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第 174 部分阅读
作者:春梦男书名:庆余年更新时间:2020/11/22 22:54字数:6233
想那小白脸能从数百丈高的绝壁上滑下来,又岂能以常理推断。
看出燕小乙的担忧,秦易平缓说道:“明日,最迟后日,沿路各州地计划便要开始发动,虽然无法用监察院的名义,但是我们这边的消息要传出去,范闲刺驾,乃是天字第号重犯,他怎么跑”
燕小乙嘲弄地看了他眼,没有说什么,心想般地武将怎么清楚位九品强者的实力,如果让对方上了岸,投入茫茫人海,就算朝廷被长公主糊弄住了,颁给范闲个大大的谋逆名目,谁又能保证范闲无法入京。
“范闲如果脱身上岸,肯定会寻找最近的监察院部属向京都传递消息。”燕小乙冷漠说道:“虽说州郡各地都有监察院的密探,但他最放心,离他最近的毫无疑问是他留在澹州的那些人。”
秦易会意,说道:“我马上安排人去澹州。”
如果范闲此时在这艘船上听到这番对话,定恨不得抱着燕小乙亲两口,他在许茂才的船上苦思冥想如何才能回到澹州自己的船上,料不到燕大都督便给了这么个美妙的机会。
只是他为什么要去澹州
燕小乙布置好所有的事情,缓缓抬头,右手食指与中指下意识地屈了起来,这是常年的弓箭生涯所带来的习惯性动作,随着他手指的屈动,他的眼光已经落在了遥远的黑暗的大东山山顶。
他知道皇帝陛下在那里,也知道迎接皇帝陛下的是什么,但纵使是谋反已经进行到了这步,身为军人的他,依然对那位皇帝存着分欣赏,三分敬畏,五分不自在。
如果不是独子的死亡,让他明确了自己的儿子总是不如皇帝的儿子金贵,或许燕小乙会选择别的法子,而不会像今夜样。
好在山顶上的事情不需要自己插手,燕小乙这般想着,山门前的亲兵大营交给那个人,这是协议的部分,自己的心情也会顺畅些。
然后他向着海面上极为恭谨地行了礼,祝愿那位马上将要登临东山的舟中老者,代自己将陛下送好。
第百十七章 追捕中
如牛乳般的白雾平缓地铺在海面上,四周片宁静,只有不远处隐隐传来的水波轻动之声,声音愈来愈清晰,三艘战船像幽灵样破雾而出,渐渐露出黑se 船身的整个躯体。
许茂才站在船首,与手下的校官低声交代着什么。这行三艘船领命沿海岸线往北追缉,没有用多长时间,便到达了指定的位置。此处离儋州约摸还有十二里的距离,监察院那艘白帆的船只正停在澹州南的码头上。
有浓雾遮掩,这三艘战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监察院的船只,然而这样也为他们的搜寻带来了不可知的麻烦。此时水师的士兵们已经知道,夜里从大东山上逃出来的那个黑衣人,正是此行的目标,监察院提司范闲。他们不清楚上司们为什么要把自己这些人派到澹州南来,因为他们不知道燕小乙断定范闲脱困之后,定会在第时间禸 与这艘白帆船上的亲信取得联系。
范闲穿着件有些宽大的亲兵衣物,将黑se 的夜行衣和装备都包裹住。他藏在战船的前舱房中,并不担心被船上地人发现。他的双眼透过窗棂的缝隙往外望去,微微眯着。心里在担心雾那边的那艘船。
三艘船在海上往北行驶,直与海岸线保持着绝佳地距离,许茂才几次试图让船只离海岸近些,又担心动作太大。引起追捕者们的疑心,所以范闲在这个时辰里。竟是没有办法上岸。
范闲也想过单身逃脱。但他不放心留在澹州南地部属。启年小组还有个小队留在船上,他很喜欢地洪常青还在负责那艘船上地事务,此时追捕的三艘水师战船围攻,如果自己跑了。那些下属的生死怎么办
他不知道燕小乙是不是在这三艘船中,心中涌起股愤怒而无奈的情绪。他总以为自己地运气好到极点,此时才发现。运气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双刃剑。
如果自己不现身,监察院那艘船定会成为水师的首要攻击目标。船上地人们没有谁能活下来。
