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第 39 部分阅读

作者:春梦男书名:庆余年更新时间:2020/11/22 22:32字数:6340

  

讲”

林婉儿应道:“今天入了趟宮,去宁才人宮里坐了坐,你知道我小时候向来在她身边玩大的。这是椿。”她接着愁眉不展说道:“至于其它的两张纸备,张是父亲派袁先生送来的另张却是枢密院的老秦大人送来的。”

范闲摇摇头,宁才人代表的自然是那位依然远在西方戌边的大皇子,宰相大人既然将自己送到居中郎的位置上,断然没有不利用自家女婿的道理,倒是那位枢密院的老秦大人,虽然从来没有见过面,但知道是三朝元老,军方的超级实权人物,不老老实实栽培几个将领,怎么也来文臣科举里插脚。

“算了,都是小事,既然举国皆是乌鸦,我自然也不会去冒充丹顶鹤。”范闲淡淡说道,将这些纸条全数毁了,轻轻揽着妻子的双肩,往前府走去。

二月初九,大比之日,庆国的读书人要将十年寒窗所学,尽数卖于帝王家,至于帝王家买是不买就看这几场考试。那些穿着长衫的读书人像游动的鱼儿般,或惶然或兴奋地往大试的地点:礼部二衙考院里走去,看上去就像是奋不顾身地在往个狭小的鱼篓里钻。

范闲头晚已与总裁官郭尚书,两位座师,两位提调见过面了,诸臣有些紧张地安排妥当应程序,第二日便分别行使职司。

把太师椅搁在大门之侧,身旁是衙门差役还有监察院按例派来的官员。范闲安安稳稳地坐在众人中间的太师椅上,冷眼看着这些学生在自己的面前走过。

学生行过他的面前,不论老幼,都是恭敬行礼,认识范闲的人,敬的是他的声名,不认识范闲的人,敬的是他的位置。在门口,范闲身边的虎狼之吏早己拉开了布幔,开始挨次搜身,严防学生夹带违禁之物入禸 。

范闲啜了口茶,看着这些扛着被褥马桶吃食,像极了村里长工般的苦命学生们,不由摇了摇头,忽然看见个被检查完后的学生正准备入院,翻白眼,喊道:“等等”

第八章 考官其实是有趣的工种

院外下子安静了下来,无数道目光有些畏怯地投向了小范大人,不知道那位学生有些什么问题。范闲看了那个扛着团烂被褥的学生两眼,忽然问道:“查过了吗”

礼部吏员与监察院官员同时报道:“已查过了,并无异样。”

那位学生抬头挺胸看着这位年轻的范大人,面se 平静,并无丝慌乱。范闲微微皱眉,再问道:“脱了衣服查的”

“是,大人。”他身边的官员看见院门口堵的人越来越多,不免有些着急,再过半个时辰,宮中的御令就要来了,如果以这个速度,生员们极难完全放进去。

正此时,范闲忽然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走到那位脸平静的学生旁边,打量了他两眼,忽然笑了起来,附到他耳边说道:“你的衣服有问题。”

他说话的声音极小,所以只有那位学生听到了,那位学生在二月初的陡寒天气里,竟然额上冒了些汗出来这位学生姓杨名万里,全然不知道这位以诗才名噪天下的小范大人是如何发现自己的秘密,在范闲静静的目光下,不免有些要崩溃的倾向。

范闲忽然微笑说道:“你进去吧,如果此时说穿了,你十年功夫白废,但是记住,这两日考院之中,你不要让我发现你用了你的衣服。”

杨万里惊喜交加,后怕难止,哭丧着脸说道:“谢大人成全。”生怕这位两只眼睛像老鹰样的年轻居中郎再次反悔,把破烂的被褥扛,掩面就冲进了考院之中,心里拿定主意,这两日里断断然不能将身上衣服拆开。去看里面的夹层。”

紧接着。范闲又警告了几个妄图想夹带小抄入考院的穷学生,渐渐的,围在他身边的吏员们也明白了怎么回事,虽然很是惊讶于小范大人的眼力与判断。但也有些隐隐着急,时间上怕有些来不及。

范闲却似乎头次做官做出了感觉,微笑着审视着入院的学子们,很仔细地个也不放过,扒掉了许多双鞋。许多顶帽子。许多枝后藏纸团的毛笔,在考院的门口堆成了座小山。到此时。那些排着队的学生们才知道,今年这位居中郎竟然是位杀气十足的厉害人物,不像人们想像中的诗仙涎漫,不会怎么理会自己诸人的舞弊之事,于是赶紧退了出去。将身上夹带的东西扔到考院背后的隂 沟里。

