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文明 37、37

公开这件事并不是一句话的事，要事先做不少准备。

忍矜这个万年不敲中心大楼办公室门的人，今天突然穿上制服正正经经地问候了他亲爹。

“你给我再说一遍？”修云的头上蹦蹦蹦冒出三只蘑菇来。

忍矜开口：“尹故是旧人类，我打算公开这件事。”

修云脑袋上的蘑菇迅速成长成了三坨杏鲍菇，杏鲍菇小小的脑袋晃来晃去。他震惊地走来走去，拔掉一只蘑菇往嘴里塞，嚼巴嚼巴不说话。

剩下两只蘑菇刚好一左一右，像一对冲天辫，显得诡异又喜感。

直到吃完那只蘑菇，他才一转头，头顶的冲天辫晃了两下。

他在半空中比了一个不太高的高度：“她？这么小一只，晶核波动都感觉不到，怎么活到现在的？是不是人类造了什么基地？”

他作为国王，在短短一分钟脑海里就晃过了一千种可能性，可以说是警铃大作。

“我催眠过她，她说她没有同族了。”其实忍矜也很好奇这一点，原本应该在上次催眠时就已经问出来，然而他当时因为询问谁是世界上最美的人而逐渐偏移了话题。

他有些心虚地抿了抿嘴。

“你要公开的话这些东西必须查清楚，你把她叫过来，算了，我去你那吃顿晚饭好好问问她，再叫上凯特……不对，凯特比我们敏锐很多，说不定她早就查过了。”

忍矜一愣，突然觉得这很有道理，按照师父那样的性子，估计在知道小姑娘要成为他养女的时候就会把她催眠一遍。

更不用说那时的小姑娘已经和凯特相处了两天。

怕是凯特早就知道了她的不对劲，自己上次找她也是她刻意想锻炼自己。

修云的表情变得严肃：“我必须提前和你说清楚，她可能真的来自一个衰败的人类基地，只剩她最后一人，而她恰好有奇遇活了下来。但是另一种可能是，她的异能等级超过了凯特，一切都是她的伪装，你明白吗。”

忍矜也迅速想到了这一层，气氛一下子陷入了沉寂。

忍矜说：“其实检验这一点很容易，再等两天，看看她会不会自己离开。”

忍矜觉得很不舒服，哪哪都不舒服。

修云点头：“没错，一旦她作为最后一只旧人类的身份公开，她就会受到严查，如果她有问题她一定会趁着这两天迅速撤离。”

修云看向儿子的目光开始有些同情了。

自己这狗儿子虽然不省心，但好歹是他唯一的儿子，好不容易对女孩子上心就要面对这种噩耗，他有些不忍：“听说你去配对了？有看得上的吗？”

忍矜此刻心情糟糕透了，脸上此时布上了烦躁和戾气：“她要是没问题，我要她当我配偶！”

明明刚才气氛还凝重的很，听他这一句，修云差点笑喷出来。

啧啧，说得这么凶，弄得跟要拐来做夫妻似的，其实只是贡献一点晶核液而已。

在修云眼里，儿子瘪着嘴，明明很委屈却还要装出一副很凶很霸道的样子特别可怜，就像那种可怜兮兮可能要失去玩具的小动物。

他不禁又担忧又感叹。

科技部曾经研究过旧人类，他们猜测新人类对旧人类天生就会有好感，这种好感在没有理智控制的情况下会趋于病态，以至于到掠夺吞噬的地步。这也是为什么新人类会优先考虑吃旧人类，在没有食物的时候才会考虑吃新人类的原因。

而儿子是个天生缺少理智的人，难怪百年来石药无医的疾病在面对一只旧人类的时候一下就有了改变。

然而他们口中那可能背负着全人类命运，代表人类基地来到丧尸王国当间谍的人类精神系高手尹故此时正一边吸着西瓜混梨再混樱桃果汁，一边记账。

她叫人造了一条很长很长的吸管，这里的生产成本很低，在21世纪需要工厂机器能制造出来的东西，在这里只需要一秒钟的异能。

吸管一头连着一大杯果汁，一头塞在嘴里。

这个世界果汁很便宜，一颗水果最贵的就是中间的晶核，而外面的果肉蕴含的能量不多，因此个头又大又便宜，榨果汁可以随意混着喝。

她的闲香食品公司第一笔分红终于姗姗来迟，但是整整有百来万。鬼面已经做好了整体的规划，正在构建管理团队，打算慢慢抽身。

鬼面很少长期打理产业，大部分都是把公司推上正轨后就慢慢把权利下放。

他手里有很多人帮他做事，尹故很有可能需要在下一个阶段把自己的分红比例降低，分出去一部分来稳住管理层的人心。

鬼面喜欢创业的过程，这也是他之前从商部辞职的原因之一。

忍矜也在以前和她透露过。

如果鬼面想挣钱，整个现在全国的产业十有八九都是他的。

当时金属国刚成立的时候，鬼面在联邦已经是小有名气，他很会做生意，但是当时联邦分裂，联邦金币贬值得厉害，整个经济体系崩溃，他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因为他发现，所谓的联邦金币，全是建立在联邦还存在的基础上的，如果联邦不存在了，那么联邦金币也就失去了意义。