如果这三艘战船全部被许茂才控制。范闲当然有更好的办法处理。问题在于秦易提督没有犯这种错误。三艘战船分别从三位裨将属下调出。
更关键地是。范闲不认为燕小乙会轻忽到这种地步,如果对方认为自己在逃脱后去寻找澹州南的监察院部属。又怎么会不跟着自己
他坐在了窗边地椅子上。调理着呼吸。知道自己即将面临地是个两难地选择燕小乙调兵强打澹州南。这是在用自己下属地性命逼自己现身只怕燕小乙早就猜到了自己躲在船上,只是不知道自己在哪艘船上。又不方便不给胶州水师颜面来搜。
问题是范闲也不知道燕小乙此时在哪艘船上。如果知道就好了
白雾愈浓。海风却愈劲,渐渐将浓如山云般的雾气刮拂地向两边散去,透过窗子。隐隐可以看见岸边地山崖和那些青树,而安静停泊在海边,有如处子般清美可爱地白se 帆船。那艘陪伴范闲许久地白se 帆船,也渐渐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范闲地心紧了紧。岸上地山崖青树对他地诱惑太大。如果舍了那艘船。直接登岸。就算燕小乙此时在船上,上岸追缉。他自信也有六成的机会逃出去。混入人海。直抵京都。
可是那艘船对范闲的诱惑更大。那艘船上下属们地生死对范闲也很重要。归根结底。他两世为人。依然没有修练到陈萍萍那种境界他必须登上那艘船,必须在水师叛军发起攻势前,提醒那些依然沉浸在睡梦中的下属们。
三艘水师战船上渐渐响起绞索紧崩的声音。范闲地心头再紧,知道船上配的投石器在做准备了。而远方那艘白se 帆船上地人们。明显因为深在庆国禸 腹。又没有大人物需要保护,从而显得有些放松警惕。没有察觉到海上地异动。
范闲地眼瞳微缩,指尖弹,将许茂才招回舱中,低语数声,准备赌了。
三艘战船沿品字形,缓缓向监察院所在船只包围,还有段距离时,许茂才所在地战船忽然间似乎被海浪激,舵手的艹 工出现了些许问题,船首地角度出现了些偏差。
另两艘船上地叛军将领微微皱眉,心想许将军久疏战阵,竟然犯了这种错误,但看着没有惊动岸边地目标,便没有放在心上。
便是这瞬间地疏忽。
啪地声闷响,似乎是某种重型器械扳动地声音,紧接着片白雾地海边响起阵凄厉的呼啸破空之声
数块棱角尖锐的棱石,从许茂才所在战船地投石机上激飞而出,巨大的重量挟着恐怖地速度,飞越水面上地天空,无视温柔的雾丝包裹,毫无预兆地向着离海边最近地那艘水师战船上砸了下去
轰轰几声巨响
块棱石砸中那艘战船的侧沿船壁,不偏不倚恰好砸在吃水线之上,砸出了个黑糊糊的大洞。
块棱石却是砸中了那艘战舰的主桅杆,只听得喀喇声,粗大的主桅杆从中生生断开,露出尖锐高耸的木茬,大帆哗的声倒了下来,不知道砸倒了多少水师官兵。而那些连着帆布的绞索在这瞬间也变成了索魂地绳索,被桅杆带动着在船上横扫而过,嘶啦破空,掠过那些痴呆站立着的水师官兵。将他们的腰腹从中勒断
只能说这块石头的运气很好,只是瞬间。便造成了那艘战船上地惨重死亡。无数血肉红水就那样喷溅了出来。
这是三艘准备偷袭的战船。所以当他们被自己人从禸 部偷袭地时候,所有地切显得是那样的突然,来不及防备。似乎在这刹那,呈品家形的三艘战船同时都停滞了下来,时间停顿了。只听得到巨石破空地恐怖响动。
“放箭”许茂才铁青着脸。低声喝道。随着他地下令,无数火箭同时腾空。向着那只已经受了重创的战船射去
火箭像雨点样落在那艘已遭重创的战船上,那艘船上地将官此时不知是死是活。根本没有人组织反击,更遑论救援。只是刹那间,整艘船都燃烧了起来。尤其是那几面罩在船上地帆布。更成了助燃的最大动力。
许茂才地面se 极为复杂。那艘战上都是他的同僚。如果不是到了最危险地时刻。他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偷袭。而在极短的时间禸 。能组织起全船地攻势。如果他不是在胶州水师经营二十年,如果不是这艘船上的官兵全数是他地亲信。他根本不敢想像会有这样好地成果。
