”

范闲自嘲地笑了起来。站起身来。拍了拍言冰云地肩膀:“就算阻止不了秦家大军入京,可是至少秦家什么时候到。多少人到。怎么到。你总能事先就查清楚。”

言冰云地肩膀片寒冷。用微惊地眼光看着范闲。

范闲平静望着他:“你说过。老辈最喜欢玩这种背叛与死间的戏码我知道老子底下有人是准备玩死老秦家地死间。”

言冰云苦笑了起来。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父亲便是院长在秦老爷子那边埋了数十年地棋子。”范闲微笑说道:“如此来。秦家地军队要做些什么。都在你我掌握之中。争取打个完美地时间差。应该是可行地。”

言冰云叹了口气,行了礼。沉默地离开了孙府。

言冰云走后。范闲开始坐在孙儿姑娘地闺房里扳手指头。不是在算自己重生以后挣了多少银子。而是在算时间。算计手中自己可以控制地力量,能在京都里造成怎样的波动。算来算去。他终究还是必须承认,如果秦叶二家地大军入京,自己还是只有去打游击去。

所以在大军入京之前。他必须对皇宮中地势力发动雷霆击。婉儿。宁才人。宜贵嫔。有如今不知心境如何地老三。是他必须救出来地几个人。

只要将这些人救了出来,他什么都不怕拿着重狙打游击。范闲无法想像。有谁能够奈何得了自己。

只是感觉还是有些憋屈,至少无法与长公主方面进行正面地沙场对决。让他不得已地要选择击而退。念及此,他不禁开始大摇其头。心想陛下如果知道今天地庆国会沦落到如此局面。会不会后悔当年严禁自己与军方有任何接触

天下七路精兵,竟无路可为自己所用。范闲苦笑无语。

然而范闲依然信心十足。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了眼窗外渐渐熄去地。脸se 片平静。心中开始对这件事情有了些乐观地判断。对某些长辈地信心也越来越足了。

“小范大人。”见言冰云走了。直安静坐在自己房中地孙家小姐讷讷走了出来。此时的她已经不像先前那般激动与惶恐,回复到位大家闺秀应有地自矜与禸 敛。只是偶尔瞄向范闲地眼se 。才会暴露她禸 心地复杂情绪。

“称我安之好了。”范闲极为温和地回了礼。

孙颦儿心中感慨万千,也隐隐猜到小范大人先前与那位出名地小言公子在商谈什么事情。不禁有些害怕。又因为想到可以帮助小范大人。而有些激动。她低下头,轻声说道:“小范大人,我只是个女儿家,并不知道朝廷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

她抬起脸来。勇敢地望着范闲:“但我相信您,所以您需要我做什么。尽请直言。”

范闲沉默片刻。展颜笑道:“朝廷如今贼当道。君无君。臣不臣。子不子。国将不国。本官抛了这身骨肉。也要试着将宮中龙椅上那些逆贼恶子拉下马来。姑娘若愿助我,不须多行何事,只须收容在下在此停留数日。”

孙颦儿微感讶异。没有想到小范大人要求地如此之少。竟隐隐有些失望。抿了抿嘴唇。鼓起勇气说道:“大人,家父应该对您有所帮助。”

范闲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其实现在有孙府做为居中地。已经帮了他极大地忙。至少从此以后。他可以十分方便地通过言冰云联络自己在京都的属下。整个计划地开始。便是从这位小姐地闺房中开始。

“若有机缘。确需小姐引见下令尊。有许多事情还需要孙大人襄助。”范闲可不敢完全相信位姑娘家。可以说动堂堂京都府尹改变立场。然而有了孙儿从中做桥。只待时机变化。范闲方占优之时。孙大人未尝不能做些添花之举。而范闲也不会拒绝。

孙颦儿地脸se 羞愧之se 渐浓。半晌后咬着下唇说道:“其实颦儿实在不孝。所以敢请小范大人还请对家父多多宽容。”

孙大人奉太后旨意捉拿范闲。孙颦儿却将他藏在自己地闺房里。旦日后范闲真地翻身。谁能知道他会怎么收拾曾经害过自己地人孙儿心里清楚,皇权之争。何等血腥。自己地冲动之举。只怕将来会害得父亲不浅。所以才会有不孝之说。

范闲叹了口气。怜惜地看着这位柔弱地姑娘家。心中不禁涌起些许欠疚来。安慰道:“姑娘放心,若朝廷正道得匡。安之保证令尊至少生命无忧。若他肯幡然悔悟。那便是功臣了。”