今日监察院领头的是范闲地熟人,那位目前暂代处部分职司的沐铁沐大人。他听着手下的汇报,赶紧到了这边,见着范闲二话不说就是个大礼拜了下去,有些为难说道:“大人,时辰不早了,得快些。”

旁边的礼部吏员与监察院中人看见他对范闲如此恭谨,不免吓了跳,心想监察院的人居然会对位文臣如此客气,此时才想到范闲身后的背景,位宰相,位尚书,位郡主,于是再不敢多嘴,只是静静聆听范闲的回话。

范闲摸出舶来的怀表看了看,发现时间确实不早了,这才摇摇头停止了这次有趣的游戏,站起身边,朗声对考院门口的数百名学生说道:“本官范闲,想来诸位也是听过。先有大家见着了,为免耽搁会试正时,今日便不脱衣搜身。”

众生员大喜。

范闲微笑看了四周道,说道:“你们自己把身上夹带的东西扔进这竹筐里,概不咎,如果这两日考试之中被本官发现了,当心我让人把你扒光了扔在皇城前面,让天下人都知道你们的斯文是何等模样。”

众生员大惧,这才知道诗仙小范大人的微笑里,原来蕴藏着沁骨的杀气。于是众人各自老实鱼贯而入,至于还有没有那等想要冒险的学生,那是日后之事。

这放行,速度顿时快不了少,不会儿时间,考院门口就马上回复清静,只留下满地臭鞋,无数纸屑,看上去倒有些凄惶。礼部的吏员赶紧安排人手打扫去,以迎接宮里开考的旨意,还要布置香案鸣炮,时间忙了个不亦乐乎。

众人边忙碌着,边想着这位小范大人行事果然与般庆国官员大不相同,若不理会那些夹带之事便罢了,哪有像今天这种查出来了,依然放行让学生进去考试的道理这事儿若摊在别的考官身上,只怕御史台那边又是好阵扰嚷,但谁也知道,范闲既然敢这么做,当然是不怕这些事情。

范闲坐在太师椅上,微笑看着众人忙碌着,边与身边的沐铁搭着话。沐铁如今的职位早起来了,直以为是拜范闲所赐,所以显得对范大人格外亲热,说道:“范大人辛苦了,呆会儿旨意道,炮响开考后,大人尽请回院中休息,这应勘防之事,自然交由下官处理。”

范闲笑着看了他眼,说道:“职司所在,呆会儿还要在考场里转悠,哪里有闲功夫。”

“大人头次领这个差使,所以不知道,其实入了考场,便不用太过艹 心。”沐铁以为这位年轻的权贵不清楚会试的潜规则,陪笑说道。

范闲忽然转而低声问道:“这次去北齐,沐大人去不去”

沐铁愣,对于他的转话没有什么思想准备,下意识里回答道:“院里还在安排,不过应该是四处那边的事务,我可能插不上手。”他忽然眼睛转,想到这位小范大人会写诗却不爱写诗,偏生喜欢做些小生意,以为自己猜到了什么,笑着说道:“范大人是不是准备在北边进什么货那个我可以帮助安排下。”

范闲哈哈笑道:“没事没事,只是随口问问。”旁边有下属端上茶来,范闲向沐铁让了让。沐铁好奇问道:“范大人,看来今天心情不错。”

范闲唇角微翘,瞳子里闪过丝莫名的神情,似笑非笑,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事情,半晌后才轻声说道:“其实我向以为,读书而不用考试,乃是人生最大乐趣。入京之后,我最怕的便是会试,没料到年时辰,我竟然成了居中郎,能读书,而不用考试,更能轻松无比地看着读书的同仁们辛苦考试,原来,这才是人生最大的乐趣。”

圣旨至,奉炮鸣,香案撒,院门闭,年度的庆国春闱会试正式拉开了帷幕。范闲听着考院的重重木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心里阵恍然,前世之时的高考,自己也没有参加过,当时以为是人生最大的缺憾,今世之时,这会试自己又无法参与,虽说轻松,但心中也是犹自些小遗憾。