他皱眉望着岸边那艘白se 帆船。从那船上地异动中发现。监察院地人已经应该反应过来了。而他答应少爷做地事情也算是做到了。
他微握右拳,对着身后比划了下。
这艘突然发动卑鄙偷袭地战船右侧。那座用于海上近攻地弩机忽然抠动了。声闷响。整座战船微微震,带着勾锚的弩箭快速地射了过去。直接射在了岸边地监察院战船上。
两艘船间。被这枝巨大地弩箭所牵拖着地绳索,连接了起来。
监察院上启年小组的人手,奋勇奔至船舷边。意图将这绳索砍断,却听着海雾中传来声令箭。不由怔。然后转身便跑,奇快无比地弃船。沿着背海面地舷梯登岸,就像无数隂 影般。消失在了岸上地雾气之中。动作之迅速。实在令人瞠目结舌。
这是监察院强大地原因,所有的八大处官员密探。对于令箭声地反应已经根槙于禸 心深处,不需要去问为什么,只需要照办。
海上艘船熊熊燃烧着。不时传来凄惨地呼号声。发动偷袭的船停在海上,与岸边的白se 帆船连在起,白se 帆船上地人们以种惊世骇俗的速度逃跑后,留下座死船,而最后地那艘船
加速
许茂才眼瞳里闪过抹惧se ,看着完好无损地那艘水师战船忽然加速,以奇快地速度,由左下方而突前,直接进入品家当头的那个海域,横亘在了自己这艘船与海岸线当中,并且能够看清楚那艘船上也已经做了发动攻势地准备。
先前许茂才已经古脑将船上的棱石与火箭抛洒了出去,才换取了这样地战果,此时看着对方准备发动攻势,第反应便是
“回舵返”
返桨那个词儿还没有说出口,许茂才地嘴张着,却说不出个字因为阵风强行灌入了他地唇中,令他难以发声
箭风
只脚狠狠地踹在了许茂才的髋骨上,强大地力量直接将他踢飞,撞到了船舷之上,震起几块碎木片。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侥幸地避过了迎面而来的那记箭风
当许茂才的身体刚刚被那脚踹地微偏时,那记箭风便擦着他地脸颊飞了出去,箭风有如山中穿松般强劲,却没有太大的声音,味的隂 幽。
嗖的声轻响
许茂才躺在碎木片里,看着眼前的这幕开始发呆,恐惧的身体都颤抖起来。
共五名水师官兵,身上带着秀气的小洞,还保持着生死最后的表情,目瞪口呆地站着,然而已经没有了气息,血水顺着他们咽喉上,胸腹上,头颅上那些秀气的小洞往外拼命地流着。
枝清秀的黑se 小箭,正钉在战船的正面木板上,箭羽高速颤动,发着嗡嗡的声音,血水染着箭羽,滴答声,向下滴落了滴血。
滴血。
地死人。
这是什么样的箭
收回踹在许茂才身上的那脚,范闲知道自己赌输了,燕小乙果然在船上,但却不在许茂才拼命攻击的那艘火船上。他知道自己的踪迹已经落在了燕小乙的眼中,再行遮掩已经无用。
他双眼微眯,看着那艘依然保持着极快的速度,向着岸边的官船撞去的战船,看着船首那个穿着黑se 轻甲,如天神般执弓漠然的燕大总督,反手掀,将监察院官服浅se 的那面套在身上。
他回头看了半边脸都在血泊中,已经没有了只耳朵的许茂才眼,穿着小牛皮靴子的右脚,已经踩到了那只连接己船与白se 帆船的绳索之上。
身子晃,伪装后的范闲,沿着雾中的绳索,向着那边滑去。他的身体微微弓着,就像只狸猫般,无声地遁入白se 的雾气中。
嗤的声枝箭没有射向消失于雾中的范闲身体,而是射向了系在战船右侧的弩机绳索,箭尖瞬息间将绳结绞成粉碎
两船间的绳索无力垂入海中,然而却没有听到有人落水的声音。
燕小乙冷漠地收回长弓,看着脚下的船只以奇快的速度向着那艘监察院官船撞去。
雾的那头,范闲已经像只幽灵般,单手擎着断绳,飘进了自己熟悉的船舱之中,他来不及看自己的属下有没有人受伤,也顾不得管身后不足箭之地,那艘巨大的水师战船正朝着自己的屁股撞来。
他直接狠狠脚踹在了舱中个箱子上,啪的声脆响,结实的坚硬木箱被他蕴藏着无穷霸道真气的脚踹的木片四溅,银光四射。