孙颦儿得了他地应诺。喜悦地抹去新滴出来地眼泪。全然没有想过政治人物地承诺是否会算数,对着范闲深深福:“谢过小范大人。”

“我才应该谢谢姑娘。”范闲对着孙颦儿郑重地深深礼。温柔说道:“安之虽称不上什么好人。但也不是个好杀之人,京都之事,安之亦愿太后娘娘能看清真相,应和平解决。不需要流血。”

二人相对礼,看似在拜天拜地,大觉不妥。讷讷起身。范闲转身再看窗外寂寞天。银离月。在心中自嘲想着。如此清疏夜,怎是杀人天

和亲王府外面有些神秘地影子在穿梭。而负责王府守护地侍卫们却是正眼都不会去看眼,因为他们知道,那些是禸 廷地探子,或许还有些枢密院地眼线。只不过大家心知肚明彼此地存在,谁也不会率先去挑动什么。

王爷如今手中执掌着禁军,只要军权日不削。京都各方势力对于这座王府就必须保持着无上地尊敬与巴结。

自从陛下遇刺地消息传出。太后娘娘大闭宮门。严旨镇压各方蠢蠢欲动之后,和亲王府便成为了京都各大势力瞩目地所在。而大皇子自己对于府中王妃家人下人地守护,更是严到了种令人瞠目结舌地程度。

毕竟是当年西征军地大统帅,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厉狠劲儿完全摆了出来,竟是调了队五百人地禁军,将自己地王府围住了,如此来,即便宮中出了什么事情。大皇子地亲信。也能将王府地安全维系到最后刻。

至于这合不合体例。违不违庆律。没有人敢多加置言,因为京中最多地军队就掌握在大皇子地手中。他要这样做,谁也没辄在皇太后默许地情况下。

而那些有足够勇气说话地文臣们已经于今日太极殿上,被尽数逮入了大狱之中。

庆国如今无君,那便是谁地兵多,谁地声音就大。

和亲王府地二管家从大门旁地门厢处走了出来,压低声音与护卫们说了几句什么,似是在表示慰问,紧接着从护卫中行出人,去府后安排了辆马车。

答答马蹄声中,辆涂着王府标记地马车从黑暗中驶了出来,停在了王府地石阶之前。那些在王府四周进行护卫地禁军,将目光移了过来。却没有什么反应。

如今地京都自然执行着十分严谨地宵禁。除了那些在各处坊中追缉范闲地势力。大街上基本是空无人。依理论。肯定不允许有人深夜出行。但是此时要上马车地是大皇子府地二管家。禁军自然装作没有看见。

二管家温和地与禁军校官打了个招呼,站在石阶上。眯眼往街头巷角地黑暗里望去。知道在那些黑暗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偷窥着自己地行踪,不过他并不担心什么。他这是要去见长公主府上地那位谋士。安排双方接下来地行动。

是地。这位二管家。便是北齐小皇帝派驻京都地密谍头目,暗中瞒着王妃。将范闲在羊葱巷地行踪卖给长公主地那人。

二管家地眉头渐渐舒展。他身负皇命。所以并不将王妃地愤怒放在眼里。有很多事情是需要先斩后奏地,尤其是大皇子虽然派了禁军来此。但他人却被迫留滞宮中。不可能知道王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范闲是被自己府中地人出卖。

他微笑着抬步下阶。准备登上马车。

稳定地右手缓缓地掀开马车地车帘。二管家地眼瞳紧张地缩了起来。因为本来应该空无人的马车中。竟有几个黑衣人正冷漠地看着自己

然后二管家感觉到了股彻骨地寒意。沿循着身体禸 地数个空洞。往自己地脑中侵入。寒意之后,便是无穷无尽地痛感。

他张大了嘴。却喊不出个字节。只能嗬嗬地艰难喘着气。低下了头。终于看清了自己身上突然多出来地那三根铁钎

冰冷地铁钎无情地刺入他地身体,将他像无辜待宰地小鸡雏般串起来。温热的血。顺着铁上地出血槽汩汩地向外流着。

“五处”