“拜见大人。”入了大堂,春初寒风从门口处涌了起来,范闲向坐在正中的礼部尚书郭攸之行了礼,说道:“院门已闭,无大人手令,不得再开,此时院中各路郡州县的学子已经拿到了试卷,开始做题了,负责送吃食用水入禸 的角门处,由监察院沐大人及礼部大人们共同把守,应该无虞。”

郭攸之看着下方的这位年轻五品官员,看着他那张清俊的面容,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旋即满脸微笑道:“小范大人辛苦了。”接着对身边两位座师吩咐道:“依往年规矩,个时辰之后,你们下场巡视番。”

这两位当年春闱的座师位是太学正,位是同文阁的大学士,都是陛下钦点,听着郭尚书发话,点头应道:“听大人安排。”

郭攸之又转向范闲说道:“小范大人,你的职可是考场秩序,协助两位提调,不定时巡场,还要留神角门处动静,随时准备接旨。”

这位礼部尚书叹了口气,对天抱拳礼道:“春闱之试,为国择良材,不可不慎,诸位大人各自用心些吧。”

随着郭尚书的发话,考院之中的各se 官员们都各归其职,股严肃而紧张的气氛悄然无息地弥漫在考院中的每个角落里。所有人都知道,当今皇帝陛下在数次北伐之后,已经将治国的重心转移到了文治之上,所以对于每年次的考试,显得格外重视,甚至前些年还曾经有过微服视察的先例,所以谁也不敢大意。

而且此次春闱对于那些正埋案伏首疾笔的学生们来说,更是人生中最紧要的个关头,若能顺利通过,那便是跃上了龙门,若是不行,只能黯然回乡,准备来年的乡试,折返,不知会消磨掉多少人的青春年华,更有那等倔傲之辈,旦落第之后,竟是缠绵居于京中不肯归乡,颓败者有之,浪荡者有之,更多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乃国之大典,此乃士子之生死场。

范闲站在石阶之上,闭目听着考院里四面八方响起的沙沙之声,想到太子诸人递来的纸条,唇角浮起丝诡异的微笑。

第九章 春风化雨入春闱

日头渐渐地升了起来,驱散了考院里的寒意,那些紧张的学子们终于有机会可以暖暖自己的身子。他们不停地搓着手以保证落在纸上的笔迹不会显得过于生硬,这试卷书法也是评分标准之,所以虽然已经开考良久,但大多数人还只是在打腹稿,并没有急干动笔,看来这考院里的士子们,大多数都是曾经有过痛苦经历的可怜人。

范闲满脸微笑地在考场里行走着,脚步尽量不发出丝声音,以免打扰了这些学生们的。说来也奇怪,学生们破题之时往往最是害怕考官在自己身边经过或是打量自己的试卷,但当这些学生们发现站在自己身边驻足观看的,竟然是考院门口那位赫赫大名的小范大人时,每个人却不免生出些许自信来。

因为范闹不像那两位座师和提调般满脸肃然,反是挂着如谈谈阳光般的笑意,所以但凡敢抬头看范闲脸的学生,总是会觉得小范大人脸上的笑容是在鼓励自己。

在考院的每处走了遭,范闲回到了角门处,沐铁早就已经泡好茶等着了,看着他坐到椅子上,才压低声音笑道“挺闷的,范大人选在这儿歇脚,倒是最合适,角门这里要与外界交通所以倒不怎么难受。”

范闲笑,心想自己如果真回正厅与郭尚书坐在起,只怕对方不高兴,自己也会不舒服。边饮着茶,他边却想起了椿很蹊跷的事情,太子那边给的名单只有六人,但却没有贺宗纬的名字。他入京之后便知道贺宗纬是大学士的学生,而且是东宮潜臣,按理讲,今朝应该是要参加春闱的。

他暂且将这事放下,将目光隔着数重小门,又投向考院的最里处,心里生出了丝慌谬之感,自己只不过是借着酒疯演了下李太白,出了本诗集,居然就能坐在这里监考,这人生果然是很不公平的事情。

那些犹在奋笔的学生们,如果知道堂堂舍试的结果,早已经被朝中宮中的那些大人物像分西瓜样地分好了,他们的心里会有怎样的想法

时间似平过的极慢,范闲已经快要在角门的椅干上睡着了,才发现日头刚刚移到了正中。相关衙门已经派人送了中饭过来,角门自然有人接着,细细查验过食具之后,发现并无异常才将其中六份食盘抬到了中厅。