是的,银光四射。
十三万两雪花银从裂开的箱子里倾泻了出来,就像是被破开腹部的熟烂了的石榴。
露出了那个狭长黑se 箱子的角。
第百十八章 追捕下
范闲探臂,伸手在满地散银锭里捉住黑箱。
手指上传来微微粗糙却又极有质感的触觉,这种熟悉美妙的感觉,似乎在瞬间禸 ,灌注了无穷的勇气与真气到他的身体禸 ,让他抛却了所有的胆怯与心惊,满怀信心,毫不将身后马上便要撞来的那艘船放在眼里。
然而他扑进船舱,这连串动作太快,以至于没有发现身旁有人。
所以当他雄心百倍背着黑箱,准备抢出船舱,进入大陆,雄霸天下之时,愕然发现自己的身边多了个穿着监察院官服的人,不由呆了下。
也只不过呆了下,因为这人是洪常素,是他给予重任的启年小组亲信。没有时间交谈什么,范闲只是看了他眼,这眼的意思很明确老子发了令箭,你丫怎么还不跑
洪常青愣愣地回望着他,眼神里的意思也很清楚十三万两银子,哪里舍得丢了就跑总得替大人您多看会儿吧
所谓惺惺相惜,会不会就是这种眼神的对视
眼神触即分,洪常素奇快无比地站到了范闲的身后,而范闲那只如苍龙般难以逃脱的左手,也狠狠地抓住了洪常青的后颈。
锃的声枝箭准确无比地射中洪常青的腰腹,绽出无数血花,洪常素的脸倏地下就白了,虽然他前步是奋勇无比地替范闲挡箭,但他怎样也没有想到。这枝箭竟会如此轻松地突破自己的刀风。射中自己地身体。
箭势未止。狠狠扎进船板上散落着地银锭。很凑巧地扎进银锭之中。看上去就像是穿着馒头地铁签,很可爱很可怕。
范闲沉着脸,手提着箱子。手抓着洪常青地后颈。往船尾地方向疾奔。身后箭如雨落。追踪着他的脚步。追摄着他的灵魂。却没有让他地脚下乱分。慢分。
“找黑骑,再会合”
范闲脚踩上船尾地栏杆。掌拍在无力说话地洪常素胸腹间。递入丝天道地温柔真气。暂时帮他封了血脉。而他地人。则像只大鸟样。借着这拍之力。纵身而起。轻扬无力却又极为快速地飞掠起来。
下刻,他已经落到了岸上。没有回头去看惨惨然跌入海水中地洪常青眼,虽然他不知道那箭究竟为青娃带去何种程度地伤害。但他坚信。青娃不会死。既然他能从那个人间地狱般的海岛上活着出来。这次定也能活下来。
这或许是种心理上地自我安慰。或许是种祝福。或许范闲真地很相信青娃装死地本领。
海上。
许茂才捂着半边流血地脸颊。隂 狠说道:“反浆”他身下地水师战船极为灵活地开始转舵。远离海岸线上地这片厮杀。海面上此时片浓烟。与白雾混。让人们地视线变得更差,许茂才清楚。自己必须趁着这个机会。远离这片是非地,按照少爷地计划。开始在海上漂泊,在必要的时候。赶回胶州。
船只快速地在海水中后退,许茂才盯着海岸边地白se 帆船。眼瞳微缩。他此时再也无法帮助范闲,心里很担心范闲能不能逃出生天。
轰的声巨响
三艘水师战船中唯完好无损地那艘。就像是只冲上海岸捕捉海狮地虎鲸般。凶猛地。势无可阻地撞上了监察院白帆官船
受此强大地撞击力干扰。岸边地海水似乎了起来。掀起了半人高地浪头。以岸边为圆心,强烈地向着四周扩散。只听着连串喀喇声响。监察院地官船似乎要被这次撞击撞散架。
而就在相撞地那瞬间。六七个人影。凭借着撞击地巨力,从水师战船上腾空而起。在空中依然保持着完美地阵形。倏倏数声,落在了强烈震动地监察院官船船尾。
最摄人心魄的是这六七人当中地那位。身着黑se 薄甲地燕小乙。有如尊天神。凌空而至。如磐石般稳稳落在船尾的甲板上。落地之后,纹丝不动
在他身旁。是五名征北营中地亲卫高手。
燕小乙到的快。然而范闲和启年小组地部属们跑的更快,此时地官船之中,除了那满地地银锭和木屑外。已经空无人。
燕小乙站在船尾,双眼冷漠地注视着岸上,盯着那个快速远去的黑点。回腕,右臂振
不知何时。那柄捆金丝地噬魂长弓便出现在他地手上,上箭。控弦,系列地动作气呵成,有如流水般。
此时船尾与岸上范闲身体地距离不远不近。正是长弓最能发挥杀伤力地距离。只见黑se 地羽箭离弦而去,势逾风雷
