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文明 16、16

尹故被刺得将手机拿远了些。

忍矜拍了拍她的头发以示表扬：“干得好，这女人上周否决了我的提案。”

你就是这么报复人家的……

“她有严重的强迫症，每周末的好友排名一定要第一，否则就要通宵把它打到第一，手机给我，我要骂回去。”

尹故发现上面又蹦出一个提示框，尹故对着读了一遍：“您的好友蜂鸟君已将您删除好友……”

空气有着一瞬间的静默。

很好，她又是第一了。

尹故看着熟悉的微信界面，整个房间都是黑的，只有手机亮得晃眼，尹故开口问出了一个她一直想问的问题：“大佬，你知道人类吗？”

忍矜的脸在手机的光下露出了看智障的表情：“我们不是人类吗？还是说你指的是旧人类？”

一阵寒意爬上尹故的尾椎骨，一时间她一个字都说不出。

丧尸……是人类？

丧尸确实是由人类变成的没错。

那旧人类是什么？

这些信息慢慢在她有些空白的大脑里组成一个她没想过的事实――丧尸把自己当成人类的进化品，称自己为新人类。

她倒抽一口冷气，亲友的死亡，横尸遍野的艹 场，冷汗淋漓的梦魇，一同在这黑夜化为了咆哮的巨兽，从高处伸下利爪将她吞没。

既然丧尸自称为新人类，那这是否如一场血雨腥风的种族更替，像大自然中无数次发生过的那样，丧尸将人类灭绝了？

是不是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直面这一种可能性如同站在黑洞前，一切被拉长扭曲吞噬。

她成为了猎食者中唯一的生物链下环。

忍矜听她没了声响，推了推她，发现她就跟个木桩子似的，像是失去了知觉，愣愣地坐着。

啪嗒。

灯开了。

尹故闭了闭眼。

忍矜抬起手机一个电话打出去，语速飞快：“喂，我家小孩受到惊吓，看着不太对劲，怎么进行急救……”

尹故动了一下，她觉得自己只是有点接受不了：“我没事。”

“好的，她的基因出现大量返祖现象，现在出汗，还有点傻……”

“忍矜，我没事。”

“好了她没事，我挂了。”忍矜没等对面回应就切断了电话。

尹故发现他头发不知什么时候又被揉乱了，似乎是打电话的时候揉的，拿着手机的那半边头发整齐，另半边的头发高高凸起，脸se 一副很暴躁的样子，眼睛也隐隐有些变红。

他有些生气了：“承认自己被吓到并不是很丢人的事。”

“嗯。”

尹故觉得自己有些矫情，毕竟这不是第一次见丧尸，但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害怕。这种寒冷好像是从心脏传导至骨头，又蔓延到四肢，浑身都冰凉冰凉的。

或许可以称之为孤独。

之前她作为受过训练并且自小就确立目标当兵的人，在病毒爆发时，她非常冷静，她保护着能保护的人，周围有自己的同学战友，她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并不孤独也不害怕。

但现在是不一样的。

她抬头开口，抱着一丝希望：“旧人类，现在还有吗？”

忍矜皱着眉：“早灭绝不知道多久了，今天那些不是旧人类，是不能变形的低等新人类。”

尹故低下了头，曾经用生命去保护的东西一夕之间全部消失，甚至那些她并没有立志去保护的同族也同样泯灭，这种感觉既空洞又恐惧。

忍矜把尹故的面部表情对应书上的各种文字描述――悲伤、迷茫、害怕……反正没什么好词。但是他并不知道怎么做，他那时候叛逆，没学多少这方面的东西，尽打架去了，现在搜罗着大脑中寥寥无几的知识，深感棘手。

尹故的眼泪哗的就留下来了：“我不该被吓到的，以前见过，我第一次见的时候就很冷静，之后也没有怕过，但是这次被吓到了，现在也很害怕。”

她的害怕好像渗到了骨子里，整个骨头架子都在战栗，但是她说话的声音是在陈述，语气冷静，眼睛不敢看忍矜。

只见忍矜听到她的话缓缓舒了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表情有些纠结。他拨了拨长发，皱着眉却要做出风情万种的样子：“我就说你还是需要陪伴的。”

话音刚落，只见忍矜的头上从头发缝隙里钻出一对毛茸茸的黑se 耳朵，他的眼睛颜se 慢慢变浅，呈现出蜜一样的金se ，接着他的身体慢慢缩小，他的睡衣缓缓塌陷。

整个过程极为迅速，尹故的一口气还没倒吸上来，就见从睡衣领子里钻出一只黑猫。

猫……

好小。

猫面无表情地“咪”了一声，伸出爪爪翻着三角眼在她膝盖上拍了拍。

沉迷情绪无法自拔的尹故：好……好可爱。

大脑清空，血槽清空。

我刚才好像很难过，我刚才在难过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哦，猫诶，猫诶，猫诶……

尹故的手先她的脑子一步把黑猫抱进怀里，把自己的脸埋进了猫肚子。

“呜呜呜，好软。”