他想建立一个帝国，这个帝国因商业而强大，而强大的帝国再反过来庇佑商业，他想建立适合新人类的商业制度。

当然一大部分原因是败于自己老婆，老婆离开联邦，他也就带着九尾老婆，跟着修云走了。

当时修云离开联邦的时候，身边也就几十个骨干，而鬼面的责任是引导公民利用交换来满足自己的需求，让货币流动，然后不断发现新的需求，让国家商业发展。

因此开国以来所有公司的建立基本都有他的影子，他利用这个过程培养有这种天赋的人才，再慢慢放权。金属国逐渐繁荣，慢慢的就有很多新人类流入国家，国家也因此更加强大，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他会为尹故开一个头，因为他认为王国有这种需求，但是剩下的他会慢慢放手。

和分红的银行卡一起送来的是一堆资料，也就是说，尹故以为的躺着赚钱生活很快……也许是几年或者十年后就会完全结束。

当然她有另一个选择，就是当个小股东，把公司交给别人经营。

对于这个选择她还是很心动的，因为她完全不懂挣钱，也不打算花很多时间在这方面，因为听了叶源的话后，她发现她的军人梦还有救，她想发掘自己的异能，再利用升级来增加身体素质。

她查了旧人类的资料，旧人类7级时，身体就会变得刀枪不入，到那时候，就算异能是个鸡肋，她也可以去做个兵姐姐。

有时候人就是会有极为固执的想法，就算不合适，就算自己有更好的路，也会试图去撞一撞南墙才死心。

她对于成为一位军人就有一种很深的执念，她的父母都是以身殉国，爷爷是老干部，从小关爱她的大部分叔叔伯伯都是父母当年的战友，她从小的梦想也是保家卫国。

现在爷爷不在了，国不在了，家也不在了，甚至种族都不在了，真要深究，她几乎没有了当兵的理由。

但是在这段时间里，她喜欢上了这里，如果要选择，她希望能保护这里。

实在不合适，服役时间过后她再回来也是一样的。

艰难啃着资料的她完全不知道忍矜在门口站了多久，忍矜想抬手开门，但是又不知道如果打开门后发现她已经逃之夭夭，自己要怎么面对这种情况。

那场景，他肯定不太能接受。

他犹豫地背对门口，决定先出去逛街，他买了一堆化妆品和饰品又买了耳环，打算回去给她打个耳洞。

但买下来才想到，如果她走了，这些东西也没什么用。

于是他又走到了家门口。

小白不知道为什么主人还不把它拉去花园狗窝，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站在门口又不进去，于是它好心地吠叫起来：“汪汪汪汪汪！”

忍矜被他叫得一机灵，一巴掌挥它脑门上：“叫屁叫！”

下一刻门就打开了。

忍矜想先低头看一眼影子，结果在他这个方向并不能看见影子，于是他缓缓将目光上移，看见的是一双粉se 的拖鞋。

拖鞋上有猫耳朵，是他买给她的。

“回来啦。”

忍矜整个人都顿住了，只觉得躁动的心情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连手边的狗头都不那么欠打了，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把大包小包拎进家，强装镇定：“给你买了东西。”

“哦，谢谢啊。”尹故熟练地接过大包小包，手指相触的时候，忍矜几乎颤抖了一下。

“下次别买那么多，根本戴不过来……怎么有耳环？我没打耳洞啊，你不会要给我打耳洞吧好像会有点疼，好吧如果你一定要打耳洞我也没什么办法。”

忍矜觉得自己该静静，不然为什么这么热？

“大佬你同手同脚了。”

“哦。”

忍矜调整走路姿势缓缓坐到沙发边上。

“大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尹故心里本来就有担忧。

忍矜摇了摇头：“过两天我爸想亲自问问你一些事。”

尹故也知道很多秘密都瞒不住了，自己也许会强行“充公”，也许会被审问，也许会被读取记忆，这中间的变数很多，她也仔细思考过。

但是急是没有用的，公开是最好的一劳永逸的办法，只要忍矜能说服修云，那这件事就稳了一半。

要是凉了……就凉了吧。

死过的人和没死过的人对于死亡的心态是截然不同的，她就是属于那种现在多活一天赚一天的人。

沉默中两人好像都陷入了自己臆想的某种很可怕的猜测里，半晌都没人说话。

“少爷回来了啊。”这时候管家走过来打破了沉默：“你们怎么了？不开心的样子？”