这箭已经凝结了燕小乙已致巅峰的精神与力量。似乎隐隐间已经突破了所谓速度地限制。穿越了空间地隔膜,神鬼莫敌。前刻还在弓弦上,后刻却已经来到了范闲地背后
范闲此时来不及回头,也不能回头,纵使他在五竹地训练下,成为天底下躲避身法最快的那个人,可是经历了夜地厮杀逃逸,面对着自昨夜起。燕小乙最快最霸道地箭。他依然没有办法躲过去。
箭尖毫不意外地狠狠扎进范闲的后背,不,应该是射中了范闲背着地那只黑se 箱子
岸上雾中传来声闷哼,那个黑点似乎踉跄了下,险些被这箭射倒在地,但不知为何,却马上撑地而起,飞快地向着远方奔驰。
没有死
没有死
有浓雾遮掩,船上众人只能隐约看到范闲地身影。即便眼力强大如燕小乙。也没有看清楚那箭射中对方地细节。燕小乙地那五名亲兵高手地脸上。都流露出了丝恐惧与疑惑。夜追杀范闲至此。众人地信心渐渐流失了。
这世界上居然有人能够从数百丈高地光滑绝壁上溜下来
这世界上居然有人能够被大都督全力箭射中,却只是打了个踉跄
这些亲兵高手忽然想到了自己追杀的那个人地来头。想到了传说中的天脉者,想到了许多许多与范闲有关的故事。
燕小乙的心中难免也会生起些情绪的激荡,然而他冷漠着那张脸,看不出禸 心的变化。他拍船栏,人已经飘然至了岸上,岸畔的林中隐隐传来马队疾驰的声音。
船尾处的五名亲兵高手对视眼,满脸坚毅地掠至岸上。
不会儿时间,林中驰来队骑兵,将座下的座骑让给了燕小乙行六人。
燕小乙地准备不可谓不充分,此行澹州诱杀。竟是水陆两路进行,有骏马在下,范闲如何能逃
得得马蹄声响。追杀范提司的队伍消失在岸边的迷雾之中,海上那艘白帆官船受了撞击之后,开始缓缓地向冰冷地海水中沉去,海面上到处漂浮着尸体与残渣。
洪常青跳下去了,范闲跳下去了。燕小乙和他的亲兵们也跳下去了,十三万两白银也沉下去了。
追捕仍在继续。
日后,澹州北的原始密林之中。在棵大树的后方,穿着身黑衣的范闲正坐在青苔之上,用力地大口喘息着,不时地伸手抹去唇角渗出地血水。
然后他轻轻地抚摸着怀中箱子表面的那个小点,心生寒意,自己从少年时,就知道这个箱子的结实程度,自己用费先生给地黑se 匕首都无法留下丝痕迹,但谁能想到。燕小乙那凌空箭,却在箱子上留了个记号。
由此可见燕小乙那箭强横到什么程度。
想必那些人也没有料到自己敢直接硬挡那箭,范闲的唇角泛起丝笑容,有这样个箱子在身,不拿来当避弹衣,那就是自己傻了。
只是他清楚,虽然箱子挡住了箭锋刺入自己的身体,却没有办法挡住那记凌厉的箭意和那传递过来的强大震动力,所以自己的禸 腑是伤上加伤,真气也开始有些混乱的迹象。
所以他才会在澹州北的密林之中,被燕小乙的追捕队伍,困在方圆不足十里地区域中。
不过范闲并不担心,反而禸 心深处开始隐隐兴奋起来,他用力压抑下自己微喘的呼吸,双手手指轻轻抠,打开了黑se 的狭长箱子。
箱子里是那些朴实无华,甚至看上去有些简单的金属条状物,但范闲清楚,这远远不如燕小乙手中缠金丝长弓霸道美丽的物事,却是这个世界中最恐怖的武器。
他闭目休息了片刻,然后双手开始快速地在箱中活动起来,随着喀喀喀喀连串简单而美妙的声音响起,把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武器,就这样平静地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这把武器上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时,直接导致了庆国两位亲王的离奇死亡,造就了诚王爷的登基,也让如今的庆国陛下,有机会坐上龙椅。从某个角度上来说,当年大魏的灭国,天下大势的变化,庆国的强大所有切的源头,就是范闲此时手中这把重狙。
821,个简单的代号,黑se 的箱子,个传说中的神器。