四角朝天的忍矜：“？？？”

黑猫的猫毛又细又软，金se 的眼睛高贵冷艳，偏偏叫出的声音是轻轻软软的“咪”。

尹故抱住了猫咪，蹭啊蹭，缓缓想起这是大美人，这不但是大美人，还是个丧尸，不是普通的猫。

她僵硬了一下，在柔软的毛中缓缓动摇了原则。

其，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她像是强抢民女的恶霸，一边摸着美人的肌肤，一边用胳臂肘子关上灯把美人公主抱回洞房啊不对猫窝。

她一脚把抱枕踢开，抱着猫滚成一团。

她尹故今天就和男人同床共枕了。

猫咪柔软又听话，躺在怀里动都不敢动，任人予取予求，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它不太暖和，但是抱了一会以后被自己的体温传染也暖和了。

盖上被子抱紧。

她本来以为自己会难以入眠，没想到她飞快地入睡了。

忍矜感觉到她逐渐均匀的呼吸和那只抱着抱着就开始摸他屁股的手，蜜se 的眼睛露出了生无可恋的神se 。

女儿可真是太难养了。

果然她的记录上写着喜欢毛茸茸这一条是真的，还比什么都管用。

她浑身都是他选的沐浴露的味道，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她又没涂晚霜！

忍矜的猫鼻子动了动，果然只有蜂蜜味，没有***味。

他几乎蠢蠢欲动想把晚霜糊在她脸上，奈何她抱得死紧，自己一动她就开始蹭，蹭着蹭着，忍矜又感觉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咚咚咚。

他扭了扭脑袋。

咚咚咚。

他把猫耳朵贴上她宛如飞机场的胸口。

咚咚咚。

这小动物的胸口不会揣了个兔子吧，怎么跳个不停？晶核都被吓得抖了？

不对她是无晶者，胸口哪来的晶核……总不至于是心脏吧。

旧人类早就灭绝了，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心脏这种东西。

等等……

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从他心里冒出来，让他高冷的金se 猫眼缓缓睁大。

尹故这天晚上睡了个舒服，但是忍矜一晚上没睡，事实上他们并不需要睡觉，最开始是因为模仿旧人类，后来发现只要每天睡六个小时，就能节约一半以上的晶核能量。

虽然也有氪命上班的，但大多人会选择睡觉。

他一晚上都在思考，耳边还伴着咚咚咚的心跳声。

旧人类和新人类的差别之大几乎不能用几句话概述，但猫头鹰一族的学者在对旧人类的解剖图进行研究后，对此有了一项定义――旧人类是依靠心脏收缩将血液运输到全身，以此来供应营养从而生存下来的种族。

而新人类的定义是――放弃心脏供给营养，依靠能量转换源（通常指晶核）来提供自身能量的种族，是旧人类的进化体。

这种定义被大多数专业人士承认。

新人类的基因突变能力非常强，有时候会返祖，有时候会进化，虽然出现了大批有复古基因的新人类，但是大多都是长出皮毛，五感敏锐等等，直接返祖出一个心脏来的几乎不可能，因为一旦拥有了心脏，就必须要血管，一旦有了血管，就需要器官，一旦有了器官，那什么都有了。而这些，新人类都不需要，它们只需要一颗晶核和能量纤维，这就像是把整个人的禸 在系统全都变异了。

这中变异程度岂止是像旧人类变成山顶洞人，这简直是旧人类直接变成恐龙。

惊悚了半个晚上，他也慢慢冷静下来。

只要接受了这小东西是个旧人类后，别的什么似乎都可以接受了，甚至很多她身上不对劲的事――比如过分聪明，过分娇弱，表情过分丰富都有了解释。

他一开始还在担心新人类对于旧人类来说是像是病毒的存在，轻易就会让旧人类死掉，但看最近她吃得快活，什么事都没有，他心里的石头就放了一半。

剩下的时间他开始思考起有没有法律明令禁止饲养旧人类。

没有，很好。

他又开始思考有没有法律明令某种生物不得成为公民。

也没有，很好。

他继续思考起金属国议事团有无权力直接没收公民财产。

这个有，但安娜怎么能算财产呢？她已经是公民了，并没有任何一项规定说国家可以无故关押公民。

很好。

剩下的……反正都打不过他，可以忽略不计。

然后就天亮了。

尹故一睁眼就看见一双蜜se 的猫眼……和被枕头挤压变形的猫脸。

她忍不住噗嗤一声开始笑，笑着笑着猫就翻了个白眼，紧接着它的身体慢慢变大，然后逐渐变成了长长一只男美人，雪肤乌发，美艳不可方物。

躶 的。

肌肤相贴。

太刺激了。

尹故干笑了两声，然后笑不出来了，盯着那白得发光的皮肤，尹故浑身像抽经一样一抖，也不管别的，扭过头爬起来就手脚并用往外跑。

忍矜切了一声，用被子把自己遮好。

嘭，啪。

尹故关上卫生间的门。