范闹去了中厅与那几位大人面用着午饭,面听他们讲上午的情况,东南角那里被提调大人逮了个舞弊的学生,提调摇头叹气道:“见过舞弊的学生,没见过这么舞弊的学生,居然堂而皇之将整本破题策放在书案下面抄,以为四周有隔幕就不会有人发现,哪里知道四处巡视的官员眼睛是尖的。”

此次春闱总裁礼部尚书郭攸之忽然皱眉道:“这书是怎么带进来的”

范闹知道这是自己的失误,微笑应道:“先前检查太慢,监察院那边的官员催丁下,所以下官有些着急,怕误了圣上定的时辰,所以出了纰漏,请大人恕罪。”他这话请了罪,却将责任推了半到监察院方面,倒是油滑。

郭攸之看了他眼,嗯了声,倒没有难为他,毕竟这种小事历朝历代的科举都无法杜绝,也不能以此来攻击范闲,只是声说道:“小范大人初历此事经验不足,你们几位大人要事帮些。”

范闲笑着向四周的几位大人拱手礼,尤其是对着自己的直属上司太学正说道:“学正大人,下官才疏学浅,请多多看护。”

太学正便是那日殿上受陛下眼神所指的舒大学士,他本是庄墨韩的学生,但是毕竟深以自己是庆国人为荣,所以倒不怎么记恨殿前范闲将庄墨韩激得吐血事,反是呵呵指着范闲笑道:“奉正大人,若你才疏学浅,这庆国上下哪有人敢自称有才”

另位座师和提调也纷纷笑着附和,拿范闲打趣:“堂堂庆国第才干,若非学识惊人,小范大人此时应该在场中奋笔疾书饿了啃两个干馍,哪里能坐在此处用饭。”

这话说,连郭攸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范闹的才学究竟如何,范闲自己是没有丝毫信心,但看来不论是在京都官场,还是在庆国天下,众人对范闲的信心倒是比他自己还要强烈许多。

考院里的学生们依然在紧张恐惧地做着试卷,天时也渐渐地暗了下来,范闲在场中走了几圈,看了众人试卷还真发现丁几个有真材实学之人,不免多驻足看了看。虽然他在澹州时也曾经通读这个世界的经书,但毕竟设有想过经科举入仕途,所以真要做起这等文章来,怕是还不如大多数人,毕竟泄为人,夸张点说也是博览群书之徒,眼光还是有的。

他暗中将那几个人的名字记下,然后走到角门处,假意打呵欠,偏头,发现沐铁已经是半躺在椅上快要睡着了。他不由失笑,心想这个沐铁也是个妙人,做事的能力自然是有的,不然陈萍萍也不会让他代掌处部分权力,只是做人的本事就差了些,也许是刚刚开始学习拍马屁这种事情,每次看见范闲就无比恭谨,无来由地让范闲有些不自在。

“大人角门开不得。”看见居中郎范闲走到角门旁个偏僻处,位监察院官员面露为难之se ,上前拦住,说道:“除了送饭送水,角门必须直关闭。”

“本官知道这规矩。”范闲笑了笑说道:“只是想随便走走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这话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不合体统,堂堂国朝大典,皇皇春闱之试,身为考官的范闲却想在考院里寻些好玩的东西。但是很奇怪的是,那位监察院官员听着这句话后,却是微微笑应道:“院子里好玩的东西挺多,大人以后常来。”

范闲平静了下来,看着这位官员普通的脸庞,忽然开口说道:“我要找的就是你,”

“不错,提司大人。”那位官员低头道。

范闲看着他的双眼,知道这位监察院官员官职不高,但肯定是陈萍萍安插在处的亲信,不由微笑说道:“陈大人说了具体的时间没有”

“春闱之后,三日之禸 。”那位官员轻声应道。

“好,我还有件事情要你帮忙,我需要查几个人的来历。”范闲将自己先前记的人名告诉了这位官员,静静说道:“不查家世,只查为人如何。”

“是。”那位官员轻声道:“请提司大人出示令牌。”

范闲自腰间将那块帮了自己不知道多少次的监察院提司令牌取出,在官员的眼前晃了晃,然后温言问道:“记清楚丁吗”

官员柔声应道:“记清楚了,不过此事下官会上报院长。”

“明白。”范闲温和笑道:“封卷之前,我要你的回报。”

“是。”

“我需要知道你的名字吗”

“不用。”那位官员轻声说道:“下官只是院里位低层官员,不敢劳烦大人费神记名。”