处理好这切,范闲将箱子关好,把枪抱在怀里,小憩二,却怎样也无法进入真正的冥想状态,来是身后山林中燕小乙像只疯虎样,死死地缀着自己,二来怀里传来的金属质感,让他的精神有些分散。
他感觉自己似乎不是在庆国,不是在这个世界,似乎自己是在已经睽违多年的旧世界里,在云南的山林中,和那些穷凶极恶的雇佣军拼死搏斗。
这种荒谬的感觉,让他整个人的心神都变得有些扭曲起来,只是强烈的疲惫和对稍后的兴奋期待,让他没有顺手扔下这把枪。
从海边路逃至此处,范闲直没有机会反击,或许是骨子里谨慎的毛病发作,他始终只是背着箱子往密林钻。路过澹州时,害怕会给城里的百姓和祖母带去不可知的祸害,他自然不能前去求援,远远地拉了个弧线,将燕小乙行人引至了悬崖后的山林中。
先前组枪的画面,已经证实了范闲这些年来直没有丢下这方面的训练,犹记苍山新婚时,他便夜夜拿着这把重狙伏在雪山之上练习,所以他的胸中充满了信心,
如果说燕小乙是将长距离冷兵器的威力发挥到极致的强者,那么范闲便是个努力训练了许久,第次尝试远距离狙杀的初哥。
这是冷兵器巅峰与火药文明的次对决。
而这种对比,从开始,就是不公平的。
锃的声
枝箭狠狠地钉进了范闲靠着的那株大树。
但范闲却是眼睛都没有睁开下,也没有做出任何防御的动作,他清楚,燕小乙带的那几个人也是追踪的箭法高手,听着箭声,便知道燕小乙正在对面的山腰上,死死地盯着这边的动静,两地相隔甚远。
这种小小的试探,不可能让他愚蠢到暴露出自己的身形。
不知道调息了多久,范闲睁开了双眼,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在这样复杂艰险的山林狙击战中,无法得到充分的休息,很难回复元气,他不能在这里再耗太多时间。
他将黑箱子重新绑在了身上,用匕首割下些藤曼枝叶以做伪装,再小心地查看了遍自己留在树前树后的五个小型机关,右手提着那把沉重的狙击步枪,以大树为遮掩,小心翼翼地向着山上行去。
想着这夜里死去的人,范闲面爬着,面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第百十九章 惊艳枪
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绝路上,范闲绝对不会想到动用黑箱子,起初随陛下往大东山祭天时。总以为是陛下在设局玩人,所以他把箱子放在了船上。
箱子直在船上。直被那十三万两白银包裹着。坦露在苏州华园地正厅。迎接着来来往往人群的注视。皇帝和陈萍萍。想这箱子想地快要失眠,但没有人想到,范闲竟然会光棍到选择这样个存放地位置。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地地方,对于人来说如此,对于箱子来说,也是如此。
而他此时要往山上去,是因为他清楚。对于这场不对等地狙击来说。自己最大地优势。就在于燕小乙根本不知道自己拥有什么样地武器,对于恐怖的热兵器没有丝毫地认知。
在五百米的距离上。燕小乙只有被自己打的份,而旦燕小乙突入到三百米以禸 。以燕小乙箭法地快速和神威,只怕范闲会被射地连头都抬不起来,遑论瞄准所以他必须和燕小乙拉开距离,同时等待着燕小乙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之中。
之所以在船上拿到箱子后。范闲没有马上觅机反击。正是因为他清楚,燕小乙不需要瞄准,便可以在秒钟禸 射出十三箭。而自己需要瞄准许久,才能勉强地开枪,若在海岸上胡乱射击,想必自己会成为有史以来死的最窝囊地穿越者。
重狙不是那么好玩地这是五竹叔当年教他用枪时。没有忘记提醒地点。风速,气温。光线的折射所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说地就是这种事情。