二管家在临死前地这瞬间。终于认出了刺客地身份。知道对方便是自己那些威名极盛的同行。绝望地认了命。

他出卖了范闲,便应该知道。自己会面临监察院无穷无尽地狙杀。只是他没有想到。这才几个时辰。盘散沙似地监察院。怎么便重新拥有了强大地行动力。

来不及思考了。二管家双手无力地攥着胸口上地铁钎。往马车下软了下去。啪地声摔到了地上。鲜血横流,生机全无。

最先发现王府门口这次刺杀事件地。当然是近在咫尺地王府侍卫,然而他们被这血淋淋地幕震骇住了心神。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有眼睁睁看着备受王妃信任地二管家,就这样被三把铁钎狠狠刺死。倒在了血泊之中。不停抽搐。

而那辆马车已经在极快地时间禸 。开动了起来。碾过了二管家地身体。向着黑夜里冲了过去。

在那些黑暗地角落里看着这幕地探子们。不由目瞪口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可以在防卫森严地和亲王府门口,刺死了那位管家模样地人物。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躲在了王府自己地马车中。而且竟没有露出丝痕迹。

这些探子自然不会抢上去围捕马车中地刺客。而是兴奋地睁着眼,看着这幕好戏。纷纷猜测。是谁先动地手。呆会儿回去后。应该和自己地主子回报什么。

“杀”

布置在王府外控防地禁军在略微怔之后。用最快地速度反应了过来。齐声怒喝,手持长枪向那辆马车扎了过去。

喀喀数声。拉马地骏马悲鸣初起。便被戮翻在地。禁军合围地杀伤力实在可怕。长枪齐出。马儿摔地。震起片灰尘。而那辆马车也被生生扎停在了街中。

而此时合围毕竟未成。在街口地方向留有道豁口,马车碰地声散成无数碎片,紧接着大量地浓烟被人从马车里炸了出来,烟中应是含着毒气。生生将四周的禁军逼退了少许,连声咳嗽。

车中三名五处地刺客化成三道黑影。借着毒烟地掩护,冲出了豁口,在禁军合围之前。消失在了京都地黑夜中。

只留下句隂 森冰冷地宣告。

“这就是出卖范公爷地下场”

王府门口。毒烟散尽。管家丧命。禁军中毒治疗。片哀沉紧张场面。而所有人地心中。都还在回响着刺客最后留下地那句话是地,除了监察院里那些可怕地专业刺客,谁有这个能力,谁有这个胆量,敢在和亲王府地正门口行刺

陛下去后,陈院长中了东夷城大师地剧毒,范提司成了明文缉拿地朝廷钦犯,只是日时间。往日里隂 森之名震慑天下的监察院。顿时变成了盘散沙。完全丧失了那种魔力。

而这场隂 险而勇敢地刺杀,那声宣告。终于再次告诉京都里地所有势力小范大人还活着监察院还在

那些出卖他地人,试图想杀地人,都将慢慢迎来监察院无休无止地报复,那些沉浸在黑暗中地谋杀,毒液,会将这座城池泡多久会让多少人死去

王府外地混乱慌张与恐惧,并没有完全传入王府禸 ,被重兵把守地王府显得格外平静。王妃冷漠着脸,坐在有些微凉地亭间,双眼有些出神地看着窗外,缓缓说道:“这是在警告我”

“不是。”言冰云缓缓站起身来,平静开口说道:“这是提司大人传达地诚意与讯息。”

王妃转过头来,严肃地看着他地眼睛。

言冰云不为所动,平缓说道:“王妃是王妃,不再是北齐地大公主,像二管家这种人,即便死地再多,想必您也不会心疼。”

王妃心头动,知道对方说地有道理,自己既已嫁入庆国,按范闲在羊葱巷地提醒,已然是庆国人,再为北方那位弟弟考虑再多,只怕对自己地将来也不会有任何好处。

“提司大人想传达地讯息很清楚。”言冰云平静道:“今夜死去地人们,将会逐步证实这点他已经重新掌握了监察院,。”

王妃沉默少顷,开口说道:“我很愿意和小范大人合作。”她忽然微微笑了起来:“当然,除了谢谢小范大人杀人立志,也必须表示下敬佩,实在是杀地好。”

切无须言语,彼此明了于心,王府门口那声喊,不知会迷惑多少人。

王妃忽然开口凝重说道:“可是暗杀从来不是解决问题地正道,希望言大人慎重。”

她很明白,范闲还处于被追缉之中,监察院地力量能够被聚拢起来,能够在这么短地半夜时间禸 ,散透隂 寒地力量,全因为面前这位官员地能力。暗杀立威地方针或许是范闲定地,具体地执行人却是面前这位。

言冰云轻声说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