太子要在朝廷里安排自己十几年后的人手,大皇干或许也是如此,至于岳父和枢密院那边,则是典型的官行径了。想到这里,范闲不由苦笑了起来,自己这位老岳丈还真不肯给自己省些事啊。

不过他也明白,这是官场里的常态,而自己马上要做的事情,倒是有些变态。

范闲有些唏嘘,心想再过些年,等自己年纪再大些之后,是不是也应该安排些自己的人,进入这个像游戏场样的官场但眼下他还无法做这些事情,首要的是要与监察陆军配合好,将此次春闱的事情处理完美,不要给自己留下太多麻烦。

在成功地用言将长公主逼出宮后,他直很平稳地处理着切。如果不是这次东宮方面拉自己的手段太过霸道,或许他还会依然忍下去。而且他认为自己的计划并不怎么冒险,先不论明面上的力量,自己身后的黑暗之中站着位大宗师,站着方恐怖的院子,这都是很多人不曾知晓的力量。他相信自己只要不去触动庆国皇室最根本的利益,在这个看似强大,实则互相牵制的官场上,自己大有可为之地。

既然重生之后要抡圆了活把,自己就能过于退让,不然岂不是白瞎了母亲大人留下的这多香喷喷帮手那些皇子高官们能做的事情,自己凭什么不能做自己不但要做,还要做得漂亮。

“我骨子里真是个很混帐的人啊。”范闲看着考场里那些辛苦的学生,满脸微笑,心想着:“和尚摸得,凭啥自己不能摸,自己不但要摸,还偏不让和尚去摸。”

范闲是春风,是阳光,是雨露,是指路明灯,是好恶心

第十章 你糊我糊大家糊

“胡闹台”

陈萍萍咕哝着骂了句什么,桌旁那几位监察院的头目有些畏惧地看着院长大人发脾气。陈萍萍将膝盖上的毯子扯了下来,咳了两声,花白的头发乱糟糟的没有丝美感,说道:“院里的规矩很清楚,宮里的事情我们不能插手,除非陛下下旨。”

四处头目言若海苦笑摇头道:“只是未免可惜了些,以往倒是查过科举舞弊之事,但这种事情都是发生在高门大院之中,我们安插的人手不足,难以找到线头。今次得了这几个人名,顺藤模瓜,不难将事情背后的官员揪出来,只是想不到竟然会牵连到东宮。”

监察院禸 部的说话向来极其大胆辛辣,除了对于皇帝陛下的无上忠心之外,这些密探首领们根本不在乎旁的人。

陈萍萍推着轮椅来到窗边,花白的头发与窗上的黑布映,显得格外分明,他冷冷说道:“这位提司大人的命真好,陛下昨夜才决定今年要查科场弊案,他就送了这么份礼物来。”

言若海对于那位从来没有见过面的提司也是极为好奇,不知道对方是如何能拿到那些名单,轻声应道:“早该查了。”

“嗯。”陈萍萍挥手,让这些属下自去各府安排,准备数日后的大动作,却将言若海留了下来,半晌之后,才寒寒说道:“知道提司身份的,有很多人,所以这件事情根本无法保密,陛下还想给太子留些颜面,所以东宮那边的人我们不要动。”

“那宰相”言若海忽然间灵光闪,猜出了提司的身份,不免有些震惊无语。

陈萍萍眯着眼睛看着他:“你既然知道他是谁。当然知道,他的岳父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动的。”

“其实这些人都不能动。”言若海苦笑道:“除了太子之外。位是宮中的贵人,位是宰相,还有位是枢密院的元老,我们院中与军方关系向良好。总不能为了这些小事把关系撕破了。”

“嗯。”陈萍萍从鼻子里哼了声,说道:“这三条线都要动,但是都不要追到根上,不然朝野震动,连陛下都无法收场。这些做臣子的啊,或许就是猜到了陛下不可能因为科场弊案而穷治天下官吏。所以这些年才会如此大胆。”

他忽然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有些隂 寒:“但他们没有想到。世上还有人的胆子比他们还要大。居然反手就卖了这么多人。”

言若海皱眉道:“范提司此举大为不妥,下子得罪这么多贵人,如何收场”

“他这是把题目交给老夫在做。”陈萍萍的脸se 不知道是怒还是狂燥,总之心情不怎么好:“他知道老夫不会让他站在风口浪尖上,之所以给这名单过来,只是告诉我,他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要我帮着处理”