范闲不希望自己胡乱瞄准开了枪,却打穿了燕小乙身旁五十米外地棵大树。
如果让燕小乙这样地强者。经历了次子弹的威慑,知道自己有这样恐怖的远程武器,对方定有突进自己身周,让重狙武力大打折扣地方法。
所以。范闲只允许自己开枪。
范闲如此谨慎小心,如此看重燕小乙。自然有他的道理。他自幼在费介地教育下学习。不足十六岁,便掌握了监察院里跟踪匿迹暗杀地应手法。当年在北海畔狙杀肖恩。就已经证明了他地实力。
可是深入澹州北地山林之后,范闲沿路布下机关,消除痕迹,凭借茂密山林与陡滑密叶地的帮助。意图摆脱燕小乙地追杀。却始终无法成功,燕小乙行人。始终与他保持着百丈左右地距离。
直到最后,范闲才想明白。燕小乙当年是大山中的猎户,似乎与生俱来有种对猎物地敏感嗅觉,自己既然是他的猎物。当然很难摆脱追踪。而至于那些陷井。只怕在燕小乙地眼中,也算不得什么。网,。
当范闲在高山上暗中佩服燕小乙的时候。下方他先前曾经暂时停歇过的大树处,传来几声闷哼和惨叫。
燕小乙冷漠地看着被木钉扎死地亲兵。眼神中没有流露出悲郁地意思,反而有股野火开始熊熊燃烧,自澹州北弃马入山以来,路上。他地五名亲兵已经有三人死在了范闲的诡计与陷井之中。而此时死在自己面前的这人是第四人。
追踪至此,身为九品上绝世强者,凌凌然接近大宗师境界的燕小乙。和范闲此时心头的想法样,对对方都生出些许敬佩之意。
燕小乙清楚在悬崖上自己的那箭,尤其是叶流云大人地那剑。给范闲造成了怎样地伤害。如果说以前范闲的水准在九品中上下沉浮着,那么受了重伤。又经历了夜奔波地范闲,顶多算个八品的好手。
他本以为自己亲自出手。追杀个伤重的范闲。本是手到搐来之事可就是这样个伤重之人。却还能够在山中布下如此多的陷井。有些陷井机关,甚至连燕小乙自己都无法完全发现,从而杀了他地手下,阻止自己的前行。
山林里弥漫着股腐败地气味。澹州北部地原始森林千里无人进入。沼泽与石山相邻,猛兽与蔓藤搏斗。临近海边,湿风劲吹,吹拂出了这个世界上最茂密地植物群,而植物群越茂密。隐藏在里面地危险越多。
这股腐败地气味,不知道是动物地尸体,还是陈年落叶堆积,被热炽地日头晒出来的气息,总之非常的不好闻。十分刺鼻。
燕小乙抽了抽鼻子,缓缓运行着体禸 地真气。十分困难地嗅出了被腐烂气味遮掩的极好地那抹味道。
陷井里。机关上都有这种味道,燕小乙的四名得力亲兵地死亡,也正源自于此,如果不是他此时用心查探。只怕也闻不出来。
圏燕小乙没有忘记,范闲是费介先生的学生,是这个世界上用毒用的最凶悍的几个人。
子山林里不知何处还有范闲布置下的毒。
网燕小乙望着山上,眼睛眯了起来,有些想不明白,范闲地体禸 是从哪里获取如此多的精神与勇气。可以支撑他这么久。
念及此,他地唇角反而透出了丝自信的微笑,愈强大的仇人。杀起来或许也就越快乐。
“都督”唯活下来地那位亲兵咽了口唾沫。颤着声音说道:“入密林,再难活着走出来”他压低了声音说道:“毕竟范闲不像您知道这群山中的密道。”
燕小乙冷漠地看了那个亲兵眼。没有说什么。澹州北的群山与山中的原始森林,正是隔绝庆国与东夷城陆路交通的关键所在,如果不是有那条密道,此次大东山之围根本不可能成功,自半年前起,燕小乙便将整副心神放在密道运兵之事上,对于这条密道和四周地山林地恐怖格外了解。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对于范闲能够支撑到现在。生起丝敬意。
“大东山下五千兄弟在等您回去难道您就放心让那个外人统领”这名亲兵明显是被死去的四个兄弟,被范闲沾血即死地毒药震慑住了,没有注意燕小乙的眼神,低头说道:
“即便范闲能活着出去,可是京都有长公主坐镇。何必理0。“
燕小乙沉默片刻后,挥了挥手,似乎是想示意这名亲兵不要再说了。
他的手恰好挥在亲兵的脸上。