少爷沉默的时候并不多，沉默就代表他并没有处于发火或者发火的路上，并且在认真地思考某件事。

这可不常见。

难道他和尹故小姐表白了？

管家又看了眼尹故，发现她也很沉肃，像是失去了活力，一点都没有平时的阳光可爱的样子。

忍矜噌地一下站起来，拉住尹故的手腕就往楼上走，尹故被他拉了一个踉跄，心里咯噔一声。

一路小跑被他拉去二楼，忍矜打开书房。

砰的一声，书房的门关了，管家有些欣慰――男孩子就是要主动一点。

忍矜冲动完又有些后悔，自己该怎么说，问她你是不是间谍？………如果她是间谍，那岂不是催眠她的那天她就是醒着的？那问不问也没什么区别……

尹故就看着他很着急的样子，知道自己可能要凉了。

“那个……大佬，就算修云大人不同意你继续养我也没关系，只要别把我关实验室……好吧，关实验室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能不能等我死了再解剖我，不然就算治疗师能瞬间治愈，我可能也会有点疼……其实换一种思路想，可能并没有这么糟糕，我挺有用的，我的脑子一定比我的生理结构有用，我的头脑可以创造更多价值，远远超过把我当动物软禁起来……我知道你尽力了，你毕竟也是为我好，在这个地方你是我最最尊重最最喜欢的人，所以不管怎么样，你不要自责。”

尹故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才敢抬头，结果看见了一脸懵逼瞪着她的忍矜。

只见忍矜开口：“你在说什么？”

“啊……？难道不是修云大人想软禁我吗？”

忍矜一拍桌子：“他敢！”

咔嚓一下桌子裂了。

“？？？”他不是你爹吗？他不是国王吗？

忍矜头脑里还回荡着她说的话。

她刚才说了什么？她刚刚说自己是她最最尊敬最最喜欢的人？

忍矜觉得晶核里像是开了一朵花，压都压不住，花朵一朵连着一朵，顺着晶核的脉络蔓延到全身，像是头脑里也开满了繁花……等等现在好像不是开花的时候。

他压下嘴角：“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是人类派来的间谍的话，在我爸和师父明天来之前，你赶紧走吧。”

忍矜觉得自己完了，自己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背叛王国的了不得的话……

现在吞回去还来得及吗？

结果尹故把那句话还给了他：“你在说什么？”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

只听门被轻轻敲响，管家隔着门大声说：“少爷，家暴是犯法的，您生气就拍桌子，别打人。”

“…………”

“…………”

管家他是脑补了什么？

尹故指了指桌子的残骸：“看你把管家吓得。”

忍矜故作镇定：“是他自己瞎紧张。”

尹故犹疑了一会：“所以我不会被关起来吧。”

忍矜声音突然拔高：“当然不会！”

“我不是间谍，我也没失忆，就是从前的事情太离奇，如果说出来你们不会信。”

忍矜听到不是间谍，整颗心霎时就放下了一半：“你可千万别说谎，王国里有特别厉害的精神系异能者，你要真是间谍就赶紧走，别抱侥幸心理。”

尹故：………………

“你就那么希望我是间谍？”

“不是……那你这个弱鸡怎么活到现在的？”

尹故并不想隐瞒他，将她从什么时候出生，怎么长大，怎么穿越，又怎么辗转到了这里的全过程和盘托出。

忍矜沉默了很久。

尹故在想是不是自己说话太快他反应不过来。

小心翼翼看了他好几眼，发现他眼睛放空，表情很复杂的样子。

半晌他说：“还真是我想多了……”

“时空异能啊，难怪。”

他像是放下了什么大事，肩膀都松懈了下来，就在尹故以为他会找个角落思考人生的时候，他则是慢慢倾下身子，在她脸颊上缓缓落下一个吻。

这个过程太缓慢了，尹故的呼吸都几乎停滞，瞳孔放大，脸上似乎不是一个吻，而是什么要命的东西，从皮肤缓缓嵌入，顺着肌理渗透进身体，让心跳都紊乱。

他是不是太紧张了？

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她说？

莫不是表白？

难道她要迎来自己人生中头一次表白了吗？

难道自己还有睡到忍矜的可能性吗？

忍矜是紧张的，他觉得自己晶核的不稳定等级肯定又要往上蹦两级，但奇异的是他现在没有破坏欲，而是有一种可怕的食欲，像是在面对什么极容易下口的东西，他不由自主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心想――丧尸果然是喜欢吃人类的，轻轻碰一下就想吃下去了，舔一口岂不是就忍不住了。

他忍住伸出舌头舔一口的冲动，脑中思绪万千，在午安吻与晚安吻里选择了一会，最后轻轻地解释：“下午茶吻。”

尹故：…………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