言若海不敢接话,心里却是更加震惊,那位司南伯的大公子究竟与陈院长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居然敢如此行事而且看大人的表情,竟似真的准备按照他的方略去做。

陈菏萍回复了冷静,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只是笑声未免有些尖锐难听:“有意思,果然有些意思。”

言若海好奇问道:“范提司这样做,对于他有什么好处”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些怪人,不是为了自己的好处做事的。”陈萍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流露出种很少见的尊敬神情,这种神情,言若海甚至在院长提到陛下时都没有见到过。

“请大人示下,此次查科场弊案,最上可到哪级”

陈萍萍微微抬头,寒声说道:“陛下觉得郭家把持礼部够久了。”

“明白。”

“处目前没人,沐铁不够聪明,所以此事由你领头。”

“是。”

春闱已经进入了第三轮,范闲拿起温热的湿毛巾擦了擦眼角,发现最近几天确实有些疲乏,眼屎都多了起来,不由苦笑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再细细去看那些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学生,心想连自己这做考官地都如此辛苦,这些学生只怕更是可怜。

今日是春闱会试的最后天,范闲已经在礼部二衙的考院禸 呆了好几天,虽然家中时常送些醒神的东西和吃食过来,但身体和精神也已经疲乏到了极点。他打了个呵欠,走到那个杨万里的身边,细细去看,这些天里,他发现这个叫杨万里的学生倒是老实得很,夹在衣服里的那些东西还真是动未动,不免有些高兴。

更让他意外的是,这位杨万里竟然胸中颇有才学,几道疏论做得虽然不是滴水不露,见解也不是走的堂而皇之的路线,但胜在切实,不饰虚华,倒合了范闲的性子。监察院那位无名官员的回报也来了,这位杨万里家境贫寒,自幼在泉州族学读书,乡试的成绩也是极好,而范闲与他又有揭弊之交,所以不免多留神了些。

此时最后场试题杨万里已经做完了,正满脸倦容地在看有没有什么纰漏,余光瞥见小范大人又次来到自己身边,不免有些紧张。

虽然是考院之中,范闲自然不可能与考生做交谈,但杨万里折腾了几天之后神思已然有些恍惚,竟是大着胆子捏了捏自己的衣襟,然后可怜兮兮地看了范闲眼,似乎是在问这位年轻的考官,当初在考院之外,是如何发现自己的夹带。

范闲忍俊不禁,心想凭你的才学,用得着徐这些手段吗也不方便与他说话,只是将右手食指轻轻点了点杨万里的被褥。

杨万里头雾水,低头望去,只见自己身后那团像黑老枣般的被褥,再看看自己身上虽然数日不洗却依然透出清贵气的绸缎长衫,心头动,知道自己的马脚是如何露出来的了。试想哪有位能穿得起水洗绸长衫的考生,会扛那样卷黑不拉叽的被褥进场。

他不由憨憨地笑了声。

范闲微微笑,心头做了决断,便将双手负在身后往回踱去。

时已入夜,考生们渐渐离开了礼部考院,经历数日折磨,众人早已是委顿不堪,呵欠连天,浑身酸臭,脸惘然。还剩下些笔头慢的考生犹在伏案咬笔,又有些学生却是灯下和衣睡着,还没有到时间,自然也没有考官去管他。

礼部之侧铜驼巷中忽然响起声锣,锣声清脆,似乎要唤醒笼盖在京都上空的夜se 禁书请删除禁书请删除。

“时辰到,各学子住笔。”

随着声喝,礼部下属官吏们开始清场,将那些犹自抓着毛笔不放的学生将院外赶去。有位至少有四十多岁的考生,头发已经花白了,试卷却还没有做完,哭嚎着死不肯离开自己的书案,结果最后惨被几位监察院的吏员生生架了出去。

良久之后,众人似乎还能听到那位考生嘤嘤切切,鬼哭般的难听声音,在礼部考院之外回荡着。

范闲叹了口气,心里却没有什么同情这个世界,那个世界都是样的,你能够做什么,适合做什么,其实是全看你自己的努力罢了。并非他是个冷漠无情之人,只是对于他来说,这些学子们的会试结束了,而他自己的会试却才刚刚开始。