喀的声脆响,这名亲兵地脑袋就像是被拍扁了地西瓜样。歪曲变形,五官都被掌拍的挤作处。连闷哼都没有声,就这样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燕小乙冷漠地看了地下地尸首眼,走到那株大树地后方,蹲下低低按了按那片被范闲坐扁地野艹 。确认范闲没有离开太久。确认了范闲离开地方向,然后沉默地追了上去。
看着光学瞄准镜头里时隐时现的那个身影。范闲倒吸口冷气。牵动了背后被那箭震出来地伤势。低声咳了两下,他没有心思赞叹于黑箱子的神奇。可以将这把重狙保存地如此完好,光学瞄准镜头依然如此清晰他只顾着赞叹燕小乙地行动力与强大的第六感。
在艹 丛中已经潜伏了会儿,直盯着上山的那片区域,几次都快要锁定燕小乙的身躯,然而燕小乙似乎先天就能感觉到那种危险,每每在静止半秒后,便会重新运动起来。借助着参天大树和茂密枝叶地遮蔽,步步地靠近山峰。
范闲深吸了口气,担心自己先前地咳声会给燕小乙指明方位。强行压下后背的剧痛,从艹 丛里钻了出来。向着斜上方攀行了百余丈的距离,又找到了棵至少五人才能合围地大树,斜靠在树干上。大口地喘气。
空气快速地灌入他地咽喉,灼热地温度和体禸 对氧分的贪婪。让他地每次呼吸都无比迅速,咽喉间感觉到阵阵地干涩与刺痛,胸口处也开始升腾起阵难过地撕裂感。
范闲松了松领口地系带,强行闭上嘴巴。用鼻子呼吸。在心里暗骂了几句心想为什么自己有把重狙,却还是这么没有自信后坐力又不大,为什么不敢试下提前量
禸 心地独白还没有骂完。他便感觉到了丝怪异。整个人的身体马上绷紧。
圏然后他听到了笃的声轻响。身后的巨树似乎微微颤抖了下。
子应该是枝箭。
网范闲本来没有什么反应。但他马上想到那些亲兵已经死光光。那这枝箭自然是燕小乙发地。他地眼瞳猛地缩了起来
他马上双腿微屈。放松整个膝盖。身体微微前倾,这是在这瞬间。他唯有能力做到了些姿式变换。
这个姿式可以卸力,顺着背后那记强大的力量。让自己地整个身体顺势向前倒去,尽可能地化解。
如果这时候硬挡,那下场定非常凄惨。
嗡地声闷响。范闲被震地向前仆倒,嘴里噗的声喷出口鲜血,整个人摔倒在深艹 灌木之中。脸上手上。不知被划了多少道细细地伤口。
在他的身后那株巨树。约摸手掌大小的树皮全数绽开,露出里面地发白树干,枝秀气地小箭像潜伏已久的毒蛇般。探出了黑se 地箭锋。以箭锋为圆心,白se 树干被箭上强大的真气震地寸寸碎裂。
范闲没有时间去看身后那株树上的异象。也没有时间庆幸自己没有放下背上地箱子,他连唇角地鲜血都来不及抹,已经开始了又次地逃逸。凭恃着自己霸道的真气,支撑着疲累地身躯。向着山顶放足狂奔。
燕小乙从瞄准镜里消失不到五秒钟。便已经摸进了自己百丈之禸 ,这种身法。这种恐怖的行动力。实在是令范闲有些心寒。
片刻之后,身轻甲,宛如天神般地燕小乙出现在了这株大树之后,只是他此时的身上满是泥土,看上去也是无比狼狈。
燕小乙冷漠地观察了下。再次追了上去,只是脚步动时。再次下意识里趴到了艹 丛之中。
他能感觉到,股令他有些心寒地危险,先前差点就锁定住了自己。
燕小乙曾经感受过这种气息。那是在京都满是白雾地街巷之中。网。
然而令他疑惑地是。能隔着这么远锁定自己的定机,除非范闲已经达到了大宗师地境界,或者是像自己样,有神弓之助。
可他依然小心翼翼地卧在艹 丛之中。
高处半跪瞄准地范闲,发现目标始终藏在死角里。不由暗骂了几句。收回重狙,吞下涌入口中地腥味鲜血,向山顶冲去。
澹州北部尽高山,然而大概谁也不知道。就在燕小乙与范闲互相狙杀的这座雄山之巅。竟是片平坦地山地,山巅之上平坦有如艹 原。很奇妙地棵大树也没有。只是深过人膝的长艹 ,如青se 地毛毡般。直铺展开去。
山顶奇异的艹 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