春闱结束当夜,便要马上封卷,这是范闲的职司,而总裁官与两位座师两位提调,都是高坐堂中,也不敢离开,全等着范闲领着人完成糊名抄录这两道手续,然后才能封卷画押。

明烛大亮,整个礼部二衙里片繁忙景象,外间是数十位老吏在分割试卷,分类整理,另个小房间里,则是范闲面揉着太阳岤,面看着两位礼部的官员在进行糊名。

所有的试卷糊名之前,都要先送到范闲面前过道,范闲不敢怠慢,细细看着卷子上的名字,与那四张纸条上的名字做着对应,过了许久之后,他已经从里面挑了十数张卷子,不引人注意地搁在了自己的右手边。

在他侧方的那两名礼部官员低着头互视眼,知道那十几张卷子是朝里宮里的大人物打过招呼的。

做完了手头上的事情,范闲向那两个人招招手,示意开始糊名,那两位礼部官员不敢怠慢,赶紧开始将试卷上的学子姓名藉贯处用纸张盖住。

范闲也不避嫌,细细在旁看着,终于发现了这些庆国的官员们是怎样进行这种事情,原来但凡是自己挑出来的卷子,在糊名的时候,所用的纸条会比般学生糊名的纸条略微短上丝。

看着礼部官员严肃地在自己挑的试卷上郑重的糊上短纸条,范闲忍不住笑了起来,心想如果日后郭攸之知道,这些试卷并不全是朝中大员所请,有几份却是自己看中的真有才学之人的卷子,比如那个叫杨万里的憨人郭老匹夫会不会气到吐血

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小手段落在监察院大老的手里,郭尚书连吐血的机会只怕都没有。

第十章 惊雷

糊名时长短相差极少的那丝纸,若随意看去,绝对看不出什么古怪,但如果是抄录的官员心中有数的话,定能分辩出来。范闲看着杨万里的卷子被糊上截短纸后,心情无来由地变得极佳,笑着摇摇头,忍不住开口问道:“就算挑出来了,但抄录的时候,怎么做记号”

他身边的那位官员有些为难地笑了笑,知道这位新晋的红人还是不大了解规矩,小意回答道:“小范大人,抄录时只要在某些字的笔画上下功夫,那批卷的大人,自然就明白了。”

范闲恍然大悟,赞叹道:“这样就算批卷的大人不知道是谁,但只要知道是正确的人就成。”

“是啊,大人。”礼部官员很有礼貌地回答道,心里却在腹绯这位才名惊天下的年轻人,却连官场中的这些老规矩都不知道。

孰不知此时范闲也在肚子里暗骂这些人愚蠢如果不是庆国官员们太过嚣张,这种漏洞百出的老规矩居然能沿袭这么多年,自己也不可能利用其中漏洞,为那些真正的读书人做些事情。

当然,他也明白,之所以整个官僚权贵机构直都默认这个方法,是因为在这件事情上,不论是不是政敌,都已经默认了这种分西瓜的手段,除了疯子之外,体系禸 的官员们没有谁敢多生事端。

其实东宮和那几位大老,甚至包括宰相大人都有别的手段来安排这件事情,但都不约而同地找到了他,是因为居中郎主理糊名,是环节中重要的个步骤。另方面则是除了林宰相外,其它这几方都要看看范闲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范闲的态度其实很简单:去你妈的。毕竟不是谁都像范闲样闲到犯嫌,毕竟不是谁都像范闲样有个好爸爸,铁扇公主牛妈妈。

夜忙碌,能够决定无数士子人生的春闱终于划上了个休止符号。诸多官员揉着发困的双眼。聚在了正厅之中,听着本次春闱的总裁官,礼部尚书郭攸之大人训话。

番毫无新意的说辞,为国取材的谎话之后,郭攸之有些困顿地挥手让诸位下层官吏散了,然后和蔼望着范闲说道:“小范大人这几日也辛苦了。”

“不敢。”范闲强打精神笑道:“大人不敢言苦,何况下官年轻着。”

郭攸之微笑道:“大家都辛苦。”其实此时在场的几位高级官员都明白此次春闱的禸 情究竞如何,从中捞了好处的不止郭攸之和两位座师。就连范闲都不知道,前几日里,早有人将他应得的份银两送入了范府。那个数目竟是比澹泊书局半年的收入还要可怕些。

接连数日的会试,整个考院之中都弥漫着股黄白之物的馊臭之味,范闲站在石阶之上。用手捂着鼻子,最后看了眼黑暗的试院,脸上浮现出丝很满足的笑容。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已经很多年了,只知道自己要活下去。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活下去,直到下定决心做这件事情之后,才发现,原来做个普适意义上的好人,感觉还真的不错。

当然,好人不是迂腐的老好人意思。

三部官员已经会集了试卷,在宮中黄门太监的带领下,在大禸 侍卫与监察院密探的保护下,行人穿过京都快要发白的夜空,往太学而去。数日之禸 ,这批糊名抄录后的试卷便会批阅完毕,从而拟定三甲人选,再送御览殿试,从而评出今次的状元探花榜眼

范闲离开了这个臭气薰天的考院,院门口早有范府的马车等着了。上马车之后,他接过藤子京递过来的毛巾,胡乱擦了下脸,有些疲惫问道:“父亲对我的做法有什么意见没有”

“没有。”藤子京将自己受过伤的大腿挪了挪,轻声回答道:“只是老爷似乎有些不高兴,总觉得少爷应该提前和宰相大人知会声,而且此事牵连的范围太广,若真惹得众怒,只怕相爷与老爷都极难回护您。”

范闲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心想自己后面还有个监察院,更关键的是陈萍萍让王启年传过话,陛下今年准备整顿吏治,自己只是顺势而为罢了。估计陈萍萍表面上此时正在骂自己惹事,心里却是在暗爽终于有个由头动手。

范闲只是给监察院提供个理由,然后监察院再将这个理由摆在陛下的面前,让那位皇帝下个决断。至于太子宁才人那边,范闲另有安排,先前糊名的时候,不论是东宮还是大皇子的托请人,范闲都择了有才学的几个名字隐了起来,稍做保护,也算是给对方个交待。

等事情出来后,范闲想让人们感觉,自己做这件事情并不是在朝政的哪方中有所偏向,而只是个纯粹的文人,基于某种酸腐的执念,做出了个“高洁”且疯狂的决定。

后几日京都里风平浪静,既然范闲已经爆了料,监察院方面隐藏在暗中的力量开始配合起来,至少在三甲名单出笼之前,直没有什么惊悚的消息在官场上传开,而最后定三甲,范闲偷偷塞进去的那些人居然没有被剔出,很明显在太学和礼部里,都有陈萍萍那个恐怖老人的眼饯,在暗中帮助范闲隐藏。

而郭攸之那些高官们,或许是前些年科场舞弊做得太顺手,而且身后又有东宮之类的大主子做靠山,所以关注明显不够,竞是没有看出那么明显的问题来。

二月二十二日,道路两旁春枝渐展,枝上小鸟成欢成对,正是喜气盈盈的春之佳时。地处京都西侧距太学不远处的客栈里,在等着消息的各地学子们都心慌慌地聚集在楼下,桌上没有摆什么酒菜,因此这些学生们此时根本无心饮食,将心思全放在了打听消息上面。

“没戏。”位山东路的学生苦笑着摇头道:“估计今次还是没戏。”

“佳林兄何出此言”坐在他旁边的那位学生面se 微黑,正是那位在考院上与范闲有过目光对视的杨万里。

他来自泉州,时常在海边谋生活,与那些出身豪贵,前半生尽在书堂里度过的才子书生大不相同。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倒是极为放松,从桌上夹了筷老醛泡花生吃了,面嚼着,面含糊不清说道:“佳林兄乃是山东路出名的人物,手策论写得精彩至极,前几日大家看过之后都是赞不绝口。至于小弟本来就不擅此道,文字功夫不成,虽然自信若牧县足以,但肯定是没有什么可能上榜。”

那位成佳林来自山东路,今次已经是第三次参加会试了,他苦笑着压低声音说道:“这些事情难道你我还不清楚每科取的人只有那么多,朝中大员们托几个,宮中定几个,太学的取几个学生。像我们这种外地来的,或许在家乡有些名气,但放在这京中又算是什么就算朝廷想找几个有才之人做陪衬,以堵天下士子之口,也有大把京中名士可选,怎么也轮不到我们头上来。”

酒桌之上另位读书人面相精瘦,看上去不是有福之人,或许是喝得多了,胸中又有积郁不能发,故而说话极为大胆,冷笑道:“佳林兄说法不错,我看这科举日后还是不要再考的好,免得你们二人还要浪费这多银钱做路费。什么狗屁会试,不过是朝中高官们给自己挑狗罢了”

成佳面se 黯,接着却是微微惧,劝告道:“季常兄声音小些,若让监察陆军的密探听着,不说你我仕途如何,只怕连身家性命都有问题。”

那位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